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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行?

雖然覺得可能性非常微小,但含光還是確定了一下,「凸繡法現在應該不會已經量產化了吧?據我所知是沒有,你這邊有不同的信息嗎?」

「非但沒有量產化,而且應該已經幾乎絕跡了,反正這幾年沒有聽說這個詞。。」于思平也蹲下來很細緻地開始檢查繡件塵封已久的正面。「這個繡件和屏風不是原配吧?」

「肯定不是。」含光掃一眼就看出來了,「後配的,那個桃木屏風不是裝飾性質。」

為了遮擋床前的風光,讓人不至於在院子裡就能看見主人的行動,也為了方便主人如廁、換衣……反正是所有需要隱私的事情,實用性屏風雖然也會為了美觀鑲嵌大理石、繡件,但絕不可能是鏤空或者透風的,起碼都有一面是實木板。這個屏風顯然就是如此,它和繡件甚至有輕微的尺寸不合,對繡件來說有點不夠高,它的最下一段是被夾在木頭中間的,于思平彎下腰去,拿起刷子輕輕地拂動著上頭的一點灰塵,讀到,「這裡有繡了一行小字,江南總督楊海東敬獻聖壽……哦,還是名人遺物啊,還和咱們同一個時代的。」

「貢品。」含光努力忍住聽于思平談起家人的不適,平靜續道,「應該是昭明年間的事了,那時候楊閣老還是江南總督……如果沒出差錯的話,現在應該藏在國庫裡吧。誰這麼膽大包天把它給偷出來了?」

「這就不知道了。」于思平聳了聳肩,「凸繡法……凸繡法,是了,凸繡法就是楊家纖繡坊的招牌,不過我記得,在我過來之前就幾乎是已經失傳了。當時已經有價無市,這應該是昭明前期的作品吧?」

這必須是昭明前期的作品啊,而且就是她家九姨娘的收山作。雖然沒見過這繡件,雖然九姨娘收山的時候她年紀還非常小,但含光是聽說過這幅傳奇的雙面繡的,這是九姨娘一個人用她的獨門繡法,花了一年多時間完成的傑作,繡成當日據說屋樑中都是起了雲霧,金龍彷彿真的破雲而來……送上京後皇帝特別喜歡,還下旨誇獎過她父親辦事用心。

要不是它如此傳奇,如此有名,她也不會看到圖案和針法就大概猜到了是這張繡件,她又去看過料子,確定是比一般的錦緞更厚了幾分,十成裡已有了九成穩。不過現在看到落款,還是有一定衝擊,含光瞪著這繡件,實在百思不得其解,她喃喃道,「從國庫到黑市,還是這樣反過來夾著——這裡頭肯定有個故事。」

「哪個傳世古董背後沒個崎嶇又坎坷的故事啊。」于思平卻不為所動,他仔細地把一寸寸織品都看過了,「用的是金線吧,這些年應該保存得不錯,反面有點褪色了,但是這一面還是和新的一樣。應該是在地窖之類的環境裡保存的。」

法門寺出土的絲織物,雖然歷經千年,但還是光輝燦爛,在真空環境中根本和新的差不多。棉布可能支持不了百年,但如果保存得法,絲織品維繫兩百多年還和新的一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含光點了點頭,「嗯,你這庫房環境還夠吧?別在我們手上折舊了,那就得不償失。——你覺得這能賣出多少錢?而且有這行字在,還能賣得出去嗎?」

這不是改朝換代後賣前朝的御製品了。有落款在,來歷根本無法隱瞞,即使把落款處理掉了。這繡的是金龍,而且凸繡法有名好像也就是在秦國興起以後,在秦國境內拍賣的話,完全繞不開皇室吧?含光都不敢確定這是否合法——難怪那胖子說這繡品不好脫手,除了那中年婦人以外,也沒有多少人來競價。估計是都看出東西好了,但作為投資來說變現的確非常麻煩。

要是早知道有落款的話,說不定就不會如此激動了。含光有點小沮喪,看著于思平,「這該不會還要送回黑市去拍賣吧?」

有些黑市不僅僅拍賣主辦方的物件,也會匿名代拍,收取一定手續費而已,這個李年還是和含光說過的。這當然也是比較理想的出手方法……不過,不能堂堂正正地看到他們家的舊物現世,含光心裡多少也還是有點小遺憾。

「黑市?送去黑市也拍不上價的,能拍個三百多萬就算厲害了。」于思平的心情似乎很不錯,他沒有用優越感微笑來折磨含光,而是露出冷笑,光明正大地鄙視她,「這東西要送去哪裡好賣,我比你更清楚……你就別管了。」

好吧,含光不情願地妥協了,「反正拍完了你告訴我得多少錢就行了。」

好歹也是她發掘的寶物,這點好奇心還是有的,含光也想知道這幅繡品能拍出多少錢,——按它的稀有性和意義來說,三五百萬應該是沒有問題。

「怎麼。」于思平的動作一頓,他似笑非笑,「你還真不要分錢啊?」

說起來,這繡屏是她發掘,于思平出錢買的。兩人缺一不可,少了誰都買不下來,但問題在于于思平畢竟出的是真金白銀,要是含光走眼了,她也不可能賠償這一百萬(雖然她懷疑于思平可能是會開口要的),現在要和他扯分錢的事,感覺扯不清,而且她有強烈預感,又會受他欺負,更重要她不想和他有什麼金錢上的來往……如果分了錢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向李年等人解釋,反正林林總總的原因,使得含光看似很大度地揮了揮手,「我又沒出錢,跟你出來玩兒的嘛……你請我吃頓飯就行了。」

「我是真的做得出的啊。」于思平瞅了含光一眼,表情和語氣都很平淡。

「早知道你做得出。」含光也回得很平淡——她說的是實話。

「那我就不客氣了。」于思平一拍手,就這麼愉快地下了決定,「走,吃飯去。」

居然還真的一點都沒客氣,就把這繡屏給獨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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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也算是他們家的東西,但含光這次是真的沒什麼心痛的感覺,很奇怪的,雖然知道繡屏值錢,但她並不像是買銀簪時那樣患得患失——也許是因為她已經算是有了點身家,也許是因為她自己沒能力把繡件脫手,也許是因為于思平畢竟出了錢,也許是大小姐敗家習氣不改。含光真的沒再在意繡屏的事了,于思平帶她到一家高檔會所吃了西餐——西安府沒這麼『夷』的東西,李年帶她吃的開封菜口味也針對秦國人做了改進,于思平帶她去的是在北京的外國人時常聚會的場所,牛排什麼都是帶了血絲的,含光吃得也是心無掛礙十分愉快,一邊吃,還一邊和于思平探討這個牛排和北戎人慣吃烤肉之間的異同。

這頓飯當然吃得不便宜,不過含光已經心安理得,包括對那身衣服都是如此。吃過飯,她找了個洗手間把衣服換回來了,這一身行頭裝回袋子裡,交給于思平,「幫我收著啊!等我入學了再找你拿。」

「哦。」于思平沒精打采,「放後座吧。」

他開車送含光回家,折騰了一天,兩人在路上話都不多。

車子開到楊老師家門口了,于思平卻並未下車,也沒有放開車鎖的意思,含光還有點奇怪呢,看了他幾眼,他手都還在方向盤上,在夜色中,整個人靜得就像是一尊雕塑,她只看得清他側臉的模糊輪廓。

其實吧,在不說話的時候,他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的變態……

才在心裡偷偷地給他的變態度減了分,于思平又開口了。「你真的不分錢?」

原來還在糾結這事啊,含光一下笑了,感覺對于思平又親切了點——終於,他的思路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內了。

「不用了。」她說,「你不是要買法器嗎,還要買……我也不知道你要買啥,但你用錢的地方肯定很多——你拿去用吧。」

于思平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她,「就這麼給我了?」

「就給你了唄。」含光開始覺得有點不自在了。「反、反正也是你出的錢……」

于思平似乎感覺很無語,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搖了搖頭。

「你真的是蠢得讓人無語啊。」他忽然下了個很有人身攻擊嫌疑的結論。「李含光——你還是別回去了,在後世待著吧……就你這智商,我看你回去了也只有被人欺負的份。」

說完也不等含光回話,便開門下車,含光只好追在他身後也下了車,兩人一道往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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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叔叔』自從那天送含光晚歸以後,便再沒有音信——倒是惹得何英晨醋意大發,糾纏著含光盤問了很久。他眼睛利,居然看出來:「你出去的時候,頭髮不是那樣扎的!」

連李年都沒留意到她頭花的改變,何英晨居然是神眼如電,站在隔鄰的二樓一眼就看出來了。含光極度無語,只好反問何英晨,「去商場吃飯的時候,我買個頭花不犯法吧?」

「他帶你去吃飯了?」何英晨根本沒留心她說的話,眼一瞇更是怒火熊熊。

「廢話啊!」含光惱了,「我都出去一天了,能不吃飯嗎?現在誰吃飯不去商場啊!何英晨你無聊不無聊啊!成天都想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問,難怪你考不上國子監!」

把何英晨噴得找不到北的同時,某人也在心底多理解了于思平一分——難怪于思平這麼愛鄙視她……確實啊,噴人的感覺,的確是挺好的……

一晃眼,就到了年邊,何英晨飛回西安府過年去了,含光和楊老師、李年收拾收拾,又回留王府在京城的宅邸,過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