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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你有什麼心願?

    嬤嬤出來看,乍見是嵐琪,面上惱怒之色立時消散,不由分說便拉手帶她進去,歡喜地說著:「主子瞧瞧,誰來了。」
    太皇太后本不高興,可看到嵐琪,不悅的心情散了泰半,攏到身邊上上下下地看,又摸摸胳膊看是不是瘦了,心疼地說:「好孩子,你受苦了。」
    從慈寧宮搬回去後,嵐琪便再沒見過太皇太后,闊別數月,嵐琪直覺得太皇太后又老了,她鬢邊已幾乎難見青絲,蒼蒼白髮如霜染一般,但依舊眉目有神、氣質雍容,叫她見了就不由得想一心一意躲在她的羽翼庇護之下。
    「別害怕,你還那麼年輕,你瞧瞧榮妃,現在身子骨也好好的。」太皇太后原是微微笑著的,可越來越緊地捏了嵐琪的手,眼眸也漸漸泛紅,難掩悲傷地說,「聽蘇麻喇講,是個極漂亮的女娃娃。」
    勾起失女之痛,嵐琪心中酸澀難耐,頷首稱是後,立刻又努力笑起來,哄著老人家說:「太醫說臣妾養得很好,月子裡的女人猶如重生一次,臣妾這一次養得好,入冬都不怕咳喘了。」
    「那就好,你身體好了,我才能安心把玄燁交給你。」太皇太后輕輕撫摸嵐琪的面頰,「好好保養,趁我還能看得見,多給我生幾個重孫女。」
    嵐琪赧然一笑,忽而想起方才太皇太后和蘇麻喇嬤嬤的話,心裡不禁發顫,也不願裝作沒聽見,坦率地問太皇太后:「臣妾方才是無意中聽見您和嬤嬤說話,難道已經查出來,往鹹福宮裡放布偶的是惠妃娘娘?」
    太皇太后微微蹙眉,嬤嬤則在邊上說:「主子莫怪娘娘,娘娘怎麼知道闖進來,奴婢會和您說這些。」
    「我怪她做什麼,只是提起惠妃,心裡就煩了。」太皇太后恨道,「偏偏這樣一個人,玄燁不肯除掉她,這種東西,留著做什麼?」
    嵐琪聽著,像是皇帝的主意不治惠妃的罪,也就是玄燁已曉得了這件事,便聽蘇麻喇嬤嬤說:「鹹福宮裡秘密抓了幾個宮女太監審問,嚴刑逼供都問不出什麼,只有一個人說似乎曾經見到惠妃身邊的人進出,可那話說得模稜兩可根本不能做供詞。倒是惠妃身邊寶雲幾人送來的話,說儲秀宮一事後,惠妃精神一直不大好,那日大阿哥跑去問她魘鎮的事,惠妃還發了脾氣,雖然咱們可以以此推測惠妃的行徑,可這一切都不能作為證據指控惠妃娘娘。皇上便說,暫留長春宮的性命,讓太皇太后不要再追究。」
    原來如此,不過嵐琪也明白,嬤嬤說的這些雖然是道理,沒有確實的證據不能拿人,但皇帝若有心除掉惠妃,證據又算什麼,他若無心要她的性命,即便有證據,也不會定罪。再深的道理嵐琪不懂,她只曉得玄燁留著惠妃,絕不會是因為喜歡她,那留著便是利用,一個被丈夫利用的女人,活著也是悲哀。
    「娘娘要小心惠妃娘娘,您從前和她不親不疏的關係就最好了。」蘇麻喇嬤嬤提醒嵐琪,太皇太后亦如此叮囑,「那樣的人,不必有什麼往來,面上客客氣氣的就好。」
    之後便不再說這些話,嵐琪說要繼續伺候太皇太后起居飲食,老人家本不答應,拗不過她撒嬌癡纏,終究還是應允了。太皇太后這些年早就習慣一切的事讓嵐琪經手,有她陪著,吃飯都覺得香,今天正高興,偏偏玄燁知道嵐琪在這裡,瞎慇勤地派人來提醒她悠著點別累著,直叫老祖母哭笑不得。
    自然太皇太后不會讓嵐琪太辛苦,早早就打發她回去,並讓她隔天來就好,嵐琪也不逞強,好久不出門今天陪坐大半天的確覺得累,但回去時覺得外頭空氣格外舒服,她是久久悶在屋子裡的人,一時便央求環春:「咱們走一段路,你讓轎子跟在後頭,累了就坐轎子回去。」
    「那就走一小段路,您氣色已經沒出門前好了,到底靜養了兩個月,體力跟不上。」環春小心攙扶她,一行人緩緩往前走,嵐琪瞧見宮內已然秋色盎然,她不禁恍惚說,「舊年夏天在瀛台多逍遙,今年我卻連夏天都沒過上,殿閣裡終日化著冰,新作的夏衣一件都沒穿。」
    環春小:「攢著明年穿,就能每天換不重樣的。」
    「這倒是,就是不曉得,明年是胖了還是瘦了。」嵐琪摸了摸自己的腰肢,手不經意地撫過肚子,產後束腹綁得很緊,再不會像頭一回那樣為此哭鬧,兩個月的時間腰腹已經收回去了,可她懷念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樣,渴望能再有一個孩子,不禁笑著說:「若能再挺起肚子,不穿夏衣也無所謂。」
    環春哄她:「別人奴婢可不敢說,娘娘一定會有的。」
    嵐琪也點頭,自信堅定地說:「我會好好活著,小公主會在天上保佑額娘。」
    走了一段路,嵐琪額頭上微微冒汗,到底身體還虛著,環春便要她坐轎子回去,轎子停在路邊,嵐琪扶著環春的手正要上去,後頭拐過一行人,聽見香月在邊上說,「惠妃娘娘過來了。」
    嵐琪和環春對視一眼,環春攙扶她又轉過來,那邊過來的惠妃也看到了她,很熱情地走上來說:「好久不見妹妹了,你這是從哪兒來的,怎麼在這裡上轎子?」
    環春幫自家主子解釋了,惠妃便笑道:「既然是累了,長春宮就在前頭,去喝杯茶歇歇腳吧,時辰還早呢。」
    嵐琪婉言謝絕:「太醫還不允許喝茶,要我早睡早起,再過會兒就該安寢了,胤祚也等著我回去。等我身體好些,帶胤祚來和八阿哥玩耍,姐姐再拿好茶招待我。」說著便吩咐把轎子往邊上靠些,「讓惠妃娘娘先走。」
    惠妃客氣道:「讓什麼,路很寬敞的,妹妹先上轎,瞧見你先回去我才安心。」說著湊上來挽了手說,「小公主的事,你要節哀,好好保重身體。」
    「多謝姐姐。」嵐琪客氣,既然惠妃不肯先走,她便自顧先上了轎,等一行人走遠,惠妃臉上熱情的笑容頓時散了,轉身徑直往長春宮回去,等寶雲不在身邊時,喚過近身的宮女說,「往後留心永和宮的動靜,別看她總是低調謙和,可就是她說話,在皇上面前最管用,天曉得她會不會說我什麼。」
    待她回到長春宮,宮女稟告兩件事,一是惠妃自己娘家來人,求娘娘賞些過中秋節的銀子,說是恩寵要擺來祭祖,惠妃恨道:「他們又折騰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夏日裡才給過一些。」但有出必有進,另一件事便是說,明日明珠夫人要進宮賀中秋。
    惠妃倒是想起容若養在外頭的那個女人生了個兒子的事,便吩咐寶云:「準備一些賀禮,明日夫人來了,送給他。」
    果然翌日明珠夫人入宮時,一如既往地真金白銀送進來賀節,惠妃自己娘家雖然三五不時地伸手要錢,實則都不過是個零頭,只是惠妃恨家人不爭氣罷了。
    但等寶雲拿來賀禮,惠妃恭喜明珠夫人又得了一個孫子時,明珠夫人卻氣道:「娘娘您說是不是沒道理,明明是我們納蘭家的子孫,我這個祖母想見見都不能。這小蹄子厲害得很,在私宅裡儼然一家主母的架勢,我這個婆婆親自登門,她都能把我撂在門外,可恨是皇上應允了他們的,我竟也不能怎麼樣。想想我那孫子,大宅門裡住不得,委屈地跟著個沒名沒分的娘,算什麼。」
    惠妃且笑:「到底還在容若身上,你若管得住兒子,那個女人又能怎麼樣,也罷了,你也不缺這個孫子,人家既然不領情,你不必倒貼上去瞎慇勤。」自然這是閒話,一等寶雲走開,惠妃便冷下臉問:「儲秀宮的事,堂兄知道些什麼沒有?」
    另一邊,鹹福宮裡這幾日也有人來賀中秋,冬雲一直忙著應付,每年都重複做著一樣的事,只是今年因皇上對貴妃更加好些,外頭來巴結的人也更多,各色各樣的好東西都有,溫貴妃挑選了幾樣看著高雅別緻的擺件,親自送到覺禪貴人的屋子來。
    覺禪氏自然不稀罕什麼好東西,她幼年時家裡也富庶,又時常在明珠府,見過的好東西不計其數,溫貴妃送來的,在她眼裡也不過爾爾,只是知道溫貴妃有意對她好,不能不領情。
    為了魘鎮的事,溫貴妃不僅沒吃虧,皇帝更讚許她懂事大度,近些日子即便不能常來,也時不時送些東西或派人問候,對溫貴妃來說什麼東西都及不上皇帝的心意貴重,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最感激便是身邊這個出謀劃策的「軍師」。
    「我總想你若有什麼心願,我也能為你實現就好了。」溫貴妃時常說這句話,但即便覺禪氏心裡有一股願望不溫不火地存在,她也絕不會輕易說出口。
    倒是溫貴妃明白癡情人會想什麼,主動告訴她:「明珠夫人今天進宮看惠妃,我前幾日派人打聽了他們家的事,聽說納蘭容若在外頭的那個漢人女子,給他生了個大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