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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聖騎士跟伽藍出雙入對,殊小沐跟秒敵三千形影不離,於是聖騎士和殊小沐的過去,終於淡出了眾人視線。時間確實是那把最鋒利的殺豬刀,所有濃墨重彩的癡狂,最後都被放掉了血,風乾成塵,再沒有人去記得。

二月春節,會長大人帶未來媳婦回了自己家,拜見自家母上、父上,一家子都非常滿意,商量著什麼時候親家見著面,把這兒女婚事給訂下來。蒙鴻天下都在傳,說他們老大這頭老牛終於要被套上犁具耕地去了。這個春節,也算是喜上加喜。

殊小沐回了一趟家,母親和父親又開始了第N次世界大戰,父親一怒之下摔門而去,這個春節眼看還是母女倆在家孤伶伶地過。殊小沐打電話哄自家老子:「春節過後,今年或者以後好幾年,你可都瞧不著我啦。」

老爺子一想也有道理,開了車把女兒接了去,丟下包子媽一個人過了大年三十。包子和老爹過了三十,初一回來陪自家老媽,新年,這城市一片紅綾濃裹,這個中國最隆重的節日,她心裡卻沒有喜色。

二月十四號,殊小沐重新開學,再次回了A大。魯媽媽也隨著包子重新住進了上學期租的小公寓。日子年復一年,平靜得彷彿凝滯。

包子媽一直沒跟包子提過她和包子爸的事,包子也一直沒問過。或許她真的遲鈍,但她其實不傻,真不傻。所以有時候母女倆開玩笑,她笑著打趣媽媽:「您是因為我才嫁給我老爸的吧?」

魯媽媽並不想提到這個人:「幹嘛啊?」

包子便低了頭笑:「媽,當初您要是隨身帶個套子把我給攔住就好了!!」

包子媽當時就噴了,笑完之後又覺得很沒形象,佯怒斥包子:「瞎說什麼呢,沒大沒小的!!」

「沒有啊……」包子伏在沙發上,也笑得毫無形象,笑完之後她喃喃道:「我只是覺得挺對不起你們的。我耽誤了你們二十幾年了……」

包子媽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應答,她的寶貝,似乎突然成熟了。可是成熟和蒼老,有時候僅一步之遙啊。

「小沐,之前的楚漢……」她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女兒的神色,斟酌用詞:「你還喜歡他嗎?」

包子抱著斜紋的沙發靠枕:「媽媽,也許你們說得對吧。」

這時候的愛,只是因為我還不夠成熟,我們不可能永遠是大荒的刺客和荒火。也許我真的需要足夠的時間去看破這迷障,去相信那些所謂的愛情呀、思念呀,不過只是年少時的愚昧輕狂。

她仰頭望著自家母上大人笑:「他快結婚了媽媽,你也可以放心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帶了淡淡的笑容,語氣很輕,已經聽不出多少悲傷之意。包子媽媽確實放了心,短短半年,他便另娶,可見這個男人對自家女兒確實沒上多少心。

5月6日,天下正式開放婚姻系統。會長大人和伽藍定在當晚八點結婚。那時候婚姻是個新鮮東西,大部分人都忙著去觀禮,順便找個伴,看有沒有艷福抱得美人歸。

這和以前的露水夫妻不同,是真正有證的。夫妻之間的任務經驗加成會比有緣人高很多,二人之間還有情傾百年的聲望,反正一下子要從野鴛鴦變成正式的夫妻了,不少玩家都摩拳擦掌開了。

天下的系統公告刷了一條又一條,蒙鴻天下很多人都去了鵲橋仙境參加會長大人的婚禮,秒敵三千和會長大人好歹也算是兄弟一場,按理也應該去。當時已經沒有多少人想起他和小沐的故事,畢竟時日久遠了,而今已是男婚女嫁各有歸處了,舊事重提,又為哪般啊。

所以三千便打算帶小沐一塊去,而殊小沐沒去,她的話說得很自嘲:

[好友]你對秒敵三千說:三千,我說我平常也沒欺負你吧,你犯得著帶我去看新人笑,讓我這舊人哭麼?

她這一自嘲,三千卻舒了一口氣。當人自動去揭自己傷疤的時候,說明這傷疤已經好了:

[好友]秒敵三千對你說:要麼我們也結婚吧?

[好友]你對秒敵三千說:先去參加婚禮吧。

[好友]秒敵三千對你說:嗯,我待會來陪你。

[好友]你對秒敵三千說:去吧。

她一個人隱了身坐在五十二級副本裡,第一個BOSS的台階上。天下頻道的消息一條一條地刷過去,喜慶而張揚。

[好友]你對紫蝶說:在幹嘛呢?

[好友]紫蝶對你說:啊?我在看表呢!哼,我看這對狗男女能……

她似乎突然想到人家是現實裡面的男女朋友,便住了口,也算留點口德。

[好友]紫蝶對你說:哼!

[好友]你對紫蝶說:呵呵,來親愛的,陪我刷五十二副本。

[好友]紫蝶對你說:好勒!!

兩個號一起刷五十二級副本,殊小沐在前面打怪,紫蝶跟在背後給她加血,時不時地對天下頻道的道賀消息加以嘲弄。包子把所有的羊皮秘藉都分給她,她不高興了:

[團隊]紫蝶:幹嘛呀,我技能點都滿了,不能這玩意兒了。

[團隊領袖]殊小沐:快開新等級了,你留著吧,總會有用的。我們很久沒有兩個人一團下副本了啊。

[團隊]紫蝶:就我們這水平,大的副本也下不了啊。

[團隊領袖]殊小沐:嗯,有道理。

[團隊]紫蝶:小沐……你,你不會在意他結婚的吧?這種臭男人,別往心裡去了!

[團隊領袖]殊小沐:我現在上線的樂趣,就是看你和曼陀羅。只有你們在一起,我才會覺得這大荒還有點愛和希望。

[團隊]紫蝶:[舉叉]那容易,我以後天天拉著他在你面前心肝寶貝兒地親熱給你看!!>_<

[團隊領袖]殊小沐:去死啊,你就擱我面前得瑟吧你!!

[團隊]紫蝶:[轉圈]

兩個人在副本裡笑做了一團,五十二副本的怪一隻一隻減少,終於到最後,只剩了兩個她們打不動的BOSS了。殊小沐和女醫生站在寒霜BOSS的高台上看下去,台階兩旁青松蒼勁,灰白色的石雕似歲月沉積的肅穆厚重。

沒有了巡迴來往的紅名怪,這場景突然靜謐得有些寂廖。

這就是副本,網絡遊戲對它的定義,是「團隊」、「協作」和「冒險」,它只屬於你自己的團隊,場景對於每一個團隊都是萬年不變的,大到上色渲染,小到模型貼片都沒有任何差別,只是在裡面,你永遠遇不到別的隊伍。

[團隊]紫蝶:怪都沒了,我們走了吧。

[團隊領袖]殊小沐:嗯。去哪?

[系統]團長放棄了太虛觀副本。

[團隊]紫蝶:這裡悶死了,我們去燕丘玩!

兩個人於是去了燕丘,那裡有生在大都市的人少見的塞外風光。她們停在一處蒙古包前,紫蝶換了時裝跳舞,紅翅膀的女刺客靜靜坐在她面前,綠野漫過了藍天,大荒遼闊。

[團隊]紫蝶:來我們YY上唱歌。

[團隊領袖]殊小沐:不去。

[團隊]紫蝶:來嘛,我下跪求您成不成?門票費姐掏給你成不成?

[團隊領袖]殊小沐:不去。

[團隊]紫蝶:沒有蒙鴻天下的人。

殊小沐於是去了曼陀羅的YY,這像是舉著炸藥包的董存瑞,很快便集中了火力,大伙紛紛嚷著讓她唱歌。殊小沐於是在YY上唱歌。

掩木門月冷回舊地

凝眸處寒煙衰草淒

一口煙霞烈火飲不盡

灼熱滿喉那段回憶

歌聲一出,所有的聲音都靜下來,YY上只聽見她的聲音,透出軟件的麥,傳到了不知道誰的耳機音箱。

望雪落千里將青衫隱去

隔天涯不盼有相見期

酌酒獨飲再劍舞風起

空階雨 多少成追憶

那時候會長大人和伽藍做完了婚禮任務,觀禮的賓客圍滿了鵲橋仙境火紅色的地毯。

[好友]真梵對你說:老聖,來。Yied****,密碼:******

[好友]你對真梵說:幹嘛?

[好友]真梵對你說:我埋在曼陀羅的小號,上YY。

會長大人在YY上,以埋在曼陀羅公會的一個間諜小號的身份聽到她的歌,她的聲音純澈清亮,如同春日山澗破冰的清泉。那聲音應該是含著笑的,她輕聲唱誰低語千里故人稀,誰挑眉未悔平生意?桃花笑盡春風再難覓,無處相守何來相聚?

頂著聖騎士ID的荒火在鵲橋仙境重複著拜堂的動作,他潛在YY上聽她唱歌。

望雪落千里將青衫隱去

隔天涯不盼有相見期

YY上長時間的靜默。

[曼陀羅紫蝶]小沐你作死啊!唱這麼悲傷的歌!!

殊小沐帶了幾分俏皮的笑,沒有再作答。燕丘草原上的女刺客隱了身,退了團隊離開了正在跳舞的女醫生。

[曼陀羅紫蝶]殊小沐你在哪裡?!

[天淨沙殊小沐]我在你身邊,看你跳舞。

女刺客在巴蜀找到了正在殺怪的小天機:

[陌生人]你對溫如玉說:溫如玉,幫我做件事。

[陌生人]溫如玉對你說:好。

[陌生人]你對溫如玉說:幫我把這個交給蒙鴻天下的會長,然後去紅袖堂吧,那裡有人專門帶人升級,你能混得好點。

[陌生人]溫如玉對你說:嗯。

那一天,會長大人接到了很多結婚禮物,他幾乎全都上交了國庫,只有一件東西他留下了,一顆極品屬性的強力指環,來人用鑽將其加護到滿鑽。禮物本身其實並不珍貴,其實如果你再細心一點,可以看到整個裝備屬性下方,有人用妙筆丹青刻了一句話: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幾萬重。

大荒歷某年某月某日,殊小沐語。

秒敵三千參加過了婚禮,回來時殊小沐坐在中原西陵城長長的石階上,小浣熊在她身邊聒躁。

[好友]你對秒敵三千說:3000,我轉幾個小號的東西,你先幫我接一下。

[好友]秒敵三千對你說:好。

殊小沐開了所有的小號到中原西陵,把號上值錢的東西全部轉給了秒敵三千,3000有的轉存在國庫,有的存在自己倉庫:

[好友]秒敵三千對你說:你要逃難啊!

[好友]你對秒敵三千說:等我大號上線的時候轉給我吧。

[好友]秒敵三千對你說:嗯。

可是殊小沐再也沒上過線。

2009年5月6日,天下正式開放玩家結婚系統,某服一個紅翅膀女刺客默默地消失在大荒。殊小沐的ID從區裡玩家的好友列表被刪去。

紫蝶在天下罵了她一天,天下消息一行一行地刷過去:

[天下]紫蝶:殊小沐你這個混蛋,你又一聲不吭地就走!混蛋!!

可是沒有人回復她,服務器的刪檔,抹去了她在這大荒所有存在過的痕跡。

遊戲在繼續,以後的大荒,或許會再有一個殊小沐來續寫財富榜富甲天下的神話,但那個人,再也不會是她。

秒敵三千經常坐在中原西陵城灰白色的石階上,他的寵物一直用小浣熊,那小東西經常蹦著跳著,說……

[當前]小浣熊:你永遠也看不到我最寂寞時候的樣子,因為只有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最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