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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不能被太子利用

    這話問出口,胤禛就想起額娘告訴他,那晚慶功宴上太子的不悅,當時是他們眾兄弟忽略了太子,卻不知這件事與十一阿哥的死有沒有關係,至少那晚的事和十一阿哥並不相干。
    「我只是一個人去散散心。」被弟弟這樣問,太子面上微微尷尬,別過頭說,「毓慶宮裡太悶了,事實上哪兒都悶,我偶爾會想一個人呆著,那晚又喝了酒,就獨自在那裡晃悠想吹風清醒一下。」
    「您一直在那兒?」胤禛問。
    「也不是,我是漫無目的地走到那裡,伏在欄杆上想歇口氣,冷不丁就看到一個人浮在水裡。」太子現在想起來,仍是能嚇得臉色蒼白,滿目驚恐地看著胤禛說,「我當時嚇了一跳,想到的就是趕緊跑開,我就跑回毓慶宮去了。等我要睡下了,才聽說被撈起來的是十一阿哥,結果那孩子第二天一早他就沒命了。」
    可現在喪禮都辦妥了,彼時皇帝有沒有找仵作驗屍,結果如何,胤禛不知道太子也不知道。而當年六阿哥胤祚的死,如今看來父親似乎是同樣不了了之,但那一切曾發生在胤禛和太子的眼前,他們都明白,六阿哥是怎麼死,是替誰死。
    即便年幼時不懂,現在也明白當年的事究竟是誰在幕後操作。他們兄弟之間,早已不能再有童年時的手足情深,只不過都努力維繫著表面的和睦。就算胤禛現在來「幫」太子,自己心裡也揣著幾分不安。
    「胤禛,皇阿瑪若查到我,他若是不信我,你能不能幫我說幾句話?」太子的要求簡單又直接,拉了弟弟的胳膊說,「像那年一樣幫我,好不好?胤禛,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殺了十一弟,我做什麼要殺了他?」
    胤禛遲疑著,他總覺得若點了頭,就會變成太子的同盟,皇阿瑪若真查問,他不站出來就是背叛太子,他若站出來,父親又要如何看待他?說到底,他被捲入這件事,卻站在了比太子還尷尬的立場,明明這一切和他沒關係。
    「胤禛,你若不幫我……」
    「二哥,我會幫你。」胤禛終於做下了決定,嚴肅地對太子說,「我不能為二哥作證,畢竟那晚的事我什麼都沒看見,但皇阿瑪若不信二哥,我願意為您說話,我們兄弟這麼多年,我信得過二哥。」
    太子臉上鬆了好大的勁兒,彷彿氣色都恢復了,長舒一口氣,拍拍胤禛的肩膀說:「我就知道四弟可靠,兄弟裡頭,你最信得過。」
    胤禛笑著應了幾聲,便說既然是來看字畫的,還是正經看兩眼,免得外人閒話,太子連連稱是,果真與他欣賞起字畫,雖然不過是裝裝樣子,但胤禛還是挑選了一幅,準備送到永和宮去,他進宮就是來給額娘請安的。
    永和宮裡,當嵐琪展開兒子送來的名畫,細細看過幾眼後說:「問過太子嗎,是他自己得來的,還是皇上賞賜的,可別把皇上賞賜的東西放到我們這裡來。」
    胤禛道:「問過,不是御賜之物。」
    見兒子說話時好好地皺著眉頭,嵐琪猜想該是在毓慶宮說了什麼讓他不愉快的事,放下字畫便道:「有沒有要對我說的?若是沒有,一會兒走出永和宮,把你眉頭撫平了再走出去,別讓人看著四阿哥憂心忡忡,像是有什麼大事。」
    胤禛苦笑了一下,竟直接坐到了嵐琪身邊,母子倆好久沒有這樣互相依靠了。嵐琪雖知兒子還不足二十歲,青春年少尚有幾分未脫的稚氣,可他畢竟自立門戶有兒女妻妾,也上過戰場經歷風雨,平日在眾多人的場合看到兒子時,真真覺得他就要長成參天大樹,可是突然這樣一下,又覺得兒子還小,還要她這個做娘的來保護。
    「怎麼啦?」嵐琪溫柔地問,滿面笑意地說,「這事遇見什麼麻煩的事了?家裡?」
    「家裡好好的。」胤禛笑,「您放心,毓溪的身子不賴,岳母雖說大夫曾經講毓溪的身子經不起懷孕,現在看著她沒什麼不好,早幾個月她不知道的時候也沒有不舒服,可見這兩年已經把身子調理好了。」
    「那就好,你要多心疼她,女人家懷孕很辛苦。」嵐琪笑悠悠說,「額娘和毓溪一個年紀生下的你,額娘能多子多福,將來你們也一樣。」
    胤禛點頭,但面上的喜悅漸漸散去,他又猶豫了一刻,終於說:「額娘,我有件事不明白怎麼做才好,可是問你我又覺得丟臉,怕您嫌我沒用,可我更不想到後來,被皇阿瑪埋怨。」
    「額娘嫌你什麼,你都是做阿瑪的人了,你說說,你會嫌念佟嗎?」嵐琪溫和地笑著,「任何事只要你樂意,額娘都願意聽。」
    「是十一阿哥的事。」胤禛終於決定說出口,如今的他羽翼未豐,宮內宮外都尚沒有能夠任他調配利用的人手,也沒有鋪張開龐大的人脈,雖然他涉世尚淺,但在宮裡在書房那麼多年,好些事看也看懂了,他不著急自己如今手中沒有這些,假以時日,一切都會有的。但現在問題出了,自己沒能力解決,也是現實。
    嵐琪聽罷兒子的話,才曉得那晚竟然還發生了這麼多事,太子雖然口口聲聲說和他不相干,但嵐琪心中是見到過那個把王氏活活掐死的太子的,也許太子至今仍不知道自己殺過人,但他的確瘋魔起來會殺人,並非心中早有偏重而不信太子,是眼下沒有任何人牽扯到那晚的事,只有太子,這要怎麼證明和相信他是無辜的?
    胤禛又板著臉說:「額娘,我覺得太子找我的真正目的,不是指望我能在皇阿瑪面前為他說幾句話,他是盼著我來告訴您之後,您在皇阿瑪面前為他說話,可他不好來求您,只能把包袱扔在我身上,他明知道我無法承受,就等著我來告訴您。」
    嵐琪且笑:「我的兒子心思很細膩吶。」
    胤禛無心玩笑,繼續正經地說:「我畢竟是他的弟弟,有些事推脫不得,可不代表他就能借我的手利用您,額娘,往後您在宮裡,也要小心他們。」
    嵐琪含笑,雲淡風輕地說:「有你皇阿瑪在,沒人會欺負額娘,但這次的事你既然被捲進去了,額娘就不能坐視不理。不為太子,只為了你,萬一皇阿瑪問起來,太子非要拉著你一道說話,額娘至少不能讓皇阿瑪連你一起責難是不是?」
    胤禛心中落下石頭,帶著幾分靦腆又無奈的笑容:「我都做阿瑪的人了,還要您為我操心。」
    嵐琪卻道:「這才是做娘的福氣。」
    母子倆雖達成了默契,嵐琪實則腦中一片空白,本來這件事就疑點重重,好些解不開的迷,現在突然加入太子攙和,一面讓人懷疑太子,一面又擔心背後是不是會有更大的陰謀。
    兒子離開後,嵐琪一個人想了好久,毫無疑問她若出手查這件事,會驚動玄燁,猶豫著是先告訴玄燁再去查,還是等玄燁來問,皇帝如今對外敷衍的態度,至少說明他不想這件事在某種意義上「水落石出」。
    而環春送四阿哥出宮,並奉命去乾清宮打聽光景,回來後苦笑:「娘娘果然猜得不錯,今天宜妃娘娘又去糾纏皇上,在乾清宮門前等了好久,現在已經被皇上接進去,裡頭什麼事奴婢就不知道了,您是在想打聽,奴婢就去找梁公公。」
    嵐琪擺手:「不必經過梁公公了,等我自己和皇上說,你倒是去問問梁公公,皇上幾時能抽空來我這兒,或是宜妃不在的時候我過去一趟,有些話要當面對皇上說。」
    「奴婢這就去安排。」
    「再等等。」嵐琪又想到了什麼,抬手示意環春別走,可久懸在空中不放下,似乎什麼事在腦中一閃而過,又捕捉不到,努力地回憶著那幾天的事,終於想起來,她那日在翊坤宮走過九阿哥屋子外頭時,聽見五阿哥問他是不是和十一在一起,當時依稀聽得九阿哥是說:「他躲去哪兒了我不知道。」
    嵐琪的手放了下來,吩咐環春:「你去打聽一下,這幾天皇上有沒有召見九阿哥或十阿哥說過話。」
    話音才落,見紫玉打了簾子進來說:「娘娘,敏常在帶著公主到門前了,問您得不得空。」
    嵐琪示意環春去辦事,一面讓紫玉請她們母女進來,敦恪公主嚷嚷著德妃娘娘就跑了進來,嬌滴滴的小姑娘撲進嵐琪懷裡,看到孩子自己臉上也有了笑容。敏常在進來行禮後坐到一旁,公主正仰著腦袋問姐姐們在不在,嵐琪邊讓下人去寧壽宮把公主帶過來陪妹妹玩耍。
    她本要帶著敦恪吃點心,敏常在卻喚過公主的乳母讓她帶下去,嵐琪見她一臉深沉,猜想她有話要說,主動問她:「延禧宮裡有事?」
    敏常在點頭,皺著眉頭問嵐琪:「娘娘,十一阿哥是病故的嗎?」
    嵐琪知道,宮裡還是有很多人在兩種說法之間矛盾,杏兒大概就是,一時未給答案,只是問:「怎麼說?」
    敏常在緊張地說:「那晚十一阿哥來過延禧宮,他們兄弟幾個好像在捉迷藏似的,臣妾記得是覺禪貴人帶他出去,但是覺禪貴人很快就回來了,並沒跟著走遠。臣妾只是想,那晚明明活蹦亂跳的孩子,怎麼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