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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雲澈的女人

凌子悅睜大了眼睛看著雲澈,他眼中的糾結與痛楚在顫抖。

其實,她寧願就這樣死在他的手裡。

沒有了懸念,也沒有了多餘的搖擺。

但是雲澈還是鬆開了手。

「但我最恨的不是雲映……我最恨的是我自己……」雲澈起身,坐在一旁,他按住自己的雙眼,蒼涼地笑著,「我恨自己……竟然總是害怕你會與我一起從雲頂掉下來……」

凌子悅看著他的身影,在逆光之下如此清晰刻骨。

她為了他,像是撲火的飛蛾……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她為了他逆水行舟,只為在他左右。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忘記了再他身邊那個最簡單的初衷。

「阿璃……」凌子悅伸長了手臂,手指還未觸上他的衣袖,對方便猛然抽離。

「你放心,我不會動他。你覺得我會傻到……給你多一個恨我離開我的理由嗎?」雲澈靠著案幾,他這一世意氣風發,而所有的頹然都在這一夜。

那一瞬間,凌子悅忽然明白,他做不了拱手河山討女子歡心的昏君,但他將她放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以至於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刺穿。

雲澈已經是個真正的帝王,他將自己武裝到沒有一絲縫隙,甚至於刀槍不入。可凌子悅也早早被包裹在他的銅牆鐵壁之內,她隔開雲澈的心,即便血流成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不會讓你走。哪怕你時時刻刻都想著要離開我……我也不會放你走。」雲澈的手指緩緩收緊,顫著嗓音,「哪怕殺了你,我也不會放你走。」

雲澈是堅定的,而他的堅定之下是一碰即碎的脆弱。

凌子悅緩緩撐起上身,跪坐在雲澈的面前。雲澈低著頭,她只能看見的的額頭和一向英挺的鼻骨。

撥開他的髮絲,凌子悅卻看不到他的眼。

「你真的會殺我嗎?」

「……會。」雲澈咬牙切齒,可在凌子悅看來卻是費盡力氣才說出這麼一個字。

「真的嗎?」凌子悅還是問同樣的問題。

她的聲音沒有絲毫猶疑,哪怕她知道,她也想要親口聽他說出他的答案。

雲澈卻沉靜猶如懸崖邊的峭石。

「真的嗎?」凌子悅還是問。

她知道自己有多殘忍,可這一次,她只想將這一切都毀掉。

「我只想你做我的女人。」

雲澈終於抬起頭來,那雙赤紅的眼睛卻不是因為暴怒而是痛心到無以復加。

「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要誰做你的女人……誰就是你的女人。」

她依舊句句無情。

雲澈笑了,肩膀微顫時淚水也沿著下巴的曲線墜落。

「我殺不了你,凌子悅。因為在那之前,你已經殺了我了。」

乾澀的眼眶再度濕潤了起來。

凌子悅的身影是冷硬的,她的心卻百轉千回。

雲澈將她小心的捧在手中,躺在雲端之上。這一刻,她終於落了下來。

「我不想做昭烈帝的女人……」

凌子悅一直記得冷宮中程貴妃倚著窗沿望著一襲銀月等著永遠不會來的絕情之人。

也永遠不會忘記那日雲映離開帝都時的淒涼。

她一回頭,就望見帝都的高牆如此冷硬,宛若懸崖峭壁高聳入雲,目光撞上去都疼的要命。

「我只想你做我的女人。」

雲澈是執著的,這樣的執著根本不似帝王。

也許他從來都沒有變過,他依舊是那個在春花秋日裡拉著凌子悅的手腕盡興奔跑的少年。

是凌子悅,一直戰戰兢兢他的改變,哪怕他真的從沒有變過。

「那我……就做你的女人。」

凌子悅知道這樣一句話也許會有怎樣粉身碎骨的結果。

她的人生就是一個衝動套著另一個衝動,一個選擇引出另一個選擇,無奈醞釀著無奈,而到最後畫出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軌跡。

凌子悅的話剛說出口,雲澈便吻上了她。

他吻的那麼用力那麼兇猛,毅然決然的起勢彷彿就此死在這一刻也絕不罷手。

凌子悅甚至支撐不住身體向後倒去。雲澈死死摁住她的後腦,兩人墜倒在地上。

凌子悅睜大了眼睛望著雲澈的下巴,雲澈的手指沿著她的脖頸扯開她的裡衣。這頓時令凌子悅慌亂了起來。

「阿璃……阿璃……」凌子悅用力要撐住自己,而雲澈卻扣住她的手腕臉頰邊,凌子悅失去支點根本無法起身,只能滿懷恐懼地看著此時的雲澈,他的不安他的忐忑如同洪水一般洶湧著要將凌子悅衝擊的體無完膚。

由始至終,雲澈都是如此不安。他從凌子悅這裡想要得到的永遠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她是他的。只屬於他一個人。

雲澈是急不可待地,彷彿差一刻懷裡的凌子悅就會消失。他是粗魯的,凌子悅越是掙扎他便越是暴虐。

這是一場無聲地鬥爭,即便知道屋外盧順就守在那裡,她也無法開口喊出來,只能不斷推拒,她不想這一切變成一場征服。

在她掙脫的瞬間,雲澈一把將她拽了回來。背脊重重撞入雲澈的胸膛,凌子悅只覺心驚膽戰。

「阿璃!阿璃!」凌子悅小聲哭喊了起來,雲澈卻再度蠻橫的吻上的唇,吮吻著她的唇角,舌尖頂開緊閉的唇縫,狂亂地掠奪她的一切。

凌子悅的裡衣發出被撕裂的聲響,雲澈灼熱的手掌揉捏著她的柔軟,那樣的力度令凌子悅不住顫抖,彷彿雲澈要毀掉她吞噬她。

從緊閉的眼睛裡落下的淚水滴在枕邊,雲澈撐起上身看著她,目光灼烈,似要將凌子悅的雙眼都燃燒。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這不是雲澈的請求,而是他一定要從凌子悅這裡得到的。

不是作為一個帝王,而是作為一個男人。

他不要她做自己後宮裡的女人,她是他放在心底的女人。

「你曾說過,帝心似鐵,如果我注定要無情於天下,那我就將你放在自己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凌子悅的眼淚愈發氾濫。

她很清楚自己可以為雲澈付出一切,哪怕遍體鱗傷血流成河,但她卻不敢承認一件事,她一直愛著雲澈,她只愛雲澈,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那個與自己在御花園中彈弓射雀,同窗讀書,七夕節陪自己在河中放燈的少年。

她以為雲澈早就忘記自己的彷徨,她曾經深切地痛過,因為雲映。而她也明白如果愛上雲澈,他終有一日會如同承延帝一般無情。若是雲澈再將她狠狠穿刺,她只怕再無氣力癒合。

「你是我雲澈唯一的女人。」

雲澈看著凌子悅,那麼用力斬斷了一切後路,就是為了要看穿她所有的恐懼。

他的唯一,有太多的意義,又其實簡單的不得了。

他承諾給她的,不是皇后的尊榮後宮的榮寵,而是身為帝王的雲澈僅有的一點人之常情。

「我以為你不懂……」凌子悅笑了,無比美好卻又一觸即碎。

「我懂……我當然懂。」雲澈輕吻上她的眉梢,她的鼻尖。

他這一生中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是為了凌子悅。

「你心裡的是我雲澈。不是昭烈帝。」

那一刻,所有顧忌都被雲澈眼中的潮水席捲而走,凌子悅猛地撐起身來吻上雲澈的唇,猶如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雲澈的心臟被狠狠撞裂,那些積鬱於心底的情感,爆發一般滅頂而出。

凌子悅淹沒在雲澈的情慾之中。他極盡所有的一切佔有她,那樣洶湧的情感,凌子悅卻被雲澈狠狠珍惜。

正如他所說,如果他對這個天下無情,是因為他心中唯一的柔軟都給了她。

雲澈所有的親吻,手掌的炙熱,心中的奔放不是因為他要徹底地擁有這個女人,而是因為這個女人是凌子悅。

他愛極她的一切,她墜入他的夢裡,而他卻早已墮入她的眼中。

浩瀚心海,雲澈再不想回頭。

凌子悅熟睡在他的懷裡,他輕揉著她的肩膀,輕閉上眼睛額角在她的耳際撕磨,像是害怕這一切都是幻覺,醒來之後只有一片冰涼。

他的手指如同幾百個她睡在自己身旁的夜晚,不厭其煩地描摹著她的眉骨她的鼻樑,那是埋在雲澈心中最細緻動人的起伏。

直到窗外隱隱有晨曦透露進來,雲澈的姿勢變都未曾變過。

帝都城郊的望風亭內,雲映靠立著亭柱。他閉著眼睛,任由清風撩撥髮絲衣擺。

風中是濕潤的味道,很快便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雲映伸出手,冰涼的雨水落在他的指間,沿著手指滑落。

他輕笑了一聲,將指尖的雨水彈落。

他知道這開頭,也早就猜中了結果。

在帝都的濛濛細雨之中,雲澈緊緊摟著懷中的凌子悅。

什麼都是虛的,只有懷中的她才是一切。

「阿璃……」凌子悅輕輕喚了一聲。

「我在。我一直在你的身邊。」

你也要好好的,一直在我的身邊。

又是起風之時,正應了鎮國公主臨終前那一句「權起權落」,隨著丞相被免,姚氏一族的顯赫終於被雲澈的鋒銳削落。

某日退朝之時,歐陽琉舒將一隻藥囊交到了凌子悅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