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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暖VS林恕

林恕想到的就是一鼓作氣, 直接毀掉江暖的自信心, 迅速結束比賽。

隨著裁判員示意開始, 林恕迅猛地衝了出去。

那力度感, 讓徐梓天都摀住了眼睛不敢看。

他的殺氣沸騰, 江暖卻迎面而上, 彈向前方。

神經繃緊到快要斷裂開, 江暖側過身去,避開了林恕的鋒芒,壓劍防守。

快起來!

就是這一瞬, 她兩個連續的進攻,林恕完全沒想到節奏變化會如此之快,林恕擋開她的進攻正要拿回主動權, 江暖卻借助自己底盤比他低的優勢, 一個斜帶正手劈,命中林恕!

他們都穿著金屬衣, 燈亮了, 裁判宣佈江暖拿到一分。

手都在打抖, 回想自己的進攻她都覺得後怕, 因為每一下林恕都有可能壓劍還擊。

他們回到準備線, 江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她並不知道看台上其他人在想什麼。

原本雙手交疊在膝蓋上的簡明, 手指在那瞬間扣緊,眼睛瞇了起來。

他的身後,莊雲低下身來:「這小姑娘很有男選手的勁頭兒啊。」

穆生低聲叫「好」。

海川大學一個隊員小聲說:「那小姑娘厲害啊!」

莊雲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作為老手他們都知道江暖這一劍確實水平高, 但也有林恕對對手不瞭解的運氣在裡面。

林恕在護面後面冷笑了一聲。

果然有兩把刷子。

他不是沒有和女生對戰的經驗,但他不得不承認,江暖剛才的那一擊,是哪怕很多男生都達不到的水平。

好吧,讓我來看看你剛才那一劍是不是運氣。也要讓你知道,男生和女生之間的鴻溝……始終在那裡,不是你有勇氣和膽量,就能跨越的!

林恕的速度和步伐的切變更加迅捷,江暖被他逼到了劍道的盡頭,看得人膽戰心驚,他的每一劍都讓她的心如同懸在頭髮絲上,搖晃著,連失三分,氣勢全無。

「林恕是想要讓她的自信心崩盤。」簡明的眉頭蹙了起來。

他在心裡考慮著要不要叫停。

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江暖甚至還沒有參加過正式的比賽,斷然不能讓她在這裡就被林恕給折斷了銳氣。

他還記得小時候那個跟在他身後,穿上幼兒擊劍服,連劍都拿不穩的小糰子。

他每次陪著她練習的時候,都不忍心用自己的劍尖碰到她,看著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憋紅了小臉的樣子,就算和現在已經不同了,簡明還是不想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要看,林恕的耐心會不會先崩盤。」陸然說。

「意氣之爭還是點到為止的好,陸然……如果江暖看到自己與林恕之間力量和速度上的差異巨大,她會對自己失去信心的。」

「我比林恕厲害,如果林恕真的毀掉了她的自信,那就讓她劈砍我成千上萬劍,直到她再次相信自己為止。而且簡明,真正的自信不是從沒有被打倒過。如果是江暖被打倒了,她會躺在地上養精蓄銳,嘲笑對手站著沒有她躺著舒服。」

簡明側過臉來看了陸然一眼,他的目光很專注,彷彿江暖才是他的畢生目標。

低下頭來莞爾一笑,再次抬起眼的時候,簡明看著劍道上江暖緊繃如峭壁雪松的身影,扯起了唇角。

「是啊……看起來就是一副打不倒的樣子……」

到了第五劍了,林恕仍舊沒有放鬆打擊的意思,全面開火,腳下如同流水行雲,兩三步都是殺招。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江暖要麼避開,要麼在驚險的時候擋了下來。

觀看的人都在為江暖捏一把冷汗,但是簡明卻說:「小姑娘心態很好。在賽場上,最怕遇到這樣的對手。」

「什麼?」莊雲下意識問。

簡明看了莊雲一眼,笑道:「就是你的對手無論輸多少分,都仍舊全力以赴應對你的每一劍。你看起來劈中她,刺中她,但是卻始終沒有打敗她。」

儘管這樣,簡明握著的拳頭卻沒有鬆開。

他側過臉看向身邊的陸然,他的視線一直追逐著江暖,還是絲毫沒有露出焦灼的神態來。

此刻的江暖,一邊抵擋著林恕的進攻,一邊步伐不亂地後退,就在林恕抬臂劈向她的瞬間,江暖也忽然抬高了手臂擋開,完成了有效防守,林恕還沒開始防守,他的肋下就中劍了。

他驚訝地站在那裡,看著身側那個收回手臂的身影,她已經退回準備線了。

蒙裁判表示江暖得分。

「好快……」莊雲呼出一口氣來,「她想考哪個大學?我要跟我們教練說一下……」

這時候B大的一個學生轉頭說:「開什麼玩笑?你怎麼沒問問她想不想來B大啊!」

莊雲無奈地搖了搖頭。

林恕活動了一下手腕,他肋下中劍的感覺太真實了,而且他忽然想起,這正是今天比賽裡,簡明擊中莊雲的精彩一劍。

這個小姑娘竟然再現了簡明的殺招。

而台下的穆生也想起來了:「這好像是簡明今天擊中莊雲的一劍吧?」

簡明笑了:「沒想到竟然被她拿去用了。」

這句話說完,簡明發現,一直很淡然的陸然,手指卻握緊了。

林恕不得不小心了起來,緊接著又拿下了兩分,但是江暖雖然輸了這兩劍,卻沒有輸得七零八落,相反林恕的牙槽都快咬裂了。

因為每一次當江暖有效防守的時候,林恕都要忍住發火的衝動,他在一個回合裡發起了三次強勢進攻,不是被躲掉,就是被對方勉強守住。

最重要的是這個小丫頭每次守住他第一劍,就已經調整好步伐迎接他的第二劍。

簡直就像是推多米諾骨牌一樣,延綿不絕不知道何時是盡頭。

江暖低下頭來,點了點自己的腳尖,一側臉就看見了陸然。

老實說……從有對陸然的記憶開始,她就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這麼認真地看著自己。

忽然有點不真實。

更多的是……一種驕傲。

執著如陸然,沒有看著別人,而是一直看著她。

江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劍尖,調整了一下呼吸。

開局,林恕萬分沒想到江暖忽然衝向自己的面前,速度極快,破風而來。

那一刻的氣勢讓他恍惚以為對面的是陸然,林恕的隔擋是很有力度的,可是當他觸上江暖的劍卻發現很輕,當他意識到那是一個假動作的時候,他已經中劍了。

這是第三劍。

他覺得自己不會再讓江暖拿下更多劍了,卻沒有料到接下來江暖主動出擊,攻勢凌厲,完全不像個女孩兒,他就像一個靶子,被動地防守,江暖引誘他露出了有效位置,劈中了他的手臂。

觀眾席上的陸然指尖輕輕顫了一下,心底燃燒般的熱度在血液裡狂奔,他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才能坐在原處。

周圍的讚歎聲不絕於耳。

江暖忍不住抬了抬自己的護面,看向陸然。

陸然的嘴唇微微開合,說的好像是「漂亮」。

江暖忍不住笑了,心裡面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呼嘯,隨便再來十個八個的林恕,她都能全部解決!

如同大廈將傾,林恕想要從江暖那裡找回自己,但是這個女孩兒看起來利落不加思考的每一劍,都是步步為營,劍走偏鋒地得分,讓林恕背上起了一身冷汗。

「厲害。」莊雲不住地點頭,對旁邊的學弟們說,「你們看清楚了嗎,她的腳步連貫自然,特別是進攻和防守距離的研判爐火純青。就是這種距離的把控,讓林恕不斷地露出自己的破綻,而反過來,林恕卻無法準確判斷這個小姑娘的進攻距離。」

不知不覺,江暖從林恕那裡拿到七分了。

周圍觀看的人不是鼓掌,就是伸長脖子,像是要把每一秒都定格。

林恕懊惱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會在一個女孩那裡連續失分!

「小師妹只要再拿三劍,林恕就輸了賭局啦!」徐梓天嘿嘿笑了笑。

沒想到林恕直接側過臉,隔著護面也能感受到他凶狠的視線。

「你沒長腦子啊。」穆生拍了徐梓天的腦袋一下。

果然,林恕的攻勢瞬間狠辣起來,江暖提劍緊張地抵擋,對方也發揮出變化更加多端的假動作,讓江暖連失三分,眼看著林恕拿到了十三分,再拿下兩分就能結束比賽了。

「林恕參加了那麼多場比賽,不是那麼容易防線崩潰的。」穆生呼出一口氣來。

他太瞭解陸然的性格了,如果江暖真的在這7劍面前止步,陸然是真的會信守承諾退出今年的聯賽。

那就太他麼的不值得了。

江暖回過頭去,抬起自己的面罩,吸了一口氣。

心臟在跳動著,像是某種急切的鼓點。

她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又看向陸然的方向。

她也許真的會輸掉,他會失望嗎?

但是那一眼,她卻看見他唇線輕微地彎起,那是隱秘而細膩的,只有她能看懂的。

他在對她說:就差三劍了。

好吧,剩下的三劍,我願為你背水一戰。

江暖用力晃了晃手中的劍,活動自己的肩膀。

林恕是驚訝的,因為到現在,對面的女孩兒仍舊有一種鎮定的氣質。

她越鎮定,他越煩躁。

裁判宣佈開始。

江暖憋住一口氣猛地衝了過來,林恕的神經挑起,抬起劍來防守,想要破壞江暖的擊劍線,但是江暖不需要任何過渡立刻變化,她的攻擊快到就像是要把這輩子的劍全部劈刺完。

「小師妹別亂啊!」徐梓天著急了。

「她沒亂。」陸然回答。

江暖的步伐帶動節奏,急攻急停,當林恕反應過來的時候,江暖已經將他逼過了四分之三的劍道,但是卻忽然拉開距離,林恕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以為她會弓步直刺,誰知道她兩步加速極快,瞬間逼近,直接劈中他的側肩。

接下來的江暖有如神助,林恕好不容易開始了防守還擊,江暖卻速度極快的頂、拉、干擾他的攻擊,一個步伐的不慎,她再度利用距離優勢,直刺林恕的胸口,江暖隨後中劍。

但是根據攻擊的優先權,蒙裁判判定江暖得分。

在旁邊觀看比賽的幾個大學生都忍不住站起來了。

「喔——喔——厲害!」

「這哪裡是女生啊!簡直雅典娜啊!」

「雅典娜?」

「女戰神啊!」

林恕對這個判定沒辦法反駁,他懊惱地掰了一下自己的劍尖,他怎麼能讓一個女孩拿到九分!

莊雲拍了拍簡明:「這個女孩兒這麼厲害,去年的青少年聯賽還有俱樂部巡迴賽都沒看見她,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簡明笑了笑說了聲:「小姑娘系出名門,虎父無犬女。」

「名門?哪個名門?」

接下來簡直讓人熱血激動,江暖利用距離掌控和步伐的彈性,屢屢避開了林恕的攻擊,卻忽然一個看似失去平衡的斜帶正手劈,再度擊中林恕。幾乎在下一刻,林恕也劈中了江暖,力度不小,江暖摔了下去。

幾乎同時,陸然就衝了過去,在江暖差一點腦袋著地的時候,接住了她。

觀看的人呼出一口氣來,陸然低下頭來,挪開江暖的面罩,「你有沒有事?」

江暖卻瞇著眼睛笑了:「我拿到第10劍了!」

徐梓天也歡呼起來:「哦!第10劍了!陸然不用退出聯賽啦!」

陸然將她扶了起來,林恕卻覺得自己簡直要爆炸了。

穆生高聲問:「林恕!我們小師妹已經從你那裡拿了十分了,論賭局,你已經輸了。還要比下去嗎?」

林恕握著劍,又氣又惱。

氣的是,自己怎麼就能讓這個小丫頭拿下十分?

惱的是,自己就算最後贏了她又怎麼樣?

贏一個小姑娘也不是什麼驕傲的事情啊!

江暖起身之後,就走回了劍道。

她開口說:「林恕,我們有始有終。無論輸贏,應該有個完整的對局。」

林恕悶在那裡,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對自己說,他不會再讓江暖在自己的面前的得分了。

冷靜下來的林恕,終於發揮出高水平的一劍,腳下急停,一個精湛的轉移劈擊中江暖,拿下第14分。

江暖摁了摁自己的肩膀,原地跳了兩下,又回到了準備線。

她開局就像是預料到林恕會以劈砍為假動作來挑刺自己,一個靈巧的壓劍還擊被對方防守,接著就是幾個銜接流暢的向前逼近和接躍步驟然提速,迅雷不及掩耳甩劈林恕的小臂,正好是防守的盲區,江暖再得一分。

莊雲呼出一口氣來,「你們誰錄下來了嗎?誰錄下來了?」

觀看的每一個人心中都在激動著!

這明明不是正規的比賽,卻比那些萬眾矚目的比賽更加讓人神經緊繃,每一秒都要締造出新的「不可思議」!

「放心,我開了那邊的攝錄機。」簡明指了指場邊的機器。

「好啊,你竟然擅自用我們海川的攝錄機,你交錢了麼?」莊雲好笑地說。

「我交錢可以,不過錄像我考走,你們不能留。」

「難得沒風度啊,簡明。」

最後一局,在他們看來水平是相當之高,佩劍決勝負的時間是很快的,最短甚至一瞬。

但是台上卻經歷了三次攻守形勢變化,人心都跟著快上天,最後一刻,林恕一個逼真至極的假動作引誘江暖出擊,緊接著一個轉移還擊,結束了比賽。

江暖後退了半步,將護面摘下來,跳下台衝了過去。

對她而言,完成這場比賽才是最重要的。

她興奮不已,能和男生打到這個地步,是她自己都預料不到的。

她一躍而起,驚得穆生和徐梓天張大了嘴巴,然後飛撲在了陸然的身上。

「我帥不帥!我帥不帥!」

江暖一把抱住陸然的脖子。

陸然愣在那裡,好像整個人都被施了定身術。

「趕緊拉她下來!陸然會發飆!」

穆生剛伸手,陸然卻抬起了胳膊,抱住了江暖。

「帥。」

「哈哈哈!」江暖抱緊了他。

是他一直信任著她,結束的那一刻,她只想把自己所有的喜悅都與他分享。

身旁傳來簡明低笑的聲音,一張毛巾落在了江暖的腦袋上:「傻不傻啊。你是女孩子,應該問『我美不美啊』。」

「對啊。」江暖低下頭來問,「喂,陸然,我美不美呀!」

她滿臉都是得意勁兒,雖然心裡知道陸然這傢伙肯定不會說她美。

她可沒忘記,這傢伙懟她什麼土得連鏡子都要裂開了。

周圍響起莊雲還有其他男生異口同聲的聲音:「你美死了!」

緊接著是大家「哈哈」的笑聲。

江暖低下頭來,看見陸然的口型,說的是「你很美」。

她愣在那裡,看著他的眼睛。

那一刻,她只想時間倒流,讓她無數次看見他說「你很美」。

穆生還沒有忘掉正事兒,他抬起眼來,對著摘下護面正要離開的林恕說:「林恕——別忘了你的承諾!雖然你贏了我們小師妹,但是她從你那裡拿了十一劍!」

林恕背對著他們,沒有轉身,說了一句:「我記下了!改日我會登門,向江教練賠禮認錯!」

江暖回過頭來,看向林恕:「林恕,我還有話沒說完。」

「你還想說什麼!」林恕已經覺得夠丟人的了,他不耐煩地轉身。

「每一個運動員,無論曾經有輝煌的成就也好,還是默默無聞也好,技術都在不斷革新,記錄也都在不斷創造。你否定他們成就的同時,也是在否認自己的基礎,否認自己的過去。你別忘了,你手中的劍,就是被你認為已經被時代淘汰的人,一個步伐、一個劈砍,傾囊相授的!」

林恕看著江暖明亮的眼睛,彷彿有一股力量排山倒海而來,呼嘯著衝破他的自負與驕傲。

他長久地看著那個女孩兒的眼睛,那些對自己與陸然之間最後一劍的執著好像變得可笑起來,轉過身去揮了揮手,就走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有一種預感……他會對她念念不忘。

江暖一回頭,就看見大家看著她。

簡明拍起手來:「暖暖,你這麼好的文采,還不考我們B 大的新聞學院啊。」

「考什麼B大,我們海川也是大學生擊劍的扛把子啊!」莊雲身邊的一個隊員嚷了出來。

簡明笑著說:「行了行了!我現在要請我的師弟師妹去吃飯了!你們要是有想法的,自己把招生簡章寄給她。」

「簡明,你說要擊劍服我們就借擊劍服,你說要場地,我們就借場地,現在較量結束了,你就要過河拆橋了。真不厚道。」海川大學的莊雲起身,搖了搖頭。

「那我請大家一起去吃飯,這可以了吧?」

江暖瞇著眼睛笑著很開心,她還是第一次和這麼多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

雖然出了一身汗,但是沒帶換洗的衣服,洗了也沒用。

徐梓天提供了一個可笑的方法,那就是把乾毛巾直接墊在江暖的背上了。

「感覺好像真的回到幼兒園了。」江暖摸了摸自己的領子後面,還露出了一小節毛巾來,有點小羞恥。

「我來吧。」

陸然輕輕說了一聲,就幫江暖把露出來的毛巾折到了她的領子裡面去了。

江暖低著頭,露出自己的脖子。

陸然垂著眼,心底像是和風吹過了曠野,野草瘋長起來。

當她明顯感覺到陸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時,她聳起了肩膀:「你別摸我脖子呀!我癢癢想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