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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他的心臟

「我這不是準備了肉菜嗎?而且清淡點, 有利於身體健康!」周老指了指桌子上的板栗燉雞。

姜河歎了口氣, 說了句:「老爺子啊, 你這是誤解。平日裡呢, 是不能吃的太油膩了, 但你天天白菜豆腐, 吃多了, 這是會得膽結石的。」

「你……」

眼見自己的老爸被梗到鬍子都吹起來了,周凌書趕緊開口圓場:「大嫂從非洲回來,想吃點口味重的, 能理解,能理解!」

但是餐桌上的人都明白,姜河頂了周老, 周老爺沒發脾氣趕她走, 那是真的看重了。

「今天,叫你回來吃飯, 就是想爭取你的同意。我想夏夏推遲半年回M大, 在睿帆擔任我的秘書。好讓我靜養一段時間……她多陪陪我。」

最後一句「多陪陪我」, 老爺子的聲音誰都聽出來很軟了。

「那你還不如把她扔到研發部門去。給你做秘書, 不就是當個傳聲筒。」

姜河說話直白到讓周凌書和周凌玥兩兄妹都給嗆著了。

「你說話, 怎麼這麼直接?婉轉一點不行嗎?」周老起火了。

周凌書和周凌玥卻明白, 這不是讓周夏做老爺子的傳聲筒,而是告訴所有人,周夏是碰不得的。

那是老爺子的心尖尖。

以後就算周夏讀完了書, 只要是回國, 哪怕不在睿帆,業內人也知道這個女孩子是不能欺負、不能被虧待的。

「你兒子就喜歡我這樣的。我就是不會婉轉,所以去了不需要婉轉的地方當大夫了。」

姜河也明白周老的意思,可她就有那麼點兒壞心眼。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周凌書他們怕周老,可她無所謂周家對她怎麼樣,但是看著老人家吹鬍子瞪眼睛又不能開炮的樣子,姜河就是忍不住想「欺負」他。

周老又給梗住了。

「媽——」周夏看不過眼了。

「好吧,好吧。不就是半年嗎?你自己考慮要不要陪著你爺爺。」

每當姜河要開懟,周夏就在桌子下面掐她媽媽的腿。

周老發現之後,就故意去懟姜河,姜河每次要回嘴,周夏就掐她。

到後面,姜河乾脆什麼都不說了,說了會被女兒掐。

無論周老說什麼,她都一概點頭:「對對對!你是長輩!你說什麼都是天理!喝湯!吃菜!吃飯!」

等到一家人吃完了飯,周老把周夏叫進了自己的書房裡。

「小夏,爺爺不是要干涉你的未來。而是爺爺有求於你,需要你的幫助。」

自己的爺爺親自開口求助,周夏知道這個忙,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要幫的。

「爺爺說留你半年,就真的只是半年。等睿帆穩定了,爺爺保證讓你回去,追求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周老坐了下來,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周夏。

無論從孝順的角度,還是為了周家,只是半年而已,周夏都不得不答應周老。

當她點頭的時候,她看見老人家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當她走出書房的門,就看見她的媽媽正收拾東西要離開。

「媽,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周老聽見聲音,推了門走出來,看著姜河說:「大晚上的,又不缺你一間房,你上哪兒去!」

姜河大咧咧笑了笑:「飛趟北京。明早九點有個學術交流!」

周夏以為爺爺會生氣,沒想到爺爺說了聲:「讓司機送你去機場!你一個女人,怎麼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姜河笑了:「我都曬成非洲豬了,誰看得上我啊!」

「亂來!」

「老爺子你別吼吼了,讓司機送我,行了吧?」

良久,周老才悶了一句:「從回來開始,連聲爸都沒叫過。」

姜河都推著行李箱走到門口了,忽然高聲來了句:「爸——等我回來再跟你下棋啊!」

「我不跟你下,你喜歡賴皮!」

周老轉身,把書房門給關了。

姜河完全不管周老生氣沒生氣,就這樣走了。

周夏搖了搖頭。

當整個周家安靜了下來,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和洛衍之的那個賭約。

一切都被洛衍之料中了。

到底是因為有人將周家的事情洩露給了他,還是來自於他的情報分析?

他說,和她打賭,是因為他要破釜沉舟。

那麼假如他錯了呢?

這一晚,她是在周家度過的。

她翻來覆去,幾乎窗外泛起了魚肚白,她才睡著。

恍惚之間,她似乎感覺到有人來到了她的床邊,輕輕將她攬住,抱進了懷裡。

這個懷抱很溫暖,充滿了她眷戀和熟悉的氣息。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她還是難以自控地將自己的耳朵貼在那片胸膛上,聽著他心跳的聲音。

但是如果在夢裡,都無法幻想自己在現實裡不該期待的東西,還要做夢幹什麼?

第二天的晚上,陪著爺爺吃完了晚飯,周夏才回去自己的公寓。

她承認,從來到電梯前,她就開始緊張了。

她總覺得,電梯門一打開,洛衍之就會慵懶地站在裡面,笑著等她。

但是,電梯裡空空如也。

周夏呼出一口氣,走了進去,按下了樓層。

當她來到自家門口,又開始緊張了,生怕自己拿出鑰匙一開門,隔壁的洛衍之聽見了聲音就會開門。

她覺得自己鬼祟無比,應了那個「做賊心虛」的說法。

當關上門,進去的時候,周夏背靠著門,用力呼出一口氣來。

還好,沒有碰上洛衍之。

但是敲門聲立刻就響了起來。

周夏肩膀一顫……應該不是洛衍之,也許是抄水表的!

周夏想要假裝家裡沒人,誰知道手機立刻就響了起來。

屏幕上的「L」盡情閃爍著。

完了,外面的是洛衍之!

自己手機一響,他肯定知道她回家了!

「周夏,縮頭烏龜可不像你。你有膽子跟我打賭,沒膽子履行賭約嗎?」

手機還在響,周夏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怎麼遇到洛衍之就這麼慫呢?

她一咬牙,接通了手機。

「喂。」

洛衍之輕輕的笑聲傳來,門外和手機裡面有時差,兩者有相似,又有不同。

似乎還帶著電流,輕輕刺在她的心頭,癢了起來。

「你爺爺是不是叫你留在睿帆了?」

「你是不是用了什麼手段,來監視我爺爺?」周夏冷下聲音來問。

「我是根據三方面的信息,分析出來的。」洛衍之轉過身來,靠著周夏的門。

「哪三個方面?」

「第一,周揚塵代表睿帆和NW談判,這表示周老要培養自己的孫子輩了。你別以為孫子輩只包括他,也包括你。」

「你是說,爺爺也想培養我……」

「第二,睿帆的CEO陳放和你姑姑周凌玥是一派,他們不會放任周揚塵冒頭。」

「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你們睿帆的員工把這個當成八卦,沒事就喜歡在總部外面的咖啡館或者餐廳聊這些。我派人坐在旁邊聽,就可以了。」

周夏咬牙,看來睿帆要加強員工的信息保密意識了。

「第三,你爺爺重用宮莫容。而你和宮莫容是校友,你進入睿帆,可以平衡宮莫容和周家之間的關係,宮莫容的地位也會更穩定。」

周夏一直以為爺爺的心思很深沉,但是洛衍之卻全都能猜到。

「還有最後一點,你爺爺雖然對周揚塵很嚴格,但是對你卻才是真的溺愛。」

「溺愛?」周夏總覺得「溺愛」這個詞不該用來形容周老。

「他一定準備好了股份給你。如果你進入睿帆做了管理層,你就能從研發角度控制睿帆的發展方向。如果你不打算進入睿帆,你也會衣食無憂,不用為生活發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對於周老爺子這種覺得兒孫應該靠努力打拼財富的觀念來說,對周夏,確實是溺愛到了極限了。

「你跟高恆說了嗎?」

「當然說了,我是他的顧問。」

這傢伙,竟然還這麼坦然。

周夏笑了笑,不治一下你,你還真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了?

「那你覺得,我答應我爺爺了沒有?」

「你那麼孝順,也很在乎你堂弟,你肯定答應了。」

周夏哼了一下:「對啊,我是答應了。」

「那你是不是該履行賭約,親我一下?」

周夏轉過身來,看著自己的房門,用很輕快的,幸災樂禍的聲音說:「有本事你爬空調箱進來啊,你爬的進來我就親你。」

她本來以為洛衍之會調侃她,或者說她不守信用之類。

但沒想到洛衍之卻直截了當地回答:「那你開窗等著。」

周夏心裡咯登一聲。

不可能吧?

洛衍之真的會爬空調箱上來?

他瘋了?

肯定是嚇唬她的。

這傢伙嘴巴裡,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還真不好猜!

但是門外傳來「叮」的一聲,周夏衝到門口的貓眼,看見洛衍之進電梯,是要下樓啊!

媽呀,這傢伙有時候跟瘋子一樣!

他可別真的去爬空調箱!

周夏趕緊跑去窗邊看,下面黑漆漆的,根本沒有人。

過了十幾秒,就看見洛衍之來到了窗台下面,真的準備爬空調箱了!

周夏嚇得趕緊打洛衍之的電話。

響了一圈,洛衍之都沒接,他似乎攀上了水管,長腿一邁,就跨上了一樓的空調架!

周夏的魂都要嚇出來了。

這傢伙是真的要爬啊!

「洛衍之!你別爬了!你趕緊下來!你有病啊!」

洛衍之的聲音傳來。

「那你親不親我?我可是說到做到的類型!」

他的聲音很堅定。

很快,樓上樓下的鄰居都開了窗,探出腦袋來看。

大家議論紛紛。

這真是丟臉都丟到太平洋了!

「你給我滾上來!要不然,就永遠都別上來了!」

周夏氣死了,把窗戶關上,連窗簾都給拉上了。

洛衍之真的來敲門了。

「周夏,開門。」

周夏一聽,就覺得火大。

自己是被這傢伙威脅了嗎?

如果就這麼給他開門了,自己是不是就輸了陣仗了啊?

」周夏,你要是不開門,我就一直在門外等你。」

周夏覺得好笑了。

外面都是蚊子,你有本事就在外面喂蚊子唄!

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想到洛衍之在外面拍蚊子,周夏心裡就覺得特別爽。

她故意打開了電視機,正好在播濫俗偶像劇。

一看就是喬安摯愛的風格。

男主角守在女主角的門外,說什麼你不原諒我,我就不離開之類。

哎呀,這個應景!

周夏特地把聲音調大,洛衍之在外面絕對能聽見。

她心情真的特別特別好。

順帶翻出了一袋薯片,開了一瓶可樂,嘎吱嘎吱吃了起來。

等到偶像劇結束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周夏去廚房洗了個手,準備洗洗睡覺。

但想了想,她還是來到門口,踮著腳,看了一眼門洞。

門外已經沒有人了。

周夏呼出一口氣來。

她就說洛衍之不可能真的乾等在門外。

但是低下頭的那一刻,她又覺得很失落。

果然是個騙子。

就知道花言巧語騙人。

說什麼會一直等……

下次我再相信你,我就真的是傻子了。

但就好像有什麼不甘心一樣,周夏輕輕地轉開了門鎖,打開了一條縫隙。

她還沒來得及把門完全推開,忽然有人一把扣住了她的門,瞬間推開,強勢地擠了進來。

她的鼻子撞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熟悉的味道湧進來。

完了!是洛衍之!

周夏還沒開口,對方的胳膊一下子圈在她的腰上,把她抱了起來,兩三步向後,直接放在了餐桌上。

周夏驚叫了出來,用力去推對方,但是洛衍之卻穩穩地一動不動。

他低下身來,一雙手就撐在周夏的身邊,那雙眼睛看向她。

周夏被他的眼睛給鎮住了。

熾熱著,瀕臨爆發。

「你是不是覺得,我說我會一直在外面等你,是騙你?」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很有力度,目光帶著壓迫感。

周夏緊張得向後仰。

洛衍之直接伸手扣著她的肩膀,把她拉回來。

「我沒有騙過你,你倒是一直在騙我。」

他一字一句,清楚得讓周夏感覺到他是真的生氣了。

周夏心跳的很厲害。

她剛想側過臉,避開灼目的視線,洛衍之抬起手,扣著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

「如果你不想親我,你可以對我說。我不是第一次跟你打賭。上一次,你不肯跟我吃飯,我也沒強迫你,對不對?」

周夏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像是密不透風的牢籠。

在她心裡,無論是約會,還是親吻,或者喜歡一個人,都是無法用來打賭的。

因為這些,都不是打賭輸了,就能心甘情願去做的。

周夏向後,用胳膊撐著自己,想要挪動著離開洛衍之的範圍。

這一次,洛衍之沒有強迫她留在那裡了。

他只是低著頭,探了一口氣。

「你可以試著擁抱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那麼嚇人,是不是有那麼多的算計。我也沒叫你一定要吻我的嘴。你之前也吻過我的手心,對不對?」

周夏這才抬起眼來看著對方。

「你可以選任何一個,在我身上找一個你可以接受的位置。」

對於洛衍之來說,他和周夏的每一個賭約,都不僅僅是賭約。

那是承諾,是他好不容易抓住的強迫她靠近自己的機會。

周夏停住了。

她幾乎完全坐在桌子上,兩條膝蓋蜷起,像是隨時要一腳踹在洛衍之的身上。

洛衍之扣住了她的腳踝,將她緩慢地拉了回來。

沒有任何攻擊性,彷彿很小心,生怕驚嚇到她,但是又不想輕易放過她。

周夏是側著身被拉回到洛衍之的面前,避開了最尷尬的姿勢。

這是洛衍之表達出的會尊重她的意思。

周夏伸開手,有點猶豫,但還是慢慢抱住了他。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胸膛很寬,自己根本抱不住他。

她側過臉,貼在他的胸口上。

那是她熟悉的心跳。

她知道,除了洛衍之之外,她從沒有像這樣貼近而仔細地聽另一個人的心跳聲。

強勁而有力的。

像是從石頭的縫隙裡不甘心沒有土壤和雨水,卻仍舊蓬勃綻放的花朵。

然後,因為她的呼吸隔著襯衫撞上了他的胸膛,他的心跳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沉重。

如果有什麼是她能夠輕易改變的,也許就是洛衍之的心跳。

「你看,我一點都不可怕。」

周夏沒有說話,只是貼在他的胸口上。

她喜歡他的心跳聲。

洛衍之抬起手,輕輕覆上她的腦袋,像是要保護她,為她隔絕這個世界上所有干擾,給她唯一的心跳聲。

如果說,一定要親吻他。

那麼她最想吻的,大概是他的心臟吧。

她沒有去看他的眼睛,而是在他心臟的位置快速地碰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吻他的時候,是虔誠的,帶著期待與願望。

她自私地想要自己永遠擁有改變他心跳的能力。

當她的柔軟碰上自己,他的心臟被收緊,無限地坍縮。

她的鼻尖蹭過了他,她的呼吸帶著勃勃生機,她的親吻是最溫柔卻最壯闊的力量,悄無聲息摧毀他高高築起的城牆。

他想起了克利文先生對他說的話。

他想把這句話也送給周夏。

「趁著自己的心還有柔軟的可能,你試著愛我怎麼樣?」

周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當她抬起頭來,那雙睜圓了的眼睛,看著他。

像是要把他靈魂裡面所有的陰暗都燒著。

她用力推了他一把。

「你還得寸進尺了?」

「我哪裡得寸進尺了?我叫你試著愛我,又沒叫你跟我共度良宵!」

「你滾不滾?」

「不滾!我又沒叫你給我生孩子!」

周夏毫不留情地踹了洛衍之一腳,差一點命中要害。

「你這是在傷害自己後半生的幸福!」

「再不滾,我就報警!」

周夏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竟然從廚房裡拿了掃把出來。

洛衍之哭笑不得,自己這是被「掃地出門」啊!

他一步一步後退,他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薯片喝可樂,用有點生氣的聲音說:「我在外面等你,你竟然坐著吃可樂,喝薯片?」

「是吃薯片,喝可樂!滾!」

洛衍之趕緊開了門,周夏迫不及待就把門給關上了。

上鎖的聲音非常響亮。

洛衍之看著周夏的門,自己這閉門羹吃的……

回到家裡,洛衍之無奈地笑了一下。

他坐在沙發上,用力吸了一口氣。

然後,抬起手來,摀住自己心臟的位置。

她選擇,吻他的這裡。

他和她之間有一層柔軟而輕薄的阻隔。

他怕戳穿它的同時戳傷了她。

於是只好隔著這層阻隔,細緻而荒唐地吻她。

吻她讓他心中愉悅。

儘管她一無所知。

啊,不對,現在她一定知道了。

晚上,周夏抱著父母的合照坐在床頭。

「爸爸,隔壁那個人說他喜歡我,要我相信他。」

周夏的手指輕輕摸了摸父親的笑容。

「他說會一直等我。」

「我好像……相信他了。」

周夏知道,她想要相信洛衍之,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和父親周凌生有著相似的味道。

那僅僅是因為他們用了同一款須後水而已。

也不是因為洛衍之能將她抱緊的懷抱。

更不是因為,他從溫徹那裡把她帶回來了。

她一直很孤獨,習慣了獨立解決所有的問題。

從生活到學業……

但洛衍之不一樣,他讓她覺得,自己可以柔軟下來,依賴他。

因為他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