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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遷居

    看著女兒漂亮可愛的模樣,嵐琪冷不丁想起方才皇貴妃的玩笑話,說要讓溫憲將來許配給舜安顏,自己也不禁笑了。這要是真把倆小冤家配成雙,還不三天兩頭要打破頭了,但又想起玄燁答應過她的話,將來自己的閨女都不遠嫁。
    而今榮妃、端嬪幾位已開始為公主的遠嫁而悲傷,那日榮憲公主自己也對她說,唯恐有朝一日離開紫禁城,再也回不來。做娘的心都一樣,嵐琪竟突然覺得若舜安顏真能被指婚為溫憲的額駙,她的女兒能嫁在京城,就能像嵐瑛這般時常來看她,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這一刻,她竟是動了心,真把皇貴妃胡說的話當真,摸摸女兒的腦袋說:「舜安顏多乖呀,你要好好和人家玩,皇貴妃娘娘那麼疼你,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給四哥先給溫憲,你對娘娘的侄兒好一些,是不是應該的?」
    溫憲鼓著腮幫子,額娘的話她聽懂了,她也喜歡皇貴妃娘娘,這宮裡疼她的娘娘她都喜歡,皇貴妃娘娘那兒時不時就有新鮮的東西,別的哥哥姐姐都沒有,就她有,一時瞇起眼睛笑得花兒一樣,嬌滴滴地應著:「額娘,我跟他好,我聽額娘的。」
    嵐琪哭笑不得,領著女兒進去,又說些訓誡的話,讓她以後不能和別人動手打架,溫憲什麼都乖乖地答應,可是嵐琪知道,這小丫頭轉身就會忘了。她已經漸漸放棄想要約束溫憲的心,有時候覺得女兒能無憂無慮的長大也是福氣,連皇貴妃都看得透,這丫頭被多少人寵著,她根本插不進手。
    夜裡時,皇貴妃讓集鳳軒的太監在園子裡又捉了蟋蟀送來給溫憲和端靜,溫憲便撒嬌要去集鳳軒玩耍,姐妹倆趁著夜色過去,自然是不回來了。嵐琪安頓好了凝春堂的事,與妹妹一道會瑞景軒,路上說起皇貴妃那句玩笑話,嵐瑛笑道:「先不說孩子們將來能不能有緣分和情意,就說和國舅府聯姻吧,對姐姐對四阿哥都是親上加親的好事。」
    嵐琪笑道:「你好好養身子,阿靈阿那麼喜歡你,將來有了好消息,生個小閨女給我做兒媳婦才好。」
    可嵐瑛卻笑:「若是真能有一男半女,姐姐別打他們的主意可好?跟著您看了那麼多宮裡的事,我捨不得將來自己的孩子也嫁入皇室,看看大福晉多可憐。」
    「小聲些,大福晉的事沒什麼人知道,傳出去還不要把那孩子逼死了?」嵐琪連忙阻攔妹妹的話,但想這些話不錯,她只是心頭一熱隨口說的,沒有細細想裡頭的輕重,不論是妹妹自身的感情還是孩子的出身,都不合適將來聯姻。
    「時間可真快,我都操心起這幾個孩子的婚姻大事了。」嵐琪自嘲,和妹妹一起計算著,四阿哥的事基本是定了,溫憲不知會怎樣,小女兒更是遙遠得很,腹中這一胎若是女兒也是上天賜福,但若是阿哥,將來和十三阿哥差不多大,婚姻大事興許就挨在一起了。
    而提起十三阿哥,不得不想到他的生母章佳氏,嵐瑛說下月中秋她會跟阿靈阿進宮看望貴妃,嵐琪便吩咐她:「替我瞧瞧景陽宮的光景,你就去景陽宮給榮妃請個安,隨便聊聊家常,看看她們怎麼樣就好,多的話別說。」
    「姐姐,我懂。」小婦人能幹又精明,叫嵐琪很是安慰。
    隔天女眷們就退出了暢春園,再過幾天皇帝便回來了,來給祖母請安時,說起預備八月末九月初的時間回宮,好在宮裡給皇祖母和太后過重陽。
    太皇太后一概都沒有異議,又聽玄燁說起諸位阿哥的表現,嵐琪在一旁聽著,見說到大阿哥,皇帝毫不吝嗇地誇讚胤禔有長進,不檢點的事幾乎不再有,她雖然為玄燁高興,可一想到惠妃對大福晉做的那些事,大福晉虧得還是個堅強的孩子,換做別人,只怕咬舌自盡也不稀奇。
    待得八月中秋,皇帝因太皇太后不宜節慶喧囂,讓內務府在紫禁城擺宴賞賜群臣及宗室貴族,自己在暢春園這裡,只邀了裕親王和恭親王兩府來陪皇祖母過節,終歸也是熱鬧一場,但一整天的熱鬧裡,只有嵐琪惦記著宮裡的事。
    紫禁城裡,難得一回上頭都不在家過中秋,而今貴妃癡癡呆呆做不成事,惠妃便做東在長春宮擺宴,邀請留守在宮裡的諸姐妹,和進宮來探望她們的女眷一道來享宴。
    嵐瑛和丈夫在鹹福宮看望了貴妃,貴妃依舊神智不清楚,癡癡呆呆如同孩子一般,只對冬雲一人依賴,看到兄嫂時,戰戰兢兢地躲在冬雲身後不敢和他們說話。
    夫妻倆都很悲傷,好好一個人弄成這樣,誰也不想,哪怕將來貴妃一輩子庸庸碌碌無所建樹,也比瘋了癡了來得好,現在她是太平了,再也不會惹是生非了,可是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乾脆。嵐瑛離開鹹福宮時眼圈兒也紅紅的,她到底是有一顆良善之心,見不得旁人不好。
    之後夫妻倆便散了,嵐瑛本想照姐姐說的話去景陽宮給榮妃請安,順道打探一下那邊的光景,但長春宮卻有人來請她,說惠妃講福晉難得進宮一趟,長春宮裡擺了酒,請福晉也過去喝一杯。嵐瑛不好推諉拂了惠妃的面子,便隨宮女往長春宮來,進門時已然妃嬪女眷聚集一堂,十分熱鬧。
    惠妃很客氣,與嵐瑛寒暄幾句後,便安排她在自己和榮妃的附近坐下,眾人知道鈕祜祿家的福晉是德妃的親妹子,幾位娘娘厚待她也是應該的,這上頭沒什麼人計較,但好好說話吃著東西,卻有人提起來,問章答應怎麼沒來。
    嵐瑛也早就發現,她進門後環顧四周,榮妃端坐在席,但未見章答應大腹便便的身影。並沒聽說這位如今身子不安穩,算算日子還不至於不能出門,不來參加宴席,的確有些奇怪。
    而女人們作堆,少不得議論各種各樣的事,關於暢春園裡的事,不知不覺就牽扯到德妃身上,但眾人顧忌嵐瑛在沒敢怎麼多說,漸漸說起章答應得寵,這幾個月雖然分隔兩地,可皇帝沒少送賞賜。好聽的不好聽的話,嵐瑛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則一句句都記下,看得出來這個章答應,如今在宮裡是越來越不得人心了。
    偏是此刻,有宮女匆匆趕來,嵐瑛不認得,但瞧著像是景陽宮的人,是吉芯迎過去問什麼事,不久就皺眉回來與榮妃耳語,瞧見榮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纖長的柳眉時不時挑起,顯然十分生氣。
    惠妃在旁也看得清,故意問道:「怎麼了?」
    嵐瑛細細看著幾人臉上的神情變化,瞧見榮妃本是有些猶豫,但不知是不是心頭一口惡氣不吐不快,竟是當眾說:「宮女來傳話,說榮憲和章答應又鬧矛盾,章答應此刻歪在床上喊肚子疼,我正要回去看看,不知又是為了什麼。」
    一語激起千層浪,妃嬪女眷們頓時熱鬧開,指責章答應恃寵而驕不分尊卑,說她一個低微的答應,怎麼屢次三番和公主過不去,諸如此類的話不絕於耳,嵐瑛心裡唏噓,宮裡的女人,真真十分可怕,暢春園比起這邊的光景,簡直是不同的世界。
    「去把榮憲公主接過來,我說這孩子怎麼不過來玩耍。」惠妃也一本正經板著臉,更當中數落章佳氏,「她高低也算是個長輩,怎麼老和公主過不去,還有沒有一點妃嬪的模樣了?」
    坐下僖嬪笑道:「臣妾聽說太后早有意思,要把章答應搬出景陽宮,榮妃娘娘何不順了太后的意思,別總叫她有事兒沒事兒欺負咱們公主。」
    太后答應讓章佳氏搬走的事,榮憲一早就對她說了,可榮妃是極要面子的人,鬧出這種事往後自己就會落人口實,一直勸女兒忍一忍,覺得興許是懷孕的女人脾氣不好,且只是個小答應,榮妃真要壓制她,把她關在屋子裡都成。
    榮憲公主體貼額娘,為了額娘也願意忍耐,可那章佳氏卻不消停,時不時就仗著肚子裡有種,就變相地欺負她找她麻煩,漸漸地,榮妃也忍不住了。
    惠妃此刻一副做主的模樣,冷然說:「若往後人人都學她,不知尊卑本分,宮裡還不亂了套?早就該對她有所警示,她只是個答應,把自己當什麼了?這就讓她從景陽宮搬出去,宮裡有的是地方,找一處小院落給她住,產育上的事都有規矩,不會讓她生不下來。」
    在座見惠妃動怒干預,都幸災樂禍,但惠妃轉臉就訓示眾人,日後切不可學得章答應一樣,諸位妃嬪訕訕應諾,忽聽宜妃在一旁說:「一時半會兒打掃一間院落也挺麻煩的,那個章答應我知道,性子活潑,規矩是少學了點,慢慢教就好。我瞧著她的脾氣與我挺合得來,眼下大著肚子送去別處不大好,畢竟皇嗣為重,不如把她接去翊坤宮,我來照顧她,等孩子健健康康生下來,再打發她去別處不遲,看在皇嗣的份上,饒她幾個月。榮憲是溫順的女孩兒,我們恪靖可不好欺負,容不得她在翊坤宮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