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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四哥,我很感激

    那一匣子珍貴的首飾,因是太皇太后特別賞賜,嵐琪不願太過招搖,沒有在禮單上寫明是太皇太后之物,只當做自己給兒媳婦的東西,更另派環春去打聽榮妃那裡置辦什麼,雖說阿哥的彩禮內務府有規格,全部用公中的錢置辦,但是生母自行添加並非不可。
    兩宮一道娶兒媳婦,兒媳婦的門楣又旗鼓相當,嵐琪不願讓榮妃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非要在兒媳婦的彩禮上壓過她,不然莫說榮妃不高興,只怕福晉母家也不樂意。如此,嵐琪添加了太皇太后那一匣子東西後,自己送出的就少些,反正將來兒媳婦進了宮,她若是喜歡,什麼時候都能把東西給她。
    轉眼在九月初一,是三阿哥初定的日子,初二時,嵐瑛抱著孩子進宮來,一身喜氣洋洋,坐在一旁看姐姐對自己的兒子愛不釋手,她笑道:「等我將來娶兒媳婦,姐姐給不給外甥媳婦添彩禮?」
    嵐琪睨她一眼道:「有本事問你姐夫要去,總合起伙來欺負我,還好意思問我要東西?。」
    「自家姐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姐姐要是真小氣,我就敢問皇上去要。」小姨子如今越發厲害,一面說著玩笑話,想起昨晚的事,便道,「昨天我瞧見毓溪了,小姑娘精神頭很好,我問了她額娘,說病已經好,其實一直也都不是什麼大症候,就是小打小鬧。」
    嵐琪這才正經聽,關切地說:「等她進了宮,我也好好幫她調養,年輕輕的不打好底子,將來怎麼辦。」
    嵐瑛卻道:「娘家還能不比姐姐盡心,姐姐可別回頭太過關心,反而讓孩子心理不自在。不如隨她吧,真是病了您再過問,不然沒事就老提她的身子,毓溪自己也會害怕的。」
    這是嵐琪沒想到的,連連贊妹妹:「是長進了,比我想得還周到。」
    嵐瑛卻笑:「鈕祜祿家裡多少妯娌姑嫂,她們可比不得宮裡娘娘矜持,有什麼嫌隙矛盾,上手打架的都不少,我管著那麼大一個家,能不長進麼。」
    嵐琪知道,宮裡雖麻煩,但因規矩森嚴,大部分人還是自製的,可外頭就不一樣了,那些大家族裡,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姐妹倆說著這些話,嵐瑛見兒子在姐姐懷裡睡著了,便要去鹹福宮看望貴妃,原先嵐琪都會陪妹妹一道去,可自從知道皇帝給貴妃下藥導致她如今癡癡呆呆,就心虛不願靠近,只吩咐環春陪著,別讓冬雲說出不該說的話。
    妹妹離開不久,嵐琪愛不釋手地看著熟睡的小外甥,綠珠悄然進來,伏在炕沿說:「主子,香荷替覺禪貴人送了東西來,說是想煩請娘娘轉交給四阿哥,好讓四阿哥給八阿哥捎去。」
    「東西呢?」
    「奴婢等您的示下,還沒有接,瞧著不是什麼大物件。」
    嵐琪略想一想,點頭答應:「接進來吧。」
    綠珠領命出去,不多時又進來,手捧著一隻不大不小的布包,在主子面前展開,裡頭只是幾雙襪子和一副袖套,都是備著冬天用的。而覺禪貴人的手藝自然不必說,針腳細密齊整,繡繪精緻簡約,她似乎已經努力掩蓋自己優於常人的技藝,可明眼人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手,雖然未必看得出這位名家,就是延禧宮的覺禪貴人。
    「襪子也罷了,八阿哥若是用這袖套,叫惠妃看見,她那麼精明的人,一定會懷疑。」等妹妹和環春從鹹福宮回來,嵐琪拿給她們看,無奈道,「看樣子覺禪貴人也意識到這點,看式樣和繡紋,怎麼簡單怎麼來,可是你們再看看這針腳,惠妃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嵐瑛翻了翻道:「姐姐有心才看得出來吧,我瞧著也不過是做得精緻一些的東西而已,沒什麼特別的。您不是常說那位聰明冷靜嗎,您能想到的她會想不到?左右是她們母子的事兒,姐姐傳道手而已,您就別操心了。」
    嵐琪笑悠悠看著妹妹說:「你該時常進宮來陪我,我正在改這什麼都要多慮的毛病,有你從旁提醒,一定事半功倍。」
    妹妹卻故作可憐說:「姐姐才說連外甥媳婦的彩禮都不肯給,這下卻要煩我做女諸葛。」
    嵐琪樂得:「你和你姐夫一個樣的,就愛惹我生氣,瞧見我瞪眼睛撅嘴就那麼喜歡。」
    妹妹猴上來說:「只有皇上喜歡吧?」
    姐妹倆親親熱熱的,因皇帝十分喜歡嵐瑛這個小姨子,每回她進宮,都會派人來說別拘泥規矩,和德妃盡興了再離宮不遲,今日亦是如此,嵐瑛便一直留到傍晚四阿哥來請安。
    胤禛聽說小姨見過毓溪,知道毓溪身子好了,臉上的笑容叫人看著就心暖。可再等嵐琪把覺禪貴人的東西交付給他,果然聽孩子說:「她明明不喜歡八弟,又何苦這樣做。額娘,覺禪貴人若是算計八弟什麼,將來八弟會不會連我也記恨?」
    嵐琪只能勸:「那日興許是你看錯了,未必有這樣的事呢?你就當是幫額娘好不好,何況八阿哥自己很在乎能不能被親娘關心,額娘知道這事兒不該老為難你,都是額娘不好。」
    胤禛悶悶地說:「我並不為難,只是可憐八弟,他有什麼錯?就是不明白,哪有親娘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
    兒子怎知覺禪氏與納蘭容若、與惠妃當年的糾葛,嵐琪也不可能對兒子解釋,只是哄著胤禛別生氣,四阿哥也到底疼親娘,還是幫忙把這些東西傳遞給了胤祀,借口讓他來承乾宮拿書回去念,把這些東西一併遞給了他。
    八阿哥當時喜出望外,錦衣玉食的皇阿哥,見了幾雙襪子就跟看見了稀世珍寶一樣,更羨慕地說:「四哥,您穿過我額娘做的衣裳吧,大皇兄婚禮時候,您的吉服就是我額娘做的對不對?」
    胤禛早就把這些事忘光了,想起那時的確是覺禪貴人在承乾宮為自己量體裁衣,沒想到這麼不經心的事,八阿哥會記得那麼深。
    「四哥,這襪子您給我收著可好?」可胤祀又說這樣的話,小心翼翼將東西包好,不捨地放了下來,負手而立說,「我不能把這些東西拿回長春宮,不能讓惠妃娘娘看到,她不喜歡我和額娘有往來。」
    這讓胤禛很意外,胤祀則冷靜地說:「等我將來長大成人,能自己說了算時,自然就能和額娘堂堂正正地往來,現下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害得她被惠妃娘娘記恨。宮裡這些事四哥您也知道的,我不想我親娘被人欺負,寶雲說她從前時常被人欺負,現在是被德妃娘娘照顧才沒人敢欺負她了,四哥,我很感激德妃娘娘,也感激您。」
    胤禛神情凝重地望著弟弟,弟弟這樣赤誠的孝意,覺禪貴人卻都辜負了,為什麼天下會有那麼無情的母親,她既然討厭弟弟,那還上趕著來關心她,就一定另有目的,胤禛在毓慶宮裡,潛移默化就學得這些人情世故,他眼裡看到的太子和側福晉都十分虛偽,這個覺禪貴人看來也差不多。
    以至於四阿哥後來見了母親,猶豫再三後還對嵐琪說:「額娘為何非要與覺禪貴人往來?」
    嵐琪無奈之餘,唯有對兒子說:「若是你不得不為人情所累,這就算是頭一件吧,這世上有太多無可奈何的事,將來你周旋在朝臣宗親之中,會遇到許多比這更無奈的事。」
    這樣一說,胤禛反而接納了,更對母親說:「阿瑪說,孝敬您之外,沒有比家國天下更大的事,這些的確不算什麼。」
    嵐琪訝異道:「怎麼孝敬額娘更重要?」
    胤禛微笑:「是皇阿瑪說的。」
    這話雖哄得嵐琪高興,可皇帝自中秋後照舊專寵幾位年輕美人,做得可就叫人惱火了,中秋前後賴在永和宮裡與她翻雲覆雨,為瞭解饞八月十六那日忙到大半夜還興沖沖趕來,嵐琪是盡可能滿足了他,可人家解饞後一走,大半個月又不見蹤影,兩位江南美人輪著在乾清宮轉悠,嵐琪再如何大度,心裡也不是滋味。
    但叫人意外的是,竟如之前一樣,因王常在和袁答應過於慇勤地出入乾清宮,太后身為長輩,身上職責所在不得不將她們叫來訓誡,要她們勸著皇帝珍惜身子,結果卻發現,這半個月來,她們倆誰也沒被皇帝碰過,姐妹倆彼此一直是互相瞞著的,直到這天被太后訓斥,才都說實話,太后調來內務府的記檔,果然沒錯。
    這事兒太后私底下稀奇地告訴嵐琪,本想讓她別吃醋,嵐琪當然高興,但太后卻又擔憂:「皇上這樣也挺奇怪的,這兩個人倒是耐得住性子,可現在我不小心讓她們互相都知道對方都沒那些好事兒,你說會不會反而給皇上添麻煩?」
    嵐琪趕緊道:「幾時有您給皇上添麻煩的事,您若這樣想,皇上就該怨臣妾沒伺候好您了,這話可說不得呀,您還不是為了皇上好?這事兒就隨他吧,皇上也知道愛惜身體不是。」
    因皇帝與妃嬪床笫間的事是宮闈隱秘,而王常在和袁答應的確十分得寵,這事兒到底沒在宮內宣揚開,嵐琪就冷眼看著皇帝繼續「寵愛」她們,不知道玄燁到底打算做什麼。
    日子一天天過,九月十五是四阿哥初定的日子,可偏偏那一天,毓溪又病了,當夜深時分熱鬧了一整天的府內張羅停當,覺羅氏才來閨閣看女兒。
    毓溪正擁著錦被坐在床上,細細看著德妃娘娘送來的首飾,見了額娘,很不高興地說:「您讓阿瑪跟大伯說道說道,大伯母她們真是嘴碎極了,說什麼德妃娘娘小氣的話,真叫人生氣。」
    覺羅氏笑道:「真是難得的,竟還有為婆婆說話的兒媳婦。」一面坐下來輕聲告訴女兒,「這可不是德妃娘娘給的,這是太皇太后身前留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