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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蕭謠回頭,便看見竟然有一群黑衣人緊隨而來,各個手中持有利器,在月色之下閃爍著陰冷的光。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的娘親能夠一掌將茶壺碎片震起,還能帶著自己和葉逸飛起來?

還有那群黑衣人又是怎麼回事?

「霖姨!小心他們的暗器!」葉逸話還未落,那些黑衣人伸手狠戾,手中的利器毫不留情襲向娘親的後背。

誰知道娘親驟然下落,將蕭謠與葉逸扔下空出手來,合掌推出,排山倒海之勢,沙土一併捲起,將那來襲利器悉數震了回去。這等場景,看的蕭謠目瞪口呆。而一旁的葉逸卻扼住蕭謠的手腕,指尖微顫,像是在擔心什麼。

黑衣人後退了兩步,為首的那一個倒是吃住了娘親的掌風,「原來是聶霖聶女俠啊!」

「你們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嗎?迷魂煙那麼下作的勾當也用得出來,鏡水山莊真是越來越不入流了。」

此時蕭謠的娘親聶霖立於朗朗月下,目光對著那幾個黑衣人卻無絲毫怯意。

「聶女俠,你既然已經退隱江湖,那麼江湖上的事情就不要再多管了。只要交出那個孩子,我們保證即刻便離開,不再叨擾聶女俠的悠閒日子。」

「不再叨擾我?」聶霖嘲諷地一笑,「只怕就算我交出了這個孩子你們也要殺人滅口的吧?」

「聶霖,你多年未出江湖,身手本就不如從前!若是十五年前,你又豈止是震回我們的暗器?」黑夜人猛地向前,與聶霖交手。

招式紛繁,轉瞬之間便已經交手十招有餘。

其他幾個黑衣人試圖繞過聶霖,衝向葉逸。蕭謠的心臟都提到了半空之中,誰知道葉逸那小子從腰間掏出了什麼東西一把甩了出去。

螢光色的粉末張揚開來,衝過來的黑衣人忽然齊齊伸手摀住眼睛,發出痛楚的叫喊。

葉逸拉著蕭謠又向後退了兩步。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走啊!」聶霖一掌自黑衣人耳邊行過,帶下了他的面巾。

「景陽?」聶霖一掌震開對方,向後退了幾步,「我知道各門各派對藥王谷的《藏世藥典》有所圖謀,但我沒想過鏡水教也想分一杯羹!」

「其他門派可以,我們鏡水教自然也可以!」話畢,那景陽使出的招數更為狠辣,招招致命。

「小子!你還不是我的對手!」說完,聶霖使出一套相當精妙的指法,時而扣住景陽小臂,時而點在他的虎口,看似毫無力道的招式卻偏偏桎梏了景陽的出招。

此時,葉逸拉著蕭謠奔入山野之中,一時之間密林圍布,遮住了星空,只有幾縷微光從鬼魅般的樹影間流落下來。

蕭謠叫喊著「娘——娘——」

「閉嘴!」不想葉逸一把扇在她的臉上,「你要是想死就繼續喊!你待在那裡只會拖累霖姨!」

那一刻,葉逸的氣勢非凡,霎時將蕭謠給震住了。

蕭謠滿臉是淚水,卻只能哽咽著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他們來到一個山洞,葉逸撥開洞前的草叢,把蕭謠推了進去,兩人擠在狹窄的洞中,此時蕭謠才發覺害怕的並不是只有自己,葉逸的身體也在顫抖著。

「蕭謠……前兩天我教過你一個關於穴位的口訣,你還記得嗎?」葉逸沉下聲音問她。

「不記得了……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們什麼時候能過去看看娘怎麼樣了?」蕭謠抱著膝蓋,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冷靜下來,好好回憶一下我教你的口訣。」

「就算我記得又怎麼樣?那些黑衣人像鬼一樣,都不知道娘怎麼樣了!」蕭謠用力推了葉逸一下,裡面有太多惱怒。

不想葉逸卻伸手按住了蕭謠的肩膀,非常用力地看進她的眼睛裡,「你只要把那口訣背出來,我就去救霖姨。」

「你有辦法救我娘?」

「我有。」葉逸回答的非常肯定,令蕭謠沒有絲毫懷疑。

蕭謠嚥下口水,拚命去想。葉逸曾經誇獎過她的記憶力,凡是教她的東西,少則一遍,多則三遍,她一定能記住。

「神庭眉沖引承光,浮白承泣逆完骨,上關聽會躍天窗,神闕水分湧璇璣……」蕭謠曾經抱怨過葉逸教她的口訣,總覺得每一句話都莫名其妙,每一個詞她都沒聽說錯,所以葉逸念了起碼三遍她才記住。

「你一直問我神庭是什麼,完骨是什麼,神闕又是什麼……我已經沒有時間再一一教你了!你只要記住它們都是穴道而已,這一套口訣是行針走穴之法,是用來治病救人的,其他的它便什麼也不是。」葉逸一字一句說的極有份量。

蕭謠點了點頭,「它們都是穴道,這只是行針走穴之法……」

「我們葉家,在江湖上被稱為『藥王』,懸壺濟世救人無數,卻偏偏有人聽信謠傳要奪我《藏世藥典》,扭曲它的原意,逼死了我的爹娘。霖姨曾經承我爹娘恩情,不止救我出藥王谷還悉心照顧了我這麼許久,她這般幫我已經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不能再害的你們母女分離……」

「葉逸……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聽起來那麼像是交代遺言?」蕭謠心中發慌,拽住了葉逸的衣袖。

「蕭謠,你聽好。我若真有什麼萬一,你一定要幫我尋找一個真正心地純良的大夫,將這套針法傳授給他,這樣子我們《藏世藥典》的精華所在也就不至於失傳於世了。」葉逸伸手一把抱住蕭謠,「我知道你本就不喜歡我……」

「誰說我不喜歡你的!我們是一家人!是一家人……」蕭謠也抱緊了葉逸,她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葉逸很快就要離開她了。

「其實我想告訴你,」葉逸掰過蕭謠的臉來,擦去她那滿臉淚水,語氣之中十分鄭重,「那日你爬棗樹摔傷了腿,就算真的腿斷了日後沒人娶你,我也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說完,蕭謠只覺得頸間疼痛,便倒在葉逸懷裡。

葉逸將自己的額頭抵在蕭謠的額上,縱有萬般不捨,還是緩緩將她靠在洞邊,毅然決然走了出去。

待到第二日晨光微晰,蕭謠按著自己的脖頸緩緩醒來,驟然想起昨夜種種,本以那些都是噩夢一場,當她發覺自己身處洞穴之中時,便明白一切都不是夢。

娘!還有葉逸!

蕭謠撥開草叢鑽了出去。如今密林之中已滲入陽光,蕭謠自是認得路的

她一路飛奔,下了山,奔向回去村子的那條路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終於來到了昨晚與娘親分別的地方。

那幾個黑衣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其中一個男子靠著樹幹,雙眼睜大如同銅鈴,手臂僵硬著維持著出掌的姿勢,彷彿一切來得太快還未反應得及便驟然而止。

地上沙石被風掃過,揚起塵埃,枯葉飄搖著落下,極為蕭瑟。

「娘——娘——」蕭謠四下張望,終於看見了聶霖的身影。

她閉著眼睛靠著一塊大石,呼吸緊促,腹部插著一柄短刃,貫穿了她的身體,殷紅的血漬在衣料間渲染開來,而她的手掌撫在短刃之上,聽見蕭謠的呼喚這才盈盈轉過頭來,擠出一抹極為痛楚的笑容,「謠謠……娘在……這裡……」

「娘!」蕭謠心中一震,撲到在娘親身邊,「娘你怎麼了!」

「娘親被惡人暗算了……他們不使陰招就贏不了娘……娘厲害吧?」聶霖艱難地伸手撫上蕭謠的腦袋,滿是慈愛。

「娘親最厲害了……蕭謠沒見過誰比娘你還要厲害……」蕭謠不敢去觸碰聶霖的傷處,只能用力抓緊聶霖的手臂,「娘你不要離開謠謠……」

「……謠謠,娘也不想離開你。但是……娘撐不下去了……」聶霖從腰間摘下一塊木牌放進蕭謠的手裡,「葉逸……被鏡水教的人擄走了……娘要你帶著這塊木牌去南陽的定禪寺找……一葉禪師……請他去把葉逸救回來……娘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蕭謠拚命搖頭,「我不要自己去!我要和娘一起去!」

「蕭謠!」聶霖一激動,就咳嗽了起來,緊接著一口血噴了出去,將蕭謠嚇得手足無措。

「娘!娘!是蕭謠不好!蕭謠都聽清楚了!娘要我帶著這塊木牌去南陽定禪寺找一葉禪師,請禪師去鏡水教就回葉逸!」

「對……沒錯……沒錯……」聶霖抓緊了蕭謠的手,「以前……有娘寵著你,有葉逸陪著你……但是現在就剩下你一個人了……外面人心險惡……江湖波瀾起伏,為娘不想要你入江湖……也不想你為娘報仇,只願你日後開開心心……能找到一個好男兒托付終身……如果可以,為娘希望你……在見過一葉禪師之後……再不入江湖……」

蕭謠的腦袋枕在娘親的肩上,良久都沒有聽見她再說任何話,於是緩緩抬起頭來,只看見娘親怔怔看著遠方,雙眼裡不再有任何神采。

「娘……」蕭謠搖了搖聶霖,對方沒有絲毫反應。

「娘……」

聶霖按著傷口的胳膊緩緩落了下去。

蕭謠窩在娘親身邊,抱緊她,想要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娘,蕭謠抱著你,你就不會冷了。蕭謠還需要你,想吃你蒸的窩窩頭,還有你做的棗泥餡餅……」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村民終於發現了這對母女。

無論他們問蕭謠什麼,蕭謠都沒有說過話,後來村子裡人猜想是夜裡有強盜想要打劫,沒想到碰上了蕭謠的娘親,見了血光。但是誰也解釋不了為什麼這些所謂的強盜卻又都死了,也沒人猜的到葉逸為什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