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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在你的世界裡

陸然走過來, 從點歌台上拿了另一個麥。

他穿著白T恤和休閒褲, 修長的雙腿折起來, 坐在吧椅上, 江暖想了想, 還是就待在這邊吧。

不然她一走過去, 賀正肯定要起哄, 其他的同學們也要跟著搞事兒,到時候她就真的要唱《倒帶》,把他們都折磨死了。

「那我放這個了啊!」林覓夏看了一眼陸然, 再看看江暖。

「就……就這個吧。」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彷彿又要走上賽場一般。

第一句, 江暖就沒找著調子, 只好閉上嘴,讓陸然唱。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裡……」

江暖忍不住看著陸然的側臉, 他的目光彷彿飄得很遠, 讓江暖下意識去猜想此刻的陸然, 想到的是什麼。

「日子過得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他平時說話的時候是沒有什麼起伏的, 帶著些微的涼意。這樣的嗓音唱起歌來,在平靜中有一種越揣摩越感受就越覺得懷念的感覺。

同學們似乎都被他的嗓音吸引,而他則隨意地側過臉來看向江暖。

他們之間幾乎隔著一整個KTV包廂, 在不那麼明亮的房間裡, 江暖卻忽然覺得陸然彷彿就坐在他的面前,他的吐息就在她的耳邊。

林覓夏輕輕碰了江暖一下,眼神似乎在說「你還打不打算唱啊?」

江暖趕緊唱下一句的歌詞:「也許認識某一人,過著平凡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

當江暖唱著歌的時候,陸然則安靜地看著屏幕,隨著旋律微微地晃了晃上身。

江暖好不容易唱完這四句,賀正就岔了一句進來:「你是江暖嗎?竟然沒怎麼跑調兒?」

饒燦直接給了賀正的腦袋一下,示意他安靜。

江暖看著陸然,他又抬起了麥,原本一直無瀾的聲音裡像是從無數的縫隙間流露出某種讓人心動而留戀的聲音。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他回過頭來,看向江暖,江暖此時想到的卻是每一次貼近陸然,所感受到的他脖頸間的氣息,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彷彿寒夜過去,冬雪初融之後的雪松味道,帶著沁人的暖意。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在說「你還真的不會唱啊」。

第二段開始的時候,陸然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江暖的身邊。

林覓夏起身,回到沙發那裡,擰開了一瓶汽水,一看就知道是讓位置呢。

陸然一坐下來,他的溫度就感染了江暖周邊的空氣,當他的肩膀若有似無地在江暖的身上靠了一下,江暖整個人都僵了起來,包括她的聲帶。

陸然和江暖是背對著其他同學的,江暖的左手就摁在沙發上,而陸然的手落了下來,直接覆在了她的手指上。

江暖縮了一下,手指還沒來得及彎起,就被陸然給扣緊了。

他的手指很溫暖,扣住她的時候,拇指輕輕蹭了一下,似乎在說「別慌張」。

他們的身後有那麼多的同學啊,可是他總能這樣。

可正是這種擔心被發現的感覺讓江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陸然的存在,彷彿連呼吸心跳都要和他同步了。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說即將要離去,我會迷失我自己,走入無邊人海裡……」

唱著這句歌詞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然的聲音沒有之前的平靜深長,彷彿是從喉嚨裡面溢出來的,竭力克制著才沒有顫抖。

當這首歌唱完的時候,陸然仍舊扣著江暖的手指。

雖然是隨口點的一首歌,但是江暖卻知道,陸然是唱給她聽的。

大家鼓起掌來,女生們小聲議論著「陸然唱歌真好聽啊」、「他聲音蘇死了」、「好想再聽一遍啊」!

感覺到有人走到他們的身後,陸然鬆開了江暖的手,是饒燦抱住了江暖的脖子,笑嘻嘻地說:「小暖,這一次發揮的不錯呀!沒把陸然都給帶歪了啊!」

賀正吹起了口哨,其他同學也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饒燦又壓低了聲音說:「你們兩個差不多點啊,我可看見你們拉著手了。」

江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好了!還有誰要點歌!」饒燦轉過身來看其他人。

一堆麥霸湧了上來。

陸然悄然離開了這裡,走出門去。

江暖和饒燦她們聊了兩句,借口上洗手間也走了出去。

她遠遠看著陸然走到了大廳,走出了KTV的旋轉門。

「他想去幹什麼啊?」

江暖趕緊跟了上去,看見陸然揣著口袋走進了路邊的小賣部,然後走出來,就靠在路燈下面,他的手裡捏著的是一個煙盒。

當他把香煙搖出來,側著臉就要含住的時候,江暖嚷了起來:「好啊!陸然!你敢抽煙!」

她衝上前,剛要把煙從陸然的手裡拿走,誰知道陸然直接抬高了那隻手,另一隻手一把扣住了江暖的腰,將她壓向了自己。

夏天,他們就穿著薄薄的T恤,陸然的溫度透過了他們之間的布料,蔓延開來,江暖撐住他的肩膀推了一下,卻沒推開,對方反而更用力地摁住她的後腰。

「怎麼每一次我抽根煙,都會被你看到?」

他低下頭來,夜色裡眉眼如痛墨染一般,眼底帶著一絲壞笑,就連唇角的凹陷都勾動人心。

「把煙交出來!」江暖用力去扒陸然的胳膊。

陸然忽然低下頭,用力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彷彿一擊弓步長刺,毫無預兆,卻用力到撞進她的心裡。

神經跟著輕輕顫,他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舌尖挑開她的唇縫,忽然用力吻了下去。

這個吻囂張得可以,江暖被他緊緊圈著,連呼吸都透不過來。

耳邊傳來什麼東西跌落在地上的聲音……是那個煙盒。

當陸然抬頭來,看著她,江暖忽然意識到,陸然在難過。

「你……怎麼了?」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說要即將離去,我會迷失我自己,走入無邊人海裡……」

他抱著她,輕輕唱,江暖終於明白剛才他為什麼會不在乎那麼多同學坐在身後還要抓緊她的手了。

他一定是想起了她掉進池塘裡那次了。

「你別害怕……我以後無論夏天還是冬天,都會離什麼池塘啊,水塘遠遠的……」

江暖抬起胳膊,也將陸然抱住。

她輕輕拉了拉陸然的後衣角,靠在他的懷裡問:「你跟我說說吧,那天到底發生什麼啦?說出來,讓我也知道。」

那只是寒假剛至的一天,她依照約定,心不甘情不願地將織好的圍巾送到了陸然的房間去。

那時候陸然正好出去買旅行用的牙膏牙刷,沒在房裡。

正好,她看見自己之前拿過來給陸然檢查的習題本就放在他的桌上,她翻開想看看自己有沒有做錯題,當她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卻發現另一面空白的紙張上好像有寫字的痕跡。

她發現那是陸然的字,而且沒有公式也不是計算,就用鉛筆把那頁給塗了,發現那是陸然的情書。

我把一切都給你。

自行車的後座給你,

不肯低頭的驕傲給你,

天真和成熟都給你。

千萬不要把它們還給我,

這樣我就能一直在你心裡。

她當時就發火了,陸然竟然用她的作業本抄情詩,還不知道是給誰的,她想起自己辛苦織的圍巾,還有因為陸然那些無理要求鬧出的緋聞,就像是找到證據了一樣,立刻就跑了。

她也許是想去找饒燦,又或者是去找程豆豆,但是剛跑到那個池塘邊,他就打電話給她了。

「你把桌上的本子拿走了?」

「對啊!陸然你拿我的本子給誰寫情詩呢!太過分了!」

「……寫在你的本子上,當然就是給你的。」

在池塘邊玩雪的孩子撞了她一下,本子就落在池塘結的冰上了。

「唉呀!」

「你怎麼了?」

「本子掉池塘的浮冰上了!我去撿起來!」

「別撿!」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嘩啦一聲,還有小孩子們的叫嚷聲。

他衝了出去,沒命的奔跑,心臟的鼓點像是要將這世界都敲裂開。

他有一種預感,他會抓不住她,他會失去她。

這附近就那麼一個供人休閒的小公園,公園裡有一個池塘。

雪後的世界到處白茫茫一片,樹的枝頭還掛著冰稜,如同記憶的獠牙,墜落下來就會將過去和現在噬咬撕裂。

觀景植物的綠葉被冰封著,壓低了腰身,不得呼吸。

他衝到了那個小池塘邊,看見許多穿著羽絨服的孩子在岸邊叫嚷,幾個年輕的女孩兒手拉著手試圖把水裡的人拉上來但是終究夠不著。

他一眼就看見了掉落在池邊的手機,扎進他的視線裡,心臟像是被那些高懸的冰稜刺穿。

他奔跑著,將自己的呢子大衣隨手一扔,腦海裡空空一片,跳了下去。

刺骨的冰冷襲來,骨骼都要裂開。

他拼了命地尋找著她,抱住她的那一刻,他害怕得要命。

他將她用力向上推去,他都冷得快要動不起來,更何況是她呢?

岸上的人趕緊來幫忙把她拉了上來。

岸邊太滑,他撐了好幾次都沒上岸,躺在岸邊的她側著臉那麼蒼白,連一聲嗆水的咳嗽都沒有。

恐懼成百上千倍地襲來,他一發狠將自己撐上了岸。周圍有人已經打了急救電話,陸然摁住江暖的胸口就開始急救。

醒過來!

快點醒過來!

醒過來!

他要瘋掉了,他覺得她一定是在報復他。

報復他壞心眼的捉弄,報復他總是忍不住看著她卻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報復他把寫在她作業本上的告白撕掉……

他叫她的名字,將自己的呼吸都給她,他的身體越來越冷,從手機裡聽見她掉下水的那一刻,他的心就被她狠狠拽出來,拋棄了。

在他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她終於咳嗽了起來,大口呼吸著,說著含糊不清的話。

那一刻,碎裂開的一切瞬間被完整地拼湊了起來。

救護車來了,進不了小公園。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就衝了出去。

在這之前,他害怕的是自己表白時她聳起肩膀沒心沒肺的樣子。而此刻,他害怕的是,以後他連她沒心沒肺的樣子也看不到了。

……後來她醒了,卻把所有他覺得重要的東西都忘掉了。

她忘掉他們之間的那場較量。

忘掉了對他說過想要追上他。

忘掉了說想要考到和他同一個城市。

此時的江暖靠在陸然的懷裡。

她忘掉他的時候是冬季,現在卻是夏天。

「你是第一個讓我害怕的人。」陸然說。

他的聲音不大,因為只是說給她聽。

江暖的心就像那個小小的池塘,浮冰融化,溢出來,湧向四面八方。

「以後都不會了,以後我保證都不會讓你擔心了!」江暖抬起手來,做出發誓的樣子,眼睛裡泛著淚光。

陸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唇角勾起無奈的弧度。

「只要我還喜歡你,就會永遠擔心你。」

江暖的心又顫了一下,她抬起頭,發現陸然看著的卻是別的方向。

讓他說心裡話,他也是會不好意思的呀。

「那只要你還喜歡我,我也會一直看著你。」

陸然這才轉過頭來,看見江暖仰著臉,笑著看著他。

這時候,陸然口袋裡的手機顫了起來,他沒有去接電話的意思,江暖把手伸進陸然的口袋裡。

他就那麼靠著燈柱,一動不動地等著江暖把他的手機拿了出來。

「是曹力誒!肯定是問你去哪兒了。」

陸然沒有去接的意思,淡淡地說了句:「你替我告訴他,我在外面抽煙。」

「抽你個頭!」江暖抬起膝蓋要去撞陸然,卻被對方的手掌一把摁住了,不上不下的……仔細想想,還有那麼點不可言說的暗示。

江暖動了一下,陸然卻一動不動的。

「密碼是什麼啊?」江暖心裡暗搓搓地想著會不會是她的生日呢?

「0483。」

「這是什麼意思?」江暖抬起頭來問。

「你高一第一次月考的分數。」

「……」江暖淡淡的無語。

她解鎖了手機,伸到了陸然的耳邊,就聽見曹力的聲音傳來。

「陸然!你去哪裡了?該不會是剛唱一首歌就回家了吧?」

陸然雖然側著臉,但是眼睛卻一直看著江暖,江暖瞪著圓圓的眼睛暗示他可絕對不能對曹力說他在抽煙。

「包廂裡有點悶,我在外面透透氣。你們還要什麼零食嗎?」

聽他這麼說,江暖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用了不用了!麥克風都被那幾個麥霸佔領了,其他同學都沒啥事兒干,所以大家要玩遊戲了!你一塊兒來就好!」

「好。」

江暖正要把手機從陸然的耳邊收回來的時候,陸然卻忽然側過臉直接在江暖的手腕上親了一下。

那柔軟溫熱的觸感卻像是在她的皮膚上電了一下,血液瞬間湧動起來,她差一點把手機掉落在地上。

陸然接住了手機,拉過了江暖的另一隻手:「你握劍的時候不是很穩的麼?」

江暖的心跳卻無法平復,看著陸然的背影,覺得有點飄忽。

這個在其他人眼裡優秀得就快不像人的男生,先喜歡上了她。

他們一回到包廂裡,就看見大家圍成圈,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嘻鬧,不知道在幹什麼。

饒燦一看見江暖,就招手讓她坐到她的身邊來。

「你們在玩什麼啊?」

「認慫還是冒險。認慫次數超過三次就是慫王。慫王今天要買單。每認慫一次,男生要一次性罐下去是罐可樂!女生就通融一下,五罐!就算今天不買單,下次聚會也算他的!那可是大出血呀!完成三次冒險的,可以要求我們之中的一個人為他做一件事。冒險呢包括說真話回答問題,或者做到我們要求他做到的事。現在摸牌!摸到大貓的就是大家的目標!」賀正非常興奮地解釋。

之前打牌還會覺得摸到大貓很運氣呢,這個遊戲徹底刷新了她對大貓的感覺。

而且這些傢伙玩得可真狠啊!可樂雖然不是酒,但這種氣泡飲料,別說十罐了,兩罐下肚都要撐死,十罐可不是要撐爆了肚子?

李鐵頭手速超快地洗牌,然後背過來拍在了茶几上。

摸完第一圈,沒有人摸到大貓,就在江暖還在慶幸自己沒摸到的時候,第二圈,程豆豆就癟著嘴巴舉起手來,原來是她摸到了大貓。

「豆豆你放心,作為來自文科班的友人,我們會善待你的!」曹力一本正經的說辭怎麼聽怎麼覺得靠不住。

大家繼續把桌面上的紙牌摸完。

豆豆緊張地蒙著眼睛說了一句:「草花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