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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捲,霜月澄明花滿簷(一)

木槿仿若未曾發現異樣,正指點許從悅道:「這個糖醋荷藕很爽脆,而且吃了不容易胖。舒麵菚鄢你嘗嘗!」

許從悅應了,卻道:「太子妃,藕雖是素的,但糖吃多了一樣會胖。」

木槿怔了怔,看看夾在筷上的藕,悄悄放到一旁,繼續尋別的目標。

今日算是小型家宴,菜式比平時豐盛許多。許思顏轉頭瞥見,親拿銀匙舀了半盅羹湯遞過去,「這豆腐羹吃著不會胖。」

木槿忙接了,喝了一口,已是滿臉疑惑;再喝一口,便叫起來:「這是什麼?」

許知言一眼瞧見,眼底的清冷雪色便似散開了些,說道:「那是白玉豆腐羹,很宜養生。」

「嗯?這味道,不像豆腐!梔」

「雖是仿的豆腐模樣,但比尋常豆腐鮮美許多,且與容貌有益。」

許知言溫言說著,又轉向慕容雪,「皇后要不要也來一盅?」

「謝皇上好意!」

慕容雪莞爾,「這豆腐羹是用煮得透爛的豬蹄筋配上若干鮮菇,再加上熬得濃濃的雞湯煮成的吧?近來臣妾飲食也很清淡,吃不來這個。」

木槿便瞪向許思顏。

許思顏做了個鬼臉,悄聲道:「沒事,我不嫌棄你胖。女孩兒家胖些不妨,好生養!妖」

木槿便羞紅了臉,竟真的低了頭喝那湯,再也不吱聲了。

許思顏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恰能讓許知言聽入耳中。

這正是許知言再三跟木槿說過的話,眼前也是他盼望已久的夫妻和順,鶼鰈情深。但他神色不動,只看向走過來的李隨。

李隨稟道:「說是老太妃病重,特來求皇上恩典呢!」

慕容雪已不由變了臉色,站起身道:「母親!」

許知言也皺眉,「讓他們進來說話。」

臨邛王府只有一位老太妃,便是老臨邛王慕容啟的遺孀,也就是慕容雪的生母慕容太妃。

慕容啟無子,慕容太妃孀居後遂與子侄們住於一處。

這太妃頗有才幹,又是皇后之母,至尊至貴,於是始終都是慕容府內院的實際掌管人,連現今的臨邛王慕容宣和廣平侯慕容安都對這個伯母俯首貼耳,不敢有絲毫不敬。

聞得岳母有事,便是許知言也不好怪責廣平侯等擅闖之罪。

一時內侍領了廣平侯夫婦進來,雖按禮製品服大妝,卻都面色灰沉,神情哀愴。

廣平侯朝中重臣,也是宮中常客,生得瘦削枯槁,但一雙眼睛卻銳如鷹隼,即便恭謹叩首面聖,都透著股久經沙場的嗜血煞氣,看得人心生凜意。

廣平侯夫人即是涇陽侯夫人胞姐,木槿也是頭一回見到,留心看時,卻見她生得豐頤寬額,五官端正,更勝涇陽侯夫人,想來年輕時當是個美人兒。慕容繼棠明顯繼承了母親的美貌,獨眼睛酷肖其父。

慕容安等叩頭見禮畢,許知言已問道:「老太妃素來矍鑠,前兒還曾入宮來和太妃們敘話,怎麼突然病了?」

廣平侯傷感道:「老伯母一向康健,偶有心疾,蒙皇上、皇后記掛,一直叫太醫配了藥調理著,平時便跟沒事人似的。誰知近日屢屢傳來兒孫不肖的消息,老伯母經受不住,昨天半夜突然心痛暈倒,趕緊傳了太醫診治,可到底不中用,這會兒已經越發不好了……」

慕容雪又驚又悲,喝道:「午後我遣人回去問,不是說緩過來了?」

廣平侯夫人叩道道:「回娘娘,我在旁侍奉老太妃,午間時的確吃些東西,神色也好多了,恰娘娘遣人來問,太妃便說,皇后忙碌,近年身子也大不如前,別驚嚇了皇后,遂回復說已經好多了……誰知傍晚不知哪個冤家在她跟前提到繼棠出事了,當時便痰迷心竅,翻著眼睛暈過去了!太醫院幾個太醫如今都在慕容府,百般法子都用上了,卻是束手無策。如今太妃臥在那裡,口口聲聲,不是喊著皇后娘娘乳名,便是喚著繼棠孫兒!」

未待她說完,慕容雪的淚水已奪眶而出,走上前向許知言拜下。

許知言連忙將她挽住,柔聲道:「你快回去瞧瞧岳母要緊,其他事再忙都先撂開一旁,橫豎思顏已經回來,有事盡可交待他去辦理。」

慕容雪嗚咽而謝,拿絲帕拭著眼角,壓著嗓音吩咐桑夏姑姑預備車輦。

廣平侯夫人忽爬向前,連連磕頭道:「繼棠是太妃身邊長大的,祖孫情誼深厚,太妃如今最放心不下他。罪妾求皇上恩典,讓繼棠也去見太妃一面吧!」

許知言皺眉道:「繼棠?聽聞他也參與了江北謀害太子一案。」

廣平侯夫人哭叫道:「皇上明鑒!繼棠雖不肖,卻對大吳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江北動亂之時,繼棠已被太子妃派人抓到京城來了,又怎能謀害太子?」

許思顏歎道:「二舅母,亂將之中有人攀扯繼棠表哥,我原也不信。但若非另有居心,為何瞞著父皇和我偷偷謀奪《帝策》?」

「《帝策》?」許知言抬起頭,「當年武成帝留下的《帝策》?」

「對,就是已經失蹤二十多年的帝策。」

許思顏對父親居然知道《帝策》的存在而有片刻的喜悅,但隨即便驚詫了,「父皇,我和木槿已遣人將《帝策》之事回稟皇上,難道皇上沒收到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