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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眾阿哥領旗出征

    「從前總是朕與你說,不知如何做好一個父親,如今朕漸漸摸透了門道已經不再迷茫,倒是換你為了做婆婆做額娘煩惱。」玄燁笑,「可見你是離不了朕的,往後還要靠朕多多開解你才好。」
    嵐琪則一臉自信,不服氣地說:「臣妾這個婆婆,可是連太后都誇讚的,反正皇上一輩子也做不了婆婆,您和臣妾比什麼?」
    玄燁笑著揉她的臉頰:「只有頂嘴的功夫,最最厲害。」
    兩人說玩笑的話,把這些煩惱一筆帶過,嵐琪知道玄燁來她身邊就是尋一刻安逸,雖然一直是自己照顧伺候著他,可她但凡有什麼事,玄燁都是放在心尖上,甚至往往不用她操心,一切就會順利妥帖,所以更加捨不得拿煩心的事打擾他,見得他舒心一笑,自己就滿足了。
    但背過玄燁,背過外人,嵐琪還是會憂心這些眼門前的煩惱,毓溪若是普通兒媳婦也罷了,偏偏是孝懿皇后看著長大,潛移默化在她心裡種下抱負的孩子,可遠大的抱負如今卻成了包袱,她心裡猜想,毓溪之所以如此執著於子嗣,必然是她心裡隱藏著皇后灌輸給她的意志。可眼下這一切,說不得提不得,就算猜中她的心思,嵐琪也不能說出口,這樣一來就無從勸慰,說再多的話也說不到點子上。
    之後幾日,胤禛進宮請安一兩回,母子倆說說閒話,嵐琪不問他家裡的事,兒子也不說,算是母子間的默契。溫憲和溫宸被接去四阿哥府裡玩過一回,倆丫頭回來嘰嘰喳喳說小侄女如何如何,不見提起哥哥府裡有什麼奇怪的事,加之近來青蓮送進來的消息也是一切太平,嵐琪叮囑她們不要在福晉面前多嘴多事,漸漸就把心放下了。
    眨眼功夫,已是過了七月半,本又該操心今年中秋怎麼過,突然一道聖旨下來,驚壞了所有人。誰能想到自春上太平至今,酷暑才過,皇帝就突然宣佈要再征噶爾丹。此番不僅要御駕親征,更將帶幾位成年皇子一道出征,除了太子留京監國,從大阿哥到八阿哥,凡已成年離宮的皇子此番皆領旗出征。那日聖旨下,四阿哥將領正紅旗大營,兒子來永和宮向母親稟告時,只見意氣風發神采奕奕,嵐琪望著長大成人的孩子,想想過去的十幾年,滿腹感慨不知從何說起,只拉著兒子的手道了聲:「一切小心。」
    諸位皇子都要領旗出征,他們的額娘們自然是最最激動的,宮內好一陣子熱鬧,都紛紛去寧壽宮給太后道喜,說孫兒們都長大出息了。如此光景下,唯有毓慶宮內氣氛沉悶,眼瞧著兄弟們都隨父出征上戰場,太子卻要獨自留在京城,正是二十郎當血氣方剛的時候,自幼騎射不曾偷懶,兵書兵法也看了無數,可卻無一處施展之地,太子的頭銜,給予二阿哥榮光的同時,也束縛了他的一切。
    同是這日,索額圖從乾清宮退下後來求見太子,恰好見太子妃帶著一對皇孫要去寧壽宮給太后請安,在門前遇見,太子妃神情高傲不予理睬,索額圖面上沒有計較,心中卻暗驚,皇帝指派這一門婚事,莫不是要遏制太子羽翼的膨脹。外來的敵對已經讓他應接不暇,如今又多了一方太子妃外戚的勢力,對外尚且立場不同矛盾分明,這內裡若起了爭執,竟是辨不出立場對錯,要如何處置才好?
    待於書房見到太子,果然神情鬱悶,索額圖寬慰道:「您是一國儲君,當初明珠黨羽矯詔將您騙到前線大營,皇上大怒,為的就是您的安危,皇上遠征離京,若在外有個萬一,好歹有您在京中穩住朝綱,萬不得已時也可當即繼位,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是重中之重。」
    太子卻冷笑:「等兄弟們領得戰功歸來,我作為太子卻身無長處,叔姥爺,您可知這些年我都做些什麼?就說今年,我出門數次,可每一次每到一處,所做的無非是帶著一眾官員焚香禮拜,社稷、太廟、神佛、先祖,甚至於古今聖人,我這個太子最會做的事,就是拈一炷香嘴裡神神叨叨,其他一無是處,您說我這樣和宮裡的薩滿法師有什麼區別?」
    索額圖一臉陰沉,太子的話他明白,他也看在眼裡,歷朝歷代的太子,因各自的父親和國情朝政的不同,他們的境遇都不一樣,但有一點相同,就是身為儲君的尷尬。他們做得太好,會被疑心覬覦皇位,他們做得平淡,又會被詬病庸碌無能,在能與不能之間不斷尋找合適的位置,越找越迷茫,太子在位年份越長,心胸眼界就越狹小,胤礽他,已經做了二十幾年太子了。
    索額圖定一定心道:「臣愚見,眾阿哥初涉朝政,朝堂之上,功高年長的文武大臣不少,而阿哥們不過因皇子身份,小小年紀便與他們平起平坐,皇上如今把阿哥們都帶出去打仗,也不過是想給他們增加閱歷每人身上鍍一層金,說起來,就是領過戰功的皇子,在朝臣們面前也更挺得起腰桿更硬氣。至於這仗到底怎麼打,沒去過的人看不到,去了的人回來也不會亂說,皇上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但臣年初從漠北走一趟歸來,知道得清清楚楚,皇上此番帶眾阿哥一道出征,說不好聽的,殺雞焉用牛刀。」
    「殺雞焉用牛刀?」胤礽皺眉。
    「不錯,此番出征,根本不需要如此陣仗,如今的噶爾丹已是苟延殘喘不足畏懼。」索額圖陰冷一笑,「大不了皇上是去漠北漠西揚我國威,策妄阿拉布坦也是一患,眼下恭順朝廷,皇上不便發難,但難保他將來野心勃勃,皇上下棋,從來每一步都為全局算計。」
    太子卻越聽越鬱悶:「說到底還是給他們功勞,那我呢?眼下還能說是鍍金,將來可就是實幹,一年一年積累,眼瞧著他們長成大樹,我卻還要躲在皇阿瑪羽翼之下嗎?」
    索額圖道:「無論如何,太子地位崇高,眾阿哥只是臣子,再多的功勞也無法與您相比。」
    胤礽卻眼含深意地望著叔姥爺:「現在我只是不平,將來我就該畏懼他們,難道要落到太子之位朝不保夕的地步?」
    索額圖輕笑:「真到那一日,他們的氣數也就盡了。」
    此刻宮外,不等四阿哥回到府中,他要領旗出征的事已經傳回家裡,毓溪穿戴齊整等在門內,因宋格格趕著要來賀喜四阿哥,毓溪便將李側福晉也一道找來,胤禛進門見到妻妾等著自己,心中自然歡喜,只是妻妾都在,有些話不好說開。待李側福晉和宋格格離去,他才與毓溪道:「你瞧這天還是來了,那會子與你說,後來皇阿瑪沒親征,你還笑我多想。」
    毓溪歡喜地衝他福一福身子說:「四阿哥英明,妾身愚鈍,還請四阿哥早日凱旋歸來,妾身一定備好酒菜為您慶功洗塵。」
    「這是自然,屆時宮裡慶功,你也要去喝一杯酒。」胤禛擁著毓溪道,「安心在家等我回來,額娘那裡不必你太操心,你自己保重就好。」
    毓溪點頭答應,但想到之前講好的那件事一時辦不成了,此刻又不宜提起來讓胤禛心裡添堵,便按下心思,且等他凱旋歸來時再提不遲,到那時候就不能再推脫,胤禛是答應了她的。
    之後毓溪為胤禛準備行裝,他出征的鎧甲也要趕得及製出來,直到出征前的日子都十分忙碌,其他的瑣事就都擱下了。
    八月初,皇帝率領眾皇子與八旗將領出征討伐噶爾丹,浩浩蕩蕩的隊伍將京城的土地踩得直晃蕩,宮內妃嬪和宮外皇子福晉們,無不懸著心,期盼他們早日歸來。她們並不如大臣們能洞悉此次戰役的輕重,在她們看來,打仗就是極恐怖的事,舊年被噶爾丹一路打到烏蘭布通的陰影,至今想來仍舊心有餘悸。
    但不可否認,皇帝和阿哥們離開後,整個紫禁城內外就像空了大半似的,平日裡晝夜緊張擔心的事都突然不必操心,嵐琪便鬆了弦,想借此機會安神休養,宮裡的事能不管的都撂下了,便是八月半的中秋,也在寧壽宮太后那兒賀一賀就好。
    可這樣安逸清靜的日子才過了三兩天,就有麻煩的事兒捅到跟前,那日僖嬪帶著小阿哥們去敬嬪那裡串門,加之皇帝離京數日,啟祥宮一時門戶不嚴,袁答應不知是不是逮著這個機會,硬是攛掇了幾個好事的答應常在一道去啟祥宮給密貴人請安。
    由於密貴人拒不見客,她們在啟祥宮內與密貴人的宮女發生了衝突,等僖嬪趕回去處理,已經鬧得很難看。雖然她們不會怎麼樣,可往後話就會傳出去,畢竟密貴人總不見人是很奇怪的事,這一年來宮裡大小節慶她也不參加,那些好奇心重的女人們能忍到現在,也算不容易了。
    消息傳到嵐琪跟前時,榮妃和端嬪、布貴人幾位都在一道摸牌說笑,好好的氣氛被破壞,這幾位固然也好奇密貴人如今的境遇,可她們不會做違逆皇帝的事,這會兒袁答應鬧出這種事,榮妃只是冷笑:「把她打發回長春宮,惠妃會處置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