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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惡人自有惡人磨

    佟嬪性子好,說罷了苦楚就不再那麼幽怨,也願意和溫柔的嵐琪親近,不知不覺說出心裡話:「皇貴妃娘娘若能像娘娘您這樣就好了,偏是自家親姐姐,對臣妾比誰都嚴厲,一樣的話您說來,臣妾就十分受用,可是聽著她那樣講,除了委屈沒別的了。」
    嵐琪笑道:「娘娘她是心疼你才會著急,換做旁人,都入不得娘娘的眼不是嗎?」
    佟嬪想想也對,不久兩人在半路分開,嵐琪到慈寧宮時太皇太后正在誦經,佛堂外是幾個大宮女在伺候,蘇麻喇嬤嬤不在跟前。繞到小廚房來,便見嬤嬤正看著火給太皇太后燉湯,嵐琪聞著湯的味道不大好,不禁問:「嬤嬤燉什麼湯,都是一股子藥味兒。」
    嬤嬤笑道:「燉的藥膳,主子近來不大肯吃補藥,燉在湯裡讓她進些補也好,倒是這湯還肯喝的。」
    「這麼大的藥味兒,太皇太后又該嫌棄了。」嵐琪玩笑著,說太皇太后那邊快好了,嬤嬤便留人看著火候,一起往佛堂來。
    嵐琪對嬤嬤向來知無不言,說話間提到方才遇見佟嬪的事,說自己並不瞭解平貴人,但今天只是說了幾句話,覺得很是合不來,說起佟嬪的抱怨,對嬤嬤道:「皇貴妃娘娘對佟嬪是嚴厲些,只怕那平貴人就挑著這個欺負她,料定她也不能怎麼樣,更不敢對親姐姐訴苦。」
    嬤嬤笑道:「主子常與奴婢說,皇貴妃娘娘為什麼對妹妹那麼凶,後來就想,她興許就是瞧著宮裡其他親姐妹一起入宮的都不大好,生怕自己和妹妹也走了老路,才弄得這樣生分吧。但又終歸是妹妹,不能不管不過問,就成現在這樣了。」
    嵐琪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不管皇貴妃自己是否想到這些,至少這幾年看她對佟嬪的態度,因為屢屢受親姐姐責備,宮裡人反沒有說這對姐妹閒話的,即便皇帝對佟嬪不錯,也沒有人排擠她,都覺得她總被親姐姐壓制著,成不了氣候。
    待太皇太后禮佛畢,嵐琪陪著她在院子裡散步鬆鬆筋骨,方才與嬤嬤商議了把這件事也告訴太皇太后,雖然都覺得不好插手,畢竟最早是太后安排的,不好駁太后的面子,可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平貴人欺負佟嬪,就她們倆這性子,佟嬪還不被人生吞活剝了。
    太皇太后聽了,卻笑道:「她們這些多年不往來的親姐妹,一個在宮裡一個在家裡,怎能生得一樣的性情。你看胤禛和胤祚,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性子都不一樣,沒什麼可稀奇的。」
    嵐琪笑著說:「年上額娘帶臣妾的妹妹入宮,是個大大咧咧的活潑小丫頭,和臣妾也很不一樣。」
    「所以啊,我可沒奢望過這個小赫捨裡能像皇后那樣溫柔大度,當年皇后年紀小小卻十分懂事,玄燁早先對這門婚事不大上心,只曉得身為帝王有一個皇后,是他的責任,直到婚後,皇后善良嫻靜又識大體,才慢慢打動他。溫貴妃早先不是急著和家裡撇清關係,不想受他們的束縛麼?可她那些年折騰了些什麼事,如今又怎麼樣?赫捨裡皇后可不同,人家一樣不受家族擺佈,卻什麼荒唐事也沒有,那樣一個知冷知熱的人陪在身邊,鋼鐵的心也會被融化的。」
    太皇太后說著說著,不禁笑起來,問嵐琪:「我將皇后說得那樣好,你不至於要吃皇后的醋吧?」
    嵐琪不服氣地說:「在您心裡,臣妾就那樣小心眼吶?」
    玩笑話都不必當真,太皇太后則給嵐琪和蘇麻喇嬤嬤出了個主意,但成不成且看那個人如何自處,竟是讓欽天監再擬個名頭,解了溫貴妃的禁足,讓鹹福宮的大門重新打開。
    太皇太后說:「平貴人不是看不起這個那個出身低賤麼?那就讓她瞧瞧高貴的是什麼光景,但鹹福宮的門禁雖解了,還是派人仔細盯著她那裡的一動一靜,她自己要死要活我管不著,別讓她近皇帝的身就好。」
    可鹹福宮的門,嵐琪再不會走進,就是將來阿哥們長大,她也希望兒子們別和十阿哥走得太近,她不是佛爺,心裡也有容不得人的時候,對於溫貴妃,再無可轉圜的餘地。
    兩日後,欽天監說日月星像已改,不會再有沖克的危險,太后便下旨撤了鹹福宮的門禁,鼓勵妃嬪們多多去探望陪伴貴妃安胎。而皇帝也度過了禁fang事的日子,在太醫的調理下已完全康復,漸漸開始眷顧新人,內務府也制好了綠頭牌,但新進來的幾位都已經在乾清宮轉了一圈,就是沒儲秀宮平貴人什麼事,自視頗高的平貴人,又怎能守得住這份委屈。
    佟嬪身邊的大宮女叫玉芝,這日她從寧壽宮請安回來,竟看到玉芝跪在庭院裡,手下小宮女趕緊來告狀,說是平貴人罰玉芝跪的,就為了幾盆熱水,沒什麼要緊的事,人家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平貴人這樣做,完全就是不把佟嬪放在眼裡。
    「你起來吧,看在我面子上,別委屈。」佟嬪不想跑去找平貴人理論,讓自己的人起來,拉她回去休息,玉芝則道:「奴婢沒什麼,如今平貴人還只是欺負奴婢,將來欺負您可怎麼好?何況眼下折騰奴才們,不也是衝著您嗎?」
    佟嬪歎氣不想多說什麼,卻不料平貴人正從配殿過來,聽見這些,便酸言冷語地說:「姐姐身邊的人是厲害,背著姐姐怠慢我不算,還當面挑唆我們姐妹關係,咱們認識多少年了,姐姐是打算信這一個賤婢,也要誤會我嗎?」
    佟嬪心想她們算哪門子的認識,不過是都還在家做姑娘時,府邸之間往來見過一兩次,話都沒怎麼說過,這就算認識了?敷衍一句想要息事寧人,平貴人卻不依不饒,非要佟嬪處決玉芝個不是才肯罷休。
    正鬧得僵持,外頭來人,鹹福宮的人來請,說貴妃娘娘請各位姐妹過去喝茶,正月裡忙著安胎也沒好好招待大家,新人來了也不曾見過,正好大家都過去聚聚。
    佟嬪忙答應下,讓玉芝去休息,另帶了宮女往鹹福宮來,正好平貴人也十分好奇貴妃和那個傳說中美艷無雙的覺禪氏,麻利地便跟過來,到了外頭自然不好再說宮裡那些瑣事,都閉口不言了。
    溫貴妃請了不少人,榮妃和惠妃也賞臉到了,宜妃安胎不方便走動,德妃自然是在慈寧宮不得閒,其他敬嬪僖嬪安貴人幾位也都在,畢竟太后的旨意,讓妃嬪們多來陪陪貴妃,她們頭一回總要做出點樣子,往後再另當別論不遲。
    屋子裡鶯鶯燕燕濟濟一堂,冬末初春的時節,眾人衣衫都輕便不少,新式的花樣也層出不窮,可平貴人覺得她之外都是庸脂俗粉,眼珠子一個勁兒地在人群裡找那位覺禪貴人。可礙著貴妃、榮妃幾人在不好意思唐突地開口相問,正不高興,聽見有人說:「哪能勞動貴人姐姐奉茶。」
    便見坐在末次的幾位答應常在起身,有位佳人帶著宮女來上茶,窈窕身姿輕盈而至,言笑間落落大方,肌膚白皙紅潤,雙眸艷而不妖,朱丹紅唇玲瓏如櫻,那身段行走間柳條兒似的娉婷多姿,直把平貴人看得定住了,知道這個必然就是覺禪貴人。
    想她在家時見過貴族千金無數,自認美貌無雙,對宮裡這位覺禪氏的傳說也是嗤之以鼻,哪能想到所傳非虛,果然是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因是新茶,臣妾怕侍弄不好,費了些功夫,還請娘娘們嘗一嘗,若是不入口,只怪臣妾笨拙。」覺禪氏恬然一笑,吩咐宮女們為諸位娘娘上茶,自己坐到一旁去,不經意地將目光落在平貴人身上,不過是客氣地一點頭,就再不看人家了。
    平貴人很不服氣地摸了摸自己的髮髻,想她把覺禪氏看得出神,為她的美貌驚歎,可人家都不多看自己一眼,好像她的容顏此刻竟成了蒲柳之姿,便覺眼前人心高氣傲很是厭惡,又知她出身低賤,更是不服氣。
    正有宮女奉茶來,她伸手想要作弄一下她們,不料惠妃正開口說話,叫她失了這個機會,只聽惠妃說:「這年過了才多久,娘娘這裡已經有新茶,果然是臣妾不敢比的。」
    溫貴妃安坐上首,聽見這樣的恭維,滿不在乎地笑著:「茶而已,不值什麼,惠妃若喜歡,剩下那些都送給你,反正我如今也不能喝茶。」
    惠妃謙讓,其他姐妹也跟著說起玩笑話,天南地北無所不談,瞧著其樂融融,實則女人們都是面合神離,每個人肚子裡都另有心思。佟嬪坐在一旁就老瞧見平貴人盯著覺禪氏看,可後者心無旁騖,專心看著殿內的茶點怕照顧不周,根本沒與平貴人對上眼。
    許久之後,待茶會散了,佟嬪慢了幾步讓眾人先走,她和覺禪氏關係一向不錯,自然要來找她說說心裡的隱憂,滿面愁緒地提醒她:「平貴人性子古怪,眼裡沒人,不曉得往後會不會針對你,我是一個屋簷下住著避也避不開,你就別再著了她的道了。」
    覺禪貴人在這宮裡沒幾個說得上話的,佟嬪算是例外,一來覺得她性子簡單純淨,是可以相處的人,再有早先在木蘭圍場的經歷,故而彼此一直有往來,就算這回鹹福宮關了一個多月,她們還是通過宮女太監傳遞,幫著佟嬪改過幾件繡花的樣子。
    「皇上近來翻新人的牌子,輪著轉了一圈,就是沒她的事兒,每天在家裡發脾氣,我又不好說她什麼。我自己也不過幾年光景,大不過她幾歲,皇貴妃總要我有一宮主位的樣子,可我曉得自己沒出息,扶不起來。」佟嬪越說越委屈,竟是紅了眼圈兒,「我寧願來這裡和你們住在一起,能擺脫她就好了。這些日子皇上不來我這裡,我還念佛呢,若是皇上再對我好些,她不得恨毒了我嗎?」
    覺禪氏聽得怔怔的,心想佟嬪但凡有她姐姐一分氣勢,也不至於叫平貴人欺負,她姐姐當年多厲害呀,自己都差點死在她手裡,偏偏親妹子這樣孱弱,一天一地的差別。
    佟嬪怕晚回去那平貴人又折騰自己宮裡的人,便告辭要走,只是再三叮囑覺禪氏:「你小心些,她不好惹,好歹你這裡有貴妃娘娘做主,別出門撞見她就是了。不過撞見了你也別怕她,你們都是貴人,你年資還比她高,還生了八阿哥呢。」
    覺禪氏心內苦笑,歎佟嬪心地好,可她有心提醒別人,自己卻硬氣不起來,心下很不忍心,忍不住要出手相助,而且看得出來平貴人和溫貴妃是一路人,這樣的人都是紙糊的老虎,不用真害怕,便輕聲告訴她:「娘娘容我想想,若能有法子讓平貴人遷走,您就能鬆口氣了。反正咱們也不得罪她,惡人自有惡人磨。」
    佟嬪也知道覺禪氏聰明,本不忍心把她捲進來,單純好心來提醒她,沒想到覺禪氏這樣好,感激不盡地謝著:「若能讓她搬走,我真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了,就連德妃娘娘都讓我忍一忍,我以為沒希望了。」
    覺禪氏反問:「德妃娘娘也知道?」
    佟嬪無奈地點頭:「娘娘勸我想開些,說如今才住下,又是太后娘娘的安排,若不能讓她有體面的原因搬走,會讓太后娘娘難堪。我心知是這個道理,不然我姐姐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我被人欺負,但體面的原因能有什麼,難道讓皇上給她一個嬪位,去別處做一宮主位?可那樣一來,她的氣焰豈不是更囂張?」
    說這話時,香荷來說貴妃娘娘找貴人過去,覺禪氏不能耽誤,一路送佟嬪出來,輕聲對她說:「體面的原因難成全,可最最糟糕的原因就容易了,既不駁了太后的面子,也讓她不得不搬出去,您讓臣妾好好想想。但這件事,便是對德妃娘娘,您也不能提起。」
    佟嬪連連答應,滿心感激地和她告別,覺禪氏再往正殿來,進門又見貴妃在發呆,等她近到身前,貴妃才回過神,冷笑道:「我以為我在這裡關了那麼久,外頭要變了,可即便來了新人,怎麼還是老樣子?」
    說久,也不過一個多月的日子,能變到哪兒去,覺禪氏覺得十來年了這後宮都沒怎麼變過,更不曉得溫貴妃盼著變成什麼樣,但聽她說:「新人你看了嗎?那個平貴人可真好看,除了你,我好久沒在宮裡見到讓人眼前一亮的姿色了,可她年紀還那麼小,這朵花還能盛放好久好久。」
    覺禪氏看著貴妃,忽而計上心頭,貴妃雖不是惡人,可她與平貴人算得上一路,正好眼前這位滿肚子的幽怨無處發洩,一舉兩得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