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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4我頭上長角嗎

    眼下正值暑天,稍稍一動就渾身煩躁,嵐琪拿了自己的帕子,上前為兒子擦拭額頭上的汗,溫和地說著:「大熱天的,你別中暑氣,練功不急在這一會兒,屋子裡又悶。」
    胤禵卻仰著腦袋說:「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我可不能偷懶。」更急於表白,「額娘,我騎射比十三哥好,我唸書也不差,為什麼我不能隨駕東巡去?」
    嵐琪沒有回答,摸到兒子衣領都濕透了,便喚宮女去拿十四阿哥的衣裳,可小傢伙卻往邊上一坐,耷拉著腦袋說:「額娘,我想去東巡,我知道您不會替我去求皇阿瑪的,我自己去求好嗎?可您不能動氣。」
    兒子聰明,對自己的脾氣摸得很透,嵐琪自覺不必多說什麼,只道:「你若能求得阿瑪帶你一道去,額娘當然不會動氣,可皇阿瑪不帶你去一定有他的道理,但你一心想去,天大的道理在你眼裡都不算事,你若懂事,也不需要我們解釋什麼。」
    「那我……」胤禵站起來,稍稍膽怯了一下,但心裡實在不服氣,還是說,「我這就去問皇阿瑪為什麼,額娘您不能攔著我。」
    嵐琪往邊上讓開些,抬手說:「去吧,不過這樣一身汗,見了你阿瑪還沒開口,就該先挨一頓訓,要去就換了衣裳再去。」
    等十四阿哥洗漱乾淨換了衣裳,便興沖沖帶著小太監跑去乾清宮。正好十三阿哥從前頭延禧宮回來,瞧見弟弟往外走,不知他要去哪兒,但急著先來稟告嵐琪,驕傲地說:「額娘答應跟我們一道出門了,我說要帶敦恪騎馬去,妹妹纏著要出門,到後來都要哭了,額娘總算點頭了,還是妹妹有辦法。」
    嵐琪笑著道:「那額娘就把她們交給你照顧,一路上車馬儀仗烏泱泱綿延數里路,前後照應說句話都難,你和哥哥們騎馬前後走動時,多看顧一下你額娘和妹妹。」
    「是。」胤祥正氣地答應下。
    嵐琪摸摸兒子的腦袋說:「胤禵的脾氣有哥哥一半好,額娘就放心了,他像頭小牛似的總愛橫衝直撞。」
    胤祥卻說:「十四弟聰明膽大,皇阿瑪很喜歡,我羨慕他,可我不管怎麼努力,就是不如弟弟好。」
    嵐琪溫柔地寬慰他:「你們各有所長,額娘眼裡胤祥就是最好的,現在你們還是孩子,能讓額娘安心省心的才是好孩子。說實在的,把你弟弟留下,額娘也不放心。」
    這邊母子說話的功夫,十四阿哥已經興沖沖跑來乾清宮,傍晚時分暑氣將散未散,正是悶熱的時候,胤禵著急要門前的太監去通報,裡頭的人迎出來說:「十四阿哥等一等,皇上正在和太子、四貝勒、八貝勒說話呢。」
    「既然是哥哥們,我有什麼不能去的?」胤禵一向受阿瑪喜愛,平日裡若有事,進出乾清宮十分容易,今天更是有要緊的事要來商量,卻吃了閉門羹。可正因皇帝吩咐過不能讓任何人打攪,這才把十四阿哥阻攔下。
    胤禵不服氣,衝他們道:「你們再去通報皇阿瑪,皇阿瑪若不見我,那我自然就走。」
    這邊太監竭力應付著十四阿哥,梁公公那兒又不能通報進去,幸好僵持不過小半個時辰,書房裡終於散了。胤禛和胤祀一道出來,見梁公公正皺眉頭和小徒弟說話,隨口問:「這是怎麼了?」
    梁公公忙上前道:「請問四貝勒,皇上是不是還在與太子說話,這會兒奴才可否進去打攪?」
    胤禛搖頭:「自然不能,什麼事?」
    梁公公便說十四阿哥等在外頭要見皇帝,聽說纏了很久,胤禛臉上不好看,與八阿哥一起出來,果然見十四弟在門前晃悠。
    天氣悶熱,胤禵急得臉上通紅,才換清爽的衣裳,又透出一片汗漬,見到哥哥們出來,立馬推開守在門前的太監,跑過來就問:「我能見皇阿瑪了嗎?」
    胤禛卻冷著臉道:「見了我和你八哥,就這樣打招呼?這裡是什麼地方?」
    十四阿哥一愣,他知道哥哥恪守禮儀規矩,見哥哥臉色不好看,一時不敢頂嘴,忙躬身向兄長行禮,便聽八阿哥在一旁溫和地說:「你急著找皇阿瑪什麼事,皇阿瑪還有要緊事與太子說,恐怕還有些時候,不如明天再來。」
    梁公公也在邊上說:「還有一刻鐘,皇上要召見工部幾位大人,人都在外頭候著了。」
    十四阿哥白了梁公公一眼,虎著臉不高興,胤禛見他如此,更加不高興,嚴肅地說:「這裡是你胡鬧的地方嗎,額娘知不知道你來這裡,還不趕緊回去。」
    胤禵頂嘴道:「額娘當然知道我來了,額娘讓我自己來問皇阿瑪,為什麼我不能跟著去東巡。」
    胤禛皺眉:「我和你八哥也不去,哪裡來那麼多為什麼,不讓你去就在書房好好唸書便是。」
    弟弟哪裡肯服氣,大聲說:「四哥你不想去,和我什麼相干?」
    這句話嚷嚷得大聲了,皇帝在裡頭一定會聽見,胤禛不免動了氣,拎起弟弟的衣領就把他往外帶,小傢伙張牙舞爪地亂蹬要掙扎開,到了乾清宮外頭,眼看著要被哥哥扔出去,八阿哥上前拉開了他,好聲道:「你太胡鬧了,在皇阿瑪門前嚷嚷?」一面則對胤禛道,「四哥先去忙,我帶他等一等,既然十四弟想問個明白,或許皇阿瑪那兒也有話說的。」
    胤禛無暇發怒,父親剛交代了差事,胤祀這一說反而冷靜了,喝令弟弟不許再胡鬧,便匆匆往宮外去辦差,這邊胤禵扯著自己歪了的衣領,很不服氣地說:「總是那麼凶,等我再大些,就不用怕他了。」
    胤祀聽著好笑,拍拍弟弟的腦袋說:「那你快些長大,可你再大也是弟弟,做弟弟的當然要聽兄長的話。」
    胤禵哼哼著:「四哥就對我凶,對十三哥就像八哥你這樣好脾氣了,難道我頭上長角,他怎麼老不待見我。」
    八阿哥大笑,讓他安靜等一會兒,很有耐性地陪著等,一直等到太子退出來。太子見他們在門前,聽說十四是為了不能東巡去不高興,隨口玩笑:「原來是你們在吵鬧。傻小子,二哥我可是哪兒都沒去過呢,你個小不點兒,著急什麼?」
    太子撂下這句玩笑就走,梁公公這邊派人請工部幾位大臣進來,那邊去稟告皇帝十四阿哥求見。
    皇帝果然沒空閒見兒子,知道是為了東巡的事,讓梁公公傳話說,叫胤禵留在宮裡好好唸書,他會留下課目,等東巡迴來就要考他,若是考得好,明年開春有獎賞,讓他回去問額娘獎勵什麼。
    十四阿哥那裡肯服氣,還是要硬闖,胤祀不免拉著他訓斥:「你是真胡鬧了,不怕挨打?」好說歹說把弟弟送回了永和宮,嵐琪知道八阿哥來,本想留他喝杯茶,胤祀客氣地道了聲安,就告辭了。
    小傢伙在屋子裡氣哼哼的,好容易被允許去問為什麼,結果連父親的面都沒見著,嵐琪在旁看著他,心想不知不覺這孩子怎麼就成了這樣的個性,可玄燁喜歡小兒子,就因為他眼裡皇阿瑪是阿瑪,而不是皇帝,比起他的兄長們,他的率性反而更像是個兒子。
    要說玄燁做皇帝快四十年,對九五之尊的崇高早就麻木,小兒子受寵,一定是讓他感覺到了做父親的滋味,這裡頭父子間的微妙,還真不是旁人教得來,興許就是他們父子的緣分。
    十四跑出去時,溫憲和溫宸正好從寧壽宮回來,剛才就聽說弟弟跑去乾清宮找皇阿瑪理論,這會兒聽底下小太監說被四貝勒撞個正著還動了氣,溫憲在邊上煽風點火說:「你傻不傻,跟他頂嘴還有你的好,他沒揍你就是你運氣了。你等著,姐姐明日幫你去求皇阿瑪,再不濟,咱們求皇祖母呀。」
    她得意洋洋地說著,卻被妹妹拽了幾下,順著妹妹指的看過來,額娘一臉嚴肅像是訓人了,小宸兒拉著她悄聲說還是走吧,溫憲沖額娘賊兮兮笑,拋下弟弟就跑了。
    胤禵卻記著剛才的話,追到門前喊:「姐姐,咱們這會兒就去求皇祖母可好?」
    可是姐姐們一溜煙就跑不見了,他站在門前發脾氣,只聽母親在身後道:「胤禵你過來,額娘跟你好好說。」
    宮外頭,八阿哥回到自己的府邸,妻子一如既往等在門前,一見面就遞過來帕子要他擦擦汗,胤祀心疼道:「那麼熱,你出來做什麼。」
    「下人說你快到了,我才出來的。」八福晉一見丈夫就高興,兩人有說有笑地進門去,洗漱更衣時,八福晉見胤祀心不在焉,當著下人的面沒多嘴,支開他們後才問,「宮裡有什麼事?你好像不太高興。」
    胤祀笑道:「是我都擺在臉上嗎?怎麼你總是看得出來,難道我在外頭也是這模樣?」
    八福晉托著腮幫子笑:「應該是我瞭解你,外頭人不都說八貝勒溫厚,你豈會露出愁容給別人看。」
    胤祀點點頭,慢慢說起十四弟的鬧劇,他在乎的事皇帝那句話,此刻與妻子道:「連明年會有什麼事,德妃娘娘都知道,讓十四弟去問她就好,可見她在皇阿瑪心裡的位置,旁人輕易是及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