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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腰帶

當凌子悅唇角泛起血跡時,雲澈一雙眼睛就似要從眼眶中爆出來,他的胳膊拚命捶打著地面,四、五個宮人竟然壓他不住,雲澈狠狠將他們推開,衝到凌子悅面前。宮女揚起的手臂被雲澈按住,只聽他一陣暴喝:「我殺了你們——」

那模樣就似一隻野獸,要將他們撕裂。

宮人們被他的氣勢震住,向後退去。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奴婢等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那你們主子要你們殺了我雲澈,你們是不是也不敢!錦娘!他們竟敢以宮婢之軀碰堂堂皇子!罪該萬死!侍衛何在?給我殺了他們!」

雲澈的暴喝聲在御花園中迴盪,誰都想不到一個孩子竟然能有如此氣魄。侍衛早就被程貴妃的人支開了,雲澈氣急,一把將凌子悅拉到身後,對那幫宮人們拳打腳踢,凶狠之至。

「阿璃!阿璃!」凌子悅的臉早已紅腫,一說話就疼痛萬分,她還是從後面抱住雲澈腰脊,將他攔下,「讓他們走吧!他們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雲澈早就紅了眼,哪裡聽的進去凌子悅說了什麼,只是憤恨為何身邊沒有配劍,若是有他定要這些狗仗人勢的宮女閹人們血濺當場!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程娘娘有命奴婢等不敢不從!」

「你們好大的膽子!還想有命活嗎!」錦娘脫了身,擋在雲澈身前,怕他一個衝動落人話柄。

「我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終於宮中侍衛聽見吼聲趕了過來,雲澈不由分說抽出侍衛腰間佩劍朝著那個掌摑凌子悅的宮女砍去。

「啊!殿下!殿下饒命!」那宮女倉皇逃命,狼狽著摔倒在地,髮絲盡散,眼中儘是恐懼。

「還不攔住殿下!」錦娘出聲,侍衛這才上前從雲澈手中奪過佩劍。

「錦娘!你做什麼攔我!」

未等錦娘答話,凌子悅卻來到雲澈面前,伸出上臂擋在他的面前,「凌子悅失禮於程娘娘,程娘娘教訓凌子悅理所應當。殿下若因此傷害了這些宮人,就是對程娘娘的不敬,只會讓凌子悅日後在宮中的日子更加不安!」

凌子悅覆在雲澈耳邊道:「阿璃,你想令洛嬪為難嗎?還是你想日後凌子悅日日被程娘娘教訓?阿璃,要忍。忍一時風平浪靜!」

雲澈卻咬咬切齒,「我不要風平浪靜!」

「阿璃!」

被掌摑到雙頰紅腫的凌子悅當時沒有掉落一滴眼淚,此時卻忍不住淚水滑落。

「子悅!子悅你別哭!」雲澈扔下手中佩劍,捧住凌子悅的臉,「這些賤婢,我……」

凌子悅用力地搖頭,「我流淚不是因為疼痛,而是你不聽我與錦娘的勸告!」

「好……好……你別哭,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趁著雲澈放下佩劍,錦娘趕緊對那幫驚若寒蟬的宮人道:「還不快滾!真要等殿下要你們的命嗎!」

「謝殿下!謝殿下!」那幫宮人狼狽著退離。

雲澈此時只覺心痛不已,自己方才竟然推不開那幫宮人,令凌子悅白白被掌摑了十幾下。自己曾經暗自發誓再不讓凌子悅在宮中受半點委屈,如今凌子悅被程貴妃的宮人如此對待自己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心中慍怒難消。

「快點回去讓太醫給瞧瞧!」錦娘出言提醒了雲澈。

幾名侍衛護送雲澈回到了攜芳殿。

回到寢殿,雲澈與凌子悅面對面地坐著,錦娘將太醫配製的化淤散抹在凌子悅的臉上。

「哎呀……唉……」凌子悅皺著眉,手指抓緊蒲團,額上都是薄汗。

一旁的雲澈下意識扣住凌子悅的手指,明明疼的是凌子悅,雲澈卻覺著自己的五臟六腑像是被揉碎了一般。

「唉,這下子別說點心了,就連米漿入口只怕也會疼吧。」錦娘歎了口氣。

「不打緊的,這下程娘娘在我這裡出了氣,她也就不會找阿璃的麻煩了!」凌子悅本欲一笑,牽扯到唇角淤腫,發出輕輕哼聲。

「這個程貴妃!不就是一塊糕點嗎?竟然如此心胸狹隘小肚雞腸!豈能讓她如此囂張!可惡!可恨!」雲澈猛地將一枚腰帶扔在桌上。

錦娘將腰帶見過來道:「這不是宮女的腰帶嗎?怎麼在殿下這裡?」

「我本欲一劍劈了那掌摑子悅的賤婢,誰料到四處閃躲我沒劈中她,她的腰帶掉落下來,我便將她撿回來了!」

「撿回來作甚?莫不是阿璃你喜歡那宮女?」凌子悅見雲澈仍舊義憤難消,為了緩和氣氛打趣道。

誰知雲澈極為認真地回答道:「我留下這腰帶是為了讓我自己記住今日子悅你受的委屈!他日我雲澈要程貴妃加倍奉還!」

「阿璃!」凌子悅趕緊上前摀住他的嘴,「也就是被打了兩下不礙事的!你切莫被衝動蒙了眼!」

雲澈別過臉去不說話,如今他只要閉上眼就看見凌子悅被那幫宮人按住雙肩,那巴掌拍在凌子悅臉上,雲澈想起什麼狠狠瞪向那兩名跟隨自己的宮女。

「主子受辱你們卻能在一旁不出一言獨善其身,果真了得!」

雲澈此話一出,那兩名宮女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他們是程娘娘宮中的人,奴婢們不敢啊!」

「不敢!」雲澈將桌上的茶杯掀翻落地,熱茶頓時濺了她們一身,「既然你們什麼都不敢,我留你們何用!滾!現在就給我滾!從此時此刻起,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那兩人正欲哀求,倒是錦娘起身怒斥道:「你們走吧!你們心中只有自己沒有殿下,攜芳殿不敢留下你們!」

凌子悅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對雲澈的決定出言相勸。她明白雲澈在宮中的處境,他需要的是忠心值得信賴的人,而不是這種牆頭草四面倒的懦弱之輩。他們對於雲澈有百害而無一利。

「本來子悅被程娘娘的人打兩下讓她消了氣這事就過去,可是殿下你卻舞著劍非要殺他們不可,這要是傳到程娘娘耳朵裡,只怕她又要計較了。子悅這幾下算是白挨了。」錦娘歎了一口氣,心疼地望著凌子悅高高腫起的兩頰。

雲澈的手指死死握住那條腰帶,緊閉著雙眼。

一時之間,整個寢殿中安靜的要命。與方纔的暴怒相比,雲澈此時要顯得沉鬱許多。

凌子悅細看雲澈的表情,他此時應當真的冷靜了下來。

「錦娘,若是方才讓侍衛押著那些宮人去到父皇那裡,讓父皇看看他所鍾愛的程貴妃都做了些什麼,我就不相信父皇會無動於衷!可惜……錦娘你太急著息事寧人了!」

錦娘低下頭,細想了一會兒,開口道:「當時錦娘心急如焚,擔憂殿下衝動真會要了那些宮人的性命,若是如此在陛下面前,殿下就理虧還會受到極其嚴重的懲罰,所以……不過殿下若想去陛下那裡,也並非全然無據。殿下聞一聞這衣帶上可有什麼氣味?」

雲澈將腰帶置於鼻尖細細嗅著,「這腰帶上有一股淡香,頗為怡人。」

「這是程貴妃宮中所獨有的冬雪凝春,是用冬日的梅花配合其他香料製成的,極為稀少,宮中配額並不多。使用這腰帶的宮人若不是長日侍奉於程貴妃宮中,又豈會染上這種味道?」

雲澈扯起一抹笑,拉起凌子悅的手,「走!子悅!我們去父皇那裡說去!」

「阿璃!僅憑一條腰帶,程貴妃有萬千借口!你說不定還會招致龍顏不悅的!」

「子悅你聽好,讓父皇看看你的臉,你只是我雲澈的侍讀,有人打你的臉那就是打我雲澈!父皇豈能不明白這點!就算程貴妃有理由推脫,但至少父皇會知道程貴妃有多驕悍!而程貴妃也會有所忌憚,不會再輕易來找我們的麻煩了!」雲澈對此非常執著。

凌子悅知道雲澈所言在理,既然如此,她只能與雲澈同往。

一般這個時間,承延帝政事若不繁忙,必定在承風殿陪伴鎮國公主。此時,承延帝正坐在鎮國公主身邊噓寒問暖。

雲澈來到承風殿外便跪下,朗聲道:「皇祖母,澈兒來給您請安了!」

按道理承延帝是應該稱呼鎮國公主為皇姑母的,但既然她不願受封為太后,承延帝便稱呼她為皇姑母,以示孝義。命所有皇子自然也稱鎮國公主為皇祖母。

鎮國公主一聽見雲澈的聲音便笑出了聲,「我當時誰呢!原來是澈兒,來來來!到我身邊來!」

雲澈入了內,見到承延帝正欲行禮,承延帝做了個手勢讓他直接去鎮國公主身邊。雲澈立馬倚入鎮國公主的懷中。

「皇祖母,澈兒想你了。」

一句話逗得老太太格外高興,方才鎮國公主還在說著自己年事已高只怕不久於人世,想要去到成郡國與兒子在一起,這一去,承郡王豈不是半點顧忌都沒有,到時候鎮國公主一呼百應,就連兵符都在她的手中,承延帝自然是不允的,只得說路途遙遠過於顛簸,朝中大事也離不開姑母定奪。這個理由,承延帝用了十幾年了,每每說出來鎮國公主都找不到否決的理由,此刻她握著扶手的手指都泛白只怕要發怒,可這個時候雲澈卻來了,緩和了鎮國公主與承延帝之間的緊張氣氛。

在承風殿待了半刻,承延帝便借口政事離開承風殿,鎮國公主有雲澈相伴,毫不在意地朝承延帝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政事要緊。」

承延帝剛行至宮門口,便看見與錦娘一道立於殿門側的凌子悅,一眼便察覺她的雙頰紅腫,似是被人掌摑。

「凌子悅,你過來。」承延帝朝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