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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的計劃

于思平的這間屋子,如果連餐廳都算上,那就是三室兩廳,目測主臥還有個洗手間,客廳附近再一個,雖然是公寓房,但佈局合理,裝修走簡約奢華風,含光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些擺設都不便宜,再加上地段不差,交通方便。就算不知道具體的價錢,應該也能明白不可能便宜到哪裡去的,她很無語,「送我?」

話說出口就大概明白了,「啊……你已經做好準備了?」

于思平沒回答她,估計是沒聽見,含光對著豆漿,忽然就有點沒胃口了:算算時間,馬上就要夏天了,于思平所說的時機,應該也快到來,看來他今年夏天結束以前,應該就快走了。

「怎麼不吃了?不會是在等我吧。」于思平再出現的時候,就沒有剛才那樣隨便了,他隨意地穿了一身簡單的對襟衣褲,看來好像是前世穿著的中衣,搭配著短髮,還有點不協調。

走到桌邊坐下,隨手把剃鬚刀放在桌上,他笑道,「嗯,這東西真的方便,可惜不能帶回去。」

「回去以後,按你的年紀,基本也可以留鬍子了。」含光隨口說,「要這個也沒太大的用處……你什麼時候回去?這房子真的給我了?」

「嗯,」于思平點了點頭,「都處理好了,今天叫你過來,也是讓你認認門的,一會你把房門鑰匙拿去,以後都歸你用。」

「給我……」含光有點無語,「這就給我了?」

「不給你給誰?」于思平反問道,「難不成就這樣永遠空置下去?」

他都是要走的人了,留下的任何財富和他也沒關係,當然是給她更為合算。可……可她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好像拿過這鑰匙,就意味著要接受于思平馬上就要離開一樣……

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非常害怕他,可當她知道他已經回去的時候,又有點悵然若失——這個世界上,身懷大秘密的從此只有她一個人了。

而當他再回來的時候,她巴不得能甩脫他,他們經年累月地不聯繫,可她心底一直都知道,他就在這世界上的某個角落。儘管做的可能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事,但她……她還是因為有他存在,而有點安心。雖然沒什麼道理,雖然她也知道,但……

含光搖了搖頭,喃喃道,「我真的不想知道你到底都做了什麼,才換來這麼多的錢,夠你做你那些我也不想知道的事,還能買房買車的。」

「哦對了,還有車。」于思平道,「嗯,車也給你了,不過等你學會開車後再來開吧,或者你送人也可以——我覺得你不是很合適開車的。」

又侮辱了一下她的智商,含光白了他一眼,機械地又開始吃早飯。「那……你別的生意呢?」

「都結束掉了,朋友們也小聚了一下,暗示說我要回魯國了。」于思平聳了聳肩,「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啦。」

「這穿越到底是怎麼往回穿的,」含光乾脆把筷子給放下了,她注視著于思平快速優雅地取用早餐,「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你收集的那些法器在哪裡,在這屋裡嗎?」

「你會知道的。」于思平有點不耐煩,他白了含光一眼,「知不知道食不言寢不語啊?」

「知道啊,」含光在桌上撐著手肘托臉,「不過我不在乎哎。」

「你真好意思。」于思平諷刺道,他淺淺嚥了一口豆漿,扔下炸彈。「這一次我往回走的時候,你可以在旁邊掠陣。」

「啊?」含光大驚,一時反射性道,「你不會是又有什麼陰謀吧?」

于思平氣得揮筷敲了她一下,「對付你我還用陰謀?」

想想也是,他對她又沒什麼圖謀,不過含光戒備猶存,「那你帶我去幹嘛?我有用嗎?」

「沒用。」于思平瞥了她一眼,「不過就是讓你知道一下程序,這樣你要是混不下去了,也可以回去找我。」

含光真沒想到是這個回答,她不知說什麼好,心裡有些暖暖的,過了一會才道,「找你……可我是魂穿,若要是穿回死去的那天,那時候你……你還不認識我吧?」

于思平死得比她晚,那時兩人的確互不相識,而且按照平行宇宙的設定的話,她回去的話,肯定不可能是原來的世界了,首先她就不可能被害死啊?——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到底是自然出血,還是被人毒害,但回去那天以後,她肯定會盡量自救的。而她若活下來了,世界自然就不一樣了——

含光停止繞暈自己,忽然想起了自己前段時間著急想知道的事情,忙問道,「對哦,你都要走了——而且你也明知道我不會回去的,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了吧?你到底是哪年死的呀,你知不知道我表哥後來又續娶了誰?」

于思平掃了她一眼,唇角躍上了耐人尋味的笑容,「幹嘛?你都好些年不好奇這個問題了,怎麼現在就忽然要問了?」

「以前……以前你也不肯說你是誰啊,我覺得我們都未必認識……」含光吶吶道,「後來就習慣找不到答案,也盡量讓自己別去想了唄。不是前陣子靈光一閃,我都忘記問你了,你猜得出我是誰,應該和我們家起碼比較熟悉吧,你——你原來是哪家的人啊?」

她左右地觀察了一會,也許是因為說到此處,心裡存了定見,越看于思平越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見過——穿越過來都這麼久了,生活圈子比前世不知道大了多少,每天見到多少人啊?上輩子的人,除了個別記憶極為深刻的以外,其餘的都基本沉睡在腦海深處了。

「嗯……我……我瞧著你很眼熟啊……」她摸著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歪著頭看看,正著頭看看,遠著看看近著看看,只覺得確實面熟,卻又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你不說我還真沒覺得,現在一提到這事,我就覺得了,真是啊——」

「眼熟是應該的。」于思平呵了一聲,似笑非笑,「我和我二哥生得算是有幾分像。」

「你二哥?」含光皺著眉用力回想,「我有認識誰家公子是行二的嗎?」

「當然有啦。」于思平悠悠道,「你死的時候,他就在你床邊呢,還是他激發你的潛力,你才留下遺言的麼。」

匡噹一聲,含光情切之下,想要站起來,腳又是軟的,整個人撲到地上,跌得極為狼狽,把一碗豆漿都翻在自己身上。可她絲毫也不在意順著長髮流淌下來的漿液,瞪著于思平方向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記憶瘋狂回湧,劇痛、昏沉、脫力,模糊的視野裡許多人來了又去,後來,她忽然清醒了過來,凝聚起最後的力氣留下遺言。那時她已經明確無誤地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連呼吸都很費力氣,那清醒像是燃燒著她心頭的血液……連清醒本身,都是暈暈乎乎的,彷彿隨時都能熄滅。

是啊,在來來去去的那些人裡,唯有一個人的臉一直很清晰,只是她當時太忙於應對自己將要死去的事實,卻遺忘了那個……那個讓她能說出遺言,能做出一點托付的大恩人!

那個人她從前見過,他如水墨四溢的魏晉風流,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只是那畢竟是她還很小時候的事了,直到于思平提起來,記憶的閥門這才轟然打開,那個人的言笑舉止,一下全湧了出來。

他和于思平,的確長得很像!

「我……我記得權夫人娘家姓于。」她怔怔地道,「于思平、于思平……你前世行四——你是權家老四季青!」

于思平平平淡淡,走到含光跟前,蹲下身子略帶嫌棄地把她給扶起來了。「有必要這麼吃驚嗎?」

語氣裡就透著對這一驚一乍的不屑,還有對含光智商的藐視。「我知道你是誰以後,還納悶呢,你分明見過我二哥幾次,怎麼居然從來也沒想起來?」

含光吃驚得都不會說話了,她還沉浸在以前的記憶裡。「我們……我們真的見過啊!你那時候還好小,我出嫁以後到你家去吃酒,你那時候就侍奉在你娘身邊,多大啊?有十歲嗎?」

「咳咳。」有人不爽了,「你記性很好嘛,要不要再說啊?」

含光雖然腦子還不大能轉動的,但是聽到他的語氣,本能地就閉嘴了,她看看于思平——不,權季青,又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權季青,沉默了半天,終於冒出一句話。「那你應該叫我姐啊!」

「拜託,我穿的時候比你大好吧。」于思平終於惱了,他剜了她一眼,陰惻惻道,「你還想知道你那兩個孩子的後娘是誰嗎?」

含光立刻就跪了——她當然想知道!而且,于思平應該也當然會知道。大秦的國公府可就只有那麼幾家,根本是一個圈子裡的人,權家和許家雖然來往得不算密切,但她表哥那個身份,平國公世子啊,焦點人物呢。他再婚娶了誰,權季青肯定是會知道的。

「想知道想知道。」她諂笑道,「這個,公子——少爺——四哥,你就告訴我吧!」

叫到四哥的時候,權季青終於滿意了,他揮了揮手,照例又是嫌棄含光,「去把衣服換一下,這麼邋遢,你還是個姑娘家呢,也不害臊。」

含光這才發覺自己的襯衫已經濕了半邊,隱隱透了肉色,她忙道,「該換該換——啊,我沒帶替換衣服呢。」

權季青屋裡也沒有女人的衣物,好在中式衣服男女分隔不是太大,含光只好換了一件他的對襟外套披著,趕快把襯衫洗了洗掛起來晾乾,至於一樣沾濕了的罩杯,只能等回家再處理了。

等她陀螺一樣地處理完這些事情,于思平已經悠悠閒閒地吃完早飯,還好心地把含光製造的狼藉給收拾好了,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呢。

這一次,等含光飛奔到他跟前的時候,他倒是很爽快地就說了。

「也不是別人——就是你七妹楊善衡。」

他冷笑了一下,很鄙視地看了含光一眼,「真不知道你娘怎麼想的,居然敢把你嫁進平國公府那樣的龍潭虎穴。別是把你和你七妹給搞混了吧,沒有她的能耐,誰能坐穩平國公府主母的位置?」

含光覺得自己去到了異世界。「啊?可我記得我娘——我死的那天我娘還和我說呢,已經說定了桂家的二少爺了——」

「沒放定算什麼定下了,就你留下那倆孤兒,不是親妹,誰能待他們好?」于思平道,「好了,還想知道什麼?」

含光還顧不得感歎呢,問題已經如潮水般湧過來了。「我爹我娘後來都如何了。」

「在我穿回來的時候?還活著。」

「你——唉!算了,是我沒想對……你不可能知道這個的。那你穿過來的時候我兒子多大了?都活著吧?後來爵位誰繼承的?我七妹和他們感情好嗎?」

「算算大概七八歲?都活著,不知道,不知道。」

「嗯……還有什麼還有什麼。」含光鬆了口氣,拚命憋著想了一會,眼睛忽然一亮,叫道,「對哦!那你是為什麼穿過來的?難道良國公府壞事了?——也不對,按歷史算,良國公府後來不是還有人做了好多年首相嗎?」

這個問題,問得就很有水平了,一問出來,于思平的臉就黑了一半,他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那還用問嗎?」

「用啊!」含光實在是好奇死了。「不問我怎麼知道啊?」

于思平的手舉起來幾次,作勢要掐她,她也不怕,還露出脖子一副認掐的樣子,于思平反而被她弄得很無奈,他喝了一聲,「好了!問答時間結束!現在起來。」

「去幹嘛啊。」含光不肯動。

某人一把就把她拎起來了,一張臉全黑,每個字都像是淬冰的子彈。「去、辦、過、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