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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平白無故多個媽

    「害怕?」嵐琪新奇不已,但問王常在和袁答應,「難道住的地方鬧鬼了?那些老嬤嬤嚇唬你們了是不是,她們總是這樣糊弄人的,天家貴胄,哪兒容得下妖魔鬼怪。」
    袁答應忙擺手道:「不是怕鬼是怕人,臣妾們害怕平貴人。」
    其實她們怕什麼,嵐琪心裡很明白,不過那麼一說而已,此刻聽她們說出口,也只不過尋常地問:「見過平貴人了?」
    「還沒有。」二人異口同聲,又互相看了一眼,王常在輕聲說道,「宮裡人都說平貴人十分厲害,臣妾殿裡的嬤嬤也說,盡量別招惹平貴人才好。可是都在紫禁城裡,抬頭不見低頭見,哪天就碰上了,臣妾二人不知該如何自處,不知要怎樣做,才不會得罪平貴人。」
    嵐琪且笑:「你們位份比她低,見了面行禮問安,之後少說話,平貴人問什麼你們答什麼,你們無錯無過她還能把你們怎麼樣,何況宮裡頭也沒有貴人管教宮嬪的規矩,只要你們安安分分,就什麼事都沒了。」
    兩人卻聽得很不安,袁答應小聲地問:「娘娘,這樣就足夠了嗎,可是聽說這位平貴人從前就虐打過懷孕的章答應。」
    「那都是誤會。」嵐琪不以為意,「都是伺候皇上的妃嬪,怎麼在你們口中成了洪水猛獸了?」
    兩人略緊張,一時無語,嵐琪的面色亦見嚴肅,語氣中帶了幾分威嚴道:「平貴人從前年輕性子急,犯了些小錯也情有可原,既然是伺候皇上的人,只要皇上喜歡就夠了,旁人不管說什麼,都看著像是嫉妒不平,皇上可不喜歡這樣的女人。」
    王常在漂亮的臉上纖眉緊蹙,戰戰兢兢地應了聲,「是。」
    嵐琪則道:「只因平貴人的傳言我也有所耳聞,才對你們說這些話,也是希望姐妹們和睦相處,而非指摘平貴人的不是。」
    兩人有些不大聽得懂,但聽德妃娘娘喚宮女來送客,心頭都一緊,德妃娘娘更繼續對她們說:「下回不要這麼直地跑來說類似的話,你看這次我也幫不了你們什麼,下一回若是說些我沒聽過的話,我又要怎麼看待你們?我與榮妃娘娘協理六宮之事,對誰都要公允公正,眼下什麼事都沒出,平貴人就被你們告一狀善妒欺人,你們說我該怎麼處置?」
    二人皆有些花容失色,比不得那些選秀入宮的妃嬪,個個兒自幼在家學著宮內生存之道,她們花兒一般長到這個年紀,突然被家人利用送到皇帝身邊,背井離鄉舉目無親地在紫禁城裡和一群女人爭奪丈夫,難免會迷茫恐慌,少說也要一兩年的功夫,才能被打磨成適合這個世界裡生存的女人。
    「你們院裡的嬤嬤看樣子嘴碎,往後要換一個妥帖的才是。」嵐琪隨口道一聲,而玉葵和綠珠來請二位出門,聽見娘娘說這句話,玉葵機靈地上前來攙扶袁答應說,「奴婢跟著娘娘在鍾粹宮哪會兒,鍾粹宮裡有個老嬤嬤說,這宮裡的日子都一樣的,過得好不好全在自己,答應您說是不是?」
    「多嘴多舌。」嵐琪並無心嗔怪,便打發她們離去。
    玉葵和綠珠將客人送到門外,王常在和袁答應好像還遲遲不肯離去,在宮門前徘徊片刻,才依依不捨地走開,綠珠瞧見她們倆一直在互相說話,跑回來稟告主子知道,嵐琪歎息:「難為她們了,替我傳話給梁公公,讓他派人多跟著些,如今皇上兩頭都顧著,她們打起來就難看了。你們別看兩人柔柔弱弱,真有什麼事也是不肯吃虧的,不然跑來找我做什麼,她們也有她們的算盤,只是初來乍到,還撥不靈便。」
    再之後對著環春時,嵐琪便毫無顧忌地發脾氣,氣哼哼地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沖環春抱怨:「我不是來管柴米油鹽的嗎,怎麼連女人的事也要幫他管,他自己的女人自己管管好成不成?」
    這樣發脾氣,也不是一兩回了,環春每次都靜靜聽著,而後就逗主子笑:「您越來越像皇貴妃娘娘說話的樣子了,奴婢總覺得就看四阿哥的緣分,興許您和皇貴妃娘娘上輩子還是親姐妹。」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虧得榮姐姐能管那麼多年,從前聽她說又有哪個常在答應嘴碎掐架了,我還以為多了不起的事,現在隔三差五來鬧幾個,我真佩服她了,怎麼能那樣從容。」嵐琪背過人,彷彿還是當年被太皇太后庇護著的模樣,而她不高興,並非覺得這些事麻煩,而是每回來鬧了,都逃不開爭風吃醋,不啻是看著這些女人們堂而皇之地在眼前爭奪玄燁,那種煎熬,真是過去難以想像的。
    還是環春瞭解自家主子,拿這樣的話半玩笑半正經地哄她,特別是乾清宮一向對永和宮裡的事瞭如指掌,回回有妃嬪來鬧什麼了,事後很快就會有小太監送來皇上的問候或是一件東西,嵐琪人前大方,人後就纏著環春說:「你看,他心虛了是不是?」
    環春總是笑瞇瞇地說:「萬歲爺若不在乎娘娘,費這些心思做什麼,怎麼不見隔三差五地往景陽宮送東西?娘娘發脾氣,也是在乎皇上呀。」
    每每如此,嵐琪就無話可說,都會無奈地摩挲著玄燁送來的小東西,自言自語:「其實我和她們有什麼兩樣,所以才看不起自己。」
    那之後一段日子,宮內意外得很平靜,因皇貴妃的病看著像是穩定了,連四阿哥都重新回書房去上課,至於平貴人,雖然依舊那麼招搖過市,可不像從前那樣沒事兒去招惹什麼人,也不再算計當初依附惠妃那般想要和哪位娘娘交好,只不過隔幾天往來乾清宮,皇帝對她不錯,她自鳴得意,但總算安分。
    另一邊王常在,更是不會惹是生非的人,和平貴人據說至今沒打過照面,榮妃私底下對嵐琪說必然是皇上自己把兩碗水端平了,嵐琪面上無所謂,背過人還是不高興,玄燁就算把三宮六院都端平了也和她不相干,她想要的,是根本沒這麼多碗水,可那不現實。
    那日聖駕久違地來了永和宮,因是玄燁臨時起意,沒有讓人傳話,到了門前才曉得嵐琪在寧壽宮陪著,他等了片刻歪在涼榻上睡過去了,聽見水聲才睜開眼,正見嵐琪絞了帕子,溫熱的帕子往他額頭脖子裡擦拭,玄燁咕噥:「大熱天的,涼水才舒服。」
    嵐琪不耐煩地說:「總是貪涼,回頭病了頭疼腦熱,又磨人伺候。」才要轉身,被玄燁拉住手,睡眼惺忪地說著,「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從前什麼樣兒?」嵐琪掙脫開了手,撂下帕子,自己再洗了手,吩咐紫玉送兩碗百合湯來,自己拿了團扇在玄燁身旁坐了,輕輕搖扇子皺眉說,「就這麼胡亂躺下了,脫了外衣肚子上蓋一條毯子多好,輕輕鬆鬆地躺著,也不會睡出一身汗。」
    玄燁懶懶地,只管拉著她的手說:「你屋子裡連冰都捨不得用。」
    嵐琪睨他一眼,有些話擱在心頭沒說,她一直都備著玄燁會來,總是怕他一身熱汗過來,進屋子受涼,雖然最近因為王常在和平貴人得寵,皇帝好一陣子不入後宮,來也只是去承乾宮探望皇貴妃,永和宮門檻上都要積灰了也不見他蹤影,可她還是每天都讓人準備這些細小的事,哪怕自己熱一些,也不在屋子裡用冰。
    「我又不是胤禵胤祥,你從前多嬌滴滴的人,只會在我懷裡撒嬌,現在卻總是反過來教訓人,你是教訓兒子們教訓慣了是不是?」玄燁皺眉頭,明明眼底都是笑意和安心,卻裝出不悅的模樣,慵懶地嘀咕著,「往後朕不來了,朕怎麼平白無故多出個媽來。」
    嵐琪在他肩上重重一捶,轉身要走,卻被用力一拉跌入懷裡,涼榻還算寬敞,容得下兩個人,嵐琪掙扎了幾下說太熱了膩歪,玄燁卻貪婪地擁著說:「你身上又涼又香,讓朕抱一會兒。」
    她極輕聲地說:「自己抱著更年輕更香更軟的人,把亂七八糟的事都丟給人家,從前是太皇太后承歡膝下的孫子媳婦,也是人家心尖上眼睛裡的人,現在沒人疼了,每天做的也是雞毛蒜皮的事,年紀也大了,怎麼看都像個老媽子了是不是?」
    腰下被輕輕一捏,嵐琪身子一哆嗦,玄燁在她身邊呵氣,曖昧地說著:「要不要試試看,是不是真成了老媽媽了?」
    「臣妾還年輕呢。」嵐琪掙扎著要走,卻被抱得更緊了,她那點兒出息撐不了多久,很快就在人家懷裡投降,委屈地說了聲:「我就是想你了。」
    「我知道。」玄燁輕輕一笑,安心地擁著她,兩人也不說話,不多久玄燁竟又睡著了,嵐琪知道他累,不捨得吵醒,僵著身子陪他小睡片刻,皇帝一向睡不久,果然很快又醒過來。
    兩人對坐用百合湯,玄燁喜歡永和宮裡清淡的口味,說著閒話,問嵐琪在寧壽宮做什麼,嵐琪應道:「安親王老福晉帶著兒媳婦們進宮給太后請安,臣妾去作陪了,老福晉精神好多了。」
    嵐琪頓了頓又說:「朝政的事臣妾不能干涉,但這也算得是宗室裡的家事,臣妾不問皇上為什麼,就想請您一個示下,對安親王府,到底怎麼個態度才好?」
    玄燁一時沒說話,他心裡明白,安親王二月裡沒的,那會兒他還在江南,對於安親王的後事沒有上心,宗室裡的人都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