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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A城城區,包子有時候也和學校裡幾個好友一起過來,但她從來沒這麼晚到這裡。聖騎士開著車,窗外路燈明亮,車來車往,街邊的夜市依然人來人往。

「師父,我們要見誰吶?」包子頗為忐忑,她的師父卻不以為然:「幾個關係戶。」

包子更心虛了:「可是我都不認識他們……我還是回學校去吧。」

「有我在你怕什麼啊!」他似乎很熟悉A大的交通路線,包子對這種人一向很佩服——她覺得即使給自己一張地圖她也走不出這彎彎繞繞的道。

車停在一家商務俱樂部門口,立刻有人過來接了鑰匙泊車,他手臂很自然地搭了她的肩:「走,我們上去。」

裡面燈光很暗,空氣中帶著一種甜香,掀開簾子走進去,包子很有些畏縮地跟在老聖身後,他護著她的肩穿過大廳,逕自去了包房。裡面五六個男人卻已經喝上了,見到他來立刻有人過來抱了他的肩膀:「又來晚了,今天非罰你三大杯不可!」

他卻是哈哈笑,回抱了抱他:「願罰,願罰。」

有人起身讓服務員添一套餐具,老聖這才想起身後的包子,趕緊將她拉了出來:「老五,添兩副。」

眾人都以看猩猩的目光打量包子,包子頗有些尷尬,好在他拉過了她:「介紹一下,我妹子小沐。小沐,叫人,這是周哥,李哥,王哥,杜哥,這是灰色貝殼的五哥。」

包子僵硬地叫了,周圍幾個人都挺熱情地和她打招呼,也沒什麼不對,可她就想回學校,這時候就後悔當時跟他出來了。老聖自然也察覺到她的拘束,他拉了椅子示意她:「坐。」

「小楚,怎麼從來沒聽說你還有個妹妹啊。是在讀書嗎?」

「周局,您是貴人事忙,哪還能驚動你知道小的還有個妹妹啊!」他笑,周局也笑罵:「小子,說話還帶拐彎呢啊!」

服務員開始上菜,他倒了酒和在座的都喝了一杯,卻給包子叫了紅茶:「說起我這妹子嘛,她還就在A大讀書呢,下半年大二。以後我不在,還得勞兄弟幾個給照顧著。」

「應該的應該的,你的妹子就是我們的妹子嘛。」幾個男人都應承,他們開始喝酒,他時不時地幫包子挾菜,包子就只是埋頭吃飯,她還是覺著很不自在,偶爾幾個男人很親近地跟著喝一杯,她以紅茶代酒,也微笑著應答,卻總覺得渾身不自在,言行縛手縛腳。

男人在酒桌上大都是話簍子,他們幾個都是。聖騎士和他們從股票基金聊到AK47,從前不久的特大兇殺案聊到凝凍地震,彷彿任何話題在他那兒都能扯出那麼一段來,幾個男人討論得津津有味,包子插不上半句話,就只當自己隱身,不斷地吃飯、吃菜、吃飯……= =

這頓飯一直吃到凌晨一點多,中間服務員收了碗碟,上了些水果零食之類,幾個男人依然喝酒。胡吹海喝了一通,包子覺得自己的頭好幾次都差點磕桌子上了,聖騎士終於站起身:「各位,我明天還回L市,就不陪了,老五在這裡,今晚大家盡興。」

幾個男人說了一通他不夠朋友之類,最終還是放了行,那個叫老五的男人送他們出來,他將他拉在一邊交待:「他們要玩什麼玩什麼,」他從身上掏了幾個厚厚的信封遞過去:「交你了。」

那個老五接了信封放衣服裡塞好:「放心,今天都沒怎麼睡吧?」

「我沒事。」他拍他的肩:「進去吧。」

二人出來,包子很不解:「師父,他們是誰?為什麼要帶我來啊?」

他點了支煙抽上:「那個姓周的,是A市公安局的頭兒,官兒雖然挺大,人還算不錯。你不是在這邊讀書嘛,以後如果畢業了讓他給吱個聲兒,隨便分哪個局子裡做個文書、資料員之類,編外混個一年半載,他再一句話你就能有正式編製。別小看這些地方,工資雖然開得低,福利可好著呢,你要真混進去啊,也算個鐵飯碗。以後再找個男朋友什麼的,不求大富大貴,起碼穩定撒。」

包子很驚詫,他不過淡淡幾句話已經把她的一輩子都想好了,而這些問題完全沒在包子考慮中,她只知道睡覺、上課、吃飯、睡覺:「可是我才大一啊師父。」

他抖抖煙灰:「你下半年就大二了,大三之後你們就出去實習了,你以為還早啊!」

「可是政府的編制人員不是要考公務員什麼的嗎?」她一手揪著他的袖口,他也就任她揪著:「考?傻瓜,誰考啊?就算你考上了,最後到單位面試的時候可不也要他們說了才算嗎。」

包子很糾結:「可是這樣不對啊師父,如果都這樣,考試還有什麼意義呢?而且你剛剛塞給他們的……是紅包麼?這是收賄受賄,是犯法的啊!」

然後某人就笑了:「A市的夜市兩點鐘收,交警兩點鐘之前一般都有值班,我們先逛逛夜市,兩點鐘之後回去。」

包子不滿他的轉移話題,更不滿的是……「你又喝了酒開車?抓住了要吊銷駕照的,而且師父,這樣很危險的嘛。」

他笑著揉她的頭髮:「好了,我錯了我錯了,下不為例。」

二月的A市,天氣尚寒。但這並不影響夜市的熱鬧繁華,街道兩邊擺滿了攤位,甚至還有只用一層布鋪地上的簡陋地攤,殊小沐很是喜歡,一路看過去,逛了半天她就買到一條黑白格子的圍巾,他也不催,在身後默默地跟著。

到中途他去廁所,臨走時囑咐包子不要走遠。包子自然也不會走遠,她在附近幾個攤位晃來晃去,見著一個攤子前圍了三四個人,包子好奇心重,也跟著擠了進去。裡面卻是一家洗髮水的廠商在推廣自己的洗髮水。攤位上擺了許多小飾品,一件一件極是精巧。

攤主是個三十歲黃頭髮的女人,見著有人來她明顯很起勁:「都看看啊,這攤上的飾品都免費抽獎啊。」

包子拿了幾個手鏈瞧了瞧,東西其實不值錢,就是平時你在兩元店裡面經常會看到的那種,但包子偏喜歡這些東西:「免費抽獎是什麼意思?」她問攤主。

那黃頭髮女人更起勁了:「這些東西都是免費的,這上面能刮獎,看見沒有?刮中什麼就可以拿什麼。」

包子雖然很遲鈍,但她也知道天下沒免費的午餐:「那你們靠什麼賺錢吶?」

黃毛女人很坦然:「就為給公司做個宣傳,讓大家都知道有這個牌子的洗髮水。」

包子於是拿了一個,順手刮開,上面寫著她的獎品——洗髮水三瓶,每瓶二十五元。

@_@

攤主一見,立馬拿了三瓶洗髮水替她裝上:「哎呀小妹妹運氣真好,一中就中了三瓶,來,每瓶二十五,一共七十五塊錢。」

包子很恍惑:「還要付錢?」

攤主一見,臉色立馬變了,旁邊四個原本在攤上挑東西的路人也變了臉,五個人都一臉凶相:「你買東西能不付錢啊?!」

「我……我就買這個手鏈行不?」包子還是很識相的——她怕那幾個傢伙打她。>_<

黃毛女人及路人甲乙丙丁見她面露懼色,更加兇惡:「人開始已經跟你說了刮開了就得拿走,你聽不懂啊?!」

於是遲鈍至斯的包子也隱約覺得自己上當了,這幾瓶東西也沒個牌子或者說明什麼的,真值二十五塊錢?而且還一買三瓶,當牛奶啊?!為難間旁邊幾個人已經開始上前:「愣著幹什麼?快給錢啊!」

包子猶豫了一陣,還是覺著掏錢算了,她怕這幾隻打她,更怕聖騎士看見,那就丟人丟到家了。

正拿錢包呢,有人按住她的手,然後將她護到身後。包子抬頭就看到聖騎士,一米八九的身高,鐵塔似的往攤前一站,包子只看到他的背影,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電影電視劇裡面的保鏢都要氣宇軒昂、牛高馬大了——僱主有安全感呀!>_<

「要錢?我給你們啊!」他冷冰冰地開口,攤前幾個人開先還氣勢洶洶吶,這時候就有些慫了,畢竟他們裡最高的才到他胸口。包子卻很害怕,她素來便不是很有個性的人,即使是現在已經有了些稜角,她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她輕輕扯聖騎士的袖口:「師父,算了。」

他低頭拉開她的手:「沒事。」

路人甲乙丙丁重新壯了膽子:「不要多管閒事啊!」他們往周圍一示意,很多在附近周來周去的人都開始圍過去,看樣子竟然有十來個。包子就更著急了,開始她是擔心自己,現在她就擔心自家師父了:「師父,反正就幾十塊錢……給了算了……」

他卻往那幾個甲乙丙丁面前靠過去,一臉凶相地往他們面前一站,那模樣像極了遊戲裡面的荒火戰士:「來啊,哥陪你們幾個玩玩。」

而那幾個人看了看他,最終那個黃毛一臉氣惱地揮手:「算了算了!」

周圍的人都散了,他拉著包子走出來,包子雖然覺得糗,但她更心有餘悸:「師父……嚇死我了!他們那麼多人,你還敢惹他們,萬一打起來……」

他拍拍她的頭:「打不起來,夜市這些地方本來就亂,派出所管得很嚴,他們根本就不敢鬧事。真要動起手來,市場管理辦和民警馬上就會過來,他們做這種事本來就心虛,不過是撐撐場面唬幾個怕事的人而已。你都不想為幾十塊錢惹事,難道他們十幾個人還想為這點錢進一趟局子?」

包子依然怕怕:「萬一呢?」

他笑著摸她的頭:「萬一的話……師父就去醫院躺一陣子吧。」

包子噴了:「你打不過他們呀?」

他一臉理所當然:「打不過他們有什麼好稀奇的,我又不是王進喜……」

包子……=_=||||

兩人一直轉到凌晨兩點,夜市散了,他回俱樂部開車出來,一起回去。包子坐在副駕駛座,深更半夜,和一個絲毫不知底細的男人同車,她卻一點也不害怕拘謹,反倒是很開心:「師父我們去哪裡?」

「去我那邊,反正現在你也回不去學校了。」他依然抽著煙,車在柏油路上行駛,非常平穩。路燈或者車燈的光芒偶爾落進車裡,在他身上印成各式各樣的圖案,淡淡的煙草味道散開,靜謐輕悄。

包子靠在椅背上,她其實很睏,但沒睡著。他一直行到小區樓下,去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東西,包子跟進去,看著他手裡的方便麵,頗為不解:「師父你沒吃飽呀?」

他抱了一大堆方便面、米線之類:「那種飯局哪裡吃得飽啊,盡吹牛了!不如一個人吃泡麵呢!」

包子覺得很汗顏——她吃得很飽!>_<

「你家冰箱裡有菜嗎?」

「誰知道,我不常在那裡吃飯。」

「那你拿包火腿腸,我回去幫你煮。」

「煮什麼,用開水泡泡得了。」

「泡了你一會兒還不又餓了呀!」

「好吧。」

回家開門,他開始去洗澡。

包子在廚房左右翻了翻,似乎是他不經常過來的緣故,冰箱裡只存了一些罐頭、香腸、臘肉之類的乾糧,倒是啤酒很多。廚房裡廚俱一應俱全,流理台上收拾得很乾淨,天然氣什麼都沒有問題。她把香腸、臘肉都拖出來給切成薄片,一邊用奶窩煮麵,一邊抽了蒸鍋蒸香腸臘肉片,然後把火腿切成片給煮麵裡邊。

聖騎士出來的時候已經嗅到了香味:「煮什麼東西?」

他去廚房看,包子笑:「你呀,給你脖子上掛個餅你還懶得轉圈吃。」

言語間已經有了寵愛的味道。

事實證明,包子確實太小看了會長大人的胃——她只煮了兩袋面,切了一盤子香腸肉片。他卻是狼吞虎嚥很快吃完了,然後問:「還有沒有?」

包子囧:「我再去煮點。」

這次她發了狠,一下子煮了四袋米線,他在旁邊看著咂舌:「再蒸點肉片!」

= =

這一番收拾完,已經快四點了,會長大人很是心滿意足:「這幾天天天赴飯局,就沒吃過一頓飽飯!」

「想吃就自己煮嗎,你看你這裡,東西多齊啊,我們宿舍裡面想自己做飯還不讓呢!天天吃食堂!」包子看著他滿足,自己也便滿足,她低頭帶著淺淺的笑邊嗔邊收拾碗筷,會長大人幫她把盤子什麼的收進廚房。

其實男人大多這樣,再重要的客人,再高檔的地方,也許你可以點到一桌子滿漢全席,卻未必抵得過這樣幾包簡簡單單、安安靜靜的泡麵米線,就好像外面的環肥燕瘦、萬紫千紅,到頭來未必比得上那個圍著圍裙洗衣做飯的女人一樣。

那天晚上倒在床上的時候,會長大人覺得自己太累了,竟然有些多愁善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