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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

為什麼不問我是不是幕後的那個策劃者?

還是因為你確定了答案, 所以不屑問我?

洛衍之開始了長達半分鐘的沉默。

周夏繼續看向窗外。

她知道, 洛衍之身為沃達森的顧問, 是不該教她怎樣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在所有她所認識的人裡面, 也許只有他能告訴她。

「如果我告訴你答案, 那麼我要你相信我說的一句話, 你能辦到嗎?」洛衍之又問。

周夏露出「你沒事吧」的表情。

「有些東西又不是你叫我相信, 我就能相信的!」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如果你辦不到,我就不告訴你該怎麼辦。」

「好啊, 我答應你。只是要我相信你說的一句話,對吧?」

「對。」洛衍之回答。

「行。你先說,怎樣保住宮莫容。」

「宮莫容的危機, 你覺得是來自我們沃達森嗎?」洛衍之淡淡的問。

周夏不是很明白地看著洛衍之。

「如果說沃達森製造了一切宮莫容要跳槽過來的假象, 那麼拿著這個假象做武器,要把宮莫容拉下馬的人是誰?」

周夏想了想, 好像是CEO陳放要向董事會提出免任申請。

「陳放?」

「那如果換做他處於宮莫容的境地呢?」

洛衍之反問。

周夏愣了愣, 忽然間明白過來。

洛衍之將車停到了周家的路口前, 說了聲:「我就送你到這裡了。我會看著你走過去。」

這是洛衍之在為她著想。

如果把車開到了周家的門前, 被人看到了就會說周夏和沃達森的顧問交往過密。

打開安全帶, 周夏下了車。

走了幾步路之後, 周夏想起了什麼又轉了回來。

她敲了一下洛衍之的車窗。

對方緩慢將車窗搖了下來,那張出色的臉呈現在她的面前。

「你要我相信你一句話,你還沒說。」

洛衍之看著她的眼睛, 笑了一下。

很輕, 很淺,嘴角勾起,就像落在鼻尖的雪花。

「我喜歡你。」

然後,雪花融化了,滲入她的肌膚,沒入她的大腦深處,和她的血液她的身體融為一體。

她的心臟膜瓣粘連啟合,不斷重複著那句話。

洛衍之側著臉,一寸一寸看著她的表情。

從驚訝到失措。

就像是有人告訴了她,地球不是圍繞太陽旋轉,蘋果離開枝椏會飛上天空。

「你相信嗎?」洛衍之問她。

半仰著臉,這個男人露出了少有的天真表情。

「如果你不相信,就想想之前你答應過我什麼。」

周夏真的看不懂他了。

他們沒有說過幾句話,他對她甚至談不上瞭解。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國色天香,脾氣都算不上好,他喜歡她什麼?

這是洛衍之通過她,獲取睿帆情報的方式嗎?

不……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屑利用女人。

「快十一點了。趕緊去看你的爺爺吧。我看著你進去了,就會走。」

洛衍之的聲音很溫和。

很自然的,好像他理所當然應該保護她。

周夏立刻轉身,大步走向了周家。

這是她長這麼大,每一步,她的世界都在顫動。

第一次有男人說「我喜歡你」。

她下意識抱緊了自己,像是害怕心臟會跳出來,被他發現。

這個男人又拋下了誘餌,等待著她上鉤。

可就算這是有毒的蘋果,周夏知道自己真的很想咬下去。

哪怕中毒了,哪怕會死,那麼至少能夠證明它真的有毒。

洛衍之看著周夏走進了周家的大門。

他和她之間有一道界限。

一邊是沃達森,一邊是周家

偏偏他和她之間又繫著一根繩子。

一頭栓在他的心上,一頭攥在她的手裡。

她笑著露出那兩顆孩子氣的虎牙,他的心就跟著顫。

她煩惱難過不知所措,他就不顧一切地越界。

她當然不會輕易地相信那句「我喜歡你」。

這是他留給她的預言。

以後,他會殫精竭慮為她驗證這句話。

一步一步,讓她深信不疑。

周夏走進大門時轉身,看見洛衍之的車燈燈光掠過。

張秘書帶著她去到了周老爺子的臥室。

「爺爺如果睡下了,我可以明天再來看他。」

「沒關係,老爺子一直在等你。沒看見你,他是不會睡的。」

周夏走進了爺爺的臥室。

這裡很簡單,只有一張古板的中式木床,床頭擺著奶奶的照片。

周老就靠在床頭,旁邊的架子上掛著藥水,他還在輸液。

床邊還擺放著心臟檢測儀器。

老人家原本嚴肅的表情在看見周夏的那一刻,舒展開來。

他抬了抬手,說了聲:「過來坐。」

周夏趕緊走了過去,坐在了爺爺的身邊。

「宮莫容的事,你應該已經聽張秘書說過了吧?」

「嗯。」周夏點了點頭。

「睿帆的CEO陳放就,希望能借此把宮莫容拉下馬,然後安一個聽話的、沒什麼意見想法的、不跟他們唱反調的技術總監。」

「嗯。」

「我要保住宮莫容。因為我知道再難找到一個像他一樣正直、堅定、不會被眼前利益所動搖的技術總監。我該怎麼做呢?」

周夏想起了洛衍之對她說過的話——如果換做他處於宮莫容的境地呢?

「那就讓陳放知道,如果宮莫容被董事會免任,那麼明天獵頭公司又打電話來調查他這個CEO的情況,或者他一不小心和沃達森的高管吃了個飯握了個手,他也是要被罷免的。」

這是一個相當簡單的邏輯,陳放當然也想到了。

只是這樣的問題還沒出現,所以陳放才能一門心思要搞掉宮莫容。

周老爺子笑了一下。

「明天陳放會過來。我身體不好,怕跟他說沒兩句就被氣死。你替我跟他聊一聊,也算是給他個面子。」

周老爺子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周夏。

周夏拿出來一看,微微一愣,原來爺爺老早什麼都想好了。

「為什麼不讓二叔……或者周揚塵來做呢?」

周老爺子意味深沉地回了一句:「因為他們沒有你的決心。」

周夏心想,這大概是因為宮莫容是她的師兄,她會對宮莫容的事情盡心盡力。

「那爺爺,今晚我就留在這裡睡了。」

「嗯,去吧。」

當周夏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就聽見老人家又說了一句:「你媽媽……」

「啊?」周夏轉過身來。

「把你教的很好。」

周夏疑惑地關上了門。

之前爺爺不是記恨爸爸為了媽媽離開了周家,怎麼會忽然誇她了?

當真是老人心,海底針?

周夏躺進了被子裡,隨著夜風,窗外梧桐樹的清香滿溢了進來。

她閉上了眼睛,夢裡面有人在對她說——我喜歡你。

一遍又一遍,週而復始。

就像來自心底縫隙的竊竊私語。

包容她一切的懷疑與抵抗。

她感覺有人坐在了她的床邊,抬起了手,撫摸上她的額頭。

她以為是爺爺,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的是洛衍之在黑暗中,充滿無限誘惑的臉。

她差一點就要驚叫出聲。

洛衍之卻微笑著,一把摀住了她的嘴巴。

周夏驚恐了起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在周家!

她輕輕嗚咽著,向著床頭挪動。

洛衍之卻一點一點靠近,月光落在他的鼻尖上。

他就像是從地獄縫隙裡爬出來的魔鬼,帶著最讓她心動的微笑。

「噓。」他輕輕哄著她。

周夏不再掙扎了,而是戒備地看著他。

他拿開了摀住她的手,忽然之間吻了上來。

從帶著蠱惑意味的纏綿到越來越用力,他扣緊了她的手腕,親吻變得充滿了佔有慾。

強大的力量將周夏壓進枕頭裡,他明明強迫著她,可是卻溫柔至極地輕撫她的額頭和髮絲。

「我喜歡你,周夏。」

親暱的,只是說給她一個人的話。

當呼吸都要被他帶走的那一刻,周夏猛地驚醒。

日光落在床頭,她用力吸了一口氣,雙手在床邊拍了拍,才發覺那是一個夢。

周夏摀住自己的臉。

天啊!

她竟然夢見他了!

真是要命啊!那傢伙一定是故意的!

要是被他知道了,他指不定在哪裡得意地笑呢!

周夏用力地拍著被子,不知道是懲罰這張讓自己做夢的床,還是懲罰自己。

然後周夏又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她看著窗外那搖曳的樹影出神。

夢裡面的洛衍之很清晰。

他如果真的吻她,是怎樣的?

不能再想了!清空!

周夏立刻起床,刷牙洗臉,陪著爺爺吃了早餐。

「你怕不怕陳放?」周老爺子問。

「不怕。他又不能吃掉我。」周夏笑了笑。

「你倒是心大。」

「我這是無知者無畏。」

很難得地,周夏看見爺爺笑了。

早上十點,周夏在爺爺的書房裡見到了睿帆的CEO陳放。

他走進書房,看見端坐在書桌前的年輕女孩兒,微微愣了愣。

「你是……」

「陳總請坐。我是周夏,我爺爺在靜養,叫我替他老人家跟您說幾句話。」

周夏落落大方,但是這孩子氣的笑容怎麼看怎麼不像是經歷過世事的。

陳放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周老爺子的孫女,你的父親是周凌生,對吧?」

「嗯,是的。」

陳放心想,周老爺子竟然叫個小姑娘來和自己聊。

看來要麼身體不行了,要麼是要徹底放棄宮莫容了。

無論是哪種可能,陳放都覺得心裡面輕鬆了不少。

來之前他還擔心周老爺子發大招呢。

「陳總事情比較多,我這個晚輩就長話短說了。」

周夏將爺爺交給自己的信封推到了陳放的面前。

陳放狐疑地打開一看,立刻頓住了。

這張照片是今年在大學同學聚會上,陳放和曾經的室友打著肩膀聊天的樣子。

而這位室友,現在就是沃達森集團中國分部的公關總監。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陳放瞳孔一緊,抬起頭來。

「就是想提醒一下陳總,如果董事會同意了免任宮莫容……睿帆的競爭對手就會知道這招真的很好用。」

陳放的背脊一涼。

「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應該會是您了。到時候,睿帆是免任你好呢?還是不免任你好呢?」

周夏的手指在桌面上的照片上敲了敲。

陳放看著那張照片,他明白自己進入了一個進退維谷的境地。

如果自己繼續要針對宮莫容,那麼不需要周老爺子出馬,沃達森也好,路拓集團也好,這些睿帆的競爭者都會不遺餘力地來攻擊他,到時候周老爺子是不會維護他的。

陳放只用了半分鐘就充分瞭解了自己所處的境地,他很沉靜地點了點頭。

「請轉告周老爺子,身為睿帆的CEO,我不會做任何傷害睿帆利益的事情。」

「我會告訴爺爺的。」

「照顧好周老爺子,我先回去了。」

「好的。」

當陳放走出了書房,他用力地呼出一口氣來。

這個女孩兒不僅僅進入了周老爺子的書房,還坐在周老爺子的位置上和他說話。

宮莫容的去留就這樣交到一個女孩子的手上——陳放不是很確定周老爺子到底在想什麼了。

「周家要變天了。」

陳放呼出一口氣來。

爺爺的身體還沒有穩定,周夏當然是不可能就這樣回去M大了。

張秘書叫周夏回去準備點衣服,在周家住幾天陪陪周老爺子。

周夏當然同意了。

當司機開車送周夏回去南山公寓,路過社區附近的一家中餐店,周夏看見了正靠窗坐著,一手翻看手機,另一手夾著一個餃子送進嘴裡的洛衍之。

他穿的很隨意,看手機的表情卻專注。

周夏對司機說:「你先去南山公寓等我,我想買點東西。」

司機沒有多想開車先去公寓了。

周夏走進了餐廳,在洛衍之的對面坐下。

洛衍之放下了手機,抬起頭來,看見周夏的時候他笑了。

「沒在周家陪你爺爺,迫不及待來找我了?」

他的笑容裡帶著幾分不正經,可又目光卻讓周夏覺得深情。

一個人如果說謊,很快會拆穿。

但一個人的真心,就算被一萬條謊言掩蓋,也會被發現。

「你們想要把宮莫容拖下馬的詭計失敗了。」周夏開口道。

「如果我們成功了,那不就說明睿帆從上到下都是傻缺?」

洛衍之落落大方地回答。

「那麼明知道會失敗,你們搞這些是幹什麼?」

想著瞎貓碰到死耗子,萬一睿帆從上到下真的都是傻缺呢?

「我只代表我自己,來說明一下原因。」

洛衍之的雙手交疊,看向周夏。

那一刻,周夏覺得自己像是上了談判桌。

「你的原因是什麼?」

周夏知道自己應該摀住耳朵,不要聽任何一句來自他的蠱惑。

他所說的,一定不是她該聽的。

可他說的每一句,她都特別想聽。

「我只是想讓宮莫容不爽而已。因為你在他的車裡睡覺睡的天昏地暗,安心的不得了。」

他看著她,眼底是不加掩飾的不懷好意。

「神經病。」周夏立刻起身。

果然,和他說話不是明智的決定。

她剛推開椅子,就被洛衍之一把拽住了。

他的手指輕鬆地環繞上她的手腕,緊緊地扣著,彷彿血液都不得從肌膚之下通過。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又要教你怎麼救宮莫容呢?」

「我不想知道。」

周夏用力去掰洛衍之的手,她知道自己的臉紅了。

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洛衍之的手心很燙。

被他拉著的感覺,很特別。

「因為我想哄你開心。想看你對我笑的樣子。」

你已經很久沒有對我笑過了。

周夏的心底是顫動的。

可是他越是這樣大張旗鼓地走近她,她就越是覺得危險。

也曾經有人很幽默風趣地逗她開心,然後這個人偷走了她的論文。

「周夏,我不想從你這裡偷走任何東西。」

他怎麼知道她的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周夏只覺得洛衍之扣住的不是她的手腕,而是她的心臟。

洛衍之才剛鬆開手,周夏就落荒而逃了。

她差點忘記推開那扇玻璃門,肩膀都撞了上去。

洛衍之撐著下巴,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麼那麼可愛呢?

盤子裡的餃子還剩下很多,但是洛衍之已經沒有食慾了。

他還記得昨天晚上他坐在沙發前看電視看到睡著,他等著隔壁的關門聲響起但是直到今天早上周夏都沒有回來。

他很想知道自己表白之後,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會不會臉紅,害羞,一見到他就低著頭?

想著自己那天晚上一把將她抱起,將她壓在車門上。

他該像個暴君一樣吻她,任憑她無力地掙扎。

如果她捶打他的肩膀,他就會將她的手腕折到腰後。

她所有脆弱的抵抗都是致命的邀請,她不甘的哭泣是嘶吼著要將他掠入地獄的風。

他享受她的眼淚,這是她控制他一切的懲罰。

當搬家公司的電話將他驚醒,洛衍之只能自嘲。

假若自己真的那麼對待她,她會視他為洪水猛獸,連循循善誘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洛衍之閉上眼睛,然後他笑了。

小笨蛋,你動心了對不對?

如果你真的一點都不期待,就根本不會讓我靠近你。

周夏回到周老爺子身邊的當天晚上,宮莫容就來拜訪了。

他除了看望周老之外,也是為了謝謝周夏和陳放說的話。

經過調查,原來那天和宮莫容一起吃飯的沃達森人力資源專員,是網上認識的相親對象。

宮莫容在得知對方身份的當天,就婉拒了和對方繼續發展。

「周夏,你如果有什麼要幫忙的就跟我說。今天你要不要回你的公寓?或者有什麼要拿的都可以跟我說。」宮莫容就像個兄長一樣。

周夏的心裡卻在打鼓,立刻搖手:「不用!師兄不用麻煩了!我要回去市區有司機接送!真的真的!」

要是被洛衍之那個神經病看見宮莫容送她,又或者發現宮莫容到她的公寓幫她拿東西,天知道又要撲騰出什麼蛾子來。

等到周老爺子的身體稍微好一點,能下床走動,周夏就陪著他在陽台上修剪那些花花草草。

周老坐在搖椅上,看著周夏說:「你這個孩子,是直線式的思維。怎麼會想到倒打陳放的方式讓他放棄針對宮莫容的?」

周夏頓了頓,爺爺活了那麼久,看什麼都清楚。

「是……別人教我的。」

「誰啊?」周老自然來了興致。

周夏想了想,決定不撒謊。

因為洛衍之搬到她隔壁去住這件事還要掩飾的話,之後就會有更多需要掩飾的事。

「是那個CAC的顧問,洛衍之。他住在我公寓的隔壁。」

周夏已經準備好了爺爺將會問她接下來的一系列問題。

比如你們怎麼會聊起宮莫容的事情?他還跟你說了什麼?你又跟他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