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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有驚無險

    卻見容若凝神遠望駐足不動,隨侍又來提醒:「公子,公子。」
    「什麼?」
    「惠貴人不在帳子裡,咱們該走了。」隨侍無奈地說著,才見他家公子不知為何歎息一聲,方悵然離去。
    鑾帳前頭,惠貴人正與明珠說話,遠遠見容若過來,明珠蹙眉嫌惡:「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這樣年紀了,仍舊沒長進,那些書也是白念了的。」
    惠貴人則笑:「你這樣講可不對,我聽說皇上那兒很器重,皇上愛才愛漢人的學問,容若對他的胃口。」
    「惠貴人說的是。」明珠頷首,躬身又道,「之前的事,給您添麻煩了,若非他與他額娘繞過臣,臣斷不敢讓他們來打擾您。」
    「舉手之勞,那孩子也很好,怪可惜的。」惠貴人歎息,「聽說在針線房吃了不少苦,因為手裡功夫好被人排擠,之前還莫名其妙被……算了,現在跟著我挺好的,嫂嫂是最穩重的人,她來開口求我,還有什麼不行的。」
    說話功夫,容若已到了跟前,免不了被父親訓斥幾句,惠貴人笑說人家現在好歹是御前一等侍衛,勸明珠在外頭多給些臉面,之後明珠有事離去,惠貴人與他道:「那孩子現在好好的,你不要太擔心,再過些日子我就去求了恩典把她放出來,雖然是罪籍,你納了做侍妾不給名分留在身邊,應該不要緊,只要你家裡幾位不鬧就好了。」
    容若欣喜,迭聲致謝,惠貴人卻笑:「不必這樣謝我,你有空兒好好教教我們大阿哥寫字唸書,讓他和你一樣有學問才好。」
    這時鑾帳裡頭有小太監來找,惠貴人便趕緊回來,帳子裡宜貴人正在給皇帝穿戴甲衣,見了她便說:「姐姐快來幫把手,臣妾伺候不來的。」
    玄燁嗔笑她:「皇祖母怎麼選了你來伺候朕?」
    宜貴人嘻嘻笑著:「太皇太后是讓臣妾來逗皇上高興的,伺候人的事兒,臣妾手腳笨,腦袋瓜也不好使,學不會。」
    「油嘴滑舌,都是皇上慣的。」惠貴人笑盈盈過來,靈巧麻利地給皇帝穿戴好甲衣,威風凜凜氣勢逼人,兩人都看得癡癡的,玄燁卻突然問她,「明珠來做什麼了?」
    惠貴人忙道:「只是來請安,沒有別的事,臣妾打發了。」
    「容若呢?朕今天一上午沒見著他。」玄燁興致盎然,沖惠貴人道,「他騎術又精進了,瞧著文文弱弱,聽說前日可馴了一匹烈馬,果然人不可貌相,今日說好了,要讓朕來騎那匹烈馬。」
    惠貴人一驚,忙勸說:「終究是烈馬,馴服了野性也在,畜牲哪兒能懂人性,萬一驚了皇上……」
    卻見皇帝目光幽幽,仍留存幾分少年氣性在裡頭,透著不服氣的模樣,口中則說:「放心吧,朕的騎術可比容若還要好。」
    惠貴人最能看眼色,皇帝都如此神情了,她再說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忙笑著附和幾句,之後留下宜貴人伺候,自己匆匆出來,派人又將容若找到跟前,問了那匹烈馬的事,再三叮囑:「你一定想法子把馬換了,皇上也沒見過烈馬什麼樣子,找一匹壯實些的就好,萬一皇上騎你馴的馬有了什麼閃失,你阿瑪和你都擔待不起。」之後又恐容若性子孤高不願聽自己的勸說,又派人傳話給明珠,明珠自然是萬年小心,絕對不容許有這樣的閃失。
    一晃過了午後,太皇太后那裡也一身騎馬裝來湊趣,老人家花甲過半依舊英姿颯爽,皚皚白髮更顯出歲月的重量,皇帝迎了她到陣前,便瞧見身旁同樣一身騎馬裝的嵐琪。
    時隔兩年,她不再是那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如今身材修長窈窕,一身桃紅色騎馬裝在身上,艷而不妖,明媚靚麗,雖無颯颯英姿,可瞧著也是很精神活潑,更有那甜甜的笑容,叫人看著就喜歡。
    「會騎馬?」玄燁放著皇祖母在邊上,直接就問嵐琪。
    「臣妾會一些,騎得不好。」嵐琪赧然笑著,朝太皇太后努了努嘴,玄燁才想起祖母在身旁,只聽老人家笑呵呵,「你領她騎馬去吧,我在這裡看著,瞧瞧她這身騎馬裝,可是我年輕時候的,這丫頭穿著正正好好。」
    玄燁欣然,轉身吩咐:「給烏常在選一匹好馬,性子溫和些。」
    「去吧,好好玩一玩,後幾日皇帝閱兵去,你再跟在我身邊。」太皇太后推了推嵐琪,小常在這才笑著跟了皇帝走,那邊有人牽馬過來,玄燁親自攙扶她上馬,她好久沒騎馬,坐上了馬鞍戰戰兢兢,身子繃得很緊,玄燁看見笑悠悠哄她,「別害怕,放輕鬆些,一會兒就習慣了。」
    這樣說的時候,皇帝摸到馬脖子上有傷痕,手觸及那地方時,馬正好打個響鼻,他也沒太在意,之後自己的馬被牽過來,容若也在一邊,問他是否是前幾日馴服的烈馬,容若肯定了。
    玄燁翻身上馬,慢慢先到了嵐琪身邊,總算見到皇帝和自己在同一高度,小常在心裡鬆快許多。此時裕親王、恭親王、宜貴人幾個也騎馬過來,因今天不打獵,只是跑一跑,裕親王笑著問皇帝可有興趣賽一賽,若有人贏了皇帝,就賞個綵頭也不能惱,女眷們則自行跟在後頭,若有最快到達的,也賞賜什麼。
    「就這麼辦,朕若都贏了你們,每人送一匹馬給朕,朕知道你們府裡都養著好馬的。」玄燁心情甚好,朝嵐琪看了眼,似乎在說不要逞強,之後便與眾兄弟臣子往前頭去,這邊各王府的福晉格格們也騎馬來擁簇宜貴人、烏常在,此次出行妃嬪隨行甚少,哪怕只是貴人、常在,也足夠尊貴了。
    座上太皇太后給鳴金出馬,一聲震天響後,便見塵土滾滾,無數矯健的身影衝出塵埃,太皇太后最愛看人騎馬,這浩浩蕩蕩的陣勢,直讓她彷彿回到年輕時的草原之上。
    站著看了會兒,大部隊都走遠了,要一直等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拿了彩旗回來,第一個交付給自己的才是勝者,這會兒功夫便坐下歇歇,聽惠貴人笑著:「宜妹妹說她若得了女眷裡頭一名,讓臣妾問您也討個賞賜呢。」
    太皇太后也樂呵呵地玩笑:「你就該也下場去騎馬,贏了她,看她敢不敢問你要賞賜。」
    布常在那兒領著幾位阿哥公主來,大阿哥虎頭虎腦,笨拙又努力地給太祖母打了一套新學的拳法,惠貴人瞧著滿心欣慰,太皇太后也很歡喜,倒是太子性子文弱,只膩在太祖母懷裡靜靜地吃著薩其馬,還不如兩個姐姐來得活潑。
    不多久又聽馬蹄聲轟隆,大部隊折返了,眾人湊在前頭看,只聽大阿哥嚷嚷:「皇阿瑪在最前頭,最前頭是皇阿瑪。」
    可令人驚奇的是,先頭部隊白銀黑棕的鎧甲裡,竟然還混雜了一抹桃紅色,今日穿桃紅色騎馬裝的,只有烏常在,蘇麻喇嬤嬤驚訝不已:「常在是不是太謙虛了,能跟上幾位王爺的騎術,還說騎得不好?」
    可蘇麻喇嬤嬤才誇出口,只聽得人群裡赫然有人尖叫,「看啊,烏常在的馬撩蹄子了。」
    眾人循聲望過去,只見烏雅嵐琪身下的馬匹前蹄高抬,暴躁而激烈地跳躍著,似乎要把身上的人甩下去,烏常在手上再怎麼用力拽緊韁繩,腳下虛軟沒法兒夾緊馬肚子,那畜生又暴躁地跳躍了幾下,終於一抹桃紅從馬背上被甩出去,千鈞一髮的時刻,邊上衝過一匹白馬,穩穩地接住了被甩出來的烏常在,將她橫放在了馬鞍上,策馬停在了一邊,而那匹暴躁的馬則自行衝往林子裡去。
    衝在最前頭的玄燁並未察覺身後的異狀,等他興沖沖下了馬正要來皇祖母跟前,卻被告知身後出了事,再轉身來看,但見福全的馬上坐了嵐琪,有小太監牽著馬往這裡走,而福全在遠處另上了一匹馬,奔進林子裡去了。
    「怎麼回事?」玄燁不解,將彩旗塞給蘇麻喇嬤嬤後,就來迎嵐琪,把她從馬上抱下來,懷裡的人瑟瑟發抖,已經腿軟地站不住,只聽她顫顫巍巍說,「那匹馬臣妾控制不住,跑得太快了,臣妾坐不穩快要被甩下來,就拉韁繩想讓它慢一些,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暴躁起來。」
    見她精神尚可,身上也無外傷,玄燁鬆了口氣,立刻讓送回帳子裡叫太醫診治,而那邊福全騎著馬,一手牽著剛才那匹馬從林子裡出來了。
    很快所有人都回來了,烏常在若不算,宜貴人在女眷裡拔了頭籌,為不破壞氣氛,太皇太后還是笑著賞賜了大家,又玩樂片刻方才散。
    福全回來後,立刻先來向皇帝請罪,說剛才情況緊急,對烏常在做了失禮的事,玄燁則謝兄長:「若非皇兄,朕恐怕已和烏常在天人永隔。」
    福全卻又蹙眉說:「皇上該拿那些人問罪,臣仔細看過,烏常在這匹馬身上多處傷痕,顯然是才馴服不久的烈馬,竟然選了這樣的馬給女眷騎,只怕有人居心叵測。」
    玄燁心頭一凜,似乎明白了什麼,頓時怒意橫生,沖外頭喊人:「把容若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