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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捨不得你疼

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 對方敏捷地扣住了她的胳膊, 反向一擰, 周夏正要為即將到來的疼痛而驚叫, 洛衍之卻用另一隻手扣住了她, 直接帶著她一個轉身。

這下好了, 周夏完全被對方摁進懷裡了。

她的頭頂傳來洛衍之低沉的笑聲。

周夏用力推對方, 洛衍之卻紋絲不動。

「周夏,我教你一個常識。你在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懷裡動來動去,是不知死活的行為。」

他說話時候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邊, 越是黑暗之中,這些感覺被放大了,周夏只覺得這個電梯裡的溫度急劇上升一般, 自己都快被燒熟了!

外面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 是物業管理的人來了。

周夏總算可以鬆一口氣。

但是接著工作人員卻告訴他們,維修人員趕來需要二十分鐘。

他們正好卡在兩層樓之間, 這時候強行打開電梯也會發生危險。

周夏歎了一口氣, 事已至此, 胡思亂想也無濟於事。

「放開我。」

周夏不明白, 這傢伙就不覺得熱嗎?

「你應該有禮貌地請我放開你。」

洛衍之的聲音還是一點都沒變。

這傢伙肯定被困在電梯裡無數次了, 才能這麼鎮定!

「洛先生, 請你放開我。」

周夏以為對方還會說什麼來取笑他,但是他很乾脆地放手了。

她靠著轎箱的金屬牆壁坐了下去。

牆壁的涼意沿著周夏的背部蔓延,但是還沒讓她的體溫真正下降, 又熱了起來。

洛衍之也跟著她坐了下來。

「十幾二十分鐘, 很久呢。足夠做很多事了。」

洛衍之若有所指,聲音卻顯得很沉厚。

周夏白了他一眼,可惜這個男人看不到。

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每一次洛衍之都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說著那些不著邊際的話。

「你真的一句話都不跟我說?」

他的腿很長,坐在地上折起來也是。

當他側過腿,用膝蓋輕輕撞上周夏,本來就很熱的周夏,覺得像是要被燒著了一樣。

周夏立刻向另一邊坐過去,靠著電梯的一角,抱著膝蓋。

「如果我跟你說話,你會好好回答我嗎?」

儘管對自己說了一千一萬遍,別理睬這個男人。

但是心底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所有你思考的難題,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都不是問題。

如果,他願意教你。

「會啊。」

洛衍之的回答,就像一個冰稜落入了沸騰的水裡。

焦躁的周夏,莫名平靜了起來。

「我的項目組想要設計一款發動機,但是帶動發動機的電池並不是我們生產設計的,而是另一個小組的。我們想要把這款電池買下來,對方不肯賣。」

「對方不肯賣的原因呢?」洛衍之問。

他的聲音很平和,周夏可以想像他正撐著下巴,認真地聽周夏說話。

「兩個項目的帶頭人在幾年前有點嫌隙,互相看不順眼。與此同時,還有第三方想要購買這款電池,但是第三方因為手段和價格等等都讓對方不滿意,至今他們也沒有達成買賣意項。我要怎樣才能打敗我的競爭對手,買到這款電池?」

這就是目前的NW、睿帆和路拓之間的關係。

周夏的項目組就是睿帆,電池的設計項目組就是NW,而路拓就是所謂的第三方。

但是聰明如洛衍之,又怎麼會看不明白周夏的比喻。

「如果你想我教你,你有兩個選擇。」洛衍之說。

周夏笑了笑,這傢伙肯定得向著隔岸觀火的沃達森集團,他給出的選擇,一定不是周夏能做到的。

「什麼選擇?」

「第一個選擇,做我的女人。」

不是女朋友,而是女人。

他的聲音就像沿著杯壁滑落而下的紅酒,在周夏的腦海裡旋轉著,纏繞著,卻又有著幾分空靈。

這裡面的意思,太明顯不過了。

「滾。」周夏咬牙切齒。

「第二個選擇,如果你不喜歡我,那麼你也不可以再喜歡別的男人。如果你違反了承諾,我會不遺餘力讓那個男人後悔和你在一起。」

洛衍之的這句話說的很平緩,每一個字都清晰到像是唯一的選擇。

冰冷徹骨。

而且這個男人一定會貫徹到底。

周夏的拳頭下意識握緊,她覺得如果自己答應他,就是在和魔鬼做交易。

未來不可期,又怎麼能拿來做承諾呢?

「這兩個我都不選。」

然後,她聽見了洛衍之的一聲歎息。

「其實你答應了我第二個選擇,我又能拿你怎麼樣?」

「因為我知道,你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會實現。對我愛的人,我不會躲在他的身後。你要讓他後悔和我在一起,我勢必也會來到你的面前反抗。你確定想要和我狹路相逢,短兵相接?」

洛衍之笑了。

他的笑聲低沉,很悅耳,但是更多的是惆悵和無奈。

「既然這樣,我沒辦法教你怎麼辦。」

比起洛衍之的辦法,她更好奇此刻他的表情。

在黑暗之中,他不必再掩藏自己。

她的拒絕,會讓他看起來落寞還是失望?

「不過如果你肯吻我一下,我可以說一個在網上也能找到的故事給你聽。」

洛衍之的故事,一定不是一般的故事。

哪怕是網上也能找到的故事。

「你確定?只要我吻你一下?」周夏問。

比起不可預知的承諾,一個吻對於她來說更加實際。

「我確定。」洛衍之的聲音裡帶著笑。

周夏這樣的女孩兒,如果不喜歡一個人,連碰都不想被對方碰一下,更何況是一個吻。

她對待愛情是認真的,與物質無關,與身份無關,她愛一個人才會親吻他。

洛衍之是這麼想的。

但是他感覺到了周夏正靠近他。

她的手彷彿撐在了他的身邊,他聞到了屬於她的沐浴乳的味道,還有她挑動他神經的呼吸。

他連呼吸都不敢。

她抬起了他的手,她的鼻尖蹭過他的掌心。

空氣瞬間凝結,彷彿抽開了無數細密的絲線,將斷不斷。

她的氣息就在他的掌心,正引誘著他扣緊手指將她抓住。

一片溫軟在他炙熱的掌心停留了不到半秒。

當他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鼓噪的心跳要將這個狹窄黑暗的空間都撐破。

她離開的瞬間,不甘心的他驟然伸出了手,一把將她抱了過來。

他想要像個暴君一樣,哪怕烽火連天,兵臨城下,也要將她固執地佔為己有。

周夏失去了平衡,跌進他的懷裡。

「喂!你放開我!」

她又開始了徒勞無功的掙扎。

他咬著牙,任憑她不斷推打著他,只是緊緊抱著她。

「你什麼時候安份下來,我什麼時候開始講這個故事。」

果然,周夏停下來不動了。

洛衍之將已經奔湧到喉嚨的衝動強硬地嚥下去。

「有兩個孩子,為了分一個橙子,差一點打起架來。後來有人給他們出了一個主意,一個人負責切橙子,另一個人負責選橙子。」

「這個故事我聽過。這樣誰都不用擔心自己拿到手的橙子比對方小了。」

周夏又要推開洛衍之,對方強勢地將她摁壓了下去。

他說話時的氣息就在她的耳邊,太癢了。

「我還沒有說完,你急什麼?」

周夏只能僵在他的懷裡。

「第一個孩子回了家,把橙子搾了汁,把皮扔掉了。第二個孩子回了家,把橙皮切碎了烤蛋糕,把橙子肉扔掉了。」

如果這兩個孩子事先明確了雙方的需求是什麼,這個橙子壓根不用分,每個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部分,實現利益最大化。

就像在黑暗中劃了一根火柴,周夏豁然開朗。

NW集團旗下的軸承生產子公司就是那個橙子。

溫家不肯將這個橙子賣掉,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是溫家在乎的,無法輕易割捨的。

軸承生產的技術和廠子就是橙肉,睿帆必須鬧明白溫家想要留下的橙皮到底是什麼。

路拓集團和溫家的爭議在於路拓出手的價格太低,是NW因為車禍事件股價大跌而趁火打劫。但是如果NW在乎的並不是價格呢?

感覺到懷裡的女孩兒安靜而沉默地靠在自己的懷裡,洛衍之有一種滿足感。

他真的一點都不惶恐,不害怕這裡的黑暗,甚至於他希望他們在這裡被困的久一點。

但是轎箱裡的燈光驟然明亮,空調開始運作。

是電梯恢復正常了!

清新的空氣讓周夏有種終於活過來的感覺。

但對於洛衍之,卻那麼遺憾。

要是再久一點就好了,哪怕不能呼吸失去意識,也是好的。

周夏立刻撐著自己的身體要起來,抬起臉的那一剎那,她就這樣撞上了對方的下巴,唇完全貼了上去。

她能感覺到那一瞬間,洛衍之的懷抱收緊,肩膀一陣顫動,恍然地看著她。

周夏捂著嘴,這麼撞一下,她的牙齒撞到嘴唇了,疼的要命。

電梯門被打開,維修人員的聲音響起:「真對不起啊!你們現在可以出來了!小心一點!」

周夏立刻從洛衍之的懷裡躥了起來,毫不猶豫地從打開的電梯門走了出去。

洛衍之還坐在原地,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下巴。

那柔軟溫熱到不可思議的感覺還停留在他的肌膚上。

像是飛流直下的瀑布衝撞出了一片山河。

當洛衍之跨出來,周夏正在和維修人員說話,在他們的維修確認書上簽字。

洛衍之在旁邊安靜地等待著,他的大腦就像當機了一樣,不能思考。

他還在不斷重複著周夏揚起頭來吻上她的那一刻。

儘管那只是一個意外,他也很清楚自己今晚肯定會睡不著了。

當維修人員和物管離開,周夏就走到了自己的門前。

她低著頭,白皙的脖子泛著淡淡的粉紅色,她的鑰匙杵了半天,都進不去。

她在緊張。

她的緊張讓他的內心無比愉悅。

至少心裡兵荒馬亂的並不是他單方面的,否則這多麼不公平。

洛衍之走了過去,從周夏的手中拿過了她的鑰匙。

她不想給他,洛衍之卻很強制性地將鑰匙拿了過去,很輕易地就把門給打開了。

「周夏,我曾經想過……期待有一個人會願意與我同生共死。」

周夏側過臉,始終不看他。

你也會期待有人跟你同生共死嗎?

周夏下意識抿起了嘴唇。

同生共死什麼的,是電視劇裡對愛情極致的追求。

但是她相信,如果爸爸走的時候,媽媽就在他的身邊,那麼媽媽一定會不顧一切跟他走。

無論前方是絕境還是死亡。

所以她內心的深處嚮往著這樣絕對的愛情。

可是洛衍之也會期待嗎?

男人不是天生比女人要理性嗎?

特別是像洛衍之這樣的男人,習慣了衡量利弊,他的「同生共死」到底是隨口一說,又或者只是為了讓她動搖呢?

「現在發現,同生多好,但絕對不能共死。」洛衍之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

周夏沒好氣地從他手裡把鑰匙拿走,推開了門:「你能不能別那麼消極?把所有人都想的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

洛衍之發出了輕輕地笑聲。

周夏沒忍住,一抬眼又看到了他閒適慵懶,對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

「是我捨不得。如果要赴死,我一個人就好,哪裡捨得讓你疼?」

她的世界被狠狠撞了一下,心臟躍動的聲音就在耳邊,一陣又一陣,越來越快。

周夏站在門口看著他,洛衍之淡然地替她將門關上了。

「晚安,周夏。」

周夏站在門的另一端,一步都沒有挪動。

她聽見洛衍之轉身的腳步,聽見他打開了他的那扇門,聽見他走進去。

他也關上了自己的房門,卻關不上她洶湧的心跳。

洛衍之沒有換鞋,沒有時間放下他的鑰匙,所有的負擔隨手被扔在了地上。

他衝進了浴室,擰開了龍頭。

冰涼的水從頭頂澆灌而下,他閉著眼睛想要驅散身體裡的無名業火。

他仰著頭,水流交織在他的臉上,滑過他的下巴,纏繞上他的頸子。

那溫暖的痕跡根本沖不掉,早已經滲入了他的肌膚,腐蝕他的骨骼,化成了周夏的眼睛,她笑起來的小虎牙,她好像輕易就會被折斷的脖頸,她後背白皙的肌膚和振翅欲飛的蝴蝶骨,她柔軟的髮絲,化作她纖美的線條,化作她帶著些微水潤的唇。

洛衍之扣緊了拳頭,他知道自己瘋掉了。

他覺得這多麼不公平啊,他那樣忍耐小心翼翼地對待她,她卻無需克制坦蕩地活著。

洛衍之側過臉,咬著牙,然後從水中走了出來。

他的身體被本能所操控,打開了門,來到了周夏的房間門口,敲上她的房門。

「誰啊?」周夏來到門口,踮起腳從貓眼裡看過去,渾身濕透滴著水的洛衍之讓她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

她想都沒有想就打開了門,瞬間對上的是洛衍之沒有任何表情卻陰鬱到讓她膽戰心驚的眼睛。

周夏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她正要關上門,洛衍之卻忽然扣住了她的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他側過臉,周夏還在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的唇壓了下來,毫無章法地攻城略地,他的牙齒咬住了她的唇珠,緊接著完全貼了上來,當周夏明白這是什麼的時候,她奮力掙扎了起來。

觸碰她,感受她的柔軟已經讓他失控,彷彿這些日子折磨他的一切就能這樣被摧毀。

溫徹的別有用心讓他滿腦子都是報復的想法,沃達森與睿帆的競爭關係讓他無法完全跨過那道界限走進她的心裡,但是他知道,欺負她能讓他恢復對自己的控制,拿回原本的從容與平靜。

周夏是驚恐的,洛衍之的身上本身就帶著某種孤戾的氣質,儘管他一直收斂的很好,但是當這樣的氣場一旦釋放出來,周夏就害怕了起來。

她踢踹他,用力地撐住他的肩膀,用盡全力哪怕些微的縫隙,她都要從他的臂膀之間逃出來。

但是他的手扣住了她的後腦,直接倒進了沙發上。

他的重量壓迫著她,那是毫不掩飾的一個男人想要擁有一個女人的意圖。

周夏不斷蹬踹,換來的卻是對方更加用力的鎮壓。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要走上一條不歸路。

他必須要剎車了,不然他所苦心經營的靠近她的一切都會破滅。

這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洛衍之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驟然驚覺自己渾身濕透地躺在自己客廳的沙發上。

滿地都是狼藉,他的西裝外套,他的車鑰匙,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跡。

是他淋浴之後坐在沙發上……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還好……還好他只是做了個夢。

他沒有真的利用她的信任,敲開她的門。

那頭野獸,還好好地被關押在他的世界裡。

洛衍之從西褲口袋裡取出了手機,一邊將濕透的髮絲向腦後捋去,一邊接通了電話。

「喂……」

「洛衍之,我打了三個電話給你。」高恆的聲音傳來。

「不好意思,我的手機開了震動。」

此時,洛衍之才感覺到有點冷。

「溫家不會和周家聯合吧?」

「我只能告訴你,溫家是肯定追不到周老爺子的孫女的。」

洛衍之走進浴室,隨手取過一條浴巾披在了肩膀上。

「我這邊得到的消息是,路拓集團願意提高價格收購NW那個生產軸承的子公司。」

洛衍之的心逐漸從躁鬱中沉冷下來。

他是個分析商業情報的顧問,他必須對自己的僱主負責。

「根據我這邊的調查和分析,睿帆應該也會收購這個生產軸承的公司。」

高恆沉默了,又問:「那麼從你的角度分析,你覺得路拓和睿帆,誰最後可能拿下這個軸承生產線?」

「睿帆。」洛衍之回答。

「為什麼?」

「從我這邊得到的情報可以得出一個推測——路拓把和NW的談判重點放在了金錢利益上,陷入了僵局。」

「路拓的失誤你認為在哪裡?」

「談判的重點不是金錢,而是這個子公司到底有什麼是NW想要留下來的,以及怎樣獲得溫家的好感,讓溫家出面促成談判。但是睿帆正在調查,也許很快就會找到說服NW的方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高恆想了想,「那麼我們要不要出手?無論路拓還是睿帆,都不能讓他們擁有自己的軸承生產線。」

洛衍之又笑了。

「你笑什麼?」

「你《三國演義》還是看少了。」

高恆立刻就明白了洛衍之的比喻。

「你是想說,相比沃達森,睿帆和路拓是弱勢的蜀國和吳國,沃達森是兵強馬壯的魏國。根據我對周林還有路力雄的觀察,沒有外敵,他們會相互較勁。可是如果有了敵人,蜀吳是要聯合起來對付魏國的。」

這點其實高恆心裡早就明白,只是無法坐視對手羽翼豐滿。

「而且沒了這條軸承生產線,說不定明天路拓或者睿帆就自己建出來了。我早就料到你會想要出面遏制他們,所以我做了一份評估,你可以看看你出手的代價是否划算。」

「我會讓我的人來核對你評估報告裡的數據。」

「當然。」

此時的溫徹坐在一個KTV包廂裡,拎著啤酒,滿臉都是凶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