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歎多情,回首長安淚沾襟(一)

即便眼前的女人愚昧自私,虛偽放.蕩,他都打算忍了。

他絕不能讓他的孩子重複他這一生的不幸。

沈南霜卻已聽得崩潰,叫道:「你……你做夢!我沈南霜是堂堂紀家小姐,若非蕭木槿奸滑狡詐,我早已是宮中皇妃!我對皇上一心一意,天地可鑒,又怎會另嫁他人?禾」

孟緋期瞇了瞇眼,卻似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劍柄托向她下頷,冷笑道:「你對皇上一心一意,不會另嫁他人?那麼,每次迫不及待剝了衣服向我求.歡的女人,餓狼似的喂都餵不飽的賤.人,又是誰?你就是這樣向別的男人岔.開雙.腿表達對皇上一心一意的?妲」

沈南霜又羞又怒掙開他的挾制,叫道:「我跟你在一起……明明、明明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從第一次,就是你恐嚇我明姑姑會驗我身.子,逼我從了你!對,還有,還有,最初也是你給的九龍玉牌,教了我說那些話,讓我對皇上撒了謊,才會失去皇上信任,又得罪了皇后!對,對,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

孟緋期不覺縮了劍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難道還真是他錯了?

可分明是她歡天喜地拿走玉牌,迫不及待地拿它當作了自己的晉身之資;

被識破後,更是沒臉沒皮地向他一個陌生男子求.歡……

還有,後面一次次的相會,那個如狼似虎的賤.人難道不是眼前這個梨花帶雨控訴她的「賢良」女人?

每次都是她來找他,不是他去找她吧?

現在倒成了是他逼著她懷上孩子了?

若非有了孩子,這種賤.人當青.樓女子睡都嫌髒,他卻還在勉強自己娶她……

端正了自己差點被顛倒的是非觀,孟緋期壓下自己怒意,沉聲道:「好,是我害你,是我逼你。既然你不肯嫁,那也罷了。找個地兒替我生下孩子,我自去尋人養大,你依然去做你的什麼紀家小姐或皇家賤.婢,我不再管你,如何?」

沈南霜見他認錯退步,愈發理直氣壯,叫道:「你要找人替你生孩子,自己娶妻去,生個十個八個都方便,何必來難為我?我豈能為這野.種耽誤一生?」

野……野.種?!

宛如萬箭攢心,孟緋期黑了臉,一把扯住她前襟,喝道:「你說什麼?」

沈南霜驚懼,卻再不肯放棄即將到手的富貴尊榮,掙扎道:「難道不是嗎?無名無分又無媒妁之言,難道這孩子不是個野種嗎?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重去煎藥,我要……」

正拉扯間,只聞「嗒」的一聲,有物從沈南霜懷間掉落。

沈南霜一見那明黃紙張,急忙要去撿時,孟緋期眼疾手快,早已抓在手中。

正是許思顏親筆所書冊其為德妃的詔書。

「這是……」

他憤怒瞪向沈南霜。

沈南霜愈發驚慌,急忙向前搶奪,口中叫道:「快還我!快還我!孟緋期,我被你玷.污這麼久,該占的便宜已經叫你佔盡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為何還要苦苦為難我?」

「你……」

孟緋期盯著她如白蓮花般聖潔無辜的面容,想到自己居然與她歡.好過那許多次,忽一陣陣地反胃,噁心得差點吐出來。

他一腳踹翻爐子,看下方尚有未熄滅的炭火,狠狠將那紙詔書擲下。

沈南霜驚得魂飛魄散,急衝過去搶奪時,孟緋期已輕鬆將她攔住,冷笑道:「德妃?德妃娘娘?你德在哪裡?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對著男人合不攏腿的蠢樣!除非許思顏眼瞎了,才會下這樣的詔書!蠢貨,看看清楚,許思顏根本不是想封你的誥命,他是打算要你的命!」

沈南霜眼見那火苗跳起,漸漸燎上那紙詔書,已是驚怒之極,眼見孟緋期攔她,揚劍便刺了過去,哭罵道:「你才是賤.人生的野.種,和你娘一樣的蠢.貨!自私自利,卑鄙無恥,我瞎了眼才會跟你!蜀國國主瞎了眼才會認你這野.種弟弟!」

孟緋期側身避開她的劍鋒,已給罵得五內俱焚,雙目盡赤。

他揚手一耳光扇在她臉上,已是殺機四湧,高喝道:「你再罵一遍試試!」

那見不得人的身世,本是孟緋期最大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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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而他平生最痛恨的事,便是被人拿母親和身世說事。

便是天皇老子,敢罵他一聲野.種,他都能掀了他屋頂,斬了他全家。

若非想著她腹中骨肉,這耳光早該換作劍光了。

沈南霜眼見那詔書已被火焰吞噬,又是心痛,又是憤恨,尖聲叫道:「難道不是嗎?你跟我充什麼貴家公子!哪個不曉得你是千.人.騎萬.人.壓的妓.女所生!哪個不曉得你連父親是誰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查出你是野.種,為何你父親叔父哥哥弟弟沒一個肯認你,把你遠遠趕到吳國來?你……你閃開!」

她終於從失色的孟緋期身旁衝過,猛撲到爐火跟前,急搶那詔書時,卻已只剩了小小一角,卻是一片空白,連半個字也沒有。

捏著那角紙,她躊躇片刻,才眼睛一亮,喃喃道:「對,對,我去求皇上!我去求皇上重給我寫一份!君無戲言,皇上答應冊我為妃,一定會冊我為妃!」

她轉身待走時,忽然頭皮一疼,卻被孟緋期揪住,將腦袋生生扯到他跟前。

「你的夢做完沒有?還想著打了胎去做你的妃子?」

兩張面孔近在咫尺時,孟緋期臉上的疙瘩和疤痕顯得尤其醜惡。

沈南霜憎惡道:「你……你放開我!我本就是皇上的妃子!我絕不會嫁給一個妓.女的兒子!我絕不會嫁給一個野.種!我絕不會替你生出一個小野.種!」

話未了,孟緋期忽然鬆手,揚劍。

血光閃過,沈南霜手中寶劍落地,慘叫出聲。

雙腕血如泉湧,竟被孟緋期一劍挑斷了一雙手筋。

她轉身欲要逃時,脖頸處被重重一擊,頓時眼前昏黑,暈了過去。

模糊間,猶聽得孟緋期冷笑道:「放心,我來幫你打.胎!我也不要你替我生個賤.種!」

---------------沈南霜會怎麼死?蠢死的!--------------

孟緋期自己也曾被人挑斷過手筋。但他的運氣似乎好得出奇,每次都能及時遇到神醫替他續上,雖然令他劍術大打折扣,倒也不曾對平素行動有太大影響。

可沈南霜運氣似乎沒那麼好。

漸漸醒轉之際,她的雙眼被蒙,雙腕疼痛尖銳入骨,幾乎讓她哆嗦,而某一處卻正傳來處處快.感,久違的刺激陣陣衝上腦際,令她忍不住擺動腰肢呻.吟出聲。

便聽身上陌生的聲音在驚喜地叫道:「咦,果然是個極.品尤.物啊,極.品尤.物!」

原來在她胸前揉捏的粗糙大手便移了開去,換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說:「我也試試……」

她的身體便被抱起,前方尚有著種種快.感衝刺,後方竟也多了一物,在她臀部磨擦數下,然後用力頂入。

「啊——」

她失聲慘叫,卻覺似有尖刀捅入,將她生生地釘穿,痛得她幾乎再度暈死過去,卻很快被前面的快.意模糊了痛感,然後在適應那痛感後,強烈的快.意交織成潮,迅速將她吞沒。

兩個完全不知面目的男人一前一後夾住她,此起彼伏地在她身上縱橫著,聽她無意識地「呵呵」出聲,愈加興奮地調笑著,揉.捏著,奮勇地將自己深深送入……

「快點,快點……」

有人在旁邊催,也有人在笑,更有不知哪裡伸出的髒手,摸向她的身體。

「你們……你們滾……」

沈南霜終於有了幾分清醒,含糊地罵,「我是……我是紀家小姐,我是……我是皇妃,皇妃……啊——」

身上的男人低吼著,已臻極.樂之地,沈南霜的身子隨之一陣顫.悸,好一會兒喘不過氣來。

「下一個,下一個!」

有人在叫,然後又是一個體溫和觸感截然不同的男人,強硬地頂了過去。

身上的那個男子片刻後也快活地退了出去,換了另一個精瘦的男人……

沈南霜只覺自己被一陣陣被拋到浪尖,漸漸連喘不過氣來,身體一陣陣地虛脫,小腹也開始一陣陣地抽痛,而下面依然有著男人在調.笑議論。

「哪來的瘋女人?還敢說自己是皇妃……」

「被她男人賣過來的,說懷了孽.種,不打算要了,弄死都不要緊。」

「果然……賤.貨!」

「不,不是……」

沈南霜努力高叫,聲音卻已在不斷的呻.吟裡嘶啞無力,「我真的是……」

有滑膩膩的東西帶著腥臭伸入她喉嗓,粗硬的毛髮壓著她的臉,讓她張大嘴想嘶叫,卻叫不出聲來。

幾乎同時,下方猛地墜痛,有什麼東西噴湧而出。

「出血了,出血了!」

有人在大叫。

「小產而已……」

「先別玩了,反正以後日子還長著呢!讓張媽媽好好養著她,果然是尤.物啊,尤.物……」

身上的男人還是在盡興後才笑著離去,一任她死人一樣躺在不知哪裡的床上,赤.裸的軀體滿是醜惡的印跡,小腹陣陣地收縮著,潺潺鮮血正淋漓而下。

似昏似醒間,她終於聽到了緩步而來的腳步聲,然後是孟緋期冷淡的笑聲。

「看,哪要什麼墮胎藥,這不是……成了?」

他伸出手來,似要摸她的臉,卻在快要觸碰到她皮膚時頓住。

只聞他嘖嘖地笑了笑,說道:「別恨我,我可夠義氣得很,一文錢也沒收老鴇的,讓她留著銀子給你補身子呢!沈姑娘……哦不,德妃娘娘天生麗質,便是雙手廢了,想來老鴇和嫖客們還是會好好珍惜的!放心,你死不了!」

「孟……孟緋期……你……」

她虛弱地罵,卻連罵人的力氣都似隨那身下的鮮血流盡了。

孟緋期已瀟灑地拂袖走開,猶自悠悠道:「你這樣的賤.人啊,天生就適合這裡了!總有一天,你會感激我。又能尋到痛快,又不必回皇宮,算是……撿回一條命了吧?」

這是她最後一次聽到孟緋期的聲音。

她的眼前,已是徹底的黑暗和虛冷,仿若生命中掙扎著想得到的一切,都已化作飛煙。

乾咳蒼白的唇開闔著,卻已恐懼得發不出聲來。

她母親的宿命,終究也成了她躲避不開的宿命嗎?

朝朝暮暮花相似,暮暮朝朝人不同……

恍惚中,有哪裡的潦倒戲子,用蒼老的聲音若遠若近地吟唱:「求甚麼富貴榮華多情郎,枉做那蠅營狗苟瘋魔狀。噫!豈不知功名路是非海驚濤萬丈,何苦為虛名利浮世情煞費思量!縱掙得金滿箱笏滿床,逃不過三尺黃土夢一場……」

-------------誰能逃過,功名路是非海驚濤萬丈-----------------

安陸郡,沉香山。

蕭瑟的風從山間呼嘯而過,插過帳蓬冷冷地打入山谷。

季春時節,居然一樣吹得人哆嗦。

許從悅目送吳為等一行人沿著山道策馬而去,原來挺直的脊樑便慢慢鬆弛下來。

他低了頭,瞧自己沾著血污的衣襟,慢慢地將褶皺的地方撫平,又去牽拉袖子上被刀鋒割破的口子。

可惜,皺了的衣料或許還能捋平,破了的口子再怎麼修補也不可能恢復原樣。

他便微微的失神,然後握過懷中一隻玉色荷包,小心地解開,從中拈出一粒瓜子仁,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著。

荷包上,一朵粉白的木槿花輕盈怒綻,清淡卻張揚。

木槿花旁,黑色絲線精巧活潑地勾勒迴旋,繡著一句詩,「暮落朝開木槿榮。」

木槿榮……

他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引開敵人捨身救他的小木槿。

圓圓的帶著些嬰兒肥的臉龐,呆呆怔怔的大眼睛,忽而顧盼回眸,卻是清瑩奪目,靈氣逼人。櫻紅唇瓣微揚時,那笑意恰如木槿花瓣和婉舒展,悠然閒適,明澈怡人。

那時她還未與許思顏圓房,一腔芳心如飄搖柳枝般無所縈系。可惜……

可惜從一開始她便注定是他不能沾染無法觸及的,注定了他只能默默牽掛,遙遙觀望,連走近了多看幾眼,都可能是罪惡和褻瀆。

山風夾著隔年的落葉撲面打來,伴著春日裡淡淡的草木氣息。

那氣息與木槿當年被他擒在懷裡時的氣息好生相似。

而那時他尚未覺出能擁她在懷輕嗅她的芬芳是何等幸福之事,就像他始終未能覺出,到底是何時何地,他夢中總是那張圓圓的笑顏,鼻際總是那淡淡的芳香。

他又拈了一粒瓜子送入唇際。

渾然無味。

只有草木芬芳伴著縷縷苦澀翻湧。

「吳為他們走了?」

身後,傳來女子清脆而焦灼的詢問。

許從悅頓了頓,迅速將荷包藏入懷中,轉身看女子。

深碧衣袍裹著頎長身段,雖有幾處髒污,卻愈發顯得那面容艷如玫瑰,妍麗奪目。

正是慕容琅。

她不安地盯著許從悅,皺眉問:「你……你真打算聽吳為的?」

許從悅回頭,桃花水眸微泛冷光,「你認為呢?」

慕容琅輕歎道:「我知你一大半為太妃娘娘的緣故。你也不用太憂心,她雖是你……雖與你關係匪淺,但宮中太后娘娘會照拂,何況又是皇上長輩,總有情分在;便是沒情分,那輩分在那裡擺著呢。如今皇上、皇后既已安然回宮,再怎麼著也不好對太妃怎樣吧?」

「是麼……」

許從悅垂眸,低垂的眼睫覆住眼底的色彩,不見悲歡喜怒,獨泛白的唇讓他獵豹般勁健挺拔的身姿顯出一絲脆弱。

「是。」

慕容琅深深看他,肯定地回答道,「皇上一向寬仁,上回泰王父子牽涉江北兵變,鬧那麼大,皇上不是一樣只是囚禁,根本不曾傷他們性命,又怎會真對太妃怎樣?」

許從悅點頭,「當年章太后謀逆,先帝不曾拿他怎樣;泰王謀反,皇上也不曾拿他們父子怎樣。所以,你半逼迫半慫恿我走到這一步,也算是為我們母子好?贏則能佔這大吳江山,輸亦可保住性命?」

慕容琅聽他話裡帶刺,心下慌亂煩躁,低聲道:「從悅,此事的確是我估計有誤。我原猜著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勝算,才不肯眼看你坐失良機。有誰能預料到蕭木槿那賤.人會行動得那麼快?又有誰預料到先帝會把禁衛軍留給英王主持大局?」

許從悅聽她辱罵木槿,更是不悅,嘲諷道:「你還真當皇上是見了美色就犯暈的荒唐昏君?若他當年就表現得太精明,不知太后還會不會讓他順利繼位?慕容家的女人,可以在他十三歲時爬上他的床,卻不可能在他二十三歲時再爬上他的床吧?」

慕容琅不覺紅了臉,「我當日酒後鹵莽失態,加上的確傾心於君,方才做出那等事來。可你心中到底還是一萬個不甘的吧?不然豈會早早和太后說了皇上要對付慕容家之事,又殺了起疑的織布?」

許從悅便不語,一雙黑眸失卻往日跳脫風采,卻凝神看往京城的方向。

山復山,水復水,山水迢迢隔不斷綿綿情思,重重牽掛。

傷心哭泣的母親,剛毅有謀的木槿……

他以為在捨棄一人的同時,至少還能把握住另外一人。

多少年揪心的空曠,終不至於繼續延續,讓他抱撼終身……

慕容琅隱忍地垂下眸,伸手握住他手腕,柔聲道:「二叔已經說了,會全力相助我們。我們已經離朱崖關越來越近,距陳州不足百里。頂過這段時間,我們有的是機會反敗為勝!」

許從悅掙了掙,沒能掙開,眉目便又冷了幾分。

「朱崖關險峻,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蘇落之雖只五千精兵,足以攔住廣平侯十萬兵馬,屏衛京師。你認為,蘇落之會放廣平侯入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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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月票的妹紙再撒兩張唄!也不負我更了那麼……好吧,其實也不算長。妹紙們隨意,隨意,嘻嘻!

閱讀愉快!後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