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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絕不能姑息

    眾人循聲望過去,太陽底下站了一個小宮女,瞧著也就十三四歲光景,穿得是低階宮女的服色,嵐琪聽著聲音覺得耳熟,那宮女見德嬪娘娘停下來了,趕緊走近幾步屈膝行禮,邊上環春已認出來,問著:「你不是昨晚玩水的宮女嗎,這會兒來找娘娘什麼事?」
    那宮女怯然抬頭,瞧見嵐琪溫和的面容很是歡喜,眼中似有仰慕之色,隨後就雙手捧了一隻荷包遞過來,頗有些緊張地說:「奴婢多謝德嬪娘娘的恩典,若非娘娘昨晚替奴婢們說話,奴婢們就慘了,這只荷包是奴婢自己繡的,娘娘若不嫌棄……」
    「環春,你替我拿過來。」嵐琪不等這小宮女說完,就讓環春把荷包拿來,之後還仔細地翻看了一下,誇讚說,「很精緻的手藝,你小小年紀很有本事,可往後也要好好跟著嬤嬤做事,不要太貪玩,下回再闖禍,沒人替你說話可就要挨板子了。」
    小宮女很機靈,俯首叩頭說記著了,瞧見德嬪娘娘不僅收下了荷包還誇讚自己手藝好,高高興興地退到一旁去等德嬪先行,嵐琪又叮囑她別曬太陽中暑了,才帶人往太皇太后跟前來,那只荷包也讓環春收好,說回去裝些艾草帶著驅蚊。
    到太皇太后跟前時,端嬪幾人領著公主阿哥們早就在了,似乎是榮憲訓斥胤祉不懂事和胤祺搶東西,太皇太后笑說重孫女兒太厲害,榮憲將來的額駙一定懼內,小丫頭害臊撒嬌,胤祉趁機就笑話姐姐,結果姐弟倆打起來滾作一團,榮憲臉上竟是被弟弟用指甲劃了一道口子。
    這下才鬧得不愉快了,把太醫都鬧騰來,午後玄燁過來看了眼,心疼女兒臉上一道口子,把胤祉狠狠訓斥了一頓,說他男人怎麼好對女人動手,順帶把大阿哥和太子也叫過來,讓他們倆往後該教導弟弟了,胤祉可憐巴巴地挨訓,委屈極了就纏著端嬪要找親娘。
    原是孩子們在一起玩得有趣,太皇太后見玄燁動氣,直覺得好沒意思,便讓端嬪領著孩子們散了,只有嵐琪留下。知道玄燁還沒用午膳,她去端來雞湯掛面,卻聽太皇太后怪皇帝:「訓斥孩子不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說,小孩子也要臉面的,你心疼閨女也不能太慣著了,榮憲還是做姐姐的,和弟弟動手就有道理了?這丫頭自小就厲害,你也該管束管束。」
    玄燁只笑道:「他們都是仗著有太祖母寵,朕的話也不大肯聽了。」
    嵐琪放下湯麵,讓皇帝先進膳,太皇太后又笑悠悠說:「我如今也訓不得你了,身邊這樣疼人的在。」
    昨夜旖旎的纏綿還在身上留著感覺,玄燁一見嵐琪心裡便甜滋滋的,笑著看過她,從她手裡接過筷子時還輕輕握了一把,幸好嵐琪背對著太皇太后沒被老人家瞧見,可她還是又羞又急地瞪了一眼,轉身來太皇太后身邊坐下打扇子。
    「我聽說納蘭容若來瀛台當差了?」太皇太后突然說起這件事,也不在乎嵐琪就在身邊,問著玄燁,「他和那個什麼女人的事解決了嗎?實在是鬧得可笑,他真是有本事,讓他額娘都求到太后那裡去了,怎麼不來求我呢?」
    玄燁大口吃著麵條,很不在意,喝了兩口湯嚥下嘴裡的面,才應皇祖母:「兒臣會提醒他,別讓她額娘總往宮裡走,皇祖母不要生氣,是他額娘仗著自己是皇親,擅自去叨擾皇額娘,容若一直都憑本事在朕身邊的,並不理會他母親。」
    太皇太后也知道,可老人家卻覺得這樣不孝,還提起來說:「聽聞他和明珠一直都不和,這樣不孝的人,皇帝用他還是要留心才好。」
    玄燁已三兩下吞下一碗麵,吃得滿頭大汗,太皇太后推了嵐琪過去給皇帝打扇子,兩人目光相交又是柔情,嵐琪趕緊避開,只管站在邊上給他扇風。
    有宮女來伺候漱口洗手,玄燁漸漸收了汗,才到祖母身邊坐了,笑著說:「皇祖母想想,明珠是朕的重臣,容若是朕的能臣,父子倆若和睦,對朕而言未必是好事,他們不和睦互相較著勁兒,孫兒才不怕他們父子聯手,權傾朝野。雖然父子不和有悖倫理,可朕真巴望著他們別和睦。」
    太皇太后眉頭微震,心滿意足地笑起來,「我的玄燁,如今都能教皇祖母了。」
    玄燁心情甚好,陪著祖母說了好多話,如今雲南捷報頻傳,七月的慶功宴勢在必行,又說昨晚花燈佈置在容若的建議下弄得更氣勢輝煌,便邀請皇祖母到時候一定列席,說她是大清國真正的國母。
    祖孫倆說得高興,嵐琪專心在邊上打扇子,冷不丁玄燁說她:「怎麼只站著傻笑呢,朕和皇祖母說什麼,你可聽懂了?」
    嵐琪當然沒能全懂,知道玄燁又欺負她,收了扇子坐到太皇太后身邊去,老人家樂不可支,叫他們別處去打情罵俏,正好她身上也乏了。
    玄燁卻道:「孫兒還有政務,過來瞧瞧您就要走,皇祖母還是留下她好,不然一會兒若下雨,她又要往雨裡去鑽了,您替孫兒看著她。」
    嵐琪不敢頂嘴,若是兩人私下裡,她早招呼皇帝一車子話了,可在太皇太后面前不敢放肆,鼓著腮幫子忍耐著,不久皇帝走了,太皇太后在涼榻上歪著,嵐琪給打扇子,又給捶捶腰腿,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會兒話。
    嵐琪本想哄了老人家睡著就去端嬪那兒瞧瞧孩子們,可太皇太后卻只是打了個盹兒,醒來想起一件事,瞧見屋子裡沒有不相干的人,便對嵐琪說:「這個納蘭容若我不喜歡,往後他還會在宮內行走,我若有顧不過來的時候,你要替皇帝看緊些,後宮的女人難免有不忠不貞的,她們不自愛別人管不著,可我容不得任何人讓皇帝難堪。將來但凡有這樣的事,你一定要心狠,有一個殺一個,絕不能姑息。」
    嵐琪聽得心驚,覺禪氏的事上,她只略略和蘇麻喇嬤嬤提過,嬤嬤和太皇太后是否有默契她不曉得,自己更是從未和太皇太后說過半個字,這會兒太皇太后不管是怎麼想她的,事情卻是托付給她了,這番話顯然是針對覺禪氏,雖然指的是整個後宮,可說實在的,多少女人敢有異心?
    「嚇著了?」太皇太后卻笑,「皇帝的女人那麼多,哪兒管得過來?有一兩個不要臉的也很正常,只是別人知道不知道罷了,所以玄燁這裡,沒有是最好,萬一有,這是絕不能姑息的事,那是你丈夫你孩子阿瑪的顏面,知道嗎?」
    嵐琪點點頭,狠下心應道:「若有一日臣妾管六宮之事,一定謹遵您的話,絕不姑息,絕不讓宮裡鬧出讓萬歲爺難堪的笑話。」
    太皇太后很滿意,又略略一歎說:「那我就放心了,真真可惜佟貴妃和溫妃兩個,出身貴重有什麼用,什麼事都不值得托付。」
    這樣的話嵐琪就不敢接嘴了,沒多久蘇麻喇嬤嬤歇了午覺回來,她才抽身出來去端嬪那裡看孩子,這幾日胤祚都放在那裡,小傢伙和哥哥姐姐們玩得很好,而今晚玄燁不過來,她便抱著回自己屋子裡去。
    誰想進門卻見到乳母領著四阿哥從裡頭出來,胤禛本是滿面的失望,乍見到弟弟回來了,高興地撒了乳母的手就跑過來,撲在嵐琪膝下,等她把弟弟放下來,牽了胤祚的手就說:「胤禛要和弟弟玩,德娘娘,今晚住這裡……」
    四阿哥如今能說好些話了,嵐琪每回見他都覺得長大很多,不知貴妃如今用什麼心思教導,至少她從未見四阿哥有什麼不妥當的言行。小孩子頑皮撒嬌是有的,可從前布貴人和惠嬪她們說的什麼驕縱霸道卻見不著,想想那天貴妃因為四阿哥劃傷了奶娘的手臂,就要把他趕出宮門教訓,雖然貴妃的手段有些不著調,可她的確用心在教孩子,嵐琪越來越放心了。
    「德娘娘一直住這裡,四阿哥還是頭一回來吧,睡過午覺了嗎?瞧瞧身上都是汗,瀛台比宮裡有趣多了,是不是?」嵐琪說著,拿帕子給兒子擦汗,邊上胤禛的乳母就來說,「四阿哥和貴妃娘娘鬧了一下午,要看六阿哥,貴妃娘娘讓奴婢給送過來,說是若玩得高興,不回去也成,請德嬪娘娘費心照顧一下。」
    「你們派個人去回話,就說請娘娘放心,我會照顧好。」嵐琪很高興,她也想不到自己和貴妃曾經水火不容的兩個人,如今可以有些許的默契,從前那個張牙舞爪的佟妃真是不見了,雖然她的脾氣依舊不大好,性子依舊高傲霸道,但似乎有了孩子心也變得柔軟,從前折磨低階妃嬪的事是再沒有了,哪怕上回幾個蒙古格格當面說覺禪氏最好看,她雖然不悅,事後也沒拿覺禪氏如何,若是早幾年,覺禪氏一定遭殃。
    胤禛拉著胤祚轉身又往屋子裡去,小哥哥走得快,拖著笨拙的弟弟在後頭,胤祚跟不上,跨門檻時一頭摔下去,嚇得哇哇大哭。胤禛不知所措地站在邊上看,眼瞧著也要哭出來,嵐琪趕緊哄,把兩個孩子都抱在懷裡,直覺心裡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