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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四阿哥府的秘密

    嵐琪明明記得在夢裡聽見香月對她說,宋格格母女平安,醒來後懷疑是夢,再三問宮裡的人,也都告訴她宋氏和孩子平安,可等三日後貴妃大喪,她終於有功夫惦記起小孫女時,胤禛卻親自來告訴她,孩子夭折了。
    小孫女出生第二天就歿了,為了宮中貴妃出殯的大事,四阿哥府裡沒有報上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壞消息是,宋氏受了重創,不說一輩子不能生養,若想保命,三五年內是必然不成的。
    聽聞兒子說這些話時,兒媳婦立在一旁默默垂淚,大概是悼念那可憐的孩子,若那小娃娃還活著,她膝下就有養女了,若那小娃娃還活著,不會有人再詬病四阿哥府無所出,可那孩子還不及見祖母一眼就沒了。
    胤禛單膝跪地,一手扶在母親膝頭,安撫著她:「額娘,我就怕您傷心,這事兒強求不來,將來兒子一定給您生很多孫子孫女。」
    嵐琪從悲傷中露出笑容,溫柔地說:「傻孩子,你生兒育女可不是為了額娘的,額娘不著急的,額娘只想你家宅安寧,日子好好的。」說著將毓溪叫到跟前也安慰了幾句,便催他們:「回去吧,宮裡的事也就這樣了,宋氏必然傷心,家裡的事也要料理妥當才好。」
    兒子媳婦行禮答應,正要一同退下時,小和子跑來跪在門前說:「啟稟娘娘、阿哥和福晉,府裡剛傳來消息,說李側福晉有喜了。」
    「她有了?」嵐琪聞言卻沒有立時就高興起來,目光不經意掠過兒媳婦,毓溪臉上異樣的神情讓她覺得奇怪,但沒有深究,便看向胤禛,那孩子也不見得多高興,但終歸是好事,轉而來安慰母親說,「額娘您看,福禍相依,這世上總有好事壞事,咱們凡事都要想開些才好。」
    嵐琪唯有笑道:「額娘知道了,你們回去不要光顧著照顧李氏,也要多多安撫宋格格才好。」
    二人領命離去,永和宮頓時清淨不少,嵐琪在小佛堂裡拈香祝禱,小半個時辰後環春來請她回去休息,她才坐下,捧著一晚杏仁露還未飲下,環春便輕聲告訴她:「方纔您禮佛的時候,啟祥宮傳出消息,王常在又有身孕了。」
    嵐琪緩緩喝了一口溫暖的杏仁露,方才在佛堂跪得身子有些發冷,這會兒整個溫暖起來,放下碗從容地說:「這一次我不必處處費心照顧她了,那會子頭一胎,她什麼也不懂,僖嬪也什麼都不懂,我是為了皇上才費心的,這次讓他們自己應付便好。」一面說著,卻問環春,「王官女子那兒,可照應到了?」
    環春點頭:「早幾日就送了您擱著不穿的棉襖,還送了兩簍子炭,奴婢親自去了一趟,那院子原先住著王常在和袁答應時挺熱鬧的,現下冷清得很,屋子裡也沒得燒炭,冷得不行。王官女子很柔弱,見奴婢送去這些東西,竟是哭了一場。」
    嵐琪不語,環春繼續道:「後來奴婢讓手下年紀小的宮女,去和王官女子身邊的宮女套近乎,她們一邊兒年紀好說話,果然從那孩子嘴裡聽出些。其實長春宮也關心過,入冬就給送了些東西,可您猜怎麼著?」
    嵐琪蹙眉,不解地望著環春:「還能怎麼著?」
    環春唏噓著:「奴婢也想不到能有這樣的事兒,竟是說王常在親自帶人上門,指使手下奴才把那些東西都扔了毀了,還責備王官女子手腳不乾淨。」
    嵐琪怒道:「她這麼厲害?宮裡怎麼沒見傳出來?」
    環春道:「都是關起門來做的事,王官女子身邊統共這麼一個小宮女,王常在和身邊的人不言語,誰能知道那兒過得怎麼樣,宮裡又有多少好心的願意幫別人?」
    「長春宮也不管?」
    「奴婢想,她們樂得看好戲吧。」
    嵐琪眉間散不去的怒意,冷聲吩咐環春:「你派個人盯著,幾時王常在又去找麻煩,給我捉個現行,她如今肚子裡又有了孩子,還不定怎麼狐假虎威。」
    環春則說:「奴婢反而覺得,王常在有了就不能伺候皇上,袁答應浮上來是必然的,再者為了讓王常在添堵,長春宮指不定要想法兒把王官女子也送到龍榻上去。」
    「她是皇上的女人,早點晚點伺候都成,宮裡無論誰得寵都是應當應分的。」嵐琪面色深沉,但恨道,「可容不得她們作踐旁人,我手下絕不能鬧出這種醜事,不然皇上做什麼把家交給我,我也白跟著太皇太后學了十幾年。」
    之後因王常在有身孕,榮妃來約嵐琪一道去寧壽宮,在太后面前翻閱內務府的記檔,用以和太醫共同確定王常在分娩臨盆的日子。可不翻不知道,翻了都十分驚訝,所以說同人不同命,這幾個月來,袁答應承恩的次數比王常在多得多,王常在雖然時常出入乾清宮,承恩前前後後就那麼兩回,還叫她趕上懷了一胎。連太后都不敢信,再三與太醫確認孩子的月份,興許是不喜歡王氏,總覺得不妥當。
    若是真不妥當,那便是宮闈醜聞,就算發生了也未必會宣揚出去,可是王氏見天兒在乾清宮晃悠,啟祥宮裡又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她,她閒來無事也與其他宮嬪往來交好,還真不像是會行苟且之事的。而且太醫算足了月份,只要太醫盯著不讓有人對王氏催產,明年六月分娩就什麼事兒都沒了。
    眾人絮叨幾句,嵐琪才悠悠將四阿哥府裡的事稟告給太后,先說了李側福晉有喜,太后正高興,旋即聽說才出生的小重孫女沒了,不免哀傷歎息,拉著嵐琪的手難過地說:「這孩子和我們沒緣分,就讓她安安生生去吧,你別太難過。」
    待從寧壽宮出來,榮妃也安慰嵐琪,更自嘲:「你好歹有盼頭,李側福晉這不是又有了?我們三阿哥那兒,什麼動靜都沒有。我這兒媳婦真是壞得透透得了,壓根兒不讓胤祉碰那兩個新人,還每天作踐欺負她們,我這是做的什麼孽。」
    反是嵐琪安撫榮妃:「他們還年輕不懂事,過幾年就好了。」
    話雖如此,可榮妃的話卻勾起嵐琪梗在心頭的事,毓溪這兩天的不自然,還有小和子通報李側福晉有喜時臉上露出的異樣神情,都讓她心中奇怪。孩子跟了自己兩年,即便不是看著她長大的,這兩年也摸透了毓溪的脾氣,更何況自己在宮裡閱人無數,經歷了那麼多的事,不是她過於敏感,而是對這是是非非有了不得不養成的敏銳,兒媳婦一定有什麼事瞞著她。
    但這份不安,她藏在了心裡,對環春也不曾提起,不是想等兒媳婦來向自己坦白什麼,而是希望這一次的事能給毓溪一個教訓,她的兒媳婦是聰明人,若是不能自己想明白,那麼教也是教不聽的。笨的人可以耐心教,偏偏是聰明人,她們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執念,旁人輕易教不得。
    之後又過了兩天,皇帝下旨為貴妃謚號溫僖,將宮內人叫慣了的「溫」字真正賜給了她。太后又下恩旨,讓鈕祜祿家的人來收拾幾件貴妃的遺物帶回家中供奉收藏,嵐琪和妹妹一道在寧壽宮謝恩後,便踏雪往鹹福宮來。
    行至鹹福宮附近,卻見那裡早早站了幾個人,宮女太監撐著大油紙傘,傘下站著一身縞素的宮嬪,待走近了,才發現是佟嬪。
    佟嬪見嵐琪過來,主動迎上來,嵐琪則道:「皇上已經下旨除服,你怎麼還一身縞素,快快回去換下了,宮裡還奉養著太后,這樣可不敬。」
    佟嬪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無奈一笑:「沒來得及換下,剛剛接到皇上的旨意,就想過來看看了。」
    「皇上的旨意?」嵐琪問。
    佟嬪點頭:「是口諭,皇上傳了句話給臣妾,說臣妾這些年照顧貴妃有功,如今貴妃仙逝,要賞賜臣妾妃位的尊貴,讓臣妾打點準備好,臘月裡就行冊封之禮。」
    嵐琪微微笑:「這是好事,我早先就與你說過,宮裡尊貴的人非你莫屬。」
    佟嬪卻道:「我壓根兒沒照顧過她,不過也無所謂了。但妃位只能有四人,如今臣妾也要占一位,該是德妃姐姐您晉貴妃了吧。」
    「怎麼會呢。」嵐琪且笑,「只因宮裡規矩不能越級晉封,你總要在妃位停一停,可你不會長久在妃位,我們幾位卻已在妃位十幾年,你說還動不動得?」
    「是嗎?」佟嬪慘慘一笑,「那將來,我也會是貴妃?」
    嵐琪心頭一緊,忙拉著她的手說:「那些話早幾年我就對你說明白了,要不要變成第二個她,全看你自己。皇后雖不曾囑托我照顧妹妹,可你在我心裡和她是不一樣的,往後的日子我但凡還有精力,就會繼續分擔宮裡的事,你安心在高位坐著。好妹妹,既然這一生已經注定無奈,就不要再掙扎得讓自己遍體鱗傷,好好過日子,開開心心的,是不是?」
    佟嬪微微含淚:「為了姐姐的不甘心,我也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