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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太陽花07

又麻又癢的感覺又來了, 曲昀剛要聳起肩膀,忽然明白過來凌默說的「小心點」指的不是圍在身上的浴巾,而是那兩個男人。

「知道了。」

曲昀回答完凌默之後,就打開了自己的儲物櫃,把衣服找出來穿上。

從浴巾下面套上底褲, 曲昀留意著地面上的陰影, 對方似乎把什麼放進了儲物櫃裡, 但是沒有關閉櫃門。曲昀套上了褲子,正要把衛衣套上的時候,忽然猛地將衛衣朝旁邊的中年男人臉上一罩,男人掙扎了起來,他的同伴立刻過來幫忙,凌默卻一把扣住了對方的手腕向後一擰。

曲昀朝儲物櫃裡一看, 好傢伙啊, 果然有槍,不過還好是電槍。

游泳館這個時間幾乎沒有人來, 一旦掌握了凌默的行蹤,到這裡來把凌默電昏之後帶走確實是個不引人注意的好辦法!這說明游泳館外面肯定還有接應他們的人!

曲昀想也不想, 拿起了電槍, 對方剛好把曲昀的帽衫扔下來, 就狠狠被曲昀電到翻白眼,嘩啦一下倒在了地上。

看了一眼手中的傢伙, 曲昀心想還好被電的不是自己!

另一個傢伙被凌默反手利落地壓在了椅子上。

凌默的眼睛裡泛著寒意, 他扣住對方的下巴, 讓對方用極為難受的角度轉過頭來看著他。

「誰派你來的?」

這個男人笑了起來:「你從我們這裡奪走的,難道不該成百上千倍的償還?」

凌默側過臉,他的輪廓讓曲昀感覺到一種鋒利。

「『黑雀』的水平越來越差勁了,看來你們也是走到頭了。」凌默朝曲昀伸出手。

「啊?」

「電槍。」

「哦。」

曲昀將電槍給了凌默,凌默眼睛都沒皺一下,就把那傢伙電倒了。

容舟的人接到電話趕了過來,直接把這兩條白魚給帶走了。

「他們嘴裡有□□,記得弄出來。」凌默說。

曲昀這才明白剛才凌默為什麼一直摁著那傢伙的臉,就是為了不給他機會咬破毒囊。

「那你可以把它摳出來啊!萬一他把自己毒死了呢?那樣容隊就問不出消息來了!」

「因為髒。」凌默拎著換洗的東西走向淋浴間。

「不是……你嫌髒你跟我說,我去摳出來啊……」

走在前面的凌默忽然回頭了,那一眼冒著寒氣兒,曲昀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了。

「怎……怎麼了?」

「你還想把手指放到別的男人嘴裡,你也不怕他咬你。」

說完,凌默就留了個背影給曲昀。

這算是關心他的方式嗎?

曲昀訕訕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進來的竟然是小恆。

小恆指揮著把這兩個男人抬走,大概是收到了曲昀的視線,他用安慰的目光看了曲昀一眼:「凌教授的心,海底的針。別太放在心上了,哥們兒。」

問題是小爺已經把這根海底針放在心上了啊!它戳得我疼著呢!拔掉還捨不得!天瞎了啊!

凌默神清氣爽地出來了,用電吹風吹頭的時候,那飛起來的髮絲,每一根都是掃在曲昀的心頭上。

曲昀的小寸頭已經干了,只能眼巴巴地在後面看著凌默的背影。

「走了。回研究所。」

「啊?就回去了?」

那地方跟坐牢似的啊!

「明天還能出來。」

曲昀認真回憶了一下凌默的行程安排,忽然想起來明天是在Q大的千人大禮堂裡邊兒公開授課啊!

聽說其他名校,甚至於海外從事病毒研究的人都會來聽凌默的講座。除了受邀專家之外,其他來聽他課的人還得事先通過網上考試,如果考試通過了才能進入禮堂。畢竟想要來的人太多,但又不是每個人都能聽懂凌默講的是什麼。

這不是搞事兒麼!

「黑雀」的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啊,到時候人多眼雜,曲昀估計眼睛都得瞪出血來。

跟著他們回去研究所的車多了兩輛,之前容舟的人都是在比較遠的地方保護凌默,盡量不打擾他的生活和工作,但現在不靠近一點都不行了。

「黑雀」這段時間太活躍了。

晚上,凌默就靠坐在他的床頭看書,曲昀盤腿坐在床上,很認真地要把睡褲的腰帶扯出來。

他低著頭,很認真地忙活著,身上就穿著一條馬褲,通暢又舒適。

他終於扯出了一邊,萬分認真地打了一個節,一抬眼,就發現對面的凌默根本沒看書,而是側著臉,靠著枕頭,望著他。

他的視線很深遠,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吸引力,心神一旦落下去,就再也收不回來。

曲昀被對方看得不自在,正想說什麼了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沒想到凌默卻先開口了。

「你和你隊裡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也這麼穿嗎?」

凌默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是卻有一點緊,彷彿在壓著什麼。

「啊?怎麼了?」曲昀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咧著嘴巴笑,「這樣多舒服啊!哪裡像你,在更衣室裡還得在腰上圍個毛巾?都是男人,什麼沒看過……」

「掉出來了。」

凌默的聲音比之前更加硬冷,但是卻像是沿著曲昀的耳道,要把他的腦子都燙熟了一般。

凌默的喉結一陣滑動,那漂亮的線條讓曲昀覺得自己必須要去趟洗手間了。

但是低下頭的時候,曲昀真想咬死自己,馬褲雖然寬敞,但是褲腿太大了,自己又是盤著腿坐著的……所以真的掉出來了……

曲昀把腿收起來,很想把被子夾起來,凌默卻又開口了:「褲子扔過來,我幫你扯出來。」

「扯出來」三個字從凌默的唇間溢出來,有種別樣的曖昧,曲昀把睡褲扔了過去,凌默接住了睡褲,他的手指捏著褲腰,那感覺就像捏著曲昀的腰,曲昀忍不住在床上蹭了蹭,一雙眼睛忍不住一直盯著凌默的手指。

凌默扯著腰繩,打了個結,胳膊一伸,就扔回給了曲昀。

曲昀將睡褲一套,趕緊爬下床,衝進洗時間裡去了。

他正仰著腦袋,站在馬桶前滿腦子都是凌默的臉,誰知道沒幾分鐘,洗手間的門打開了,有人走了進來,驚得曲昀一個沒控制住。

凌默來到了他身邊的洗手台,不緊不慢地打開牙膏的蓋子,準備刷牙。

「我……我在洗手間裡呢!你怎麼就這樣進來了?」

曲昀囧得臉都漲紅了,真想把自己的腦袋摁進馬桶裡,再把蓋兒蓋上。

凌默還沒開始刷牙,淡淡地看了曲昀一眼:「是你自己沒鎖門。」

「那你看見我在裡面你還進來!」

「不是你說的『都是男人,什麼沒看過』嗎。」

凌默瞥了一眼曲昀,這一眼差點沒讓曲昀原地爆炸!

「我……我……」

凌默抬了抬下巴:「記得把馬桶擦乾淨,你弄到蓋子上了。」

說完,凌默就低下頭來刷牙了。

於是前半夜,曲昀在床上翻來覆去。

他朝著牆睡覺,總會幻想凌默看著自己,他朝著凌默那邊睡吧,自己心裡又尷尬,最後還是傻傻地看著天花板。

他忍不住看向凌默的方向,發現凌默半邊臉都在枕頭裡,閉著眼睛早就睡著了。

曲昀小心地呼出一口氣,緩緩側過身來看著凌默。

房間裡幾乎沒有光,除了一展小夜燈,但是卻足夠曲昀看清楚對方。

越是看著對方,曲昀就越覺得凌默好看。

他扯過被子,將自己蓋好,忍不住又開始自娛自樂了起來。

鼻子裡吸進去的空氣越來越燙,凌默眉眼間的寧靜和曲昀心中的燥熱如同兩個極端,曲昀甚至開始想像著,當自己親吻上凌默的鼻尖,他會怎樣呼吸?但他吻上凌默的眼睛,他的睫毛是否也會跟著顫動?

無盡的想像囂張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地馳騁著,而對面的凌默卻緩緩睜開了眼睛,彷彿在曲昀眼前綻開的琉璃湖泊,火光在湖面上迸裂開來,曲昀無法控制自己,他就像是在凌默眼中穿梭的火花,不到燃燒殆盡的那一刻,無法停止。

他根本無暇思考,等到一切平息,他呼出一口氣的時候,冷不丁對上凌默的視線,全身驟然僵緊。

凌默到底看了多久?

他肯定知道他在幹什麼……他會怎麼想他呢?

曲昀這輩子都沒覺得這麼窘迫和不知所措。

就算是當著搭檔陳大勇的面嗨,他都能咧著嘴和陳大勇相視一笑,搞不好兩人還比一比。

但是十幾秒過去了,凌默只是看著他,一言不發。

凌默的視線不轉移,曲昀的心臟就始終懸在那裡。

就在曲昀覺得自己快要憋死的時候,凌默卻起身了,下了鋪,他進了洗手間,幾秒之後他就回來,將卷紙扔到了曲昀的鋪上,好死不死,剛好砸在曲昀的臉上。

「哎喲媽!」

這麼一砸,曲昀反而不記得尷尬這回事兒了。

凌默回到鋪上,就背過身去了。

但是曲昀卻來勁兒了。

「凌默,你應該也自己來過吧?」

凌默躺在那裡,聽起來呼吸也很平緩,像是睡著了。

但是曲昀卻完全不相信凌默真的這麼快能睡著,他揉了個紙團,扔了過去,正好落在凌默的枕頭邊。

「凌教授,凌教授,你說你那個時候都在想什麼?」

凌默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他越是沒反應,曲昀就總覺得他心裡面肯定暗潮洶湧,又砸了一個紙糰子過去,忽然有一種調戲凌默的成就感來。

「凌師兄,凌師兄!」曲昀坐起身來,「你那個時候都想著誰?」

「我明天還要講課。如果你現在不睡覺,以後都不用睡了。」

凌默的聲音有點冷,曲昀歪了歪嘴巴,心想自己還是見好就收吧。

他拉起被子,轉過身去,趕緊睡了。

過了幾分鐘,曲昀迷迷糊糊要睡覺的時候,對面的凌默起身了,他進了洗手間之後,似乎許久沒出來。

曲昀翻過身來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扔在凌默枕頭上的紙團也沒了。

第二天早晨鬧鈴響的時候,曲昀還在遺憾自己沒睡夠,但是凌默已經連襯衫都穿好,領帶也繫好了。

想想凌默應該也沒睡幾個小時啊,曲昀連著打了兩個哈欠,迅速下了床。

「襯衫和西褲我都給你拿出來了。」

「啊?我穿襯衫西褲?」

「因為你是助教。」凌默回答。

曲昀指了指自己:「我?助教?」

「放幻燈片,你會嗎?」凌默回答。

「……不會。」

「同聲傳譯你行嗎?」

「我可以幫你把普通話翻譯成方言。」

「那就坐著。」凌默回答。

曲昀能預感到,自己這一天都會很無聊。

可是再一想,能看見凌默講課,曲昀又有點小期待。

他們上了車,這回開車的不是凌默,而是小恆了。

Q大的禮堂裡已經坐滿了,甚至還有不少人是站著的,原本這並不是明星開演唱會,但是來的記者也有不少。

從進入禮堂開始,曲昀就警戒了起來,同時也包括小恆。小恆這傢伙什麼都擺在臉上,那小表情就跟要上前跟誰拚命似得。

曲昀和凌默的助手坐在一張桌上,凌默的助手負責播放幻燈片,而凌默走上講台的那一刻,整個禮堂瞬間響起了雷鳴一般的掌聲。

曲昀雖然坐著,卻謹慎地看著每一個人的表情。

那些年輕的學生們充滿了對凌默的敬慕,記者們的眼中帶著渴望,而遙遠前來的學者們的眼中帶著探究,一種欣賞。

凌默頷首,有禮但又有一種並不會讓人生厭的高傲。

當他的聲音響起,那是和平常與曲昀說話時候截然不同的魅力,清冷中帶著一種權威,並不是那種覺得自己永遠是對的自負,而是對一切都瞭然於心的自信,禮堂裡輕微的回音效果就這樣擴大了這種魅力。

密切注視著現場一舉一動的曲昀便被吸引了。

凌默沒有過多的寒暄,才十幾秒就進入了正題。他的聲音平緩而客觀,節奏不會太快顯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也不會太慢讓人聽了想要睡覺,所有人瞬間進入了聚精會神的狀態。

曲昀明明完全聽不懂凌默所說的是什麼,但是他卻能從凌默的聲音裡感覺到一種思維的凝聚,現場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儘管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從前執行任務的時候,無論是什麼都無法讓曲昀分心,但是凌默的背影,他每一個走動的瞬間,甚至於他側過臉來眼睫的線條都讓曲昀想入非非。

曲昀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挪到了那群學者的身上。

畢竟,「黑雀」麾下就有不少學者和研究者,說不定就有他們的人混跡其中。

這時候凌默轉過身來,走過助教的桌子。

曲昀的手本來是自然地放在桌子上,因為大禮堂裡開了空調,曲昀覺得有點熱,袖口正好捲到了快到胳膊肘地位置。

凌默明明只是經過而已,當他的食指指尖碰上曲昀的指甲蓋時,曲昀原本觀察著那些研究員的目光顫了起來,他以為凌默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他,可是接下來,凌默的手指滑過了曲昀的手背,滑過他的手臂,那種輕飄飄彷彿碰上又似乎沒碰上的感覺,讓那不到一秒的時間內,曲昀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癢癢。

當凌默經過,他就像是一切都是無意為之,曲昀的手臂放在桌上,都不知該如何動彈。

凌默已經講了快一個小時了,大禮堂裡的學生們瘋狂地記著筆記,彷彿凌默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玉良言,足夠把世界倒轉過來,前排的學者們總是下意識地點著頭,那些曾經對凌默有過些微懷疑的年長學者們的眼中認同和欣賞都快滿溢出來。

這個男人,站在世界的中心,曲昀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像凌默一樣,天經地義地佔據其他人全部的視線。

終於,心情恢復了平靜,曲昀緩緩折起自己的胳膊,另一隻手下意識摸了一下手背被凌默的指尖滑過的地方,但是沒想到凌默又走了回來,圓潤的指尖在曲昀面前的礦泉水瓶上輕輕點了點。

曲昀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替他將瓶瓶蓋擰開,等到凌默走回來,背對著聽眾,順手拎過礦泉水的時候,凌默的指尖和曲昀沒有任何的接觸,曲昀低下頭的時候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額的老天哦,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鬼!

好不容易上午的授課結束了,到了公開提問的時候。

那場面就像是「以一敵百」,各種不同的猜想,各種問題紛湧而至。

但是凌默臉上的表情始終淡定,他和現場的學者交流的時候侃侃而談,就算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曲昀也能感覺到他的自信以及思維的縝密和強大。

一個小時的交流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凌默向現場的所有人道別,很明顯這些人根本不打算放過他,還好Q大準備了一間大型會議室,供凌默與遠到而來的學者們交流。

曲昀和小恆跟在凌默的身後,這些人大多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唯一顯眼的是一個和凌默差不多年紀的來自某個英國病毒實驗室的博士,沃倫·費斯。

曲昀會注意到他,是因為這傢伙有一雙澄藍色的眼睛,看起來靦腆而羞澀,在大會上的交流中,是唯一能夠快速跟上凌默思路的人。

果然,當他們這群學者坐進會議室,就像是時間不夠用一樣,迅速展開了討論,那場景絕對可以用「熱火朝天」來形容,到後面果然演變成沃倫·費斯和凌默之間的思維碰撞。

曲昀看著費斯博士的臉,他很專注地與凌默暢聊,偶爾會抬起手指,哪怕因為情緒激動的時候,他也會有任何比較激進的手勢動作。

等到會議結束的時候,一行人走了出去,許多學者還感覺意猶未盡,邀請凌默去他們那邊做研究交流。

當費斯博士路過曲昀的時候,他朝著曲昀笑了一下。

「你是凌教授的學生嗎?」

「額,不是。」曲昀沒想到對方會走過來與自己說話,於是用帶著口音的英語回復對方。

「那麼……你是他的助手?我看見他公開授課的時候,你就坐在桌子前,但是你一直看著的都是我們。」

「是嗎,因為沒什麼好看的,所以要給自己的視線找一個集中的點。」

「除了我們,你也會看凌教授,就像他也會看你一樣。」費斯博士回答。

「凌教授看我?什麼時候?」

費斯博士笑了:「就在會議室裡啊。」

「不可能啊。我就坐在他的旁邊,他一直看著你,和你說話啊。」

費斯博士搖了搖頭:「我和凌默是研究生時期的同學。他在和我討論的時候,習慣看著自己的資料。我一直覺得奇怪,後來等我站起來之後,我就知道了——因為我的身後是一個生物遺傳圖譜,底色是深色的,有玻璃覆蓋在上面,就像鏡子一樣。」

曲昀愣在那裡,要知道凌默剛才一直都是看著那個方向的。

「也許……也許他和我一樣,只是想給視線找一個焦點……」

「哈哈,那麼你要去問他了。」費斯博士揣著口袋,走開了。

他竟然是凌默的研究生時期的同學?

感覺可比凌默可愛多了啊。

這時候凌默正好走出來,看見費斯博士和曲昀正在聊天,便開口問:「你們在聊什麼?」

費斯博士故意朝曲昀眨了眨眼睛,然後笑著說:「我在向這位先生表達我對他的好感。」

「沒關係。他只會偷看我。」凌默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