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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方竹感覺相當糟糕,好像明星曝光戀情,非得找一些理由來解釋來掩飾。

她說:「怎麼這樣說呢,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她說話的時候沒有去看何之軒的表情,她不想從對方的眉頭眼額間多加揣測。

何之軒笑了,他笑得很輕,還是那樣好聽。他的聲音原本就是可以當男主播的,他不知道當年她多麼喜歡他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聲調。

他講:「方竹,你總能為自己做的事找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這叫什麼話?他在抱怨還是諷剌?他的聲音這樣平緩,她聽不出來,可她還是不由自主繼續添油加醋:「很多人分開了,老死不相往來,那樣真不好。你瞧,我們還能是朋友,多好?我正好接了這樣的一個採訪,我很看好你們目前進行的事業,你真的不用謝我,我是公事公辦,又能幫朋友一個小忙,何樂而不為呢?我是個有責任心的記者,你以前可是教會我很多的,我覺得你說的都對。我們要客觀,要真實,還要有民族情操。何之軒,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何之軒在微笑,方竹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在微笑。她說:「你說的都對,沒有錯。」

方竹撥弄著手指頭,他們總是這樣,她尋來各樣理由講上一大堆,他只消說一句話,技能把她拿捏住。她不服氣的時候就會逞強,直到他果真就此放棄她。

掌勺的適時送進來一隻蒸籠,揭開籠蓋,包得姣好的蒸餃只只如玉,壘得整整齊齊,正好八件。掌勺的對何之軒說:「用你教的方法和的面。」

看起來何之軒也是熟客了。

掌勺說了句「慢用」就退了出去。

何之軒為方竹布菜,方竹細意品裳。掌勺手藝很好,比何之軒的手藝好。

何之軒只是看著她吃。她沒有看到他正專注地望著她,只顧埋頭把餐盤內的食物解決,一連八隻全部吃光,才發覺自己忙碌一天,午餐未進,是真餓了。

自己老早以前一忙起來就會忘記吃午餐,回到家裡把鞋子一甩,往床上一躺,呼呼睡去。等到何之軒歸家已經老晚。自己睡得迷迷糊糊,醒過來,就能看見餐桌上或放一盤餃子或放一盤炒飯,香氣撲鼻,讓她立刻抓過飯碗吃狼吞虎嚥。

待她吃完,何之軒再把碗筷一一洗淨。

她知道他工作很累,可還是照顧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慚愧的她只會抱牢他的腰撒嬌撒癡:「又麻煩你照顧我啦!」

他無奈地說:「方竹,你得學著自己照顧好自己。」

這個毛病經年未改,她其實總忘記在日常生活上細意照顧自已。

何之軒坐在那一頭,問:「午飯沒吃吧?」

方竹拿起桌上的紙巾,抹抹嘴,點點頭,望望桌上的空盤子,如今已經不會再撒嬌撒癡,但還是會慚愧。

何之軒說: '怎麼還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她想要辯駁,又不知從何辯起。他說得對,是自己時隔這麼多年仍無長進。她只好問:「今天你找我……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何之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面上時,轉了轉。

這是他在猶豫時候會做的動作。

他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史密夫和曉曉的關係?」

方竹一愕:「你怎麼會知道他們的關係?他們兩人真的有關係?」

何之軒沒有答她,他似乎並不想再提這些有關這個女孩生前不堪的故事。

方竹認真思了一思,聲音不禁尖歷幾分,問:「李潤對曉曉做的事情,心裡都有數?」

何之軒答:「他畢競是曉曉的父親。」

方竹問:「那麼,史密夫和曉曉……」那洋鬼子少說也有四十好幾,看到他的名字就在李曉的客戶名單上,她當下就反了胃,想深入調查,又怕深入調查最後得知更多李曉不想為他人所知的不堪。

她閉口不想再問下去,她也知道何之軒就算知道更多內情,恐怕基於對李曉的情分,基於他本人的為人準則也不會講出來。

那麼,他來尋她講這些話,又是所為何來呢?她一臉問號地望著他。

何之軒果然未將話題再放在李曉身上,他說:「史密夫在中國市場收購中國的品牌,收並渠道,做淡產品,在商言商沒有錯。但是對本國產品打擊太狠。他在大中華區任職七八年,是個地道的中國通,有很多不良嗜好和不良的朋友……」

方竹聽著,心中莫名一暖。他的關心一如既往,其中是否有她所無法忘懷的溫柔?不好就此沉論下去再細想,她搶著說:"我知道了,我這樣寫他們公司,他一定會記恨。不過無所謂,這樣的情況我這幾年遇到不少。「「他因為在大中華區業績卓著,明年可能會進美國總部董事會……」何之軒緩緩補充道。

方竹聳了聳肩膀:「Who Care?」

在何之軒眼內,她的灑脫、堅強、坦率一如既往,時光從未在她身上流逝過,她好像仍站在那原地,怎麼回事?

方竹把蒸餃全部吃完,抽了餐巾把嘴抹乾淨,未曾抬眼多望何之軒一眼。她知道只消多望一眼,一定又會有亂紛紛的思緒擾心。他突然的邀約,他突兀的提醒,都會讓她想入非非。但,該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她不能夠再容忍自己停留在原地留戀,而後再次進入自己無法解決的循環困境。

她站起身:「非常謝謝你的下午茶,這時候我得下班了,我先走了?」

何之軒跟著站了起來:「我送你回去。」他叫來掌勺埋了單。

她囁嚅:「不用。」

掌勺對他說:「這裡不刷信用卡。」

他掏出現金埋單,埋完單同她說:「走吧。」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逕自領著她走出門,又說,「在這裡等我。」

於是方竹便真的只能在原地等待,自一開始的開始,她就沒有辦法拒絕他的任何決定,除非她決然到讓他來不及做決定。

這樣的傻事她做過一次,痛悔可能要蔓延一生。

方竹眼睛酸澀,她輕輕揉眼,心內明白自己還是情願在原地等著。

何之軒從大廈的車庫內把車開了過來,像上回一樣,幫她把自行車折疊起來,塞入後備廂,再把副駕駛座的門打開。

方竹沒有再讓何之軒的副駕駛座的門白開,深深吸一口氣後坐了進去。

好像又回到相識的最初,坐在他身邊就足夠讓她心神不寧。而他一定是老僧入定,從不起波瀾的模樣。

鬧市的馬路在下班時分總是異常擁堵,車子行駛得不很順暢,人的心思也不很順暢。方竹一直不作聲,分開這些年,她其實有些忘記怎麼無障礙地同他交流,如今重逢了一兩次,除了關於李曉、關於公事上的交流,她還是不清楚如何同他講話,該怎麼問他一句「別來無恙」。

彷彿是人到了眼前,就卡了帶子。卡了帶子的方竹只好報了地址之後,選擇垂首不語。

還是何之軒開了口,問她:「感冒都好了?」

這話令方竹心底輕輕一觸,好不容易累積好的堅強防禦瞬間就要崩塌。

她扭過頭來,望向他,點點頭。

前面到了一處十字路口,遭遇紅燈,車停了下來。

何之軒轉過頭,他望住正望著他的方竹。

他們很久都沒有這樣直視對方,經年的分離,從未如此接近,眼神相交,似過千年。太熾熱了,會出事。

方竹想的沒有錯,確實如此。

何之軒鬆開了握住方向盤的手,伸過來,在她尚未回過神的那片刻,按住了她的下巴上。

那相觸的是久違的體溫,溫柔地通過肌膚傳遞到心底,恰如這些年她午夜夢迴所期許、所懷念的。方竹的心,跳得匆促而慌亂,就怕一瞬之後,崩塌的地方會接著接著潰退千里。

她咬住下唇,將身體往後撤了一撤。

何之軒收回了手,冷靜下來。

他知道,方竹又退了,她的面色那樣怪,充滿期待,又極力想要迴避,還有一絲難堪。她退回她的防線內,防備著一切無法把控的現狀。

正如這個城市的性格,扭捏的、矛盾的、不坦誠的、防備的、不自信的,又從不認輸的,自以為是地非要維持表面榮光。

他們的步調還不一致,這些年各顧各的跑,也許彼此的跑道已成為亂麻。他得理一理,便專心開車。

後來一直沒有多說什麼話,—路到了方竹租住的石庫門弄堂口,何之軒突然就問:「不請我上去坐坐?」

這樣直截了當的要求,讓方竹白了白臉。

何之軒話不多,人穩重,不代表他就是亦步亦趨的人。他的要求提出來,人也跟著下了車,還鎖好了車門,打開後備廂,提出她的小自行車。

方竹只得領著他進了石庫門。

何之軒把自行車靠在梧桐樹下,動作帶著久違的熟稔。方竹看著呆了一呆,有熟悉的片段閃回,她咬一咬唇,閉一閉眼,令自己不做深想。

她將何之軒引到自己的小亭子間外,打開窄窄的木門,扭亮了電燈。

屋裡藏青色的窗簾、藏青色的床單、藏青色的被褥,桌椅書架和木床都是宜家最簡易色調最單一的小型款。所有的傢俱都一塵不染,可見住的人常常打掃,只有書架上的書報雜誌散亂放著。

方竹的習慣,何之軒一直知道。

她喜歡把最近常看的書報雜誌都堆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所以書架臨著寫字檯的那一端總是亂著的。

方竹看見他盯著書架看,有些發窘,走過去略略收拾了一下。再指了一指書桌旁室內唯一的—張椅子,說:「你坐。」又問,「開水沒有燒呢!你想喝什麼?」又說,「我這兒還有啤酒,這倒不用等,要不要喝?」

何之軒輕輕皺眉,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帶著難言的尷尬,他今日強行踏入她的生活領地,是給她造成負擔了。他歎氣,點頭。

方竹的小亭子間一角放著小冰箱,冰箱上頭擱著微波爐,微波爐上頭堆了—堆陳年舊報紙,還沒有處理。無論她在家事上如何努力,總是會馬大哈地在某一處打理不好。她因此生出許多煩惱,可還是改不了習慣。

方竹蹲下來打開冰箱門。裡頭塞滿了各種速凍食品,最多的是水餃,「灣仔碼頭」的,「思念」的,「龍鳳」的,各樣品牌都有。

她是不挑牌子的,但所有牌子的口味一定都是同一種,何之軒想。

也許方竹覺著冰箱太亂,也許她覺著暴露一次又一次,越來越氣餒,就匆匆又關上冰箱門,站起來說:「找不到,我還是去燒水吧!」

才轉身,手就被何之軒抓住了。很緊,她想掙脫,於是兩人角力。

方竹的心口擂鼓擂成密集的鼓點,從分開那一年起,到此時此刻,她一直給自己擂著戰鼓,不回首、不退縮、向前看、向前跑。可在這刻,鼓點亂了,她不想亂,拚命命令自己立定,但最後只能夠氣若游絲地無奈笑一笑:「何之軒,要不我去買飲料吧?你來我家都沒什麼好招待,怪不好意思的。」

何之軒沒有鬆開手,就這麼待在她身邊,靠近又靠近一些,讓這氣息更濃更近。這麼些年,她還是那個她,站在原地,他靠近一些,就能聞到當年朝夕相處的氣息。

原來他一直在懷念。他對她說:「方竹,你的脾氣還是這樣。」

他這麼一句,讓方竹自覺自己的堅強有些裝模作樣了,可是非要說:「何必之軒,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都應該有個新開始,不是嗎?」

這麼近的距離,是在越過了那麼遠的距離之後才得以重新接近,面對面,早已沒有了當年枕邊的呵欠呢喃,熟悉之中的陌生令人感懷。

今日的明月同往日的明月已經不再一樣,何之軒默默地放開了她的手。

第四章有心人自畢業以後,紀凱文就再也沒有同方竹有過任何聯繫和瓜葛,方竹也從不認為她和紀凱文會有再次面對面交流的機會。所以,當紀凱文打電話到報社尋方竹時,她既驚訝又心情複雜。

因為李曉的關係,她對李潤一干人等都充滿了嫌隙之感。這著實不能怪她心胸不夠寬廣,她代李曉抱著這把冤屈,偶一細想,就心潮起伏,不能平靜。

紀凱文在電話裡約她:「方竹,有沒有空喝杯下午茶?」

方竹想了一想,才問:「有什麼事情嗎?」

紀凱文聲音裡有笑意:「我們是校友,敘敘舊是應該的吧?」

方竹又想了想,答:「好吧。」

紀凱文同她約在鬧市區的咖啡館,衣衫革履的商務人士都喜在下午在此地商磋實物,鬧得本該氛圍幽靜之地也變得功利而嘈雜。

方竹抵達的時候,紀凱文早已到達,一身款式時髦的名牌套裝,一套一絲不苟的長鬢髮,還有一臉濃淡得宜的妝容,面前放著一隻商務筆記本,手指如飛地打著字。

方竹認她認了好一會兒。

上一回看見她,是在何之軒的車裡頭,車子開得快,燈光又很暗,她沒有把這位老相識看個清楚。今次在大太陽底下,她把她細細打量好了,才慢慢走了過去。

紀凱文手指飛快地敲打著鍵盤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把頭抬起來,對著面前的方竹一笑。

方竹在上大學的時候就知道紀凱文長得比自己漂亮,尤其笑起來更加嫵媚。此刻重見她的笑容,仍是服氣地在心裡讚了一句「佳人」。

她笑著點頭:「你好。」

紀凱文站起身伸出手,可見客氣的上午動作做得多了,她非常流暢熟練地說著「請坐」。

她也在細細打量著方竹——短髮、無妝、黑眼圈陰影濃重、白襯衫、哈倫褲、斜背著寬大的可放電腦的帆布包。時間彷彿在方竹身上停止,永遠定格在大學校園的影子內。

紀凱文落座後,不禁笑了出來:「方竹,你怎麼一點都沒變?」

方竹低頭瞅瞅自己的一身衣褲,然後指指自己的臉:「哪有,現在黑眼圈重得像熊貓。」

兩人都笑了起來,玩笑也沒有讓她們各自感覺自在。

方竹喚來服務員,要了一杯清咖,紀凱文說:「真清苦。」

方竹說:「得提精神,今晚要趕稿子。」

待服務員離開,紀凱文才說:「方竹,我得謝謝你。」

方竹想,怎麼同何之軒說同樣的話?她的笑容開始變得不自在了。

紀凱文繼續說:「你這麼捧我們的場,姑父看了報紙說,一定要好好感謝你。」

方竹哂笑:「不客氣,有好的賣點的新聞,我們總是會關注的。」

對方講:「是啊,我也和之軒講了,他們少了你們的一份媒體費是他們失職,回頭得好好說他。」

服務員把咖啡端了上來,方竹卻因為紀凱文對何之軒的稱呼失了失神,看著服務員把咖啡端到她面前,同她躬身說:「請慢用。」好半晌還回不過神。

這一會兒工夫,已經被紀凱文看在眼裡。她待服務員離去以後,把話題岔開:「曉曉的事情,我們都很難過,我姑姑很內疚很難過。都說後娘難為,各有各的難處,她的心情,別人沒法瞭解……」

紀凱文對姑姑的體諒說辭,不是方竹想要聽到的訊息。她心中雖存惡感,但也自知無立場評判他人的家事內務,方竹也把話題岔開:「我們外人的卻很難體會當事人的感覺,而且這些年我和李總他們都沒怎麼接觸的。」

紀凱文了然微笑。

方竹直爽率直而又原則堅定,彬彬有禮而又立場鮮明,把好惡擺在臉上而又在態度上滿不在乎給足無關緊要的人顏面。這便是一份教養,讓她與她勢均力敵。

紀凱文再次岔開話題:「是的,所以我們才感謝你的捧場。大家相交一場,對不對?」

方竹跟著點頭。

紀凱文說:「不知道何之軒也沒有提醒過你史密夫這個人?」

方竹愣住,紀凱文再次岔開談論的話題,令她錯愕。

她說:「這個洋鬼子一直視我們『孔雀』為勁敵,和姑父素來不對付。當初姑父從他手上回購『孔雀』護膚品牌,是走了尋找政府幫助的路子,讓這個洋鬼子在上司面前掃了面子,他一直很記恨。他……」紀凱文頓了頓,說,「我們知道你最近在這事情上頭也很上心……」

紀凱文又把話停住了,用一種頗為為難的表情望著方竹。

方竹暗忖,自己查訪李曉過往的事情一直進行得極為私密,雖然是忍不住寫了關於史密夫的新聞稿。不過區區一篇稿子,引得何之軒和紀凱文先後尋上自己,是否李潤那方太過於興師動眾?

她這麼一想,心又自一沉。

何之軒同紀凱文這麼同心同氣地站在李家的這個陣營內。

方竹又發了呆。

紀凱文則是側首沉思片刻,繼續講道:「我們……不,我猜你一定想為曉曉做些事情。」

方竹問:「你們都知道曉曉的那些事情?」

紀凱文遲疑了,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搖頭。

方竹冷冷一笑:「原來都是知道的,但都是無能為力的。」

紀凱文有幾分尷尬,但很快將表情收斂,恢復正常,講道:「方竹,我們都很感激你對曉曉的關顧,只是有些事情,曉曉的家人不太想太多人曉得,這樣對過世的孩子不大好。」

方竹聞言頓時就把眉毛擰住:「你們以為我去查那些事情是為了什麼?」

紀凱文忙道:「你別激動,不是你想的的那個意思。」

方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是自己失態了。然而,紀凱文,抑或是何之軒,來找自己談話的目的,難道不都是在試探自己是不是在查李曉之死的原因嗎?

咖啡在口裡異常苦澀,她心頭又開始鬱結。

他們代表的是李曉的血親,有立場,有理由,而她呢?堅持做這件事情的理由是什麼?老莫夫婦的杜會報道?是要為李曉討回一個公道?還是……她能想到的每一個理由似乎都不那麼充分,讓她不具備足夠的底氣來應對李家的問詢。

李曉的家人代表們表達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他們有多麼不想李曉的往事被披露,他們有多麼防備被她這樣一個熟人究根問底。

是的,她是外人,原來李曉的不堪,她的家人不僅全部知曉,而且他們更有權力要求外人不予插手。來表達這樣的訊息的有眼前的紀凱文,還有前幾日的——何之軒。

方竹的千思百轉讓自己產生深深的挫敗感,她沒有再開口同紀凱文爭辯下去。

紀凱文見方竹似是平靜下來,才又開口:「方竹,我們很感謝你的好意,我們也知道你對曉曉的好。看到你幫助我們的品牌做的那篇報道,我們是很感激的,當然,也會有一些其他的擔心。姑父一直很後悔曉曉的事情,曉曉出事以後,他的身體一直很不好,他……他找過曉曉以前的朋友,所以知道你也找過她們。」

方竹的心絕是真的平靜了下來,至少,她知道了李潤在李曉去世以後,是有一份對女兒的悔恨,促使他做了一些事情,這恐怕也是一直想要父親關顧的李曉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