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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高考

四月份的時候,一三六中舉行了最後一場模擬聯考,裴川的名字依然高掛在第一。

季偉跑下去看紅榜敬佩極了:「川哥真厲害。」

他此言一出,周圍看紅榜的有幾個同學眼神怪異,金子陽一巴掌打過去:「怎麼呢?不服啊,看你.媽啊看。」

那人挨了打,見到金子陽他們凶神惡煞的樣子,敢怒不敢言,灰溜溜地走了。

金子陽對著那人的背影啐了一口說:「個龜孫,敢瞧不起人,不給點教訓當我們死的嗎?」

鄭航笑了。

隨即幾個男生都有點沉默,這麼聰明的裴川,小時候卻遭遇那樣的事。金子陽低頭說:「真想把那些人渣從棺材裡面拖出來鞭屍。」

鄭航拍拍他肩膀:「都過去了,川哥現在很努力。」

而且整個九班知道那件事以後,沒有一個人對裴川嘲諷,那些眼神怪異的人少之又少,總之金子陽發誓見一個打一個。

長大了就明白受害者才是最無辜的,那些本就不是他該承受的苦厄。

有一天鄭航打開論壇,眼睛亮了亮:「季偉、金子陽,過來看。」

幾個少年腦袋湊一起,那些惡意的帖子,竟然被壓了下去。

三所學校的很多很多學生,每個人都在發一些水貼。

諸如什麼「我養的貓丟了,求找貓」。

「有沒有哪位大神可以在最後三十天帶我飛起來?」

「給大家分享一下我們學校小樹林的八卦……」

很默契的,所有人開始發帖子把那些扒裴川當年被斬斷腿的照片頂了下去。

金子陽上翹的嘴角壓都壓不住:「算大家有些良心。」

聲息漸歇。

裴川打開論壇,這些發水貼的他都不認識。然而他們都在盡力幫助他。

他垂下眼睛,開始下一輪的複習。

離高考還有二十八天的時候,裴川在自己家門口收到了一隻箱子。

裡面裝著一隻死去的兔子,兔子四肢都被斬斷了。

裴川眼眸一沉,兔子旁邊還有個布娃娃和一封信。他拿起布娃娃,上面貼著一個「瑤」字。

裴川手指蒼白,打開那封信。

「satan,你的同學們倒是讓我意外了。你既然要好好生活,我們就不勉強你了。比起你,那個女娃娃更招人喜歡喲。」

裴川把信折好,輕輕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眸中一片平靜。

他抱著死去的兔子和信封布娃娃進了房間,打開那扇門開始寫郵件。

「別動她,你們要的東西,我高考完七月份給你們。她要是出事,你們要的東西什麼都不會有。」

那封郵件很快收到了回復,是一個捧腹大笑的小丑,左手拿著洋娃娃,右手拿著一條鞭子,在戲耍動物園的猴子。

裴川冷冷看著屏幕。

那頭有人說:「k,這樣刺激他真的好嗎?」

k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知道那麼多事,還做了那麼多犯罪的軟件出來,他以為能抽身?再聰明可不就是個沒腿的小畜生嘛,要他的洋娃娃完整,總得乖乖聽話。我倒是真喜歡那個女娃娃,長得那麼漂亮竟然會看上這小畜生。你看這小畜生寶貝她那樣子……哈哈哈哈!也不看看那小美人給他睡麼?」

六月一號的盛夏夜晚下了一場雨。

裴川回了舊小區,天幕一片漆黑,只能看見昏暗的路燈,這裡還是兒時的模樣,周圍無數新的高樓修起來了,舊小區這麼多年來卻始終沒有變化。

他的眼睛看向貝瑤的臥室,她的房間燈光亮著,窗簾被夏風吹得來回擺動。

裴川給她發了條短信:「瑤瑤,我在你家樓下。」

貝瑤在寫作業的時候手機亮了亮,她看見內容後一驚,從窗前望下去,果然看到黑夜裡頎長的影子。

貝瑤走出客廳換鞋,趙芝蘭和貝立材因為要工作都睡得早。貝瑤輕手輕腳,偷偷跑下樓。

她穿著涼鞋,撐開雨傘。夏夜的雨水起先並不涼,濺在腳背上會有一些溫度,隨後才是微微的涼意。

她噠噠朝著少年跑過去。

「裴川,你怎麼來了?」

他站在路燈下,收了傘,靜靜打量她的模樣。

暖黃的光把她的容顏也照得溫暖起來。

他忍不住伸出指尖去觸碰她的臉頰低聲道:「瑤瑤,還有幾天就要考試了,緊張嗎?」

她搖搖頭,笑著問:「難道你緊張啦?」

他說:「嗯。」

「別害怕,你這麼厲害,拿一科不考都能上名牌大學。」

他彎了彎唇:「嗯。」

她臉頰很軟,帶著室內的溫度,他微微一觸就縮回了手——他蒼白的指尖太涼了。

貝瑤皺眉,握住他手,小手捧著他手:「怎麼這麼冷。」

她輕輕呵了口氣,給他暖暖:「緊張也不能大半夜瞎跑啊?」

他垂眸看她,突然有些嫉妒以後會擁有她的人。

裴川說:「不冷,我有禮物給你。」

他從襯衫口袋裡取出一條吊墜,貝瑤一看樂了:「黃符啊?」

吊墜上一個很接地氣的小黃符。

裴川說:「嗯,保佑高考,我們一人一個。」

他低頭替她帶上,她覺得稀奇,伸手去摸摸:「咦,這裡面有東西,圓圓的。」

像是珍珠。

裴川說:「開過光的石頭,不能取出來,不然就不靈驗了。」

她杏兒眼一彎,樂不可支:「裴川,你好迷信啊。」

他於是也彎了彎唇:「嗯,至少也得等……你收到大學通知書了拿出來。」

她應聲說好。

裴川見她應了,低聲說:「回家吧。」

她摸摸脖子上的小黃符,不滿極了:「裴川!外面下雨還冷,我大半夜出來你竟然給我一個這個就讓我回家。」

他怔了怔:「是我不好,你冷嗎?」

她眨眨眼:「是呀是呀,抱。」她伸出雙臂。

他僵硬了一秒,附身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她抱著裴川窄窄的腰,臉蛋微紅。少年懷裡很暖,路燈也很暖。頂上還有一戶人家的遮雨棚。

她喜歡聽他的心跳,她在他懷裡時,裴川的心跳額外快。

她仰起小腦袋看他,哼哼道:「還要親一親。」

她纖細的手指點點自己軟軟的臉頰。

一點一個小窩兒,嬌嬌的模樣惹人憐愛極了。

他漆黑的眸看著她。

裴川粗糙的指腹觸上她的臉,然後低頭,吻卻落在了她唇上。

他輕輕舔了舔她菱唇。

貝瑤臉一瞬爆紅,她埋頭在他懷裡,這回死活不給親了。

他失笑:「怎麼了?」

她不說話。

裴川憐惜地吻了吻少女發頂,本來不該這樣輕薄她,可今夜他最愛她。

她不說他也知道,她才喝了草莓味的牛奶,少女唇間還帶著牛奶的香氣,絲絲縷縷,唇上微甜。

裴川知道貝家家境不怎麼樣,可是趙芝蘭和貝立材是真的在把貝瑤當寶貝疼愛,貝軍都不一定有天天喝牛奶的待遇。

他真慶幸,他心上的寶貝,一直被人喜歡和憐愛著。

到了六月七號早晨,正式高考這天,趙芝蘭老早請了假,要去給貝瑤陪考。

貝立材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裡也非常緊張,他說:「你就別去陪考瞎摻和了,別讓瑤瑤緊張。就當成平時那樣,她心裡自在些。」

趙芝蘭說:「我這不心裡慌嗎?一大早起來心就突突突跳,不過去看看我都不放心。」然而雖然這樣說,趙芝蘭依然被貝立材說服了,畢竟她更怕把這樣的壓力傳染給了女兒。

天下父母心,趙芝蘭五點鐘就起來準備早飯了。

趙芝蘭還特地給貝瑤準備了一根油條和兩個雞蛋。

貝瑤吃飯的時候,趙芝蘭在叮囑:「那個什麼准考證一定要記得帶知道嗎?還有機讀卡注意填塗。我昨天看新聞,很多人明明可以考得很好,結果機讀卡填錯了。」

貝瑤忍不住咯咯笑。

趙芝蘭說:「笑什麼,你.媽難道說得不對?」

為了瑤瑤高考,她可是這幾天搜了無數新聞來看,在這之前她是機讀卡三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的女人。

貝瑤說:「媽媽說得對,可是媽。」她用筷子夾起油條,「我們考試滿分不是100了,是一百五。」

趙芝蘭:「……」她傻眼了。

趙芝蘭急道:「那咋整啊?」

貝瑤起身抱抱她:「媽媽一個擁抱加五十分!」

趙芝蘭的焦慮消失不見,心都甜化了。

貝瑤招招手出門考試了。

六月七號天氣晴朗,貝瑤的考場分得離家很近,所以她才回家住。小區到考場這一路都有警察維護交通秩序,紛紛為高考學子們讓路。

每一個校門外,都站了趙芝蘭這樣的母親,憂心孩子高考,特地過來陪考。

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人頭攢動,臉上的緊張一模一樣,天下好父母,原來都是同一個模樣。

貝瑤回頭看了眼,她的母親雖然沒來,可她知道趙芝蘭和貝立材的心在這裡。

裴川的父母也沒來。

他們的心在這裡嗎?他們知道那個會在夏天隱忍著不喝水的男孩子已經長大了嗎?

貝瑤邁進了考場。

清脆的鈴聲響起以後,廣播裡標準的普通話通知開始答題。

她拿起桌上的筆,寫得很認真。

高中三年的努力,全部會在今天得到一個結果。

裴川、b大、未來。

一年一年時間過得好快,等今天和明天過去,等這個夏天過去,秋天到來的時候,他們也許就站在大學的校園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