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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現在紅的都是花樣BOYS,少有實力派出現,我要說,不好不好。」

「你杞人憂天,多管閒事,少看八卦,有益身心。」

楊筱光用一種感激涕零的表情說:「感謝黨組織的關懷。」

莫北哂笑:「客氣客氣。」

楊筱光突然嚴肅問他:「莫北,我看過一本言情小說,有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如果那個人不出現,人生就是一場將就。莫北,你怎麼就願意讓你的人生變成一場將就?

莫北熟練駕駛,似乎是心無旁騖的,他過了好一會,才說:「出來混的,早晚是要還的。過日子的,早晚是要將就的。」

楊筱光被他說怔了,呆半刻,才說:「莫北,做人不好太左哦!」

莫北說:「你倒不是個願意將就的人,所以咱們的氣場差了口氣才能黏合。」

楊筱光歎息,拍拍莫北的肩:「如果不是我,還有後來人!」

車裡安靜,隔了很久,莫北猛地哈哈大笑,笑得楊筱光羞愧無比。

「承你吉言,我萬分期待這個後來人。」

楊筱光決定要保持住儀態和禮貌,她依舊用嚴肅的表情說:「莫北你是好人。」

莫北把車開到楊爸的醫院門口:「好人把你送到醫院了。」

楊筱光蹦跳下車,甩甩頭髮,向莫北道別:「好人,拜拜!」

莫北從來是個好對象,可惜他們的氣場確實差口氣才能黏合。

將就,多可怕的一個詞?

楊筱光一路飛快地跑去病房,暫將其忘卻。

開門的是楊媽,劈頭就問:「小莫送你來的?」

楊爸戴著老花眼鏡半坐著看晚報,聳著眼睛探詢地看她。

楊筱光想,如果她此刻把自己最近的蜜運全盤托出,似乎不妥。吞吞口水,而且不敢。但也不提莫北,盤著腿就往沙發上坐了。

這間病房的好處在於沙發對面還有電視機,楊媽沒閒著,正在看娛樂新聞。此刻真巧,出現了潘以倫。他在街頭為自己拉票,唱那首自己作詞的《雙城記憶》。

他們其實有著些重疊的記憶,不然不會黏合到一起。

楊筱光炯炯有神地看著電視。

但是楊媽轉了頻道,倒是楊爸反應過來:「看看吧,這孩子性格挺好,希望他走正路。」

楊筱光感激地望住父親,問他:「老爸,你覺得他怎麼樣?」

「挺有毅力,也誠實。雖然走了彎路,如果他真的能改正,還是不錯的。」

楊筱光說:「我也覺得這樣的。」

楊媽湊合著發表觀點:「看看這個孩子,感覺做事情蠻爽氣。你看兩次節目裡讓他演什麼就演什麼,老努力的,演不好也一點借口都不找,做的不好就是不好。」

「原來老媽一直偷偷看節目。」

楊媽瞪她一眼:「不過這種人就電視上看看好了。」

這句楊筱光裝作沒聽見。她的手機震了,翻看消息,是潘以倫的。

他問她:「明天晚上能不能約會?」

她答:「你能翹班?」

他說:「嗯。」

「去哪裡?」

「南京路。」

「要命,你想曝光?」

「怎麼樣?」

楊筱光想,在本城談戀愛不去南京路,那還是不要談的好。她又想,死就死吧,她要和這個美少年去南京路。於是就回復:「WHO怕WHO。」

潘以倫就是這樣的。直接,爽氣,當機立斷。

她想想,不但意足,還很開心。她推著楊媽回家休息,自己去病房的盥洗室洗漱,一邊還能含糊不清地唱歌:「春天花會開,鳥兒自由自在——」

穿好睡衣跑出來時,楊爸不緊不慢說了一句話:「嗯,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了爭了是不是?」

楊筱光悚然一驚,隨即笑嘻嘻油腔滑調講:「我肥了嗎我肥了嗎?老爸。」

楊爸衝她搖搖頭,看著她蒙頭在沙發上睡下了。

楊筱光是幸福地入睡,幸福地醒來。雖然這一夜為了照看楊爸,她睡的不算太實,可清晨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哪個角度都容光煥發。

這天上班穿的又輕巧,一身的牛仔,背一個雙肩包。進電梯時,有倆同為商務樓裡辦公的熟識老外對她多看了兩眼,說她「like student」,說得她眉眼上頭蕩漾著春風。

大齡未婚女青年也是有談一次青春戀愛的資格的,可以享受愛情賦予的好心情和好樣貌。

下班前她又鑽進女廁所,好好折騰了自己一番,跑出來嚇老陳等一跳。老陳眼珠子都要彈出來:「小楊,難得見你如此活色生香。」

楊筱光決定在老陳悟出來之前趕緊溜之大吉,溜走之前,回他一句:「老陳,難得見你如此文質彬彬。」

潘以倫是在南京路隔壁的小弄堂裡等她的。

這有點像地下黨接頭,他發短信告訴她具體方位,她循著去了,遠遠就看見他頎長的身影,還戴了眼鏡加一頂棒球帽。

不喬一點妝簡直不可能。她能理解。

潘以倫也老遠就看見她,看她走過來,從眼底笑出來。

楊筱光要敲他的腦門:「想說我裝嫩是不是?」

「你有裝嫩的資本。」他還是笑,笑得她訕訕然收了手。

「走,我們逛街去。」

潘以倫把胳膊給她,她挽好。

楊筱光以前不認為誰能真正契合誰,如今,她覺得,那是可能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富有別樣的意義。

她依偎在他的身邊,享受做女朋友的感覺。

這是一條熱鬧的步行街,多少戀人在這裡光明正大談戀愛?他們是其中之一,步入人海,情願化成人海之中的兩滴水珠,快樂跳動。

霓虹閃爍之中,起頭有雕像旁有遊人歡躍地留影。「拍立得」小販生意興隆。

楊筱光湊過去問:「拍一張多少時間?」

小販拍胸脯:「十五秒。」

楊筱光扭頭看潘以倫,她想他是不是願意光天化日和她一起拍張遊人照?

潘以倫只是笑笑,拉著她站在僵硬的雕像前頭。她就捱著他,他微微屈身,是顧著她的身高的,楊筱光不客氣地在他腦袋上擺出兩個V手勢,他伸手環住他的腰。

他們做著萬千人海中的任何一對情侶一般的姿勢。

十五秒後照片出來,他們看著,互相笑笑。

小販似有所覺,對住潘以倫叫了一聲「哎」。潘以倫掏出錢塞給他,拉著楊筱光就跑。

楊筱光一邊跑一邊看照片:「哎呀,我站在你前面一點點,顯得我臉很大哎!」

潘以倫揉她的發:「老是擔心亂七八糟的東西,或者你拿一把尺直接量一量我們的臉誰的比較大。」

楊筱光斜眼:「我沒有這麼無聊好不好。」

她把相片好好塞進口袋裡,珍而重之的認真模樣,讓潘以倫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們手托著手,潘以倫給楊筱光買了蛋筒,讓她吃得嘴角都是殘漬,再用餐巾紙幫她擦乾淨。他們愜意地跟隨著人流,慢慢往前走。

楊筱光說:「我們還沒有正式逛過街,大約以後再逛街還要防著狗仔隊。」

潘以倫聽著她這樣的話,握住她的手又緊了緊。

霓虹燈像閃爍的山,山不過來,是他先走過去。過去的一片光明海,滿心的歡悅。

他們開始拼湊彼此在此間的回憶。

「我以前十一在這裡賣氣球,不過我們幾個同學面子薄,躲在弄堂裡打了十個氣球,結果還是不敢賣給遊客,最後送小朋友了事。」楊筱光抬頭笑得傻兮兮,「我們是不是很浪費?」

潘以倫說:「我以前在那條弄堂裡銷過打孔碟,躲過城管躲不過地痞。多學了兩手,也不用再躲地痞,直接撂倒算數。」

許久之前的他們在一個世界做著兩個世界的事。楊筱光就說:「正太,你以後再也不用幹這種事了。」

「是的,再也不用做了。我保證做守法良民。」

楊筱光刮他的鼻子:「乖。」

他有些羞澀,想要避開,又捨不得避開,終於還是被她在鼻子上刮了一下。

「你的粉絲會不會因此追殺我?」

「你真八卦。」

她又問:「你的緋聞對象呢?她不會有意見吧?」

潘以倫笑:「你吃醋了?」

楊筱光撇嘴扭眉頭:「原則上來說,是會的,我又不是聖人,你這麼年輕漂亮,我多大壓力啊!」

潘以倫想,這個問題多糾纏實在沒意思,他隨意指指一邊的弄堂,:「以前這裡有賣打孔CD,你喜歡和盜版碟販子講價。你還喜歡光顧這裡的小食攤,不過更愛對著哈根達斯的海報研究。」

楊筱光握著他的手,生平第一次從手指開始顫慄,一直到心頭。

她非用反駁來平復自己的心:「打孔CD本來就是暴利好不好?我維護消費者合法權益。哈根達斯甜到膩死,沒有咱們的光明火炬好吃。」邊說邊揮一揮手裡的冷飲。

潘以倫說:「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她竟然不知道他知道她這麼多事情。她一定要學年輕的情侶,與他蜜糖般地靠在一起,摒棄不可名狀的距離。

這裡人如潮水,一直向前,到了盡頭,是黃浦江。江面上倒映著萬國建築,星星點點的,模糊了江邊人的心。

潘以倫雙手搭在江堤的欄杆之上,楊筱光就在這一小小方寸間。

楊筱光對著黃浦江說話:「正太,如果我趟不牢,怎麼辦?」

潘以倫的吻像江風一樣溫柔,婉轉在她的脖頸之間。

她轉頭看他,看清他眼底纏綿的情意。什麼都不能多想,也不能再想。

他在她的耳邊低喃:「楊筱光,你可不可以少想一點東西?」

楊筱光握住他的衣襟,他擁抱住她。

「你想的一多我就心慌。我要怎麼做才好?」

她喚他:「正太。」她的心要跳到嗓子眼了,「怦怦怦」的,是慌也是愧。她略略推一推他,拉低了他,就往他的唇上深深吻上去。

他們只是平凡的一對江邊談戀愛的情侶,但願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兩情若要久長時

楊筱光曾經是書本學生,書上說,你遇見的那個人,令你膝蓋發軟,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經過實踐以後,她才能體味,膝蓋發軟說,未免羅曼蒂克,但戀愛本身,是可以忘記一切煩惱,肆意縱情。

戀愛令人小小瘋狂,不能時時相見更使人相思成狂。

她每日與潘以倫積極地短信聯絡,連午飯吃什麼都說的鉅細靡遺。戀人之間的話題,從大到小,是事無鉅細的。

這使得她的心思在公事上稍稍移開去了,吃午飯時,聽到同事們私下嘀咕。

「老菲自從上次跟著小何一道去了趟蘇州,都快要在工業園安家了,正與園區大小領導熱乎著,項目拿的木牢牢。」

「那不是我們慘?累死累活,我只關心項目費。老菲用什麼抽成方式?」

「至今沒訊兒,公司裡沒人介入。」

楊筱光聽了以後,思考一刻鐘,往何之軒那頭望望,他在他的辦公室裡吃溫暖牌便當,對面坐著IT小王。兩人說了一陣話,小王出來。

眾人問:「領導有何指教?」

「領導要買音響,找我咨詢。」

眾人又問:「什麼牌子?」

「FM Acoustic。」

眾人咋舌:「老價鈿。」

小王攤手:「領導要找舊貨。」

眾人不解:「真稀奇。」

楊筱光想,這個牌子熟,彷彿哪裡聽到過。不過這不關她的事情,最近她只想著一個人,才享受甜蜜期,女人果然是戀愛大過天,其他一概懶得多問。

愛情真是使人自私。她看著他的粉絲把他的照片貼的滿論壇都是,就會想,這個帥哥是我的,然後做出老巫婆才有的陰暗自得的笑。

潘以倫的上一條消息說:「我同意他們來給我媽媽拍VCR了。」

楊筱光回復:「弟弟乖」。她想他會臉紅的,又想她也夠肉麻的。

下班以後,她最近的重要事務除了把楊爸從醫院接回家,就是隔一段時間就去探潘母一次。

她用的借口比較巧妙,說的是溝通拍攝事務。為這個還和娛樂公司的項目員知會了一聲,對方當她工作負責,也樂得少干一點。

但潘母到底細緻,幾次三番如此,不免會生疑惑,有時暗暗觀察她,但絕對不會發問。

這是一個活得小心翼翼的敏感女子,又這樣倔強。潘以倫很像她。

楊筱光的長處是人乖嘴甜,很能安慰人。不管怎樣,兩三次下來,潘母已經對她熟稔,總能同她聊得很投契。

她和潘以倫的事情,現在還不好說。潘以倫說:「等比賽結束,我想同我媽媽說一說我們的事。」

這樣一來,塵埃要落定。她聽他的,不是不甜蜜的。

潘母對拍VCR的事情也著實關心,問:「拍好的片子什麼時候放?」

楊筱光答:「下個禮拜五進三那場。」

「以倫現在很有名吧?我也能看看電視的,喜歡他的人很多,」

可惜就是不能常來看母親。楊筱光問:「阿姨,潘以倫過一陣還會有機會來看你的。」

潘母點點頭:「他進這個圈子不能算是好事情,做人做事的都要清白,都要謹慎,錢倒是在其次的。」

讓她怎麼說?她很想說,這一家人可以算得上高風亮節。她只有感佩。

「萬事盡全力,做到無愧於心,已經算是成功。」

潘母看住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