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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真難得,你的腦袋還會想事情。」葉逸冷聲道。

「我明白了!在這所有的年輕才俊之中,只有你和慕容聽風才是最有可能成為花家堡姑爺的人。蕭肅既不會允許自己的仇人有花家堡這麼大的靠山,也不能容忍花家堡與慕容山莊聯姻把勢力做大,所以他才會派人擄走花小姐,為的就是讓你和慕容聽風都娶不到花繞蝶。」蕭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忽然覺得自己確實沒那麼傻。

葉逸冷哼了一聲,扶起花小姐按進蕭謠的懷裡:「你送她回去。」

蕭謠扶著花繞蝶,發覺葉逸也在生氣,趕緊上前三兩步拽住對方的衣袖:「你怎麼好像也在對我發脾氣啊?」

葉逸的身體頓了頓,驟然回頭道:「那麼你覺得只有慕容聽風會害怕,我就不會了嗎?」

蕭謠這才聽出來,葉逸的聲音不只是氣極,還有些發顫。

「我有把握才會下去的……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

「你不會?」葉逸忽然伸手一把鉗住蕭謠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你壓根就什麼都沒想過!」

蕭謠的下巴被他捏的很疼,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死一次已經讓人傷透了心,你還想死多少次?」說完,葉逸甩開蕭謠的下巴,轉身離去。

這場風波終於平息了下來,花家堡中夜間巡視的弟子驟然增多。

蕭謠回去房間裡,熄了燈,盯著床頂的帳幔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看見葉逸和慕容聽風生氣的模樣。

老天保佑,明天睡醒之後他們兩個就不和我生氣了。

一切照舊,一切照舊……

賀小梅與阿媛聽著外面的喧鬧聲安靜了下來,確定花小姐有驚無險之後才吹了燈繼續睡下。

「啊,小梅,你猜這次救了花小姐的是你家的公子還是我家主人?」阿媛躺在床上問。

「當然是我家公子啦。」賀小梅一向對慕容聽風很有信心。

「未必,說不定是我家主人。」阿媛笑著翻身,「啊,明天就可以問問主人,那個花小姐到底長的什麼模樣了。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那樣漂亮。」

過沒多久,就聽見阿媛的鼾聲,這個丫頭睡著的就是快。

但是賀小梅卻沒了睡意。她來到窗邊,緩緩支起窗戶。當她發覺窗沿上吊著一個人的時候,心中一陣驚顫,還未來得及叫出聲便被對方摀住了嘴巴。

那人手指一彈,便以內力點中了床上阿媛的昏睡穴。

賀小梅嗚嗚叫喊了兩聲,心想這會不會就是那要潛進來擄劫花小姐的同夥。

沒想到對方覆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噓……噓……別怕,是我。」

賀小梅看著對方的眼睛,伸手拉下他的面巾,這才發覺那人竟然是洛西林。

洛西林唇上是讓人看不出喜樂的笑容。賀小梅接觸他多幾次,就知道那笑容就是他的掩飾。

「就是你擄劫花小姐的對嗎?你不怕我叫人來嗎?」賀小梅掰開對反的手,低聲怒斥。

誰知道洛西林卻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還坐到了桌邊給自己到了杯水,「你現在這個樣子哪像是要叫人來?而且你確定在你叫人來之前我無法點中你的啞穴嗎?」

「你!」賀小梅氣急,「你這個人就是好女色,腦筋都動到花小姐的身上,你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洛西林撐著腦袋半笑不笑地看著賀小梅,她始終站在離他一臂以外的位置,「這種大家小姐可不是我的菜。」

賀小梅翻了一個白眼,「那擄她做什麼?」

「為了不讓慕容家與花家堡有機會連成一氣,又或者讓葉逸成為花家堡的女婿這樣有一天教主要動他,就會更麻煩。」洛西林毫不避諱地將自己的任務全盤托出。

「……你幹什麼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不想對你說謊。既然你問了,我自然對你說實話。」洛西林淺淺一笑。

「不想對我說謊?好啊,那你來我這裡幹什麼?」賀小梅插著腰問。

「因為我想你了。」洛西林看著手中的杯子道。

「少來,我看是因為你被我家公子發現了無處躲藏所以就躲到我這裡來了!」

「我要走了。」洛西林忽然起身,從賀小梅身邊走過,撥弄了一下她的頭髮,眉眼間都是戲弄的神色,賀小梅正欲發怒,洛西林已然跳窗離開了。

賀小梅站在床邊,聽著山間的風聲,吸了一口氣。

她下意識伸手觸上被洛西林撥弄過的地方,卻發覺那裡多了一根玉簪。她緩緩拿下那根玉簪,才發覺它晶瑩剔透,是上好的藍田玉。而髮簪上雕著兩三朵梅花,彷彿迎風傲放,美麗動人。

賀小梅愣住了,難道洛西林進這屋裡不是為了躲避,其實是為了給自己這根髮簪嗎?

隨即,賀小梅自嘲地笑了起來。自己不是那種溫柔似水會在男人耳邊撒嬌的女子,那洛西林見過的絕色美女不會比他家公子少,怎麼可能看上自己。而且他還是邪教護法,自己不過收了他一根髮簪,心中就小鹿亂撞一般,實在可笑。

想到這裡,賀小梅打開窗要將那髮簪擲出去,但是手懸在空中卻僵住了。

算了,不管洛西林懷的什麼心思,至少這玉簪的價值不菲,丟了可惜,大不了找個機會賣了。

賀小梅上床睡了,但是蕭謠卻實在睡不著。

葉逸雖然從小就經常和自己吵架,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蕭謠要和他計較而人家沒把她放眼裡。但是這次真的有點不一樣。蕭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還疼著呢,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吃的下東西。糾結了半天,蕭謠還是掀了被子下床。

她來到葉逸的房門外,敲了敲門道:「葉逸,你睡了沒?」

蕭謠覆在門邊傾聽,似乎沒有聲響,看來這傢伙睡著了啊。剛想著離開,門就開了,蕭謠一下子栽進對方懷裡。蕭謠試圖站直身子,對方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撐住。

淡淡的藥香在鼻間鋪散開來,令人安心的味道。

「這麼晚你不睡覺跑來幹什麼?」葉逸的聲音涼涼的。

「我不來的話,要是明天你還繼續給我擺臉色,我還怎麼活?」蕭謠反問,然後擠進他的房間裡。看來葉逸已經不生氣了,不然他若不讓蕭謠進屋,蕭謠也不可能進去。

「你一個女孩子大半夜跑來這裡多不合適。」

「切……少來了,以前我們不是睡在一個屋子裡的麼?你還陪我一起上茅房呢!」蕭謠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還是有些冷。

說到一起上茅房,那個時候蕭謠從棗樹上摔下來把腿摔折了,白天聶霖要去務農,只有葉逸在家裡看著她。蕭謠上茅房的時候,是葉逸扶著的。

「你還敢說。」葉逸順手拿起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從小你就喜歡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啊,比如呢?」蕭謠笑哈哈地問,只要葉逸肯和她講話,那就絕對是氣消了。

「比如你去偷人家家的地瓜我就不信你沒想到會被狗追。」

「那麼小的事情你還記得呢。」蕭謠撇了撇嘴巴。

「比如明知道棗樹的樹枝撐不住你的重量,你還要爬上去摘棗子。」

「那棗泥餡餅你也喜歡吃的啊。」

「比如……比如你不懂武功還要替人家強出頭,你就不會被重傷……你就不會差點死掉!你要是有個萬一,我不知道以後怎樣對霖姨交代。」

「呸呸呸!」蕭謠摀住葉逸的嘴巴,「你瞎說什麼啊!等你百年之後垂垂老矣,下了地府怎麼可能見到我娘,她早就投胎了!」

「你曾經說過,不要滿懷恨意的活著。如果一直恨著蕭肅,讓他主導了我的生活,那麼我就輸給他了。」葉逸閉上眼睛,清冷的房間裡沒有燈光,可即使在這樣的黑暗裡,蕭謠也能將他的五官分辨得清清楚楚。他們已經不再是小時候躺在屋子裡互相擠兌卻又互相愛護的孩子了。

「但是這五年,我一直在恨蕭肅。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拿走了。我的父母,霖姨……最後是你……如果不恨他我還剩下什麼呢?」葉逸吸了一口氣。

蕭謠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在清塵築的那五年,她過的無憂無慮,但是葉逸卻在痛苦中度過。娘曾經說過,以後葉逸就是她的弟弟了,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像個姐姐一樣照顧過他。

「誰都別恨,葉逸。恨別人就是傷害自己。」蕭謠從葉逸身後抱住他,抱的緊緊的,哪怕有一天他真的碎了,也希望他的碎片能落在自己的懷裡。

「所以你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有事,你明白了嗎?」葉逸按住蕭謠的手指,就怕她會忽然鬆開自己。

「我明白了。葉逸。別怕,我們兩個都會好好的。」蕭謠的眼睛發酸,腦袋靠在葉逸的背上,眼淚就快滑出卻又要拚命忍著,就怕淚水落下來浸濕了他的背。

第二天的清晨來臨,大家早餐的時候還在議論著昨夜花小姐差一點被擄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