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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死

夏致傻在那裡,動都動不了了。

心裡面像是有一列火車開過,匡啷匡啷。

如果是在泳池裡,夏致還能泰然地面無表情。

可在這個小小的臥室裡,沒有泳池,沒有水線,沒有任何可以將夏致的注意力轉向其他地方的事物。

大腦不聽使喚了,雙手雙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擱。

「你不喜歡我,還一遍又一遍看我的比賽錄像?」

葉粼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夏致放在鍵盤架上的手機上。

他的目光帶著一絲調侃,穿著很寬鬆的線衫,掩飾了他強悍的身形線條,卻多了幾分書卷氣。

看起來就像個大學助教,一點都聯想不到泳壇健將。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夏致的舌頭好像都短了一截,可臉上的表情卻有點凶。

就像一隻小刺蝟,全身的刺都豎起來了,可他的對手看上的卻是這只刺蝟柔軟的肚皮。

「我就是你的家教啊。」葉粼笑了一下,手伸了過來。

夏致以為對方是要拿自己的手機,下意識將鍵盤頂了進去,手機啪嗒落下去的聲音非常響亮,一陣兵荒馬亂。

但是葉粼卻是把夏致的練習卷拿了過來。

「那天我見到了你的魏老師,看到了你上學期的期末卷子。」

葉粼側過臉低下頭,正好看見夏致彎腰到桌子下面撿手機。

衣服因為夏致的動作而向上,露出了一段腰線,夏致因為伸長胳膊去夠手機,腰背的線條繃緊,就像是原本平緩流動的水,驟然奔騰了起來。

葉粼手中的卷子被捏出幾道痕跡來。

夏致單手扣著書桌,起身,衣服落了回去,他的頭髮隨著剛才的動作翹了起來,讓人想要摸一摸他的頭髮,是不是和他的人一樣。

表面上看起來又倔強又硬氣,等到了指縫間,才知道原來那麼柔軟溫熱。

「哦……難不成上上屆的理科狀元有把握讓我逆天飛翔?」

夏致本想好好和葉粼說話,一想到這傢伙莫名其妙變成自己的家教了,也就是說自己那破爛的成績他都看到了,覺得有點丟臉,下意識就想抬槓了。

「你啊,補課不是最重要的。紅花油才是。」葉粼向後靠著椅背,笑了。

「紅花油嘛,我知道——專治爹打損傷。可惜我爹不會爬起來揍我。」夏致側過臉去。

橘色的檯燈燈光,照出了他側臉上那一小片小絨毛,明明很柔軟,卻要露出倔強的樣子。

「我會揍你。」葉粼說。

「啊?」夏致愣愣地回過頭來。

「很多題,你不是不會,而是你寫出來的公式讓我懷疑你是不是想故意考砸。」

夏致沒回答對方。那些公式定理,他也就是偶爾抬頭瞥一眼黑板的時候有個印象。

「你對出題者的意圖,其實很瞭解。」

「是啊,出題者的意圖還不好懂嗎?」夏致涼涼地回答。

「哦?」

「要我死唄。」

葉粼就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他身上還帶著咖啡的醇香,聲音也很好聽,沒有一點架子,可夏致心裡就是有那麼點不舒服。

在泳池裡,哪怕葉粼能夠一直領先自己,夏致都並不覺得難受。

可考試什麼的,葉粼是有名的學神,游泳和高考兩手抓,兩手都很硬。

那道巨大的鴻溝,天才與凡夫俗子,夏致覺得自己肝腦塗地也飛不過去。

他更希望和葉粼在泳池裡,以男人和男人的方式一決勝負,哪怕是一直追趕葉粼的腳跟,也有著酣暢淋漓的爽快。

不像所謂的學習,不得勁兒。

「嗯哼。」葉粼還是笑了一下,那雙眼睛似乎在說「你心裡有話就都說出來吧」。

「你別想著挽救我失足的成績了。你考試靠的是實力,我發小岑卿浼考試靠視力,至於我,靠的是想像力。」

「有想像力很好啊。比如說空間幾何,靠的不就是想像力嗎?」

葉粼抬起手來,揉了揉夏致的腦袋。

夏致立刻閃避開了,他想起葉粼和陳芳華進門聊天的時候,稱呼自己是「高三的男孩子」。

自己在他的心裡,估計連毛都沒長全吧!

但是葉粼一點都沒有生氣,手伸得更長了,輕輕摁著夏致的腦袋,將他的臉轉向自己。

夏致這才發覺,葉粼另一隻手撐著下巴,完全是悠閒懶散的樣子,眼底卻很溫暖。

可這並不足以軟化夏致的想法。

「葉粼,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比如說你,你擅長的是游泳,而不是教我做題。我知道你會對我說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努力沒有什麼不可以,可如果努力有用的話,Q大早就爆炸了。」

夏致的臉上沒有表情,聲音也顯得疏離。

但葉粼卻一直微笑地聽著,沒有開口反駁他。

「所以你有沒有想過,努力之後仍然失敗,你又要用什麼借口來粉飾呢?我知道自己不是考大學的料,游泳比學習更讓我愉悅,也更讓我有成就感。你與其當我的家教,不如去做一下陳芳華女士的思想工作,讓我考體校。」

葉粼還是微笑著,彷彿夏致這樣直白的言辭一點都沒有傷害到他,也沒能動搖他。

「嗯,我明白了。」葉粼終於起身了。

夏致沒有抬頭看對方,那一刻他有一點失望——葉粼的態度太隨意了。

可就在他以為葉粼要走的時候,對方卻忽然勾了一下夏致的衣領,他的手指蹭過了夏致的後頸,彷彿刻意碰了他一下。

「幹什麼?」

「你跟我出去做一件事。你做到的話,我就放棄做你的家教,並且幫你說服你媽媽,讓你考體校。」

夏致看著葉粼的眼睛,忽然一點都不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了。

「你耍我?」夏致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不耍你。」葉粼揣著口袋,倒退著走,看著夏致的眼睛,「我只想驗證一下,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做你的家教。」

「成!」

夏致隨手拎過了椅背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與其聽一些讓人耳朵生繭的大道理,還不如直截了當的解決。

還好陳芳華回醫院值夜班了,不然夏致還得和太后娘娘解釋半天。

到了小區門口,葉粼抬起手來攔了一輛出租車。

「你要帶我去哪兒?」夏致跟著葉粼坐進去問。

「到了不就知道了?」

路燈的燈光一片一片掠過葉粼的臉龐,隨著忽明忽暗的光線,葉粼的側臉在俊挺與神秘間變幻莫測。

出租車在展覽路的路口將他們放了下來。

「為什麼是這裡?」

「這裡距離剛好。你媽媽做的飯菜味道應該不錯,吃了那麼多難道不該運動消化一下?」

葉粼的手背在夏致的小腹上拍了一下,然後就邁開長腿,奔跑起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夏致跟了上去,追上葉粼。

葉粼繼續向前跑,反問了一句:「你覺得我們像是在幹什麼?」

夜風迎來,撩起了葉粼額前的髮絲,他的額頭弧度很漂亮,柔和了眉眼間那一絲凌厲,這大概是明明葉粼的五官英挺甚至還有一分雄性的張揚,卻看起來斯文讓人難有防備的原因。

他的眼底似笑非笑,上揚的嘴角帶著一絲不該屬於葉粼的痞氣。

「熱身?」夏致不是很確定地說。

「既然知道是熱身,你還不認真點?」

葉粼話音落下,又甩了夏致幾米遠。

「你該不會打個出租車就是為了開遠了,再跑回去吧?」

「對啊——」

葉粼理所當然地回答。

「對啊」你個屁,你是錢多不燒就難過嗎!

當他的手臂前後揮動,肩背的線條在柔和的線衫下隱隱顯露出勁力感來,夏致確定他是認真的。

路燈的燈光,車流的熙攘,行人的聲音,彷彿水一般將他淹沒,他即將在這個世界裡舒展開身體,暢遊到夏致的視線追不到的地方。

夏致邁開腿,追了上去。

他隱隱興奮了起來。

「你該不會要和我比游泳吧?我們什麼都沒帶,難道光著游?」

葉粼瞇著眼睛,好像真的在想這個問題似的。

「嘖……好主意啊!那我可以在岸上看嗎?」

夏致頓時覺得自己傻氣了。

葉粼肯定有所準備。

他們跑了二十分鐘,身上出了一絲薄汗,來到了省游泳館。

「這裡?這裡晚上八點就關門了!」

葉粼將髮絲向後捋了一下,笑道:「就是要關門以後再進來,才沒人打擾我們啊。」

當葉粼的手放下來,他的髮絲亂了,看向夏致的目光裡泛起一絲野性,夏致的心跳沒來由鼓噪了起來,期待起這場較量。

「你怎麼進去?」夏致揣著口袋揚了揚下巴。

「你不是很擅長翻牆的麼?」

「翻牆?」

那是葉粼麼?傳說中好學生的模板,老師眼裡完美的範本……他竟然要翻牆帶自己去游泳?

就在這個時候,省游泳館的鐵門開了,一個穿著運動衣的年輕人站在那裡,喊了一句:「粼哥,我等你老久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葉粼的手忽然伸過來,在夏致的脖子上摁了一下:「這個小傢伙如果乖乖的,我也就不用來了。」

原來這裡有葉粼的熟人,早給他們留了門。

還什麼翻牆,果然是忽悠人的。

「我們沒帶泳褲和泳鏡,你那兒有麼?」

「有啊,要便宜的還是貴的?」

「便宜的,反正就對付這一次。」

「那行。你們別游的太用力了,萬一裂開呢?」

夏致和葉粼一起進了更衣室,葉粼背對著夏致,解開了襯衫上面兩顆扣子,很利落地將線衫和襯衫一起脫了下來。

看著他力度感爆棚的肩背,從視覺上都給予了夏致威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