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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沒事找事

    一屋子的人都驚呆了,德妃竟然挺著肚子對平貴人動手,她那麼溫柔,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的人,竟然會出手傷人,平貴人額頭上隱隱有血珠子冒出來,剛才德妃那一下抓的委實不輕,還沒癒合的傷口又破了。
    「既然本宮也傷了你,就算不清了,你別再為難那個宮女,有什麼事,本宮自然會照顧你。」嵐琪瞪著小赫捨裡,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孕婦,看到小雨那麼慘,看到杏兒不省人事,她真的無法認同皇帝為什麼縱容這個惡毒的貴人在後宮裡。
    毫無疑問平貴人能那麼囂張,屢次打壓都不收斂,皇帝每次都不發聲音,無形中就是給她撐了腰,玄燁就算不想搭理平貴人,也完全可以向她娘家施壓,可他就是不作為,聽之任之,才讓她越來越有恃無恐。
    嵐琪明白,皇帝一定是要用小赫捨裡來制衡索額圖一派的勢力,才會讓她這麼胡作為非,因為平貴人的荒唐,索額圖才不能以她為驕傲,這的確是不錯的法子,可為此付出的代價,一次又一次的,是不是太沉重了?
    「行了行了,平貴人你好好休息,受了傷就別再出門。」榮妃回過神,趕緊來攙扶嵐琪要她走,可是嵐琪卻對小赫捨裡道,「這就跟我們走吧,本宮不許你為難那宮女,可沒說不追究你傷了章答應的事,現下她還不知是怎麼回事,若是真有了皇嗣而因此傷了沒了,平貴人,咱們有一樁算一樁。」
    榮妃心裡著急,湊在她身邊輕聲道:「嵐琪行了,和這種人計較,能有什麼結果?」
    嵐琪看了她一眼,她知道榮妃是萬年老好人,不得罪人也不與人交惡,她尊重榮妃生存的法門,可她也有心裡透不過的氣要發洩,她沒忘記自己對章答應說的話,對付這種惡人,若不能一次踩死了,只會讓她變本加厲地繼續作惡,可她還會想,既然一味地隱忍也改變不了什麼,既然都是一樣的結果,為什麼不出口惡氣,為什麼要任憑她囂張。
    「你跟我們走,在景陽宮門前等,章答應的身體有了結果,自然告訴你之後該怎麼辦,不然就在那兒站著,幾時有結果了你再回來養傷。」嵐琪冷冷地盯著小赫捨裡,一字字清晰地命令她,「這就走,你腦袋上這傷,也不見得多要緊,都能打人踢人了,還怕站一會兒?」
    這般說罷,嵐琪才和榮妃往外走,步履生風氣勢逼人,虧她挺著肚子還能那麼利索。
    方才兩人本在永和宮說話,榮妃勸嵐琪不要再和皇帝擰著,可是說不通,說得榮妃一肚子不樂意,嵐琪也是沒好臉色。之後突然聽講這邊的鬧劇,榮妃本不願親自來,她不想招惹平貴人這個麻煩,想派宮女來看看就好,誰曉得嵐琪起身就要出門,她怎麼勸都沒用,就是說親自來嵐琪也要跟著,榮妃就知道今天這事兒,非得鬧大了才好,可她怎麼能想到,還有更大的事差點鬧出人命。
    章答應被診斷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翻翻記檔的事兒,便是年末年初那幾天,問起她正月、二月都沒來月信怎麼不說,章答應自己糊塗,跟著的小雨更是不懂事,一主一僕都糊塗,榮妃一忙起來,就什麼都疏忽了。
    現下見了紅,太醫雖說孩子還在,可見紅不是好事,不曉得能不能最終保住這一胎,通常太醫這樣的話基本就是沒把握的,榮妃急得連連自責,說她該留心自己宮裡人的。
    嵐琪安坐一旁,等太醫諸人都散了去,吉芯來稟告說平貴人還等在宮門外,榮妃這才怨恨地罵了一句:「讓她滾遠些,別髒了我的地方。」
    嵐琪扶著環春起來,預備要走了,對榮姐姐道:「我去打發她,姐姐好好照顧杏兒,她底子不差,興許能躲過這一劫。」
    榮妃望著她不怒自威的架勢,皺眉說:「你別和那種人生氣,犯不著的,你現下說她幾句,她唬住了安靜幾天,等緩過神祇會更加恨你,那種沒心肝的東西,咱們多說一句話都嫌浪費。」
    嵐琪沒有應,若是開口,只怕說出來的話會傷了榮妃,嵐琪並不想指責榮妃不願惹麻煩的處事原則,可她今天一定要給平貴人教訓,和榮妃的原則完全相悖,說出來也沒意思。
    景陽宮門外,平貴人正站在風口裡,二月末的天氣還很冷,所以路上才會有凍干了沒化開的雪塊,按說她被砸了一下也的確委屈,可之後的手段太惡毒,硬是把自己從吃虧的位置挪到施惡的立場上,對宮女往死裡打,對章答應萬常在拳打腳踢,鬧成這樣,還有誰來可憐她?
    「主子,德妃娘娘出來了。」此刻跟在身邊的宮女提醒了一句,平貴人晃了晃身子站穩,她也算有幾分氣性,不願在德妃面前卑躬屈膝,高高昂著頭等她過來,想要哪怕在氣勢上多少震懾對方一些。
    可她這一切都是徒勞的虛張聲勢,宮裡的人不大與她計較,並非真的怕了她,不過是懶得理會,或不想惹麻煩,但到了平貴人這裡,就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聽說了嗎,章答應有了身孕,你差點一腳把皇嗣踢沒了。」嵐琪到了平貴人的面前,穩穩地扶著環春,神情淡定地問她,「為了章答應積福,眼下什麼都暫且等一等,若是孩子保住了,是章答應的福氣,也是平貴人你的運氣。可若孩子沒保住,平貴人,傷害皇嗣的罪過,你說該怎麼辦?」
    平貴人神情慌張,頂著一股子傲氣,目光還是那麼銳利,算是有膽子敢盯著德妃看,嘴硬著:「不知者不罪,臣妾可不知道章答應有了身孕,娘娘您不是也不知道嗎,大家都不知道啊。」
    嵐琪冷笑:「知道與否重要嗎?但凡沒保住孩子,誰傷了她,誰就是兇手,哪個來管你知道不知道?」
    平貴人眼神虛晃,底氣越發弱了,抿了抿唇又揚起臉來說:「娘娘不必嚇唬臣妾,宮規律法尚在,總有臣妾說理的地方。」
    嵐琪淡然道:「平貴人說得不錯,真有那一天要拿宮規律法來約束你,眼門前的事一件算一件,多多少少別人看不見的,也該理一理拿出來說,平貴人你入宮時間還短,宮裡頭有一個道理,不知你在宮外可曾聽過?」
    平貴人避開了德妃的目光,撇了撇嘴說:「還請娘娘賜教。」
    挺著肚子的人毫不顧忌,甚至都不怕平貴人急了會傷她,嵐琪朝前又湊近了兩步,反而逼得平貴人往後退開,她才清晰明白地告訴小赫捨裡:「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平貴人轉過臉,與之四目相對,嵐琪繼續道:「還有一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高貴的出身家境是你最大的驕傲,可是你想過沒有,有一天他們若拋棄了你怎麼辦?」
    「娘娘的話……臣妾聽不懂。」平貴人揪緊了眉頭,但她沒忘記上回被皇貴妃責罰後,家裡人對她的冷漠無情,此刻德妃說出口,真正戳到她心裡最痛的地方。
    「回去吧,腦袋上的傷,本宮會派人好好為你醫治,太醫要你休息多久,你就休息多久,別再出門了。」嵐琪一面吩咐環春繼續為平貴人請太醫,太醫的醫囑要送去永和宮讓她知道,不能讓人虧待了平貴人養傷,諸如此類不痛不癢的話,看著人把平貴人架走,她才回的永和宮。
    到底是身懷六甲的人,這麼一番鬧騰,嵐琪在外頭頂著一口氣面不改色,回了永和宮就覺得不大舒服,靠在榻上歇了好一陣,環春送來安胎藥吃了,才緩過些精神,環春覺得事情都這樣了,說大道理誰不懂,還不如順著她一些,只是笑著說:「娘娘今日,可是出了口惡氣。」
    嵐琪則靜了會兒,才呢喃著:「你說我是不是也學得皇貴妃那樣了?嬤嬤從前要我別把這種嘴臉放在自己身上,可是剛剛我對平貴人,沒什麼兩樣。」
    環春笑道:「怎麼會一樣,從前皇貴妃娘娘欺負您是無理取鬧,和平貴人現在的行徑一樣可惡,過去的事當然就不提了,可您教訓平貴人,是整肅宮規、震懾旁人,本來就是您的責任。」
    嵐琪苦笑:「算了吧,我心裡明白,今天多少是衝動了,我雖在妃位,可還不管六宮的事,這件事本該榮妃或惠妃出面才對。」
    「只怕沒人會計較,大家心裡都叫好呢。」環春應著,但見綠珠進來,說太醫已經照娘娘的吩咐去看過平貴人,說平貴人傷了腦袋,沒有四五個月是養不好的,等入了夏更容易犯病,且要養個一年半載,嵐琪眉頭都不動一下,只冷冷地說,「那就讓她養著吧。」
    邊上香月嘿嘿笑著:「娘娘今天可真霸氣,您衝上去抓平貴人那一下,奴婢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屋子裡的人都笑了,嵐琪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方才在景陽宮洗了幾遍手才把指甲縫裡的血跡弄乾淨,現在想想,自己真是氣瘋了頭昏了才會做出那麼不可理喻的事。
    可她原有幾分反省的心,偏偏有人上趕著來添堵,寢殿裡因為香月的說笑氣氛才緩和些,許久不在永和宮露面的李公公突然來了。
    李公公從沒這樣尷尬地面對德妃娘娘過,此刻腦袋垂得低低地不敢直視嵐琪,一字一猶豫地傳達皇帝意思道:「皇上說您怎麼能懷著身孕去管那些閒事,從今天起到臨盆前,再不讓娘娘您出永和宮的門。萬歲爺……萬歲爺要奴才原話傳給您,問、問您是不是閒得發慌,沒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