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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歐……歐利文?」

「去收拾畫室。」歐利文撂下這麼一句話就離開了。

又收拾畫室?

戴維攤在床上壓根不想動。

歐利文走到門口,補充了一句:「十分鐘之內上來。」

另外一層意思就是十分鐘之內沒上來你就後果自負。

戴維哭喪著臉,迅速刷牙洗臉換上衣服,來到三樓的畫室待命。

歐利文此時正坐在畫室的中央,目光完全集中在面前的畫板上,似乎剛用鉛筆勾了一個底稿。

「把窗台擦乾淨。」

擦乾淨的意思就是不能有一粒灰塵。

戴維歎了一口氣,拎著抹布開始工作。

半個小時之後,窗台擦好了,戴維確定是一塵不染,他坐在窗台上打了一個哈欠。

「把窗簾拉開。」

「哈?」戴維愣了愣,一般畫家除了風景寫生很少使用自然光線,不過戴維還是照做了,「還要幹什麼嗎?」

真不明白,畫畫不是要一心一意嗎?歐利文那傢伙不覺得他在畫室裡晃悠很礙眼麼?

「去把廚房裡的礦泉水拎上來。」

反正就是要把我當苦力使用。戴維晃悠下去,把礦泉水拎了上來。

「坐在那裡。」意思就是隨時待命。

「坐在這裡很無聊啊。」

「那就去書房裡端書過來看。」

戴維鬱悶了。

他捧著一本有關十七世紀文學的書坐在窗台上,隨意地翻了幾頁,然後斜著眼睛看向歐利文。

對方專注在畫板上,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從他胳膊晃動的弧度,戴維能夠想像那流落在畫布上的痕跡。

整個房間只聽見畫筆的聲音。

戴維緩緩起身,來到了歐利文的身後。

他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滿張畫布都是暖色調的,如果不是筆觸,戴維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歐利文的作品。

那樣飽滿的色澤,脫離了歐利文曾經隱喻略帶尖銳以及引人遐思的風格,彷彿毫不顧忌將心中所有明亮的東西呈現了出來,宛若綻放出色澤的空氣,讓人想要觸碰卻什麼也抓不住。

歐利文偶爾低下頭,刷筆在調料盤上轉動著,他的眼簾微垂,醞釀著思潮。

這幅畫只完成了底色,歐利文站了起來,盯著那幅畫,「把地板上的顏料清理乾淨。」

戴維眨了眨眼:「不畫了?」

歐利文沒有說話,只是脫下畫畫時用的外衣,走了出去。

「這傢伙……不會是突然又沒了靈感吧?」戴維一想到這幅畫的下場說不定會和早上那幅一樣,就覺得異常地可惜。

又是幾天之後,霍頓的身體檢查報告出來了,兩家醫院的診斷結果是一樣的,那就是全身內臟衰竭,戴維不記得那病的名稱是什麼了,反正很長一串。

按照尼奧的診斷,霍頓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更換身體裡的器官。

今天是戴維的表演時間了。

他得帶著一束花,去坎非醫院看望重病中的霍頓。

在走進病房之前,護士小姐就把那束花收走了,說是花粉有可能使霍頓先生感染。

戴維在心裡差點沒有笑開花,特別是看著身體健康的霍頓一副白慘慘的樣子躺在病床上,床邊是滴滴作響的儀器,還有他那可憐的眼神,看起來真像是病入膏肓了。

「霍夫蘭先生……沒想到你竟然會來看我。」

聽尼奧說過,自從霍頓家的生意被伊萬‧霍頓的弟弟掌控之後,他在家族中的勢力一落千丈,備受冷落,這些年他一直竭力保留自己上流社會的顏面,如今病重,他希望現任家族的繼承人也就是他的侄子能夠拿一些錢給他,還被對方嘲弄了。

戴維坐下來之後,一臉關切的表情說:「霍頓先生,其實我本來不知道你生這麼重的病。今天我是來看望我以為剛剛移植了腎臟的朋友,他熬了六年才等來這個匹配他的腎臟。不過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您住院了,聽說您和他一樣需要器官移植……不知道您是否已經上了器官移植的等待名單?」

「他……等了六年才等來腎臟嗎?」霍頓眼中露出絕望的神色,「那我該怎麼辦……」

「我聽說您也是要換腎啊,我看您不如和這裡的院長洽談一下,看能不能幫您把名字提前一點。比如……給醫院捐一點錢。」

「哈……哈哈……」霍頓拍了拍戴維的手背,「年輕人,你是不知道現在全世界等待器官移植的人有多少……就算醫生能將我的名字提前幾個位置,又有什麼用呢?」

戴維歎了一口氣,低下頭來,也一副惋惜的樣子。

「而且……我要換的不只是腎臟,我現在全身臟器衰竭,還需要更換肝臟與心臟……」霍頓看著天花板,迷茫了,「如果……能從黑市上買到匹配的器官,說不定我就有救了!」

「霍頓先生!您瘋了嗎?」戴維壓低嗓音,「黑市上的器官有多昂貴,不用我說您應該知道的,這不但非法而且您不一定負的起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女孩走了進來,戴維瞬間認出她就是自己在慈善晚會上遇見的潔奈特。

潔奈特看見戴維也有些驚訝,「霍夫蘭先生……沒想到您竟然認識我的外公。」

「我的潔奈特,我的小天使,你快坐過來,外公很想你。」霍頓朝潔奈特伸出手來。

戴維沒有想到,像是潔奈特這樣乖巧的女孩竟然是霍頓的外孫女?

「外公,你現在怎麼樣了?」潔奈特親了親霍頓的臉,兩人說了幾句話。

為了不打擾霍頓休息,潔奈特與戴維一同離開。

在醫院的走廊上,潔奈特告訴戴維,她已經準備好要將霍頓多年來收藏的那些名畫賣掉了。她雖然想要竭盡全力來救外公,但是她的堂叔也就是霍頓的親侄子卻叫他少管霍頓的事情。

雖然說名門世家裡血緣關係也許被金錢利益所取代,但是潔奈特還是覺得她的堂叔實在太無情了,她說她很清楚霍頓也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她還是會傾盡全力來救他。潔奈特打算在霍頓離開人世之後,她也會離開紐約,離開這個家族。

「潔奈特,我想你已經知道你外公需要移植的是全身的臟器……那將是一筆天價,除非……除非他的收藏品裡面有《微笑的蒙娜麗莎》……現在你們急需要錢,短時間內你外公的藏品不可能賣到好價錢……」

「這些不重要,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潔奈特淡然一笑,那一刻戴維忽然內疚了起來。

通訊器裡響起了尼奧的聲音。

「戴維,我知道你對這位孝順又心地善良的小姐存有好感,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告訴她實話,歐利文真的會送你去監獄。」

戴維撇了撇嘴,心想:我才沒有這麼心軟好不好!

不過他已經向潔奈特埋下伏筆,提醒霍頓如果他想得到足夠醫治自己的錢,就必須賣出那幅《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了。

戴維可以暫時退場,下面的事情就要交給尼奧了。

霍頓將從尼奧那裡得到一條信息,那就是某個地下器官倒賣組織可以為霍頓提供他所需要的器官,但是這些器官的價格將會高出正常途徑至少十倍。

這幾天,戴維沒有繼續待在別墅裡了,因為他可不想在歐利文的畫室裡一直做他的小弟,體驗那種「沉默的藝術」。

拎著運動包,戴維去了尼奧為他辦理了會員資格的健身中心揮灑汗水了。

在跑步機上運動了半個小時之後,戴維接到了來自霍頓的電話。

電話的內容和目的,戴維自然猜到了。那就是霍頓要變賣自己的藝術藏品,他知道作為一個藝術品鑒定家,戴維應該認識很多收藏者,他希望通過戴維能夠將這些藝術品賣到好價錢,而作為回饋,戴維能夠抽成賣出價格的百分之五。

老實說,這個回饋很豐厚,戴維自然沒有辦法拒絕。

戴維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了尼奧,而尼奧則偽造了來自某個高端藝術品協會的邀請函,發給了許多藏家,由戴維作為代理人,將霍頓的藏品賣了出去。

不過讓人失望的是,這些畫裡面沒有那幅《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看來尼奧還必須給霍頓再施加一點壓力了。

「啊,真不知道那幅畫有什麼樣的魔力,讓霍頓連死都不肯放棄那幅畫……」

晚餐時,戴維煩惱地抓著頭髮。他只想霍頓把這幅畫拿出來,讓這件事情早日了結。

「呵呵,我倒是能夠理解霍頓的想法,老實說我個人欣賞這幅畫多過盧浮宮裡面的蒙娜麗莎。」尼奧似乎想起了什麼,看向沉默中的歐利文,「你不是也臨摹了一幅《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嗎?讓戴維看看,提升一下他的審美。」

「你也臨摹過?」戴維看向歐利文,雖然尼奧曾很多次說歐利文臨摹的畫作讓人真假難辨,但是戴維還沒有親眼看見過他模仿的世界名作。

「想看嗎?」歐利文抬起頭來,笑容溫和得讓戴維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