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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你方唱罷他登場

    到了家中,收拾著吃過飯,開始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等,就是我唯一能幹的事情。我沒有權利和資格追問他在哪兒,是否回來。昨日我還在哀歎邵琦的不幸,今日卻迫不及待的步了邵琦的後塵。
    只是等的滋味,實在煎熬,電視裡的喧鬧完全無法排解心中的寂寞和忐忑。一個人的時候不寂寞,想一個人才會寂寞,等一個人更是瘋狂的寂寞。時針到了8點半,我有點坐立不安了。
    九點多的時候,他終於回來了,一身的酒氣,一身的疲憊。倒在沙發上撕扯著領帶,我快步走上去幫他,卻被他一反手推到了一邊。
    我毫無防備,他喝了酒力氣又大,我一下磕到了茶几上,後背磕的生疼,我的眼淚瞬間落下。我呲著牙搖晃著站起來,安慰著自己,他喝醉了,不要計較。
    忍著疼去廚房給他沖了一杯參茶端過去,輕聲說:「喝點茶,醒醒酒。」
    他揉著眉心,衣服凌亂,搖了搖頭。
    我又端的近一些:「還是喝了吧。」
    他抬頭看了看我,說不上是什麼表情,似乎有點疏離,有點陌生,打量了我一會兒,問:「今天做什麼了?」
    他的目光彷彿在我的全身搜略了一遍,我感覺到了很大的壓迫感,那種氣場,那種目光,讓我像個犯錯受訓的小學生似的,我挺了挺脊背,淡淡的說:「上班去了。」
    「什麼?」他皺眉。轉看向我,目光變得鋒利。
    「上班。」我重複一次,卻沒了剛才的底氣。
    「在哪兒?」他頗玩味的看著我,眉間一抹陰霾。
    「周川的公司。」我咬咬牙,說了出來,也沒有必要瞞著他。
    但我沒有料到他的反應那麼激烈,我的話似乎給了他有力的一擊,他眉頭緊皺,用力一把扯過我的胳膊,冷笑著:「你想做什麼?」
    被他一扯,手中的參茶潑到了我和他的手上,好燙,我痛的跳起來,我暗暗叫苦今天一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會被輪番燙。他卻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他的皮肉是銅牆鐵壁,我顧不得自己的手,慌
    忙給他去擦,他用力一扭我的胳膊,聲音微微顫抖:「趙小薇,你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我吃痛,掙扎著:「我怎麼了?」
    「你是想告訴別人我養不起你嗎?」他眸子陰冷。
    我語塞,我和他的思維,不在一個軌道。工作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到了他的眼裡,卻是另一番道理。我第一次感到了原來不同的階層,看問題的角度真的是不同。
    在北京飄蕩了幾年,沒有工作沒有收入的恐慌他是無法體會的,而他也不是我最終的安寧港灣,所以我比任何時候都沒有安全感,我害怕有一天早晨醒來我一無所有,沒有他,沒有住處,沒有錢,
    所以我不能沒有工作,起碼有個安身立命之處。但是這種感覺,我沒有辦法面對子越說出,他不會理解,他只會覺得我矯情、不安分,無它。
    定了定神,我平靜的對他說:「你說的,陪你一陣子,不是一輩子,我有選擇我生活的自由。」
    他死死盯著我,我拚命的掩飾著內心的慌亂,勉強抬頭,定定的與他對視著。他似乎在努力壓制自己的火氣,太陽穴處的青筋突突跳著,目光有些惱怒竟還有些受傷的感覺,我直懷疑我看錯了。
    半晌,他頹然坐下,手扶額頭,冷冷的說「好,給你自由。」說完不再看我,回到臥室和衣倒頭而睡。
    我呆呆的立在客廳,驚訝於自己竟第一次在他面前這麼「放肆」。手心裡全是汗,窗外的冷風陣陣吹入,心也隨著漸漸寒涼。我和他,到底算什麼,不同的出身,不同的年齡,不同的經歷,不同的
    位置,無法在一個軌道思考問題,無法在一個頻率心靈共振,甚至無法好好的交流溝通,可是為什麼就是這麼牽牽絆絆磨人心?這是不是就是傳說的孽債?
    不知過了多久,我走進臥室,他已熟睡,眉頭緊皺。我用毛巾蘸上涼水,悄悄幫他在燙傷的手背上反覆涼敷著,他沒有反應。看著他的眉目,我的心漸漸安寧下來,不管我和他算什麼,此刻的我,
    心有所寄,全心滿足。就算是戒煙,也要個緩衝期,我安慰著自己。
    一夜睡得尚好,清晨六點,我的鬧鈴響了,我一個激靈起來,今天堅決不能再遲到了。卻是被他一把攬入懷裡,揉著我的頭髮,低聲:「這麼早做什麼。」
    我有點著急:「要遲到了。」
    他猛地睜開眼,看看我扯扯嘴角:「有我,睡覺。」
    看著他略有不滿唇際挑起的弧線,我忽然覺得他像個任性的孩子,又好氣又好笑,也不想再惹他,便乖乖伏在他懷裡,卻已是無眠,只盼著他趕快清醒。
    好容易又熬了一個多鐘頭,他緩緩睜開眼,準備起床,我趕緊飛快的收拾好,衝到了門口,他睨了我一眼:「這麼著急?」
    我頭也顧不得回:「你不知道早晨的地鐵人好多啊,排隊都要好久。」
    他一把扯住我:「我送你。」
    我有一剎那的失神,他送我回過家,去過他想去的地方,卻獨沒有送我上過班。在我看來,被他送去別人家的公司上班是我從未想過的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情。送我回家或去別的地方,往往帶著那種
    本能慾望的目的。而去上班,少了情慾的味道,多了絲真心的關懷。
    我咬咬嘴唇,微微有些感動的說了聲「謝謝。」
    他一愣,歎了口氣,牽著我的手下去。昨夜的他和現在的他判若兩人,我簡直有點受寵若驚的意味。
    到了公司門口,我衝他笑笑,正想再說謝謝,他已淡淡的說道:「6點我來接你。」
    如果說什麼叫天雷滾滾,我想我早晨已經被劈了兩次。極力掩飾著內心的小激動,我靜靜的點著頭:「嗯。」
    卻是歡快的跳下車,步子輕快的走進公司,什麼叫如沐春風,我當時就是,站在電梯口都忍不住衝著自己的影子嘿嘿的傻笑著。
    這天的工作效率很高,周亦上午有會,中午一點多才回來,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我幫他沖了鐵觀音,其實也不知道周亦喜歡什麼,他屋裡的飲水機櫃子裡有咖啡有茶葉,但我想以他對古建築的那份狂熱,茶是不錯的。
    周亦抬頭看看我,勉強的笑了笑接過茶,看著我的手目光一怔。
    「上午的事情不順利嗎?」我猶豫著問。
    「小薇,你可不可以不這麼細心。」周亦苦笑著。
    我一愣,臉漲得通紅,我說錯了什麼嗎,還是那句是否順利屬於商業秘密我本就不該問。我抽抽嘴角,給自己打著哈哈:「知道啦,周總,以後不該問的不問了。」
    「不是那個意思。」周亦一抬手,「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鐵觀音?」
    這還用猜,喜歡古典建築的應該喜歡茶,放的一堆茶葉就鐵觀音剩的最少,都要見底了,可不是喜歡麼。我笑笑:「細處皆學問。」
    周亦有絲玩味的看著我:「這麼細緻,為什麼就不細心的保護自己?」
    「嗯?」我有些不知所云。
    「你的手。」周亦抬眉看著我的左手。
    「這不是工傷嘛。」我掩飾著,昨天正好在辦公室也燙了,看來是天賜良機的解釋啊。
    周亦抽抽嘴角:「工傷的是右手。」目光變得幾分迷離。
    我有些慌亂,左手右手,他怎麼記憶力這麼好。我扯出個微笑:「你休息會兒,我去忙了。」
    周亦沒再吭聲。
    下午的時間總覺得過得很慢,時間就是這樣,當你歡欣雀躍的時候,多少年都彷彿彈指一揮間,但當你有所期待的時候,一秒鐘彷彿一年,度日如年都不足以形容的。一下午我不知道看了幾次電腦
    上的時間,心早已如放飛的飛鳥衝出了藩籬,翱上了天空。
    終於到了5點半,下班了。周亦進來問我:「還不走?」
    「這會兒人多。」我找了個借口。不知為什麼,在他面前有點不敢提馮子越了。一方面是實在身份尷尬,也不想時刻提醒別人提醒自己這難以啟齒的關係。另一方面,很怕看到周亦聽到馮子越名字
    後目光中的失神。隱隱的我有種莫名的慌亂,但也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什麼。也許是同情,友情,藍顏——
    「那我送你吧。」周亦認真看向我。
    「不用。」我慌忙推辭,看著周亦詢問的目光,我還是沒忍住「他會來接我。」
    周亦的目光一閃,嘿嘿笑了,用開玩笑的口吻:「那你告訴他把你照顧的好一點,再受傷我就要英雄救美了。」
    他的話讓我的心猛的一突,但看他玩笑的神色,也不覺隨他笑了。
    周亦先走,等到六點,他的短信來了「下樓。」什麼是幸福呢,我想是心要跳出來的聲音。幾乎帶著幸福的眩暈,我快步蹦出了辦公室,路過周川的門口,迎上了也要下班的周川,見了我調侃著「
    滿臉桃花啊。」
    我斂了笑意,淡淡的打過招呼,實在不想看周川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看著他想起邵琦,就有種火大的衝動。
    先下了樓,看著子越的車,我有剎那的失神,在他的辦公室,會不會也有個蛇樣的女人?心,忽然就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