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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那青衣人招數不絕,轉向被困的武林同道,他內功不遜於慕容凌日,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些被困者以內力吸了過來,鏡水教眾來不及反應,當他們想到要拉緊手中鐵鏈的時候,鐵鏈一震將他們的雙手震傷,他們的人質已經被青衣人推到了對面。

「你救了他們也沒有用!他們身重劇毒沒有解藥一樣會死!」阿媛叫嚷著。

青衣人表情淡然,將手中的瓷瓶伸到阿媛眼前:「你說的是這個嗎?」

阿媛大驚,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間,那瓶解藥竟然早就沒了。一定是方才青衣人以內力吸走而阿媛卻不自知。

程鐵衣趕緊扶住自己的父親,「爹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這真是峰迴路轉啊!」程仲謙望向那青色的身影,還在猜測救自己的是誰。

蕭紫風面露殺意,恨聲道:「來者何人!」

而這整個過程之中,蕭謠都愣在那裡。

許久沒有見到他了,他的身上竟然還穿著那件被自己縫歪了的長衫,就連頭上的髮帶都沒有換過。

滿溢的思念從所有不可見的縫隙中奔湧而出,淹沒了她的視線,她的世界。

「師父!」蕭謠飛奔而出,慕容聽風甚至都來不及拽住她,只看見她撞進了那青色的懷抱裡。

那一刻,慕容聽風醒悟過來,眼前這個一臉沉靜眉目間塵世不染的男子就是蕭謠的師父殷無羈。

殷無羈的唇上綻出淺笑,那一刻空氣瞬凝緩如抽絲。他的手指溫潤拍了拍蕭謠的肩膀,目光卻沉澱得像是水底沙,「我就是清塵築的現任掌門殷無羈。」

聽到「清塵築」三個字,蕭紫風頓了頓,隨即哈哈笑了起來:「怎麼,你是現任掌門,那麼我那天生反骨的妹妹蕭御風歸天了嗎?」

殷無羈淡然道:「師祖早在二十年前就離世了。」

「哦,那就是說她得了《束水心經》也沒有比我多活幾年啊!」蕭紫風歎息了一聲,但是從表情到語調都聽不出他有難過的意味。

「師父……」蕭謠的鼻間都是殷無羈的味道,紙墨淡香。

蕭紫風環顧四周,殷無羈的束水心經就算沒有九重,六、七重的功力是有的,若論單打獨鬥殷無羈確實不一定是蕭紫風的對手,只是在場的還有慕容凌日和一葉禪師。如今人質已經沒有了,他們若三人聯手,今日蕭紫風未必能離開這嫦娥山。

「阿彌陀佛,殷施主沒想到你竟然來了。」一葉禪師走上前來。

「我來並不是為了你們與鏡水教之間的瑣事,我只是收到蕭謠的書信,字裡行間覺得她遇到了什麼事情,心中擔心。你們江湖中的事情我不想管也懶得管。」說完,殷無羈便帶著蕭謠走向一邊,伸手按著她的肩膀道,「都多久了,你也不回來。我都在想……你是不是要學聶師姐,覺得清塵築無聊不打算回來了。」

「師父……」那麼一聲問話,所有的酸楚都湧上了蕭謠的心頭,她埋進殷無羈的懷裡,忽然大哭了起來。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憋屈了太久終於可以毫無束縛地發洩出來。

殷無羈肩膀一震,蕭謠這般傷心的樣子在清塵築他哪裡見過,只得將她摟進,輕拍著她的後背道:「這世間一切就是這樣。你落入紅塵之中便有萬千煩惱,剪不斷理還亂,你越是想要抽身它們就越會纏著你,越掙扎就越疼痛。」

慕容聽風注視著他們的身影,良久沒有回過神來。一旁的賀小梅輕聲道:「那個就是蕭姑娘的師父嗎?果然出塵脫俗……不過她師父真的很年輕啊,看起來也沒比公子你大幾歲……」

慕容聽風呼出一口氣道:「是啊……那就是殷無羈……救了她性命的人。沒有殷無羈就沒有蕭謠。」

此時慕容凌日見局勢扭轉,趁熱打鐵道:「蕭紫風,如今你手中再沒有誰能威脅到我們的了。今日不如就在此了結一切!」

一葉禪師與慕容凌日比肩而立,花游雲吃了解藥之後內力也恢復了,他自然也要加入戰局。

「哈哈哈!果然如同多年前一樣,你們打算以多取勝啊!同樣的錯誤本座又怎會一犯再犯!」

阿媛走到了蕭紫風的身邊,驟然間五六個煙霧彈扔在地上,淺黃色毒煙將山頂籠罩。

「大家屏住呼吸!」慕容凌日大叫著,點了自己喉間穴道衝入那毒煙之中,卻發覺蕭紫風與阿媛不見了。

那毒煙緩緩蔓延到殷無羈與蕭謠這邊,殷無羈隨手揮出藥粉,在空中蔓延開來,那片黃色毒煙便附著在那藥粉之上如同雪花一般落向地面,他的本意只是想保護蕭謠,卻令其他武林人士嘖嘖稱奇。

「這就是清塵築的掌門啊!果然是世外高人!」

「你看他舉手投足之間……真是驚為天人……」

慕容凌日見已經追不回蕭紫風了,便轉身走向殷無羈,行了個禮道:「在下慕容山莊莊主慕容凌日,與殷掌門初次相見,失敬失敬!」

殷無羈沒有多餘的話語,只是略微頷首示意,然後又看向蕭謠道:「你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為什麼在信裡面也不和我說清楚呢?是不是這裡有誰欺負你了,你且跟我說。」

蕭謠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在這麼多人面前失態,趕緊擦乾眼淚露出大大的笑臉:「師父你說什麼呢!怎麼有人欺負的了我啊!這世上只有我欺負別人好不好!」

「阿彌陀佛,」一葉禪師也走了過去,「殷施主與蕭姑娘多日未見,不如找個地方住下來說話。」

「唉,老夫也想蕭姑娘必然有很多話要對殷掌門訴說,畢竟一個月前,被蕭姑娘視作家人的藥王谷神醫葉逸死在了蕭紫風的手上。」慕容凌日將蕭謠沒有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慕容聽風皺起了眉頭,他知道慕容凌日此舉就是因為看穿了殷無羈很疼愛蕭謠,蕭謠若傷了心他肯定要為她報仇,能將清塵築也拉進武林中人與鏡水教的爭端之中,無疑是一筆很大的勝算。

花堡主走過來勸道:「還是下山找個清靜地方,一來好說話,二來連日趕路又被日曬一整天,大家都累了。」

蕭謠拉了拉殷無羈的衣袖,「師父,我們下山再說吧。」

武林各派除了蘇星雲受傷頗重之外,其餘門派幾乎沒在蕭紫風那裡吃虧。本來以為嫦娥山頂的腥風血雨並沒有發生,眾人皆覺得鬆下一口氣來。這幾日的疲憊重如千金,一時之間所有人只盼能好好休息。而且像是程鐵衣這樣一家團聚的,更盼著能全家聚在一起享受天倫。

蘇月河一直握著弟弟的手道:「你這個傻瓜……你弄成這個樣子,讓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

蘇星雲全身疼痛難忍,臉色慘白,卻仍然倔強,「至少這次是我將姐姐換回來的……」

蕭謠牽著殷無羈的衣擺,師徒兩個隨著眾人下山。所有人都對殷無羈禮讓有加,清塵築對於整個江湖來說一直虛無縹緲,當年蕭御風在武林之中和很多正派掌門交好經常在一起鑽研武學,頗具聲明,如今殷無羈出現了,眾人皆有好奇心想要近距離看一看他的廬山真面目。

蕭謠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回頭看向跟在他們身後的慕容聽風。對方朝她淺笑,淡淡的溫柔在這晨曦之中渲染開來。

他們來到嫦娥山下的嫦娥鎮上,找了最大的客棧卻仍然不夠住,但是大家都累了,只得七八個人擠在一個房間裡,哪怕打地鋪也要好好休息。

眾人尊重殷無羈,他單獨一個房間也沒人有意見。蕭謠隨他進了屋子,興奮不已,將賀小梅之前為她準備的點心一一奉上,雖然大多因為旅途顛簸而碎了,殷無羈絲毫不介意地拿起來細細品嚐。

「師父,好吃嗎?蕭謠也去和小梅學學以後回了清塵築做給師父你吃!」

「這個叫什麼?」

「荷露桂花糕!就是用早晨新鮮的荷葉露水還有新摘的桂花和在面裡面蒸出來的點心!」

「這個呢?」殷無羈不緊不慢地吃著,時不時問蕭謠這些點心的由來。

「啊,千層蘿蔔酥!這個我已經會做了!」

殷無羈吃了些點心,兩人一問一答時光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在清塵築的時候,寧靜淡泊。

「你是不是該跟我說說你在江湖中遇到的這些事情?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離開清塵築了,我本來不應該輕易離開,但是看了你的飛鴿傳書隱約覺得你是出了什麼事情。你傷心難過,是因為葉逸對嗎?」

「……葉逸當初已經決定放下藥王谷的血海深仇只求醫好蕭紫風的手腳便準備同我回去清塵築,陪在師父你身邊過一些簡單的日子。誰知道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人竟然換走了他的丹藥,以至於蕭紫風不止四肢恢復就連武功也恢復了!」

蕭謠將各大門派如何遭遇鏡水教的埋伏,她與葉逸趕去與花堡主匯合卻在半路上遭到蕭紫風毒手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想替葉逸報仇嗎?」殷無羈問道,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