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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做多管閒事的事

    嵐琪心中有數,那回覺禪氏在阿哥所與八阿哥說話的事,敏常在轉身就來告訴了自己,她到底是忠於自己的,雖不明白自身究竟有什麼魔力讓她如此崇拜,可她一心一意都在自己身上,略略發現覺禪貴人的異樣,就來永和宮稟告,更提醒自己要小心。
    無形中,敏常在成了延禧宮裡盯著覺禪貴人的存在,嵐琪無心利用她,她卻自然而然坐上了那個位置,而近年來皇帝身邊大多漢家女子,她也不大出現在乾清宮了,或許是玄燁也看到她對於恩寵的冷漠,他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怪脾氣,不然昔日覺禪氏那般絕色卻冷漠的美人,他怎會說撂下就撂下了。
    「溫僖貴妃逝世前後,十阿哥時常來延禧宮和覺禪貴人說話。」敏常在說道,「臣妾大多是迴避,但偶爾會聽見十阿哥說的,前幾日十阿哥來,就說起如今九阿哥十一阿哥也都和八阿哥走得近,十阿哥覺得自己要被忽視了。臣妾聽見貴人安撫十阿哥說,他們兄弟都玩在一起,和睦友愛才好,八阿哥不會忽視他。這話聽著也沒什麼不好的,可是臣妾心裡奇怪的是,覺禪貴人她明明好像很不喜歡八阿哥。」
    同樣的話,胤禛也反覆對自己說,嵐琪靜靜地聽著,敏常在繼續道:「自從四阿哥離宮後,貴人再給八阿哥送東西,都是經由十阿哥的手,十阿哥哪有四阿哥那麼可靠,似乎是八阿哥覺得不穩妥,讓貴人別再給他送東西,相反是八阿哥得了什麼好的,都會讓十阿哥送來。有一回送來的是把阿哥臨摹的古帖,臣妾追著敦恪無意中到了她窗外,看到貴人揚手一撕,就把那字撕了。」
    這話聽得叫人心生反感,做母親的何至於此?而杏兒和覺禪氏無冤無仇,沒必要編排瞎話誣陷她,更何況類似的話胤禛也講過,而她卻沒對杏兒講過,兩邊一樣的話語論調,那真是不用再質疑了,嵐琪心裡篤定了,八阿哥是覺禪貴人手中一枚棋子。別人憂心忡忡,唯有她心中淡定,覺禪氏利用八阿哥,是要一點一點「凌遲」惠妃,相反八阿哥什麼樣的前程,與她毫不相干。棋子的命運,都一樣。
    「比起我來,你自己要小心些,她是絕頂聰明的人,未必不察覺你對她的關注,也許她是不在乎你來告訴我,也不在乎我們之間的情意。」嵐琪語重心長地說,「可人是會變的,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你若一心一意為我,卻因此受傷害,我會很難過。我所想看到的,是你和孩子快活的過日子,這是我的私心,也是我由衷的心願。」
    敏常在溫婉一笑,點頭答應了。歲月的沉澱,越發褪去她當年身為奴婢的卑怯感,雖及不上嵐琪的大氣高貴,可一言一笑頗具風韻,加之心中寧靜淡泊,叫人看著就舒服,杏兒的蛻變,真真是嵐琪所見最美好的事之一。
    是日因溫宸不願小妹妹走,硬是將敏常在母女留到了傍晚,可等到阿哥們下學,胤祥卻單個兒從書房回來,她稟告二位母親說:「十四弟跟八哥去了長春宮,還有九哥十哥十一哥他們一道。我因為肚子不大舒服,想早些回來歇著,就沒跟著去。」
    嵐琪聽著,示意杏兒去照顧一下十三阿哥,敏常在稍稍猶豫後,還是起身來親近自己的兒子,扶著他的肩膀將他往外帶去,溫和地問著:「是不是吃了涼的東西?」
    而這一邊,嵐琪吩咐綠珠紫玉夜裡去長春宮把十四阿哥接回來,但惠妃為人謹慎,十四阿哥年紀小,恐怕會派人親自送回,若是那樣就順著惠妃的意思,讓她們靈活應變。
    環春則不樂意,問著主子夜裡要吃什麼,或做什麼招待敏常在,嘴裡忍不住就嘀咕:「長春宮可是虎穴狼窩,娘娘往後還是別叫十四阿哥去那裡了。」
    嵐琪知道她恨什麼,自己何嘗不恨,但當年的事是明珠一意孤行,惠妃也被蒙在鼓裡,雖然她們脫不了干係,但胤祚到底不是真正死在她手裡,惠妃那樣謹慎的人,更不會做這麼衝動的事,嵐琪雖恨她,還不至於怕她下毒手。
    「孩子若在長春宮有閃失,惠妃自身脫不了干係,她不會這麼傻。」嵐琪不以為意,反勸環春,「皇上說八阿哥聰明好學,胤禵跟著兄長漸漸勤於功課,他不像胤祥那麼自覺乖巧,若是有一個兄長引導,並不是壞事。」
    「可十四阿哥若自此和四阿哥生分了怎麼好?」環春似乎憂心已久,很不樂意地說,「現在四阿哥難得來一回,他們兄弟倆見了,四阿哥總是板著臉問功課,十三阿哥還好,十四阿哥怕哥哥,每次一緊張就結結巴巴,少不得被四阿哥訓斥幾句,如今就已經不願與四阿哥親近了。」
    嵐琪卻笑道:「昨晚去伺候他安寢時,還拉著我說,要去四哥家裡玩兒呢。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麼會生分,有我在呢。」
    環春見主子這般說,自己再強調也沒意思,但是對於阿哥們的關係,卻是越來越在意。這兩年不知不覺的,八阿哥越發在兄弟之中嶄露頭角,皇上從不吝嗇對八阿哥的褒揚,幾乎是八阿哥一人撐起了長春宮的體面,惠妃能在人前昂首提胸,全賴皇上時不時地誇獎她教子有方。如今想來,當初惠妃不惜一切代價要搶到這個孩子,還真是值當了。
    正月二月一晃而過,三月陽春衣衫清減時,從那靜謐的院落裡傳出好消息,王官女子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嵐琪和榮妃翻查內務府的記檔,毫無偏差,派太醫查看後,擬在十月分娩。嵐琪為她增加了一個可靠有年紀的嬤嬤去照顧,其他待遇便再無增減。
    可是私底下,卻將梁公公叫來,吩咐他道:「王氏雖低微,可腹中是皇上的血脈,容不得旁人欺侮。內務府時常背地裡礙著王常在的淫威剋扣王官女子的分例,你且派人告訴內務府,從前我大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往後他們再敢剋扣,就是虐待皇嗣了。此外照舊像從前那樣看顧著,別讓人衝去欺負她,王氏很能忍,她輕易不會開口說自己的苦楚,咱們就要多費心了。」
    這些事一點兒不難,梁總管滿口答應下,但多嘴問了德妃娘娘一句:「娘娘對王官女子,很是眷顧,叫奴才看,不如讓她們自己攪和去,您不管也沒什麼錯。」
    嵐琪則笑道:「與她說過幾次話,是在正道上努力好好過日子的人,很叫人心疼。不論是誰,有難時若得人攙扶一把,再如何辛苦,也會對世間存有希望和念想。相反若一味的暗無天日,在泥沼裡掙扎的時候看著一個個走過的人都對她視若無睹,一旦絕望了,什麼善心良心都會變,我如今多費心一些,可以避免將來許多麻煩。」
    梁總管佩服道:「娘娘實在深謀遠慮。」
    嵐琪卻笑:「大概旁人會覺得我多管閒事,皇上興許都這麼想,可是為皇上當這個家,更想把這個家當好,多管閒事才是我的本職,若不然像宜妃那樣自自在在過日子,哪個不願意?我自己都不覺得煩,你們就別操心了。」末了還叮囑梁總管,「這話不許對皇上去說,顯得我顯擺自己多賢惠似的。」
    這話到底還是白囑咐的,梁總管怎麼會不跑去皇上面前獻慇勤,哄得皇帝很高興,一整天都樂滋滋的,夜裡若非走不開,大概又要跑去永和宮與人膩歪。相反對於王官女子有身孕,皇帝倒是淡淡的,這宮裡多少女人為他生過孩子,好些只是一夜貪歡的結果,孩子固然珍貴,未必每一個都是他期待著來到人世。每每如此,他暗下會安撫自己,至少證明他沒有年華老去,依舊健康強壯。
    可皇帝不在意的事,卻是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啟祥宮裡王常在氣得臉色發白自不必說,宮內其他答應常在,也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漢家女子入宮以來,袁答應生,王常在生,如今連個提鞋都不配的小王氏都有的生,她們這些正經選秀入宮的卻毫無建樹,甚至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這日子一天天的熬,怕是永遠都沒有出頭日。不知怎麼的,幽怨之餘,竟都跑來鍾粹宮挑唆同是漢家女子的陳常在,言語犀利刻薄,聽得端嬪連連皺眉,打發了一撥人之後,再不許她們進鍾粹宮的門。
    相反這些日子也時常出入乾清宮的陳常在卻毫不在意,端嬪私下問她時,她只含笑說:「剛入宮時,臣妾和王姐姐說好要在一起互相照顧,可是進宮第一天就看到她被王常在立下馬威,臣妾當時就背叛她了。之後求得德妃娘娘照顧,將臣妾送來您的身邊,這一年來王姐姐那裡的是是非非您也知道,臣妾一面心中愧疚,一面又覺得做了對的事,臣妾是不在乎什麼恩寵的,只要太平就好。娘娘放心,王姐姐若能好,臣妾真心為她高興,別的不會多想。」
    端嬪轉身將這些話悉數告訴了嵐琪,嵐琪道:「我早與她說過,若叫鍾粹宮不安生了,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