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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娘娘有喜

    榮妃知道她言中所指,雖然章答應的確看著好好的,可照著前幾天端嬪送回來的消息,嵐琪那邊顯然是和章佳氏有了隔閡,但她沒有親眼看到,不能輕易判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反正她不在這個利益圈子裡,這一次的事,還是站在干岸上好。
    這邊廂,小雨打探了外頭的光景回來,站在榻邊對主子說:「您說中了呢,惠妃娘娘在門前和榮妃娘娘說了好一陣的話,這會兒才走了。」
    章答應點點頭,「她們該是在議論我呢。」
    小雨皺著眉頭問:「主子,前些日子園子裡傳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呀?怎麼咱們好好的,人家要這樣編排我們,那天德妃娘娘來看您,為什麼把藥都給摔了?」
    「沒有的事,你別瞎操心,那藥是手滑才掉了的。」章答應敷衍了小雨,讓她去小廚房看看燉的猴頭菇雞湯怎麼樣了,只等一個人的時候,才摸摸心門口喘氣。
    剛才一直覺得惠妃直溜溜地打量自己,又不敢和她四目相交,盡量保持著自己本來的模樣,可忍不住就會心虛,害怕自己的目的被人看穿。
    覺禪貴人跟她說,千萬不要一回宮就去親近那幾位,她們那麼精明一定會覺得不正常,她回宮該怎樣就怎樣,要緊的是德妃這邊的態度有變化,她們捉摸不透了才會開始動搖,等之後有一兩件事讓章答應和德妃徹底撕破臉皮,那時候才能表現出她想要另找靠山的心思。
    總之不要想著一蹴而成,宜妃還好對付,要想騙過惠妃必須周密一切的事,即便將來真的去了惠妃身邊,也要萬事小心。
    想著想著,章答應將心沉了一沉,但只要一記起當初在瀛台的事,對一切就都充滿了勇氣,如果德妃娘娘沒有救她,她可能真的被活活打死了,悶在那種地方一輩子也不會有人發現,家裡人也無處為自己討個公道,甚至都不會曉得自己已經死了。可以說,她算是死過一次的人,那活著還有什麼可怕的?
    「孩子,我真希望你是個女娃娃,這一回不能再讓德妃娘娘來照顧你,不能像你哥哥那樣得到最好的照顧,但是額娘會盡量守在你身邊,你還沒出生額娘就開始利用你,將來一定最最疼你,補償你。」
    章答應撫摸著自己還沒見形的肚子,她已經和覺禪貴人商量好,也了告訴德妃娘娘,這個孩子要作為禮物送給那幾位,哪一位收養還不知道,若是阿哥必然誰都想要,若是個公主,也聊勝於無,能把孩子都送出去,總是顯得更有誠意。
    這件事在紫禁城和暢春園熱鬧了一陣後,隨著章答應回來安胎,突然就冷下來,暢春園再沒有類似爭寵的話傳回來,而章答應在宮裡也十分安靜本分,漸漸就有人確定,必然是德妃善妒才惹出這麼些事,現在讓她嫉妒奪她寵愛的人離開了,自然就沒矛盾了。
    宮裡人常說德妃狐媚皇帝,說她表面上溫柔敦厚,暗地裡卻是個狐狸精,如今狐狸尾巴一點點露出來,不乏有人暗下高興,都等著看德妃劣行敗露的一天,甚至有人盼著太皇太后西歸之後,看她還仗著誰撐腰。
    這些事這些話,經太監宮女眾口相傳,零零碎碎也傳進鹹福宮裡,如今溫貴妃終日如行屍走肉般活著,雖然不再像之前那樣絕食尋死,可整天發呆出神不與人說話,鹹福宮裡的人都明白,跟著貴妃,是沒指望了。
    十阿哥雖然沒跟著去暢春園,可還是在寧壽宮待著,說貴妃身體不好不宜撫養,明著暗著是不會再把孩子還給她了。可貴妃對此無動於衷,在旁人看來十分冷酷無情,但冬雲一直都知道,她家主子對小孩子向來沒什麼愛心,就是自己生的,也不過如此。
    這天冬雲病了,沒在跟前伺候貴妃,其他宮女來頂替一天,晌午送粥來給貴妃用,立在一旁想說些話哄主子高興,拿宮裡頭的傳言說故事,貴妃聽得說德妃與章答應反目,反而與覺禪貴人親近的事,竟是連連點頭:「她們不信嗎?那個覺禪氏早就和德妃勾搭上了,虧我還對她那麼好,如今我這一切都是她們害的。」
    那宮女嚇了一跳,她並不想勾貴妃說這些怨懟的話,可貴妃卻沒完沒了地說起來,說她將來一定要重整旗鼓為自己討回公道,說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對賤人……
    眼看著主子眼神發直,額頭上青筋突起,宮女嚇壞了跑去找冬雲,冬雲拖著病體趕來知道主子癔症又發作了,揉搓著身子喚醒她,可是好好的人突然牙關緊咬抽搐起來,這一下不找太醫也不成了。
    等太醫匆匆趕來施針用藥,好半天後貴妃才昏睡過去,太醫再三叮囑冬云:「千萬不要再讓娘娘受刺激了。」
    冬雲含淚問:「咱們娘娘這病,是真治不好了?」
    轉眼已在五月,端午前皇帝攜太子去祭奠赫捨裡皇后,要離開暢春園到節後才回來,太皇太后讓嵐琪把嵐瑛接來玩兩天,這日妹妹進園子,各處逛了一圈後才來瑞景軒,嵐琪嗔她沒規矩,嵐瑛卻說是太皇太后派人領她到處走走的,也已經在凝春堂磕過頭。
    「可我等你半天呢,園子裡的風光要緊,還是見姐姐要緊?」嵐琪笑著和妹妹撒嬌,見她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便叫去洗把臉,現下天還沒真正炎熱,一會兒吹了風要著涼。
    嵐瑛也知道這裡不比宮裡規矩大,跑去洗了臉大大咧咧地就跑回來,溫憲正在睡午覺,不然也輪不到她們倆好好說話,嵐瑛將家裡的事說了好些,突然想起來道:「阿靈阿前日對我講,貴妃娘娘的病不大好了,已經有些神志不清,我聽力心裡真難受,怎麼就鬧到這一步了?」
    貴妃發癔症的事四月裡就已傳到暢春園,可這樣的事除了醫治還有什麼別的法子?或許將她放出來散散心,甚至接到園子裡來療養,都會對她有所助益,但她之前被一次次寬容,不僅沒有歸正她的心思,更讓她變本加厲地算計人,嵐琪再被說如何善良,是非正義還是分得清的。
    再者貴妃的事,輪不到她一個妃子來插嘴,皇帝和太后都決意讓她繼續留在鹹福宮養病,那就只有養病了。
    「苦了鹹福宮的人了。」嵐瑛歎息著,「阿靈阿說冬雲從跟著鈕祜祿皇后起,二十多年忠心耿耿,雖然她幫著貴妃害了我,我也沒十分憎恨她,這樣的人太難得了,可惜貴妃不珍惜,如今她病得神志不清了,冬雲對她也不離不棄。」
    嵐琪正經說道:「對於你冬雲是兇手之一,但對於鈕祜祿家而言,冬雲的確算是個恩人。兢兢業業為他們服侍了兩位后妃,你站在家族的立場上看她,也是應該的。說句不敬的話,貴妃若長此下去只怕命不能久,真有那一天,我來做主,你們把冬雲帶走,讓她後半輩子過得舒心些。」
    嵐瑛點點頭:「到時候我會來求姐姐,也算咱們姐妹做一件好事。」
    此時環春奉點心上來,剛剛蒸好的牛乳雞蛋羹,上頭鋪一層槐花蜜,晶瑩透亮香氣四溢,嵐瑛說她們真會倒騰這些吃食,才要動勺子,只聽得姐姐咳嗽幾聲,擺手皺眉地說:「什麼味道這麼難聞,我氣都透不過來了。」
    嵐瑛嘀咕著:「這樣香甜,怎麼會不好聞。」說著舀起一大勺往嘴裡塞,嵐琪看她吃得井井有味,自己卻胃裡翻江倒海,直接伏在炕上就乾嘔起來,這才把眾人嚇住了。
    「去請太醫來。」嵐琪平靜下來後,直接吩咐環春,自己手指間算著日子,心裡一陣陣緊張。
    她一直記著初十那天在京城客棧與玄燁的*之情,盼著能再得上天賜福,可二月時她也沒有來月信,所以四月沒來不敢太張揚,現下算算有些日子了,宣太醫來瞧,若是得了,一看就能看出來,若是沒得,那一次便是錯過了。
    太醫趕來後,小心翼翼為德妃娘娘診脈,嵐瑛和環春在邊上氣都不敢出,兩人緊張得臉色都變了,嵐琪不經意抬頭瞧見,噗嗤笑出聲,嗔怪道:「就是有也要被你們嚇跑了。」
    嵐瑛急了怪姐姐胡說八道,但此刻太醫卻已經笑瞇瞇的,退身伏在地上說:「臣恭喜德妃娘娘,娘娘有喜了。」
    方纔還笑著的人,突然間熱淚盈眶,嵐琪心裡很明白,這差不多該是她最後一次了,不說色衰恩馳的話,她自己也該保重自己的身體,哪能真的一年年生下去,還要不要陪玄燁一輩子了?
    可她心裡還想有一個兒子,這個念頭一直揮不去,她滿心希望胤祚能再來找她做額娘,雖然這不切實際,可她沒法兒說服自己面對現實,背過人時的悲傷從不曾減退,老天終究厚待她,那天她在城隍廟為胤祚祈求冥福,是不是感動了上蒼?
    環春喜不自禁,湊上來說:「娘娘,讓奴婢去凝春堂報喜吧,太皇太后一定高興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