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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豪的策略

桂樹、寶信這種上等中學,和慈恩中學好像根本都是兩個世界的學校——而其中的差別,除了教學進度和教學質量以外,還有就是副科的開設。

桂樹是真的安排有馬術課的,雖然還沒有奢侈到每人有一匹專屬寶馬的地步,但學校裡豢養了有一百多匹馬,足夠初等部三個年級十五個班每週兩節課的使用了。第一年學生們學的只是很簡單的上馬、下馬而已,頂多只能在老師的看護下小跑幾步,如今進了二年級,馬術課便自由得多了。反正馬匹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失控狂奔的可能性極小,馬術課也就成了學生們難得可以放鬆的課程,可以策馬在中學附屬的超大馬場中自由奔跑——起碼,對於會騎馬的學生們來講是這樣的。

含光前世雖然沒有騎過多少次馬,但對於馬這種動物卻是不陌生的,小時候隨母親上京時,她表哥也教過她騎馬,少了一般小孩的畏懼心理,又有過一定的基礎,再說也見識過無數騎馬騎得很好的人在那跑來跑去。這門功課她也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取得了領先,已經是可以很流暢地翻身上馬,在障礙場地裡繞來繞去的,展現一定的策馬能力了。但和何英晨的控馬技巧比,卻又是小巫見大巫了,何英晨就像是和她騎的那匹馬心靈相通一樣的,含光才見他策馬走過來,還沒反應過來呢,何英晨一聲忽哨,她的馬兒便隨著何英晨那匹一道跑到了一棵樹下頭,才停住了腳步。

開學以後,要是有照面的話,葉昱都會或多或少地漲紅臉頰,話也說得不大清楚,他這樣的靦腆態度,倒是贏得了含光的好感,沒事見到了還會衝他微笑一下表示善意。而何英晨的態度就很倔強了,見到含光幾乎都是拿白眼看她的,對此,她也只能理解為自己是又一次狠狠傷到了大少爺的自尊心了,所以他決定把她當作壞人來討厭——含光對此沒有太大的意見,只要別和她做對,干擾她讀書那就行了。

進入初二以後,課業也是漸漸地多了難點,沒有人是全科全能的。比如說於元正,數理學科對他不是什麼阻礙,但他在國文和歷史上栽了好幾個跟頭,而柳子昭,初一剛入學的時候還影影綽綽對付過她一下呢,可現在她估計都壓根沒這個心思了。——她算學也不是很行,聽劉德瑜報告,柳子昭每週末都是排了四五個私塾輪流去補習的。

至於那些學習水平不高的同學,也不是說就能破罐子破摔了,成績太差無法直升的話,說出去都是很丟人的。起碼也要盡力學習力爭有個過得去的分數。而在如此濃郁的學習氛圍下,含光為了保證自己的獎學金,真是用了吃奶的勁兒在學習,她覺得上輩子她要能有這樣的精神,說不定是早都牛逼閃閃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上輩子她就是學得再好也沒法考進士,而至於她該學的那些管家啊,交際什麼的,更多的還是看天分,也不是勤學苦練就能有用的。含光有時候回想一下,都很慶幸自己是反穿越到這個年代了,要是和坊間一些小說寫的一樣,或是重生到沒死之前,又或者是穿越回更古代的話,她覺得她還是得混得相當淒慘落魄。

何英晨雖然人不懂事,而且也沒考上桂樹,但出人意料的是,進了桂樹以後學習成績倒還可以。含光諒他應該也是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學習上了,也沒功夫惦記著談戀愛這點小破事,可此時看著何英晨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是想錯了。——這娃唇角微抿,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很明顯是已經找了很久的機會了,就等著堵她來放大招呢。

「幹什麼!」她不想給何英晨表現的機會,乾脆率先凶巴巴,巴望著能把何英晨的心思給打消。「再不讓開,我喊人了。」

「你喊人幹什麼呀?」何英晨今天表現得挺痞,瞅著含光要笑不笑的,「我們校規雖然嚴厲,但也沒規定男生不許和女生說話吧?」

含光不由一窘——難道讓她說自己的馬一定要跟著何英晨的跑?

她便稍微軟了一點點語氣,大體依然是凶凶地問,「那你想要幹嘛!」

何英晨打了個哈哈,「就想和你聊聊不行嗎?」

他今天起碼沒有擺出那種『你知道我們家有多少錢』的態度,一直都還算是比較鎮定,伸手不打笑臉人,含光也沒法繼續凶下去了,「聊什麼啊?我們有什麼好聊的。」

「我覺得不少啊。」何英晨終於展現符合年紀的交際技巧——其實,從他和桂思陽、葉昱的來往看,他應該也不是完全不會說人話,只是之前可能沒把她當人看而已。「聊天氣、聊人生,聊學習……你這一次月考雖然還是拿了第一,但物理就只有第十,把你整個總分都拉下來了,是不是?」

每一次月考,成績都會按排名張榜的,只要有心的話,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含光眨眨眼,有點吃驚地嗯了一聲,「是啊……沒想到你還會注意這個。」

「兩次月考你都是物理分數最低啊。」何英晨說,「我早都留心到了,你是不是不擅長物理啊?」

「我是覺得物理挺難。」含光繼續有點吃驚,和她談學習的何英晨那都不像是何英晨了。「你……物理好像也就那樣吧,難道你想輔導我?」

何英晨嗤之以鼻,「我哪有本事輔導你,我自己都上私塾呢。」

也是,輔導她那是於元正的事,他們倆互相補拐已經是有傳統的了,於元正理化每次都幾乎滿分的實力也讓他可以有底氣來輔導含光。

含光還沒往下問呢,何英晨就揭開了自己的底牌。「不過,你可以上私塾補習啊。以後到了高中,課程會越來越難,要想拿第一,想上國子監大學,那就沒有不補習的。」

這話也不假,不過基本就是廢話,含光道,「可我沒錢上私塾呀。」

話一說完,她彷彿就懂得什麼了,果然,何英晨眼睛一亮,「我有錢啊,我可以贊助你!」

……含光有點想扶額了。原來,到最後還是要靠砸錢的節奏嗎……

「可我……」她掙扎道,「我不會拿你的錢。」

「又不是什麼大數目。」何英晨嗤之以鼻,「不就幾千塊嗎,我零花錢搞定了。」

他居然還拿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候的事來說服含光,「你看我那時候就帶了大幾千呢,你也知道,我們家有的是錢,不在乎這麼點。」

含光都無語了,她的聲音漸漸地提高了,「你們家有錢那是你們家的事——」

「好好好,你先別生氣。」何英晨也有點怕了她了,見她要發飆,忙撥馬走開幾步,對著她隔空安撫道,「我是說真的……我又不在乎,你又需要,那我就給你不行嗎?」

含光真是很難得地感到了一陣挫敗,她不說話了,只是咕嘟著嘴很抑鬱地瞪著何英晨。

何英晨好像壓根就沒看出她的崩潰,還努力說服她呢,「我又沒讓你拿了錢幹嘛,你看,這裡就我和你兩個人,別人都遠著呢,我現在把錢給你,現金,又沒記號什麼的,你拿了以後,我還能勒索你嗎?你是愛幹嘛幹嘛,愛上什麼私塾就上什麼私塾……」

說到這裡,終於流露出自己的最深層目的,「當然你要是願意上我去的慶城私塾那就再好也不過了——我都打聽好了,你現在報名,下周就可以上課,正好和我同班,電話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含光現在都沒力氣生氣了,餘下的只有無奈。「你別說得和真事一樣好不好!誰要拿你的錢啊。」

她也不敢和何英晨繼續在『你的錢我的錢』的老調子上糾纏,見他又要說話,忙擺手道,「我是說真的,我要上私塾,我老師會安排的。我老師家有錢,又疼我,名正言順的師生關係……我要錢也問他拿,咱們倆非親非故的,我拿你的錢那算什麼啊。」

何英晨忙道,「可——」

「別可、不可了。」含光搶著說,「你要是還想……和我做朋友,就永遠也別打著給我錢的主意,懂了嗎?」

這可能是她對何英晨說過的最真誠的一句話了,何英晨微微一怔,倒是沒有再爭辯什麼,他有點失落地垂下頭。「哦……」

含光斜著眼看了他一會,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她不能裝傻,也不會再裝傻了。何英晨雖然表達總有問題,但卻的確是真的很喜歡她,也真的很有勇氣去表達。比起只會寫匿名信的葉昱,他的做派確實要更爺們一些。

「這馬……不會是你私底下馴的吧?」她問。

每個人的馬匹都是固定的,何英晨若有心的話,的確可以在課餘時分找機會來親近一下含光的馬,不過,這就要求挺細緻的準備工作了。含光問出口之前也是半信半疑:他會為了這麼一番對話操心到這程度嗎?雖說平日裡兩人幾乎沒有能好好說話的機會,但這也有點太折騰了吧。

某人驀然漲得通紅的臉已經回答了一切,何英晨梗著脖子點了點頭,「不然,你根本都不會搭理我。」

「你就這麼喜歡我啊……」含光都有點不可思議了,她輕輕地問,「喜歡到這份上了?」

何英晨還是很爺們地點了點頭。「喜歡啊,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想的全是你。」

雖然害羞,但他還是強撐著說,「你越是那樣大聲罵我,我……我就越覺得你好。」

……這……含光有點無語了,這人真是讓人沒法對他改觀啊,才覺得他爺們,這又有點變態的感覺了。

有點像是她前世的表哥,她想——不過就是比她表哥要笨和倔一百倍,她表哥雖然也有點這麼犯賤,但人卻比何英晨要聰明多了。

同為天涯愚笨人,前世她自己紈褲的程度說不定也就比現在的何英晨低那麼一點點而已,含光對他那並不牢固的厭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是煙消雲散了,她想了一下,放軟了聲音。

「謝謝你喜歡我……」她沒有迴避何英晨的眼神,一邊說,一邊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但你也要知道,我這幾年不考慮這事。」

「那……那你什麼時候考慮啊。」何英晨死死地盯著含光,眼神跟著她的嘴唇動。

「起碼也到讀大學吧。」含光就不是很肯定地說,「到了那時候,我們要還是同學的話,再說吧……」

見何英晨的臉猛地就亮了起來,含光趕快又潑一盆冷水,「不過,在那之前,你還得保證和我繼續做同學才行啊。何英晨,桂樹高中和國子監大學……你考得上嗎?」

何英晨的肩膀一下又垮了下來,含光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抿嘴笑了一下。

「現在都不說那些了。」她突然很有點愉快,「快下課啦,我們一道騎回去吧。」

「哎!」何大少爺的情緒和過山車似的,一下又揚了起來,見含光已經撥馬往回騎了,忙踢了踢馬肚子,很嫻熟地就起步趕了上去。

「不補習就不補習……」他又突發奇想地建議,「我買一匹馬給你好不好?你騎馬的樣子真好看!」

「……何英晨你再胡說八道的就別在我附近騎馬了。」含光所有的好心情一下又消失了,她抖了抖韁繩,放馬跑了起來。

「好,不說不說。——你等等我!」何英晨的喊聲裡滿是狼狽。

充滿了暖意的春風,盡情地吹起了鬢邊的散發,衣帶在晴空中高高飄揚,含光突然有了大笑的衝動。——對於她來說,這是很難得的,從小受到的禮儀教育,畢竟是寫在了她的血脈裡。

而她也真的笑了出來,笑在了這溫暖的春風裡,笑在了她堪堪豆蔻的少艾年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