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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對方的面色蒼白, 額角上冷汗落了下來。

襯衫的胸口上,一片鮮紅,液體滴滴答答落下。

他的呼吸艱難,一定是剛才將戴維扯過去的時候,被安東尼打中了。

「歐利文!」戴維趕緊用手摁住他的胸口,自己的心臟彷彿也隨著對方的血液渲染而劇烈疼痛了起來。

歐利文沒有再說話,只是躺在戴維的臂彎裡,伸手似乎想要觸碰什麼。

戴維瞬間明白他想要看到彩蛋,趕緊將它塞進他的手裡, 「彩蛋在這裡!你看!彩蛋沒事!」

歐利文扯了扯嘴角, 似乎想要擠出一抹笑容。

戴維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他死死摟住歐利文,「你可千萬別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這個什麼蛋扔到大海裡面去!」

很快, 急救人員趕來, 將戴維拉開, 將歐利文平放在地面上,為他止血。

子彈似乎貫穿了他的肺腔,血液在甲板上緩緩蔓延開來。

戴維不斷地自責著,自己不應該去拿那個彩蛋,就算被安東尼帶走了又怎麼樣,那個傢伙玩膩了說不定還會放了自己……如果歐利文有什麼事情的話……

此時, 尼奧也趕了過來, 看見正在被兩名急救醫生處理著的歐利文, 也愣住了。

在看看不遠處傻站著的戴維, 低著頭,肩膀顫抖奮力忍耐著什麼。

「戴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歐利文怎麼了?」

戴維只是低著頭,眼淚縱橫,手裡面傻傻地捧著那只彩蛋。

「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尼奧有些急了,推了戴維一把,誰知道他就這樣向後摔坐在了地上。

尼奧這才反應過來什麼,蹲坐在戴維身邊,將他摟進懷裡。

「戴維,這不是你的錯。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是歐利文的選擇……」尼奧在他的耳邊輕聲道。

蒙哥馬利號在十五分鐘之後到達,歐利文被送上船去搶救。他需要輸血,尼奧的血型和他是匹配的,再加上其他乘客的幫助,確保了歐利文在到達休斯頓之前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直到他被送到了休斯頓的醫院,戴維與尼奧依舊守在手術門外。

歐利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手臂上,用力地一揮,原來是戴維枕著他小臂睡著了。

「戴維‧霍夫蘭,你可真行啊,竟然能枕著傷患的手臂睡得天昏地暗。」歐利文冷哼了一聲,他的聲音讓戴維瞬間驚醒。

「歐利文!你醒了!太好了!」戴維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

「我當然會醒。你把我的胳膊壓得沒有感覺了。」歐利文蹙眉。

「啊……對不起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我給你按一按!」戴維狗腿地伸手按摩著歐利文的小臂,一副非常認真的樣子。

只是他低著頭,沒有看見歐利文唇線所扯出的笑意,他略微低下頭,能夠清楚地看見戴維的額,還有細密的睫毛,專注的模樣就像討好主人的小狗。

「那個,還是很麻嗎?」戴維抬頭望向歐利文,對方臉上瞬間恢復了什麼都沒有的表情。

「你沒有把口水留在我手臂上吧。」

「我睡覺習慣很好!不會流口水的!」戴維義正言辭道。

「那我原諒你。」歐利文用那隻手摸了摸戴維的腦袋。

隱隱傳來咖啡的香味,是尼奧帶著咖啡和點心進來了。

「嘿!你可終於醒了!要是再睡下去,只怕……戴維會把你那隻手臂壓殘了!」尼奧將咖啡遞給戴維,「醫生說你需要在這裡住上至少一個月,沒問題吧。」

「那顆彩蛋呢?」

「我已經寄放到了瑞士銀行的保險櫃裡,你隨時可以取出來送還給教授的家人。」尼奧在歐利文身旁坐下,用微笑安撫自己的老友。

提起彩蛋,戴維忽然想起了什麼。

「喂!歐利文!你怎麼可以拉我去做肉盾?安東尼要是開槍,我怎麼辦?」

「是哦!」尼奧也托著腦袋一副深思的樣子,「不過我要是歐利文,也會做同樣的事情吧。」

「什麼——你們兩個冷血無情的傢伙!」戴維伸手就要去壓尼奧的腦袋,但是他的心裡面卻忐忑不安起來。

如果歐利文真的不在乎自己,根本不用為了尋找自己而跑來與安東尼對峙,但是又為什麼……

戴維雖然沒有看向歐利文,卻一直期待著他的回答。

「安東尼不會對你開槍。」

「為什麼?」

「為什麼?」

戴維與尼奧紛紛轉過頭來,一副不明就以的樣子。

「因為安東尼不想你死。」歐利文的話讓戴維滿臉黑線。

不想對我開槍自然是不想我死,但是為什麼不想我死?如果安東尼只是因為覺得自己很有趣的話,這個世上再找一個玩具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像他那種自尊心大過天的人,對付歐利文不是比保護一個玩具更重要嗎?

「你憑什麼相信安東尼不想要我死?我明白了,他是想玩死我,不想我死的太痛快了。」戴維聳起肩膀。

歐利文沉默了,只是戴維還在期待他的下一句話。

「老兄,你可別說他是認真的。」尼奧半開玩笑地說。

歐利文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拿走了戴維的咖啡。

「喂!受傷了還喝咖啡!不想好了啊!」戴維伸手要把咖啡拿回來,卻被歐利文那麼一瞪,只好坐回原處。

尼奧見歐利文沒什麼事了,也就訂了一張機票飛回紐約處理一些事情,留下戴維陪著他。

但是戴維的臉卻垮了,這裡雖然沒有需要清理的畫室,但是他還是被當做小弟一樣呼來喝去。

「去把當地的早報買回來。」

「去幫我買一杯新鮮的柳橙汁。」

「回去你賓館的房間幫我回復一下郵件,就說我暫時無法回到紐約。」

……

戴維想要發作,但是一想到歐利文又是為了自己才被安東尼打傷的,只好認命。

晚餐之前,戴維按照歐利文的要求帶著晚報走回醫院。

路過一間病房的時候,聽見了女子溫柔的聲音。那個聲音太熟悉,內心深處沉靜已久的弦就這樣輕輕顫動了起來。

「戴安娜,你要乖乖的,明天琳達太太還會帶你來看我的。」

「媽媽,我可不可以不走啊……沒有你我晚上睡不著……」小女孩發出撒嬌的聲音。

「這裡是醫院,你不能睡在這裡,等媽媽病好了,會摟著你睡。」

那樣的聲調,讓他想忘記都很難。戴維緩緩走向那扇虛掩的門,正好能夠看見躺在病床上那個女人的側臉。

棕色的長髮,娟秀的鼻骨,還有那讓人心跳平緩的嗓音。

戴維睜大了眼睛,呼吸似乎被時間凝固。

「露比……」難以自已地,他念出了那個名字。

病床上的女人聽見自己的名字,頓了頓,朝著戴維的方向望去。

她的表情顯得驚訝,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戴維……戴維你怎麼會在這裡!」

戴維推開門走進去,一把將對方抱住:「露比!真的是你!我已經九年沒有見過你了!」

露比呆傻著,似乎還不確定抱住自己的是戴維,只是喃語著問:「真的是你嗎?戴維?」

「是我!」戴維緩緩放開她,再看看她蒼白的臉龐,「你病了?還病到住院的地步?」

微微低下頭,露比扯出無奈的笑容:「我沒有想到再見到你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下。是的……我病了……」

「媽媽,這位叔叔是誰啊?」小女孩拉長的聲音響起,戴維望向她,同樣是棕色的頭髮,大大的眼睛。

「這是……你的女兒嗎?」

「是的,已經三歲了。」露比笑了笑,「這樣一想,我已經老了,再看看你,還是依然那麼年輕……」

「你結婚了?」戴維有些詫異,露比比自己還要小半年,今年也不過二十六歲而已。

「嗯,我父親挑選的對象,這段婚姻只維繫了半年而已。」露比歎了一口氣,朝著孩子的保姆說,「琳達太太,能先帶戴安娜回去嗎?戴維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正好可以說說話。」

原來露比已經罹患了白血病,這兩年到處在尋找匹配的骨髓,花費了大量的金錢。他的父親過世之後,留下了一個生產葡萄酒的莊園,很有可能,連這個莊園都要變賣。

戴維吸了一口氣,他知道以露比的性格是不願意說那些痛苦的事情,但是她太累了,一直沒有依靠的人。於是當戴維忽然出現到她的面前,將那本來就已經脆弱不堪的城牆擊潰。

「有一天我在紐約的皇后大街上,好像還看到了你呢,這樣一想應該是我看錯了。」戴維低著頭,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那你應該沒有看錯,我確實去過紐約。」

「哦?」

「你也知道我病成這樣,就想把戴安娜交還給我的前夫,當我打通他的電話時,他的太太才告訴我,他因為前段時間的金融風暴而破產……」露比沉默了。

「他做了傻事?」

露比點了點頭。

戴維歎了一口氣,果然世事無常啊。

「你呢,戴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