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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為了你

衡越停著一輛柏正的車,這是他十七歲生日徐學民送的,一直擱置在學校車庫裡。

柏家的東西柏正不再動,全給老柏總送了回去。

柏正看一眼滿臉寫著「完蛋」、心不在焉的少女,他忍住笑,為她繫好安全帶,啟動車子。

柏正知道她現在糾結畏怯,便也不吭聲,專注開著車。

雨珠擊打車窗,水花四濺開,又被雨刷抹去。

到了喻嗔家附近,柏正再看喻嗔時,她依舊紅著眼圈不吭聲。

以這姑娘的腦洞,思緒如脫韁野馬,估計都想到特別糟糕的後果了。

他停穩車,開始解自己襯衫扣子。

喻嗔嚇得回了神:「你在做什麼?」

少年只解了三顆扣子,他抬手按亮車裡的燈,燈光下,他露出一小片胸膛,還有性感的鎖骨。

愛運動的少年,身材本就爆炸好,即便穿著襯衫,也隱隱能看到肌理輪廓。

她像一隻慌慌張張的小鹿,恨不得立刻跳下車,柏正忍住笑,說:「別怕,只是給你看看我的傷痕。」

最後兩個字總算讓喻嗔鎮靜了幾分。

她小心抬眸看他。

「你之前不是特別好奇嗎?脖子上這個傷,是牧夢儀用刀劃的,她那時候真想我死,劃得十分用力。後來我為了氣她,故意在脖子上文了一隻凶獸窮奇,讓她每每看到我,一下子就想起那件事。

也是在那一年,我學會了抽煙喝酒打遊戲。你也知道,我不是柏家的兒子,從小所有人就說,我長大注定是個敗類。

我心想,要是能看到他們這些人膽怯、跪地求饒,當個敗類有什麼不好?」

溫暖的車燈下,少女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安靜地聆聽。

他眸中帶著笑,嗓音情不自禁低了幾分:「唯一的不好,是你會討厭我。這才是世上最糟糕的事,所以即便所有人都覺得我注定是個敗類垃圾,但是有一天,我要你看到,我可以很好。」

喻嗔呼吸聲都放輕了,她忍不住點點頭。

柏正彎起唇:「我在暗夜待了太多年,未來我會站在你能看到的光芒下,那個時候,你就不會害怕了。」

喻嗔眨了眨眼睛,明明不是告白的話,可是她莫名覺出幾分羞澀。

嗓子也像被人堵住,羞於發出任何聲音。

柏正見她真吃這一套,於是一本正經道:「你好好唸書,考你的大學,明年四月,國家重新選拔運動員,那時候我去爭取好不好?」

喻嗔應:「嗯。」

少女小小一隻,乖萌萌地坐在他對面,柏正心裡笑爆了,卻又莫名柔軟下來。

雖然是哄她的話,可絕不是騙她的話。他想成為世上最好的人,站在她身邊。

他這輩子再也不願騙她第二回 ,他身上帶著許許多多傷,即便為了安撫她,卻也真怕她嫌棄不好看。

柏正扣好扣子。

他率先下車,撐開傘讓喻嗔下來。

柏正把傘給她,喻嗔唇上彷彿還留著他的溫度,她現在全身哪哪兒都不對勁,胡亂點點頭,就要往家的方向走。

一個手電筒穿透雨幕照過來。

喻嗔嚇得險些叫出聲。

柏正護住她眼睛,抬眸看過去。

小路上走過來一個拿著手電筒的少年,他面無表情看著他們。

喻嗔臉頰滾燙,又莫名心虛:「哥哥。」

喻燃嘴角微微一抽,他撐著傘,把手電筒關了。喻燃走過去,想把自家小蠢貨從別人傘下拎過來。

柏正下意識擋住了他的手。

喻燃淡淡看喻嗔一眼。

喻嗔連忙鑽到他傘下:「柏正再見。」

柏正伸出去的手指攥成拳頭,想起這是喻嗔哥哥,他手插兜裡,努力扯出一個笑意:「再見。」

喻燃看柏正一眼,他本就寡言,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喻嗔敏銳覺察到了哥哥不滿。她今晚干了壞事,垂頭喪氣,像只小鵪鶉,跟在喻燃身後。

喻燃心想:不聽話的妹妹。

「哥,你怎麼出來啦,是來找我嗎?爸爸媽媽不會很著急吧,我去了一趟衡越,沒有想到回來這麼晚。」

喻燃木著臉:不聽話,招惹變態。

「哥哥,你是不是生氣啦?」她實在心慌,繞到喻燃面前,喻燃面無表情對上她的眼睛。

兄妹倆四目相對,喻嗔看著他萬年不變的神情,實在很難看出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喻燃臉上平靜,心裡:想打死她。

他心中閃過好幾種,讓妹妹遠離那個不好惹的少年的方法,然而全部又被推翻。

喻燃第一次感受到棘手的滋味。

小蠢貨還攔著他路。

她道:「哥哥,你別生氣。」

他氣什麼氣?他淡淡看喻嗔一眼,自己打著傘走了。

喻嗔:「……」她遮住頭頂,連忙追上去。

喻燃回頭看了眼車子旁那少年,果然他黑瞳一直注視著他們。喻嗔一路跟著在雨中小跑,那人估計特別想過來,可是生生忍住了。

喻燃莫名覺得心裡順暢不少。

反正有人最心疼。

正好讓她清醒清醒,是什麼人都能靠近的嗎?

*

這個週末一過去,就到了六月下旬。

柏正和喬輝他們訓練,夏天特別苦。柏正低頭,把腰上的牽引繩綁好,繩子另一頭連接著輪胎。

拉輪胎跑步可以增加肌肉力量和速度。

烈陽如火,高高掛在天上。

喬輝苦著臉,也把牽引繩往自己腰上綁好,他忍不住抱怨道:「這是人幹的事嗎?當運動員太苦了吧,我覺得我還沒能鍛煉出體力,就被曬成肉乾了。」

龐書榮也覺得愁。

沒真正訓練之前,所有人的設想都十分美好,然而真正開始訓練,個中辛苦不是常人能體會的。

柏正說:「開始。」

少年們跑起來,柏正跑在最前面,雖是慢跑,他看上去卻特別輕鬆。

喬輝追不上,一個晃神,看見柏正表情:「正哥在笑臥槽!」

干人事嗎?

這種非人待遇下,還能笑得出口。

柏正是不是瘋了。

他此言一出,滿頭大汗的龐書榮也抬頭看過去,正哥不知道在想什麼,明顯走神了。

本來慢跑運動,他彷彿覺察不到身後的重量。眼裡帶著愉悅至極的光,跑得很快。留下一群懵逼的少年,呆愣愣看著他。

龐書榮說:「你們說,我們不跟上去,他會不會發現?」

大光一個爆笑。

於是一群少年乾脆站在原地,看看柏正什麼時候發現他們沒跟上去。

直到滿滿一圈結束,柏正直接路過了他們。

喬輝再也忍不住,就差捶地笑了。

「正哥,你還跑?」

柏正腳步停下,他轉頭,一群壞笑的少年過來擁簇著他。

「正哥,發生什麼好事了啊?你笑得這麼蕩漾。」

柏正推開他們:「滾。」

他眼裡帶著笑意,少年們並不害怕。

龐書榮說:「是啊,頭一回看你心情這麼好。」眼裡的笑,都快漾出來了。

喬輝擠眉弄眼:「那天你去送小女神,發生什麼了講講唄。」

柏正彎起唇:「得了啊,是你們能聽的嗎?」

這句話信息量就足夠大,少年們紛紛起哄。

龐書榮笑著搖搖頭,他們和柏正認識挺久了,第一次見他周圍的空氣都沾上幾分甜度的愉悅。

彷彿原本的昏暗的未來,一瞬間點亮了光彩。

少年為此有用不完的力氣。

明明脾氣那麼大,偏偏又開始愛笑。

龐書榮眼中帶上幾分暗淡,如果他喜歡那個人,現在還在他身邊,估計他也會這麼快樂。

別說是他們,連學校其他人,都覺得柏正脾氣好了不少。

以前柏正當安全維護員的時候,誰犯了忌諱,柏正冷著臉,幾乎用錯誤懟死他們。現在他輕飄飄看一眼,偶爾還會放過人。

柏正忍住沒有去找喻嗔。

六月下旬到來,到了七月份,學校就要放暑假了。

徐學民那裡終於傳來了消息。

遠在e國的丁梓妍和劉瓊,要回國了。

她們不是風風光光回國,而是被騙光沒錢,在國外生活不下去了。

「那人完成了任務,問問這些東西怎麼處理。」

柏正看一眼,道:「老柏的東西,就給他送回去吧。牧原的別動,扔回給丁梓妍。」

他也壞,牧原送給丁梓妍這些東西,都算得上黑歷史了。

黑歷史肯定得給牧原留著。

徐學民笑道:「是。」

「劉瓊沒有高學歷,語言都不通,丁梓妍也不用說了,高中都沒念完。得知那個男人捲了她們的錢跑了,劉瓊當場哭得暈了過去。」

當然,丁梓妍也沒好多少,她媽暈了,她不敢跟著暈,還得一臉崩潰等人醒過來。

沒錢沒學歷,還沒工作,兩個人被迫回國。

當初幻想的國外生活有多光鮮,如今就有多狼狽。

更何況,人一回來,就落在了柏家的地盤。

柏正想了想,他手懶懶支著下巴:「把消息給老柏。」

他其實也想看看,柏天寇會怎麼對劉瓊母女。

*

丁梓妍和劉瓊狼狽回國,險些連買瓶水的錢都沒了。

丁梓妍心中十分怨劉瓊,要不是母親貪圖那個男人的富貴,即便在國外,她們也能衣食無憂過一輩子。

現在好了,凱子沒釣到,錢還全沒了。

她這時候就不會想到,自己原本也是默認劉瓊這一做法的。

國內之前柏家送的房子,早被賣了出去,如今一個容身的地方都沒有。

心中對母親再不滿,日子卻還得仰仗她過。

「媽,我們現在怎麼辦?」

去年她生日多光鮮啊,「慶功宴」觥籌交錯,宴請了半個學校的學生,如今一無所有,肚子餓得咕咕叫。

「怎麼辦,你就知道問我怎麼辦?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還留不住他們的心,我們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劉瓊罵罵咧咧,「實在不行,你給我去找柏正,找牧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