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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3一母同胞

    太子妃倒是一怔,尷尬地笑著:「我不曾留意過,難道覺禪貴人她在宮裡過得不好嗎?」
    胤祀慌忙道:「臣弟的話說得不恰當,臣弟是想,如今我離宮去了,難得進宮必然要向惠妃娘娘請安,對覺禪貴人的問候反而比從前更少,不敢勞煩太子妃多多費心,是您好心要為臣弟做什麼事,臣弟一時心急就這樣說了,只是一番孝心,實在是……」
    太子妃笑道:「八貝勒從來機敏聰慧,這會兒的話卻結結巴巴詞不達意,看來真是我嚇著你了。也罷,你的心意我懂,哪怕一兩次也好,我會為你留心好覺禪貴人的事,而今晚這事兒,我就信八貝勒會替我和太子保守秘密。」
    胤祀心中一定,果然被他敷衍過去了,拜謝過太子妃,匆匆離了毓慶宮,回到阿哥所的住處,竟是一夜未眠,隔天借口德妃娘娘要回京的事離宮,卻是徑直回到家中,想舒口氣。
    八福晉好些日子不見丈夫,看胤祀憔悴又疲倦,本想安安靜靜地伺候在他身邊,可丈夫卻對自己說了昨晚的事,八福晉冷靜聽著,半晌道:「說起來也不過是太子有些不檢點,又不是什麼大事。」
    胤祀忙道:「昨天一見太子妃,我就冷靜了,果然你我心意相通。可她偏要為我做件事,好彼此扯平些,我就知道他們必然是防著我的。乾清宮裡的一切,毓慶宮裡的一切,我昨晚那樣安排,能瞞得住侍衛太監和宮女,卻絕瞞不住千里之外的皇阿瑪,我們兄弟幾個打小就知道,毓慶宮裡的一舉一動,全都在皇阿瑪眼裡。」
    八福晉點頭:「這事兒既然被你撞上了,太子必然要疑你會告訴旁人,未免皇上興師問罪,說不定會主動向皇上認錯,現在你敷衍了太子妃的事,是讓她多多照拂額娘,那將來就算皇上找你問話,你也沒有不能說的,不過是一片孝心。」
    胤祀欣喜於妻子的冷靜:「皇阿瑪之後若是來問我,必然是已經先問過太子,到時候我不如死咬著說不知道,作為兄弟,我要對太子忠心,才是手足情深。」
    八福晉只是擔心地問:「那皇上會不會覺得你對他不忠心。」
    胤祀道:「我們是父子,他是天,對父親沒有忠心不忠心之說,我相信他更看重的,是我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手足情深亦是孝道。」他說著話,眉頭緊鎖,顯然還在思量更重要的事,忽然心中一個激靈,但問妻子,「我這樣多慮,會不會叫你害怕?」
    八福晉且笑:「我在安親王府十幾年,哪一天不是這樣對付著他們過的,你我都沒有惡意,只是不想被人利用被人欺負,我不容易你更不容易,我做什麼要害怕你?反而想對你說一聲,你辛苦了。」
    胤祀心中一暖,之後則提醒妻子,德妃數日後就要回宮,讓她記得進宮去問候。
    而此刻,德妃娘娘早已在回程的路上,這天一大早,便由舜安顏帶侍衛護送,經各地衙門時當地會再安排接駕送迎,大隊人馬依舊跟著聖駕,德妃帶走的人,僅僅夠周全她們母女的安危。實則明著如此,皇帝暗下派出的兵馬,沒有人知道有多少。
    因小宸兒捨不得與姐姐分開,最終是德妃帶一雙女兒折回京城,而溫憲公主果然一上馬車走不多遠,就開始暈暈乎乎綿軟無力,幸好這是往京城回去,若是繼續往喀喇沁走,這孩子要吃更多的苦頭。溫憲也不敢再嘴硬她挺得住,一路顛簸往京城趕,數日後將近京畿時,前方有人馬趕來,是四阿哥帶人來接母親了。
    「你這算不算擅離職守?」嵐琪見了兒子,心中甜暖,可忍不住關心他的差事。
    「若是不能讓額娘安然回家,皇阿瑪才要真正發脾氣。」兒子見母親和妹妹都安然無事,久懸的心放下來,可母子倆一個脾氣,胤禛也忍不住嘀咕,「皇阿瑪怎麼就把您這樣送回來了,這路上有什麼閃失怎麼好,還不如讓我去接您。可我左右等不到旨意,只有這點路還敢跑出來。」
    說話間,胤禛去看了溫憲,見妹妹小貓兒似的窩著一動不動,忍不住逗她:「我們的混世魔王,這是怎麼了?」
    溫憲沖哥哥曲指做成虎爪的模樣,軟綿綿地說:「等我好了,看我咬你。」
    一家子樂呵呵地進了城,城內肅清道路,直接將德妃娘娘和公主送回宮中,太醫早早等在永和宮要為公主診治,而毓溪也帶著李側福晉和孩子們等在了那裡。
    嵐琪一進門就先聽見念佟的聲音,看到小丫頭靈活地跑出來,後頭弘暉蹣跚著從門檻上爬出來,結果沒站穩一屁股坐了下去,念佟跑了一半聽見弟弟哭聲,折回去把弘暉提溜起來,但祖母已經到了跟前,將他們一左一右抱著。
    毓溪匆匆向婆婆行禮後,便往溫憲那邊去,李側福晉則留在這裡看孩子,見一切妥帖,嵐琪才安心回到寢殿洗漱更衣。不多久兒媳婦折回來,含笑稟告:「妹妹已經睡了,太醫說沒有大礙,休養幾日就好,但是妹妹的體質,怕是不適合出遠門,往後還要多留心。」
    嵐琪坐在鏡台前,正梳頭,環春見福晉躍躍欲試,便笑著將梳子遞過來說:「奴婢也要去更衣呢,能不能勞煩福晉為娘娘梳頭?」
    毓溪忙接過手,等環春幾人下去了,才過來幫額娘抿頭髮,髮髻已經重新梳好,只需把細碎的散發撫平,再將珠釵玉簪一件一件戴上,她做得小心翼翼,待伺候好了,往鏡子裡看,不禁說:「額娘可真好看。」
    嵐琪笑道:「已經老了。」
    毓溪攙扶她坐到一旁,要侍奉茶水,一碗茶遞到婆婆手裡,怯怯地說:「額娘,這陣子我改了好些,我和胤禛好好的再也不鬧了,您還會為了之前的事生氣嗎?您原諒媳婦,好不好?」
    「說得額娘好像惡婆婆一樣。」嵐琪且笑,讓毓溪坐下,婆媳倆親暱地說家裡的事、孩子的事,外頭念佟和弘暉的笑聲不斷,毓溪則憂心地說,「可是弘昐不大好,今天本想把他一起帶進宮讓您高興的,可那孩子早晨起來又嘔吐,小小的身子,用太醫的話說,實在是熬日子。」
    說話間,外頭一陣喧囂,便聽念佟嬌滴滴喊著十四叔,果然見十四阿哥一陣風似的進來,毓溪起身到一旁去,胤禵毫無規矩上來就湊在母親身邊坐下,關切地問:「額娘一路可安好?」
    嵐琪道:「你四嫂在呢。」
    毓溪忙笑:「自家兄弟,不必拘禮,額娘和十四弟說說話,兒臣去瞧瞧小宸兒。」
    看著嫂嫂離去,胤禵卻說:「四嫂又是從前的模樣了。」果然孩子看事簡單,他們眼中的四嫂的確有過變化,嵐琪不言語,兒子則繼續說:「這些日子,四嫂時常派人問我好不好,還送了我西洋玩物,說我一個人在家悶了。」
    「長嫂如母,額娘不在時,你該聽嫂嫂的話。」嵐琪應著,卻見兒子下巴上一抹傷痕,忙皺眉問怎麼了,胤禵卻滿不在乎地說,「和諳達摔跤摔的,沒事兒。」
    做娘的總是多心,扭著兒子的臉頰仔細看傷痕,可胤禵卻躲開了,跑到門前張望了幾眼,而後靠在額娘身邊,輕聲說:「額娘,我看到了不得的事。」
    嵐琪心中一驚,但面上很鎮定,故意嘲笑兒子:「大驚小怪,能有什麼了不得的事?」
    胤禵卻蹙眉緊張地說:「額娘別笑我,是真的,我看到太子他穿著太監的衣服在宮裡晃蕩,您說他要做什麼?」
    嵐琪這才懸起了心,怎麼又是太子,怎麼他又把自己打扮成太監,太子他到底哪裡不對勁,為何總愛做這神叨叨瘆人的事?
    胤禵繼續說:「我怕自己看錯了,偷偷跟著走了一段路,絕對是太子沒錯。」
    嵐琪心中好無奈,唯有問兒子:「你告訴誰了沒有?」
    十四阿哥正經說:「誰也沒說,本來打算跟八哥說的,可是那之後幾天,他不大在宮裡,我也碰不上他。」
    「你想對八阿哥說?」嵐琪的笑容有些尷尬。
    「不然呢?」十四起先沒覺得哪兒不對勁,但孩子很聰明,立刻讀懂母親的意思,笑道,「我倒是想跟四哥說,可是他不進宮,我也不能出去找他。」
    嵐琪怕自己的話讓兒子誤會或多慮,忙岔開話題,一併把胤禛也否定了,叮囑胤禵:「往後遇見這種尷尬的事,不論是四哥還是八哥,都不許你去說,你只能跟額娘說。」
    兒子不大理解,嘀咕著:「難道將來我離宮了,也要先向額娘稟告?」
    這句話卻把嵐琪問住了,慢慢沉下心,索性正經地問:「你告訴額娘,你到底怎麼看待太子和其他兄弟?」
    胤禵不假思索地說:「就是兄弟手足,還要怎麼看待?」他頓了頓,笑道,「難道額娘是怕我跟八哥合得來,將來會不尊敬四哥嗎?」
    嵐琪不言語,兒子卻說:「四哥和我可是一母同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