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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影,深宮槿色美人謀(二)

一把抓過那絹袋,她迅速抽出其中書冊,果然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封面,以及,熟悉的書名。

《帝策》!

竟是一年多前隨著白大枚一起失蹤的《帝策》!

木槿緩緩將《帝策》握緊,黑眸清冷如冰泉,緊緊注目於聽蔓,沉聲問道:「哪裡來的?」

聽蔓哆嗦個不住,牙關叩得格格作響,「回……回娘娘,是……是奴婢今日無意在吉太妃臥房發現的。」

「無意發現?」

木槿略傾了身,低低一笑,已有凌銳如刀的氣勢伴著迫人殺機迎逼向聽蔓。

「你倒是說說看,你怎會認得此物?又是怎樣無意發現的?連這個都能無意發現,你的能耐可真不小!調我瑤光殿當差如何?」

聽蔓連連叩首,「回皇后,奴婢其……其實並無能耐。只是奴婢的兄長在禁衛軍裡當差,奴婢上年回家探望母親,恰遇兄長與同僚在家飲酒,無意聽得他們提起正奉旨追尋《帝策》的下落。奴婢不懂《帝策》是何物,但聽他們口吻,似與江山社稷有關,極要緊的東西,皇上才會追得很急。不想昨日忽看到吉太妃獨在房中鬼鬼祟祟翻著什麼書,便留了神,趁著今日吉太妃去樂壽堂拜佛聽經時到太妃箱子裡找出來,才發現竟是這個……嫵」

「今日……怎麼太后太妃都這般虔誠起來?」木槿挑眉,然後繼續盯向聽蔓,「你怎知吉太妃翻的會是《帝策》,而不是佛經或詩書?這也能起疑留神,甚至冒險去翻太妃的箱子,不怕她發現了把你一頓板子活活打死?」

聽蔓不料皇后竟這等多疑,額上早已汗水涔涔,漲紅著臉道:「當時奴婢無意走在屋外,只聽得太妃娘娘抱著這書在那裡喃喃自語,說什麼從悅,從悅,在娘這裡,你放心……從悅,上天護佑從悅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奴婢聽這話似有些不對,當日又得過明姑姑吩咐,要多留心太妃一舉一動,的確也存了立功之念,方才藏身暗處,看好太妃藏書的箱子,卻是到了今日才有機會盜出……」

小人物的心機和狡詐和盤托出,竟是無懈可擊。

木槿手足發涼,面色卻依然平靜無波,從容說道:「若你所言屬實,本宮會賜你一世富貴;若你惡意攀污挑撥,你這一世,便到頭了!」

聽蔓不知是驚是喜,伏地哭道:「是,是……奴婢不敢撒謊!」

木槿示意宮人將她帶出去,「想來你一時也無處可去,先在瑤光殿住上幾日,等皇上回來再行封賞吧!」

待聽蔓抱著肩跟宮人匆匆離去,木槿才又翻動手中的《帝策》。

如假包換的《帝策》。

當日她和許思顏思忖了許久,認定了絕不可能在慕容繼棠手上的《帝策》,竟然出現在了吉太妃宮裡……

而且,在許思顏打算聯手許從悅削弱慕容家的時刻。

明姑姑臉色凝重,低低問道:「娘娘,要不要去一次安福宮?」

木槿抬頭,將《帝策》收起,卻握住了桌上的一排百餘根鋼針,緩緩道:「要!」

明姑姑忙扶她起身時,木槿又吩咐道:「顧湃,你這就出宮,快馬奔去醉霞湖告訴皇上,雍王恐有異心,請他更改計劃,盡快脫身回宮;青樺,秘密在宮外備好三輛馬車,需輕捷靈便,不引人眼目;傳本宮懿旨,令崔稷點一百禁衛軍在承運門外候命!」

青樺等人原在殿外值守,眼見情形不對,早已在門口候著。如今聽她居然喚自己「顧湃」、「青樺」,而不是懶洋洋拖著長聲的「排骨」、「青蛙」,心中劇震,忙應道:「臣等領命!」

二人再顧不得其他,帶上幾名親衛急急奔了出去。

木槿低歎道:「但願……還來得及!來人,替我更換出門的衣裳!」

明姑姑面色驟變,「娘娘,你、你正懷著龍胎呢!」

木槿冷然道:「若龍胎的父親出事,你以為這龍胎還保得住嗎?」

明姑姑啞然。

匆匆更換了窄袖襖裙,木槿藏了軟劍、軟鞭和百寶囊,然後罩上一件寬大的石榴紅繡金鳳祥雲大衫,將利落的裝束擋住,依然一派當今皇后的尊貴沉穩氣度,到銅鏡前照了再無破綻,才定了定神,帶著一眾隨侍逕自去找吉太妃。

聽蔓竟未撒謊,吉太妃果然沒在安福宮,卻在樂壽堂頌經。聽聞太妃胃口不好,連午膳都不曾好好用。

聞得皇后過來,吉太妃領了比丘尼匆匆起身相迎時,木槿早已留心打量她神情。

瞧在許從悅、花解語面上,又因吉太妃這一世的確坎坷,木槿雖令人監視,卻早有吩咐,飲食用度一概不許人簡薄半分。但吉太妃調養這許久,反似更加清瘦,連顴骨都凸了出來,獨一雙眼睛形狀美好如花瓣,尚有幾分年輕時的神采。

見木槿過來,她雖浮笑於面,神色卻更見倉皇憔悴。

「皇后……也來頌經祈福麼?」

她陪著笑臉,「看皇后氣色甚好,想來神佛護佑,龍胎安康,日後誕下皇子,必和皇上一般英姿神秀,文武雙全。」

木槿一笑,卻向她身後的比丘尼道:「都出去吧,我有事兒和太妃商議呢!」

她的聲音不高,笑意溫煦,卻氣勢奪人。即便就這樣隨隨便便地站著,亦有種風清骨峻凜不可侵的朗朗風致迢遞而出,令人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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