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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2章

冰釋-落雪時節

下午快下班,正準備和郁兒聯繫。展雲弈電話打來:「子琦,我沒鑰匙。」

一句話打破我的計劃。我試探地問他:「今天我累了,不想做飯。」

「沒關係,我們在外面吃。」展雲弈的聲音不帶絲毫火氣。

「早上那是開玩笑,你生氣沒?」我得探明敵情。

他笑得很自然:「你啊,就是淘氣,多大的人了,還搞這種小動作?我沒生氣呢。」

我放下心來:「今晚我想吃披薩。」

兩人約好時間在西單必勝客見面。我開著我的波羅,他開他的奧迪,其樂融融吃完披薩,沒有見他臉上現出一點端倪。各上各的車,開著回家。

一進屋他就發難了:「子琦,你的口紅呢?」

我乖乖把作案工具交給他。

「很好,沒敢跑也沒反抗,我會從輕發落」他在獰笑。

我腸子都悔青。這裡是大尾巴狼的天下,我要是黑帶高手我會把他連同他的雜物一併丟出去。拍拍手關門不理。

「把眼睛閉上」展雲奕冷冷地命令。

我聽話地閉上眼,聽到他在耳邊說:「你怕得睫毛在抖。」然後密密的吻落在我的臉上,從額頭到臉頰到下巴到脖子,就是不親我的嘴。我睜開眼,展雲弈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的嘴,天,他塗了口紅的嘴看上去妖魅詭異。我猛的清醒往衛生間跑,聽到他在身後大笑。

恨恨地擦掉滿臉的紅嘴唇,展雲弈,你休想再住下去!

我憤然走出去。他笑著看我。「展雲弈,你心機夠深啊,你真能忍,你逗我好玩是吧?」

「子琦,我最喜歡看你瞪著眼睛生氣。」他說。

我氣結無語。

他斂住笑聲抱我入懷:「子琦,我們不鬧了,我不捉弄你了,我們以後一起,再難也是一起。」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他沒有迴避,眼睛沉得像黑夜,真摯地看著我:「我想了許久許久,一直以來,你在我心裡都是單單純純,那麼小,一直就想護著你,就想給你最好的環境好好疼著你,看你開心,我會覺得有種說不來的滿足。可是,子琦,我忘了你長大了,你有自已的思想,有自已的空間,那天你生氣地問我為什麼不能和我一起去面對。」

他像是在訴說也像是在問自已。

「為什麼呢?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從沒想到過你還能分擔我所有的煩惱與困難。我沒有想到過。也許我做事的習慣是一個人去肩負所有,什麼事都一個人擔了,我沒覺得一個人會累。我想了許久許久,給你一個好的環境不好嗎?不要你去面對那些頭痛的問題不好嗎?,想到不用你去面對我累著我也願意,我打心眼兒裡樂意。從前我拘著你,你要跑,後來不拘著你了,你還是說不好,你要和我一起。我想我真的是錯了,你不是我養在籠子裡的鳥,只餵食你就會滿足。也不是我放的風箏,由你飛,我一扯線你就得回來,你要和我一起飛,是嗎?子琦。」

我感動,我望著他說不出話。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為什麼在國外是怎麼過的。我見到了我祖父,見到了展家的人,我從來沒有當自已是展家的人。用他們的錢讀書,為展家做事,我只是不甘心。母親去世後除了在蘇河的那一年,我從來沒有快樂過。子琦,只有想到你,我唯一能感覺到真情和溫暖,所以,我不能沒有你。」

「弈,媽媽走了我很孤單,很敏感,我好強,我生怕別人說你養著我,我很努力,讀書也好,工作也好,我一直努力。別人凶我可以,你說一句重話我都受不了。我只是小鎮上的孩子,對大家庭充滿恐懼。我怕別人挑剔,怕別人看我不起。你說你養我我就受不了。我表面上不看重金錢地位權勢,那是我骨子裡在自卑,我覺得自已配不上你。郁兒說我太驕傲,其實是我太弱,所以,如果不能和你一起面對,我寧可不和你在一起。」我靠著他輕輕地說。

他的手抱我更緊:「不行,你不能不和我在一起。我就是怕,所以才會搬過來住。」

「那你是故意搬來的?」我問他

弈微笑著親我的臉:「別墅真的賣了,我當然可以在外面租房子,但能搬來和你一起住我求之不得,自然不會去租房子。」

我歎氣:「就知道你是成心的。」

「我想好好和你呆一會兒,像在泰山那會兒抱著你和你說心事。你說我成心也好,有預謀也好,我搬來就不會再搬走。你心裡有再多的結,我也要解開。子琦,你不要罵我不講理,看你和我呆一起這麼犯難,我不是沒想過放手。這麼多年,我身邊也不是沒有女人。我只是找不著,找不著那種能讓我從心底裡想要去保護,想要去擁有的感覺。」

我吃醋:「那你有多少女人啊?嗯?」

弈胸膛震動,發出笑聲:「人家說不吃醋是不在意。你在意我,而且很在意。」

「有什麼好得意的?」我拿眼瞟著他「我也去找很多男人,看看你在意不?」

「你不用去找很多男人來證明,答案早就出來了,我同樣在意,所以,子琦,你說你不嫁我行嗎?」弈深情款款。

我,就這樣同意?我總覺得虧,自已很虧,這麼多年我就一個人,憑什麼他有那麼多女人,憑什麼他一溫柔就萬事大吉?我從十六歲到現在快滿二十九歲,跨入三十老女人的行列。十四年的歲月糾糾纏纏都和他一起,「展雲弈,你太可惡,你幾句話就要騙我原諒你,就要我嫁給你?!「我忍不住心酸。

「子琦,這樣可好?」他親我左邊的臉。

「不行」我拒絕。

「這樣呢?」他吻我右邊的臉。

我搖頭。

「從現在開始,我只疼你一個,寵你,不會騙你,答應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會做到,對你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不欺負你,不罵你,相信你,有人欺負你,我會第一時間出來幫你,你開心的時候,我會陪著你開心,你不開心,我也會哄的你開心,永遠覺得你最漂亮,做夢都會夢見你,在我的心裡只有你。」他一口氣背台詞,連個結巴都不打。眼睛閃著笑意,盈滿溫柔。

我撇撇嘴不屑:「對多少女人說過?記這麼熟?」

他騰身抱起我:「女人難纏,終於明白了。」

「你幹嘛?」我摟住他的脖子喊。

「有句話說得好,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再和你廢話半句。」他抱起我往床上放,他的溫柔跑得影兒都沒了,只有霸氣。他堵住我的嘴不讓我再說話,他的吻綿綿不絕,我歎息,雙手繞上他的脖子,熱烈的回應。

半響他抬起頭來看我,認真地看著我說:「子琦,你總說我只是在守著蘇河的那個夢境,我也想不出我喜歡你什麼,我就是愛你。」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說:「我愛你,子琦,說這三個字很難,我也會害羞,男人說這三個字很難很難。」

我看著他,捨不得移開,這是我一直愛著的弈,眼淚忍不住往外湧。

他輕輕吻上我的眼:「清明節到了,我們回蘇河看阿娘,我答應過她,這個時候帶你去。」

我抱著他放聲大哭。

這一夜,他的懷抱一如從前,安全而溫曖。

求婚-落雪時節

暮春四月,蘇河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弈安排好公司事務,我告假,兩人一起回蘇河看媽媽。再回到那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回到我和弈相識結緣的地方,不是不感慨的。離開後回去幾次都傷心,唯有這次,我滿心歡喜。都說近鄉近更怯,沒有比這更貼切的形容。我想念著那裡的一切,想念著河邊的木樓,想念著山上的青竹,想念著媽媽,想念著娟子。

近了,快到了。我幾乎急切地想拉著弈去看,看我們生活玩耍過的每一處地方。

在山坡這裡就看到了,那熟悉的鎮子,熟悉的街。我們相視一笑。

弈穩穩地牽住我的手往那幢熟悉的小樓走去。像每一次放學回家,像每一次從山裡回家。

娟子知道我們要回來,高興壞了,連聲說把房間收拾好,讓我們一定住家裡。

走過凹凸不平的街道,聽過遇到的每一個熟人親切的問候,我看到了我們的家。

還是那道低矮的院牆,牆頭開著艷麗的花,我用力握緊弈的手,他輕輕對我說:「子琦,我們回家。」

推開院門,就看到娟子。盤著頭髻的她溫婉如水,坐在堂屋門口繡花。我彷彿看到媽媽,做著活兒在等著我和弈回家。我眼睛紅了,哽咽地叫她:「娟子!」

她抬頭,驚喜地看著我們,嘴裡不住喊:「來了,阿迪爸,子琦回來了!」

回來了,終於,我和弈一起回來了,從送他離開到和他一起回來,整整十三年呢。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只想落淚。「子琦,好好的,別這樣,嗯?」弈摟著我的肩哄我。

「好啦,等你們這麼久,終於到了,進屋啊,開飯嘍!」娟子抱起她的兒子往屋裡走。她的老公有些木訥,坐下後就端酒。我和娟子逗著阿迪玩,弈和娟子老公一碗碗喝酒。娟子嗔笑:「他啊,一喝酒話就多了。」

眼前的一切都這麼融洽,我的心泛起溫柔恬靜的漪漣。

弈和娟子老公越說越高興,兩人男人因酒而熟悉,這是男人溝通的方式,女人沒法介入。娟子放阿迪自已玩,拉著我上樓:「不管他們,我們去房間。」

「怎麼還是老樣子呢?」我有些驚訝。

「我想總得留一間給你,這間臥室我就沒動過了。」娟子微笑回答,她牽我的手:「真好,子琦,你和展雲弈這樣真好。」

我含著淚看她:「謝謝你娟子,下午我想和弈去看媽媽。」

「知道,香燭紙錢都準備好了。」她笑著說:「還有一掛炮。這是喜事,得讓你媽知道。」

我看著山坡上那處墳塋,感覺不到媽媽在那裡,在我心裡,我當她在身邊,一直在身邊。弈對我說:「子琦,我一直想陪你回來。」

我點燃香燭,給媽媽燒紙錢,弈弈默默點響爆竹,劈啪聲中我看見炸開的紅紙屑與青煙在風裡飛揚。弈拉著我給媽媽磕頭,他對媽媽說:「我答應過的,我會照顧子琦一輩子。今天我和她一起來看你,想求得你同意,同意讓我娶你的女兒。」他說完,竟然輕聲唱出了一首歌:

那天我來到這個小村莊

露水青青打濕我的衣裳

我的心是這樣歡暢

我細聲問你呵我的姑娘

你眨著星星般的眼睛指引我來到這座村莊

你的心是否也同我一樣,告訴我讓我笑得歡暢

我捂著嘴不敢相信,他什麼時候學會了唱這樣的情歌?他的臉現出一絲羞色,他的眼睛卻勇敢地看著我。我止不住淚如泉湧:「你,知不知道你的歌比鎮上六十多歲的大叔唱得還蹩腳?你怎麼會唱這麼難聽的歌?」

弈漲紅了臉,眼睛裡透出惱怒。他突然大聲唱起來:

子琦的心比二月的河水還要冰

我把它捂在胸口讓它融化

山上青竹節節高

要等你到何時你才知道

唱完瞪著我:「嫁給我!」

眼淚迷湖了我的雙眼,我又哭又笑:「展子弈你啥時候學會這套的?」

他大言不慚:「娟子老公教的,他說只要開口唱歌,山上的鳥沒有不聽了跟著飛回家的。我在K廳K歌不是歌王也是歌霸,現學現賣!」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能勇敢地高唱情歌的男人,我覺得幸福。幸福在每個人心目中,在不同時刻它的定義都不同,此時此刻,我覺得幸福。

我突然轉身往山下走,腳步虛浮,我聽到了,媽媽也聽到了,我恍惚覺得十幾年時間真的是彈指一揮間,黃梁夢醒,還在原來的地方,還是原來那純純的情感,沒有波折,沒有委曲,沒有傷心,沒有絕望。

「子琦,你怎麼啦?」奕從身後急步走來,握著我的肩,止住了我的腳步。「你不高興嗎?你不答應嫁我嗎?」

我沒有回頭,衝著鎮子放開喉嚨高唱:

哥哥的心我藏在心裡有百年

我的虔誠會感動蒼天

唱完咬住唇笑著往山下跑去。一回頭,弈傻傻地站在坡上發愣。我大喊:「展雲弈,我要嫁給你!」

他突然變成了山裡的少年,撒開腳丫子向我跑來,一下子衝到我面前把我扛了起來,手掌毫不留情的打我屁股:「叫你使壞!叫你笑我!娟子老公說,就得揍才會聽話!」

我咯咯地笑著討饒:「再打就不嫁你了。」

他哼了一聲說:「現在由不得你了。」一直扛到河邊才放我下來。我一腳踢過去,他笑著閃開,把我拉進懷中,緊緊抱住:「還想踢我下水?」

我輕輕靠著他的胸:「小氣,還記仇呢。」

「子琦,還記得那年我要走的時候麼?」

「恩」

「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恩」

「我在對一個才十六歲的小女孩求婚呢」

「恩」

「子琦,你繡的包真難看!你的臉就沒洗乾淨過!你居然燒知了螞蚱請我吃!你頭髮上居然有蚤子!」

嘎?我不知道這個小癟三這麼記仇!盡記得我的糗事!

「子琦,你瞪眼睛的樣子最好看!」

我不讓你在我面前暈菜我就不叫唐子琦!!!

求婚-落雪時節

暮春四月,蘇河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弈安排好公司事務,我告假,兩人一起回蘇河看媽媽。再回到那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回到我和弈相識結緣的地方,不是不感慨的。離開後回去幾次都傷心,唯有這次,我滿心歡喜。都說近鄉近更怯,沒有比這更貼切的形容。我想念著那裡的一切,想念著河邊的木樓,想念著山上的青竹,想念著媽媽,想念著娟子。

近了,快到了。我幾乎急切地想拉著弈去看,看我們生活玩耍過的每一處地方。

在山坡這裡就看到了,那熟悉的鎮子,熟悉的街。我們相視一笑。

弈穩穩地牽住我的手往那幢熟悉的小樓走去。像每一次放學回家,像每一次從山裡回家。

娟子知道我們要回來,高興壞了,連聲說把房間收拾好,讓我們一定住家裡。

走過凹凸不平的街道,聽過遇到的每一個熟人親切的問候,我看到了我們的家。

還是那道低矮的院牆,牆頭開著艷麗的花,我用力握緊弈的手,他輕輕對我說:「子琦,我們回家。」

推開院門,就看到娟子。盤著頭髻的她溫婉如水,坐在堂屋門口繡花。我彷彿看到媽媽,做著活兒在等著我和弈回家。我眼睛紅了,哽咽地叫她:「娟子!」

她抬頭,驚喜地看著我們,嘴裡不住喊:「來了,阿迪爸,子琦回來了!」

回來了,終於,我和弈一起回來了,從送他離開到和他一起回來,整整十三年呢。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只想落淚。「子琦,好好的,別這樣,嗯?」弈摟著我的肩哄我。

「好啦,等你們這麼久,終於到了,進屋啊,開飯嘍!」娟子抱起她的兒子往屋裡走。她的老公有些木訥,坐下後就端酒。我和娟子逗著阿迪玩,弈和娟子老公一碗碗喝酒。娟子嗔笑:「他啊,一喝酒話就多了。」

眼前的一切都這麼融洽,我的心泛起溫柔恬靜的漪漣。

弈和娟子老公越說越高興,兩人男人因酒而熟悉,這是男人溝通的方式,女人沒法介入。娟子放阿迪自已玩,拉著我上樓:「不管他們,我們去房間。」

「怎麼還是老樣子呢?」我有些驚訝。

「我想總得留一間給你,這間臥室我就沒動過了。」娟子微笑回答,她牽我的手:「真好,子琦,你和展雲弈這樣真好。」

我含著淚看她:「謝謝你娟子,下午我想和弈去看媽媽。」

「知道,香燭紙錢都準備好了。」她笑著說:「還有一掛炮。這是喜事,得讓你媽知道。」

我看著山坡上那處墳塋,感覺不到媽媽在那裡,在我心裡,我當她在身邊,一直在身邊。弈對我說:「子琦,我一直想陪你回來。」

我點燃香燭,給媽媽燒紙錢,弈弈默默點響爆竹,劈啪聲中我看見炸開的紅紙屑與青煙在風裡飛揚。弈拉著我給媽媽磕頭,他對媽媽說:「我答應過的,我會照顧子琦一輩子。今天我和她一起來看你,想求得你同意,同意讓我娶你的女兒。」他說完,竟然輕聲唱出了一首歌:

那天我來到這個小村莊

露水青青打濕我的衣裳

我的心是這樣歡暢

我細聲問你呵我的姑娘

你眨著星星般的眼睛指引我來到這座村莊

你的心是否也同我一樣,告訴我讓我笑得歡暢

我捂著嘴不敢相信,他什麼時候學會了唱這樣的情歌?他的臉現出一絲羞色,他的眼睛卻勇敢地看著我。我止不住淚如泉湧:「你,知不知道你的歌比鎮上六十多歲的大叔唱得還蹩腳?你怎麼會唱這麼難聽的歌?」

弈漲紅了臉,眼睛裡透出惱怒。他突然大聲唱起來:

子琦的心比二月的河水還要冰

我把它捂在胸口讓它融化

山上青竹節節高

要等你到何時你才知道

唱完瞪著我:「嫁給我!」

眼淚迷湖了我的雙眼,我又哭又笑:「展子弈你啥時候學會這套的?」

他大言不慚:「娟子老公教的,他說只要開口唱歌,山上的鳥沒有不聽了跟著飛回家的。我在K廳K歌不是歌王也是歌霸,現學現賣!」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能勇敢地高唱情歌的男人,我覺得幸福。幸福在每個人心目中,在不同時刻它的定義都不同,此時此刻,我覺得幸福。

我突然轉身往山下走,腳步虛浮,我聽到了,媽媽也聽到了,我恍惚覺得十幾年時間真的是彈指一揮間,黃梁夢醒,還在原來的地方,還是原來那純純的情感,沒有波折,沒有委曲,沒有傷心,沒有絕望。

「子琦,你怎麼啦?」奕從身後急步走來,握著我的肩,止住了我的腳步。「你不高興嗎?你不答應嫁我嗎?」

我沒有回頭,衝著鎮子放開喉嚨高唱:

哥哥的心我藏在心裡有百年

我的虔誠會感動蒼天

唱完咬住唇笑著往山下跑去。一回頭,弈傻傻地站在坡上發愣。我大喊:「展雲弈,我要嫁給你!」

他突然變成了山裡的少年,撒開腳丫子向我跑來,一下子衝到我面前把我扛了起來,手掌毫不留情的打我屁股:「叫你使壞!叫你笑我!娟子老公說,就得揍才會聽話!」

我咯咯地笑著討饒:「再打就不嫁你了。」

他哼了一聲說:「現在由不得你了。」一直扛到河邊才放我下來。我一腳踢過去,他笑著閃開,把我拉進懷中,緊緊抱住:「還想踢我下水?」

我輕輕靠著他的胸:「小氣,還記仇呢。」

「子琦,還記得那年我要走的時候麼?」

「恩」

「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恩」

「我在對一個才十六歲的小女孩求婚呢」

「恩」

「子琦,你繡的包真難看!你的臉就沒洗乾淨過!你居然燒知了螞蚱請我吃!你頭髮上居然有蚤子!」

嘎?我不知道這個小癟三這麼記仇!盡記得我的糗事!

「子琦,你瞪眼睛的樣子最好看!」

我不讓你在我面前暈菜我就不叫唐子琦!!!

結婚-落雪時節

在蘇河呆了兩天我們就回北京了。臨走時娟子給了我一樣我做夢都要的東西。用一個老大的包裝著,弈無論怎麼問,我只是笑,不告訴他是什麼。這是讓他暈菜的傢伙,可不能提前讓他知道。

奕還是住在我租的房子裡沒有搬走。每天一起出門上班,下班後去超市買菜,要麼在外面吃。最普通家居生活莫過於此。只是內容多了相互工作上的事情。偶爾約著各自的同事朋友一起玩。他名正言順地成為了我的男朋友。

我們在北三環附近買了套三居的房子。我堅持買這種小區的房子。弈不明白。我告訴他我喜歡住小區,有人氣,不喜歡空曠的地方。

Vina幫我們設計。我一有空就去看裝修,看著我的家一點點成形。弈常常看我愣在房間裡,就搖醒我:「子琦,我覺得你愛它勝過愛我。」

我說:「難道你要我說有你沒它?」

弈很氣悶:「原來我和一堆磚同等地位。」

「哦,不是呢,你比它重要。」我更正。

「這還差不多。」他又開始得意。

我強調:「是你的銀子重要,不然,我最多只能買廚房和衛生間這麼大塊地方。」

奕憤憤不平:「說了半天你愛的是我的銀子!」

我輕笑著吻他:「我還愛你。」

原本是想等過了年開了春,弈拿到股份花紅還完賬公司沒有了經濟壓力再結婚。他不肯,猴急著和我談判。

我看著桌上的剩菜說:「數吃剩的排骨,剩一塊提前一個月,剩兩塊提前兩個月。「

奕後悔晚飯狼吞虎嚥:「我嘴裡沒啃完的這塊能不能算半個月?」

我答:「我還沒吃飽呢。」

他趕緊把菜盤子從我面前拿開,一塊一塊把排骨找出來。數了好幾遍,高興地說:「今年秋天!」

於是,我們定在秋天舉行婚禮。娟子一家做我的娘家人來北京。

郁兒她們爭著要當伴娘,幾乎和雜誌社一幫女人爭起來。還是娟子有辦法。娟子說:「雖然不是在我們鎮子裡結婚,可是做伴娘卻不能只有一個人。」

那幫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馬上結成同一陣營。商量著怎麼為難展雲弈。唱山歌不會,改歌詞一個比一個厲害。

展雲弈邀集一大幫小伙兒來新房的時候,隔著門,這群女人就著《喜涮涮》的調唱開了:「不開門不開門,不拿紅包不開門」

紅包刷刷地往門縫裡塞。

裡面又變成《心太軟》:「我不能心太軟,心太軟,不能輕易把門打開。」

門外吼吼。紅包又刷刷地往裡塞。

第一道門終於打開,一群狼嗷嗷叫著勝利沖關。三個房間門都關著,好漢們還得一一經歷考驗。

娟子陪我坐在書房裡,她正在給我戴銀冠。我沒穿婚紗,穿的是媽媽繡的那件衣裳,只不過,從胸口袖口到下擺全給娟子縫上了層層壓了花的銀塊。娟子說這是娘家人送我的嫁衣。我本來覺得貴重不肯要,她說我把木樓都給了她,這點心意我一定要收。

她用毛巾裹住我的額頭,小心繫上銀冠。穿好衣裳,戴好銀圈,繫上百褶裙,再加上銀冠,我覺得轉頭都有困難。我對娟子說:「我現在至少增重了十公斤。」

門外還在喧嘩,終於把目標移到了這裡。我突然害羞,怕展雲弈瞧見我現在的樣子。娟子退後一步看我,笑著讚歎:「子琦,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新娘。」

門口此時傳來歌聲,是娟子老公幫展雲弈闖關來了。娟子和老公本來就是對歌對上的,此時情歌響起,回唱的一點不含糊。她老公歌逢對手,沒轍了,啞巴了嗓子。突然聽到展雲弈開吼:

好男人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一點點傷。

絕不會像陣風東飄西蕩在溫柔裡流浪。

好女人不會讓等待的新郎心越來越慌。

孤單單看不見新娘嬌羞的模樣!

我的天,他把歌詞改成什麼樣了。門口一陣哄笑,娟子笑著把門打開。

笑聲嘎然而止,我想外面的人可能都沒見過我這樣穿著的新娘。我抬眼瞟著娟子不知所措,她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我終於抬起重重的頭往門口看,除了吃驚還是吃驚。我沒敢看弈,聽到那幫女人歡呼著衝進來:「哇,子琦,好漂亮!」每個人都伸手出來摸我的衣服摸我的頭冠。

我突然覺得我成了展出物品,提供滿足她們好奇心的服務。我哭笑不得。正暗自後悔不該現在穿這身衣裳。弈突然回過神來,幾步搶進來,大手一揮,把沾在我身上的女蒼蠅們揮開:「要摸就摸我!」

我忍不住笑,屋裡笑成一片。

等到賓客散盡,我伸手去摘銀冠,這傢伙讓我脖子快斷掉。弈攔住我的手:「我來。」

他小心地摘下銀冠,摘下銀圈,他的手碰到衣襟上的搭扣,我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他停住:「子琦,你今天差點讓我暈倒。」

嗯,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子琦,你今天美的讓我移不開眼。」

嗯,聽著甜滋滋的

「子琦,你三十歲了,怎麼還會打扮成這樣?」

嗯,說我老?我抬頭瞪他。

「子琦,你都老了,以後不准打扮得花枝招展」

嗯?什麼意思?我眼中開始聚合怒氣

「子琦,你就當個黃臉婆最好。」

我吼:「展雲弈,你今晚睡沙發去,咱們家的沙發夠睡兩個你!」

「子琦,今年下雪,我一定和你一起走完長安街。」

我不為所動。

「子琦,我是家長,現在我做主!」展某人不接受做廳長的安排,不再溫柔,不再廢話,終於露出獠牙。

就這樣,我們跨越了兩個七年的愛情故事圓滿落幕。

(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