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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那條路你能走嗎?

    「德妃娘娘說了皇上不想說得太難聽的那些話。」佟嬪垂著腦袋,輕聲道,「娘娘讓臣妾好好過日子,不要變成第二個貴妃娘娘,臣妾這輩子注定做不了壞事也做不成什麼好的大事,非要把自己往那條路上逼,不會有好結果。」
    「你做什麼了?」玄燁問,「難道是平貴人那件事,才讓她對你說了這番話?」
    佟嬪終究害怕,著急地握了玄燁的胳膊道:「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您不要怪臣妾,是她總是欺負臣妾,她叔姥爺還把大伯父害死了,我恨極了才會那麼傻,臣妾再也不敢了。」
    玄燁心頭一震,怒色問道:「舅父的死,是誰告訴你的?」
    佟嬪被嚇著了,渾身哆嗦著,玄燁見她如此又心生可憐,軟下臉來說:「朕嚇著你了,朕不是怪你,朕是惱你被捲入是非,惱那些人非要破壞你安逸的生活。」
    「是阿瑪派人說的……皇上,臣妾答應您,再也不聽阿瑪這樣的話,臣妾保證。」佟嬪嚶嚶哭泣,委屈地懇求,「但是皇上不要追究阿瑪,好不好?」
    玄燁道:「朕不會追究你阿瑪,但是你會不會之後再告訴他們朕對你說了什麼?」
    佟嬪連連搖頭,抽抽搭搭地說:「姐姐臨終前跟臣妾說,將來可以把家裡的事告訴皇上,但是宮裡的事絕對不能告訴家裡,她要我一心一意跟著皇上,不要想其他的事。」
    玄燁心痛,相伴十幾年,表妹終於也長進了,可惜紅顏薄命,如同當年孝昭皇后一般,命運總是那麼無情,在她們即將成為最好的皇后時,殘酷地奪走她們的生命。
    「朕信你,朕也許諾不會追究你阿瑪,他是朕的岳父更是舅父,朕怎麼會追究他。」玄燁輕輕抱了抱佟嬪,安撫她讓她平靜,語重心長地說,「朕知道,非要強迫你做溫房裡的花朵,那樣的人生不會痛快,可那是朕能給你最好的了。朕不要你背叛家族,不要你做冷血無情的事,像溫貴妃昔日那樣極端,到最後落得什麼下場?朕只想你安安逸逸在宮裡生活,做個開心的人,家族也好朝政也好,和你沒關係。德妃說得很對,你不是那樣的人,非要把你往那條路上逼,不會有好結果。」
    佟嬪委屈地點頭,抽搭著:「臣妾一直挺好的,臣妾在儲秀宮裡過得很好,就是平貴人,她老要欺負臣妾。」
    玄燁嗔怪:「你身在嬪位,她一個貴人如何能欺負你,是你自己沒用。」
    佟嬪嬌弱地說:「臣妾就是沒用,現在她有了身孕,回頭皇上會賞賜她晉封吧,那樣一來,她和臣妾平起平坐,甚至要越過臣妾,就更加要欺負臣妾了。」
    「就不想想自己長進些?」玄燁哭笑不得,但提起平貴人的身孕,他冷然道,「那事兒沒個定數,你放心,朕不會讓她越過你,更不允許她再欺負你。等四阿哥成婚搬出去後,朕就把你挪去承乾宮,那裡和永和宮挨得近,鍾粹宮景陽宮都很熱鬧,比這裡好。」
    佟嬪卻搖頭:「臣妾在這裡挺好的,那裡是姐姐住過的地方,臣妾本還打算向皇上求個人情,等四阿哥離宮後,承乾宮往後就一直關著,至少在皇上這一代裡,不要再讓別人住進去了,好不好?」
    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玄燁頷首答應:「朕依你。還有,德妃對你說的那些話,不要再對朕以外的人提起。」
    那一晚,玄燁宿在儲秀宮,雖然皇帝來有目的,也沒有行*之事,但外人就是能誇大其詞地把一件很尋常的事想得極其複雜,說皇帝因為大舅父的去世,要進一步鞏固外祖家在朝廷的地位,首先就會從佟嬪開始,和孝懿皇后一樣的出身,佟嬪的前途絕對不止在嬪位,甚至有謠言,說佟嬪娘娘將來,會成為第四任皇后。
    可是在八月下旬,佟國綱歸葬故里,皇帝為舅父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後,不知從哪兒傳出來的謠言,說永和宮德妃弄權,仗勢欺人將妹夫阿靈阿府中的侍妾逼死,還說那侍妾冤魂不散在府中索命,鬧得才有身孕的福晉很不安生。
    嵐瑛這些日子不舒服,純粹是害喜鬧得,不知怎麼就傳出那麼危言聳聽的話來,她質問阿靈阿怎麼回事,阿靈阿派人去外鄉找,傳話來說那個丫頭好端端地活著,做著小門小戶裡的老婆,日子過得很滋潤。
    嵐瑛是放心了,可那股子傳言卻愈演愈烈。最糟糕的是,甚至有人莫名其妙上折子,說後位虛懸不利國本,德妃娘娘才德兼備又誕育子嗣,十幾年侍奉太皇太后,而今又照顧重病的皇帝恢復健康,論功勞論德行,皆是國母之資,力薦皇帝將德妃立為新後。
    折子不多,四五本,遞上來的官員平日裡不知貓在哪個角落做什麼差事,幾百年不在皇帝面前露臉,平日裡淹沒於眾多折子裡的述職或請安,皇帝根本不會上心,現下突然遞上來這些東西,讓他除了冷笑之外,別無想法。
    折子被他扣下了,再細細揀選後,發現沒有其他人遞交關於此事的折子,玄燁沒有找任何人質問這件事,也不與任何一個大臣商議,安靜地等了四五天後,果然沒有再進一步的動靜,他又重新翻看了那幾本折子,言語雖不同,字裡行間的行文習慣卻露出馬腳,顯然是誰擬好了讓他們抄錄的,這件事,必然是有人在背後等著看他的態度。
    等他秘密派人去查這幾個官員近日和誰有往來接觸,卻毫無頭緒,只知道那幾個官員府裡近期都受到過什麼威脅,似乎是被脅迫做了這些事,再等找來各家藏了的折子原文,果然每一份筆跡相同,可玄燁閱覽無數大臣的折子,雖然各人的筆跡都瞭然於心,但這些所謂的原件,顯然也是再抄錄的謄本,是他從未見過的新鮮筆跡。
    與此同時,另一件事有了結果,假傳聖旨將太子宣召到前線的人,是明珠;雖然佟國維傳話給佟嬪說大舅父是被索額圖害死,但最初在軍營裡製造這個謠言的人,不是佟國維,還是明珠。所有的事串聯起來,便可以認定,是明珠一直在試圖挑唆索額圖與佟國維的關係,他們是朝廷如今兩大外戚,勢均力敵,而明珠則已不可同日而語,但他卻因此更施展得開拳腳,說難聽的,破拐子破摔。
    「明珠被彈劾後,一度一蹶不振,他們之間的關係出現了偏重,朕曾經擔心是否不好,所以才恢復了明珠的職位,但因沒有委以重任,他不能再向從前那樣與他們抗衡,朕心裡又是一慮,現在看來,他仗著自己不如從前,反而更方便在暗中做手腳了,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
    此刻,永和宮裡,玄燁負手立在窗前,說罷這番話轉身看嵐琪,她正心無旁騖地忙著手裡的針線,皇帝微微蹙眉,責問她:「朕說什麼,你可聽見了?」
    嵐琪抬起頭,一臉的茫然,抿了抿唇後道:「臣妾聽您開始說朝廷的事,就沒上心聽了,您說了好些話,臣妾也不知道該記哪一句。」
    可是玄燁卻不高興,走近她問:「為什麼不聽,朕不是說過,要你聽著嗎?」
    嵐琪微微笑,尚不察覺異樣:「臣妾聽著啊,可是您非要為什麼的話,就和當初咱們說好的傾訴和聽是兩回事了。」
    「還有一件事,和你有關係,這下你要仔細聽著。」玄燁不悅,一面喚人進來,梁公公送來一摞奏折,玄燁拿過撂在桌上,指了指說,「你自己看。」
    嵐琪不動,提醒玄燁:「皇上,這是奏折。」
    「朕讓你看的。」
    見皇帝臉上顯露幾分怒意,嵐琪知道不是玩笑的事,方纔的話七七八八聽了不少,雖然真的大多數都沒記住,可知道玄燁又在煩惱那幾位權臣之間的較量,或是對他的挑釁,心中一歎,唯有服從他才好,便小心翼翼拿起奏折。
    幾行字匆匆入眼,直看得她膽戰心驚,惶恐地看了眼玄燁,急忙再翻開其他幾本,差不多的內容全都舉薦她為新一任皇后,嵐琪唬得扔掉折子順著炕上就滑在地上,屈膝俯首地說:「皇上,莫聽那些大臣胡言,請皇上嚴懲他們。」
    玄燁讓她起來,嵐琪卻有些腿軟無力,他親手把人拎起來,嵐琪坐在炕上,玄燁站在她面前,一個居高俯視一個抬頭仰視,玄燁沒頭沒腦地問:「你逼迫阿靈阿逼死了他的侍妾?」
    嵐琪點頭,立刻又搖頭,慌忙解釋道:「那個侍妾還活著的,她沒有死,臣妾、臣妾只是讓阿靈阿把她攆走了,皇上息怒,是臣妾仗勢欺人,是臣妾的錯,可是妹妹……」
    玄燁又道:「你對佟嬪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你讓佟嬪不要把自己往那條路上逼,那條路是什麼路,她走不得,那朕問你,你能走麼?」
    嵐琪渾身發緊,心幾乎跳出嗓子眼,懸在腦袋上那張嚴肅威嚴的面孔,一瞬間叫她覺得好陌生,伴君如伴虎五個字冒出來,她知道,那些話往深裡想,就是了不得的事,玄燁他,是在質疑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