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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心跳怦怦的遺產02

三千元一個月的生活費, 還是要精打細算的, 平攤到每一天只有一百元, 是非常需要精打細算的。

路小蟬不敢買貴的東西, 只選了牛奶, 就連路過膨化食品的架子, 想買袋薯片, 盤算了一下還是算了。他一邊推著車,一邊在心裡想像著舒無隙正在幹什麼。

這傢伙逛過超市嗎?

而且一句話都沒有,難不成丟了?

路小蟬立刻回過頭來, 發覺舒無隙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一手在西褲的口袋裡,小臂上搭著他那件西裝外套, 視線正好與路小蟬相碰。

心臟像是被戳了一下, 全身都過了電一樣麻麻的。

在他們原本的世界裡,他和他對視了成千上萬次, 可這一次再對上舒無隙的眼睛, 路小蟬不爭氣地發現自己還是會心動。

「怎麼了?」舒無隙開口問。

路小蟬差一點就問出口「你剛才是不是一直看著我呢」, 他扣緊了推車, 忍住了。

「你別跟丟了。」

「不會。」

路小蟬轉過身來的時候, 注意到超市裡無論是中年主婦還是年輕女孩兒, 視線或直白或遮掩,都看著舒無隙。

他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卻反而最吸引異性。

路小蟬有點不是滋味兒了, 說好的你最原本的樣子只給我看呢?

之前還是私人影院,現在公放了!舒無隙,你的版權可是屬於我的啊!

扯了扯嘴角,路小蟬推著車繞去了另外一片貨架,舒無隙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

這一片貨架,來的人就少了許多,很安靜。

貨架上堆著各種各樣的小盒子,上面寫著什麼「極薄」、「持久」、「顆粒」等等。

路小蟬停在了那裡,側過腦袋看著那些小盒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瞇著眼睛仔細研究著,然後隨手拿了一個,故意扔向舒無隙的方向。

舒無隙果然手腳敏捷,很輕鬆地就捏住了。

「舒先生,你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嗎?」

想當年,你這傢伙在無意境天上,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土老帽!

現在,你與時俱進了沒有?

「知道。」

舒無隙的手指夾著那個小盒子,手指一彈,優雅中還帶著一點不屑的高傲,小盒子「啪」地一聲落在了路小蟬的推車裡。

完了,心臟好像又漏了一拍。

但路小蟬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

「哦?你還知道啊!」路小蟬故意抱著胳膊,笑得蔫壞地繼續問,「那你喜歡哪種的?這種草莓味道的?還是螺紋的?我猜是這種持久的!」

舒無隙淡聲道:「無論哪種,對你而言都是奢侈品。」

路小蟬感覺自己中箭了。

他一個月只有三千塊呢!有錢買這些小盒子,還不如拿來買雞蛋!

舒無隙不緊不慢地走過了路小蟬的身邊,微微側過臉,開口道:「而且我根本不需要。」

這句話,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說的很慢,每一個字都清楚的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刻,舒無隙的唇角彷彿比之前要凹陷得更深一些。

就像是來自心底的微笑。

「什麼叫做『我根本不需要』?」路小蟬推著車跟了上去,「你一直就沒有那方面經驗嗎?」

「哪方面?」舒無隙沒有停下腳步。

「還能哪方面?就是用得上這個東西的方面啊!」

路小蟬拿著小盒子在舒無隙的眼前晃,舒無隙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路小蟬這才發覺他們已經走出了貨架區,逛超市的顧客們都看向了他,大概是他這種拿著小盒子大聲討論的風格很「前衛」吧。

舒無隙的手順著路小蟬的手腕滑下來,直接將那個小盒子撞進了推車裡。

「還有什麼要買的嗎?」

舒無隙那雙看似古井無波的眼睛,卻用很深的目光看著他。

「沒……沒有了……」

自助結賬的時候,路小蟬才發覺自己沒有把小盒子給還回去,到處又沒有可以扔的地方,只好硬著頭皮把它給買了下來。

拎著袋子走出超市,路小蟬一個激靈,忽然覺得舒無隙是不是在裝啊?

他猛地轉過身,湊到舒無隙面前,對他的視線進行突擊檢查。

可這傢伙只是晾涼地看著他,似乎在說「這個繼承人莫不是個傻子吧」。

也對,舒無隙那麼耿直,要他裝不認識自己,他辦不到啊!

「怎麼了?」

「沒什麼,回家!」

誰知道路小蟬才剛走過一條巷子,就看見討債的人圍了上來。

自從他老爸老媽去了之後,這群人就陰魂不散!甚至還追到了學校,也是這樣,路小蟬連助學貸款都沒敢申請,直接休學了。

「哎喲,路小蟬!你可讓哥幾個好找啊!躲到這裡來了啊?」

「你要是再不還錢,可怪哥幾個使用極端手段!」

四五個彪形大漢非常有壓迫感地接近,有的臉上有疤,有的還戴了獨眼眼罩,路小蟬曾經幾度覺得他們就像討債公司雇來的群演。

「什……什麼極端手段?」

路小蟬露出怯懦的樣子,一步一步後退,正好撞在了舒無隙的胸口上。

他們的極端手段,路小蟬早就見識過了,不就是拉個橫幅,寫個大字,「還我血汗錢」之類,在學校門口痛哭流涕,一副比他這個沒爹沒媽的孩子還淒慘的樣子。

「打斷你的手腳!」

「灌你喝辣椒水!」

「關你進精神病院!」

哎喲,我好害怕哦!

路小蟬用力地靠著舒無隙的胸口,但是舒無隙卻沒有抬手護著他,只是筆挺地站著。

「無隙哥哥……救我……如果我在這裡掛了,算是你失職吧?」

他還沒見過舒無隙出手呢!

不知道是不是像電影裡面演的那樣,瀟灑地解開襯衫袖口,撈起來,然後一拳過去快很準,一腳過去把他們肺踹出來!

越想越期待啊!

舒無隙地耳朵上還掛著藍牙耳機,他報出了自己所在的地址,然後一動不動。

「唷!你還叫人來了呢?」刀疤男輕哼了一聲,其他人也跟著大笑了起來。

「我叫了律師。」舒無隙回答。

路小蟬無語了,叫律師來幹什麼啊?

「哈哈哈哈!叫律師來也要欠債還錢!」

三分鐘之後,戴著眼鏡拎著公文包的律師來了,以及律師身後還跟著警察。

舒無隙公放了刀疤男他們要打斷路小蟬手腳的手機錄音。

律師的眼鏡片一亮:「我有理由相信,這些人嚴重威脅到了我當事人路小蟬先生的人身安全。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晚,一個幾乎無人經過的小巷,他們將路先生堵在這裡,目的何在?如果我們沒有報警,這就將是一樁慘絕人寰的暴力案件!」

刀疤男幾個一臉懵地看著律師的義正嚴辭,然後被帶走了。

路小蟬跟著去警察局接受問話出來,就看見舒無隙站在路燈下,等著他,手裡還替他拎著超市的塑料袋。

不知道為什麼,路小蟬有點點小感動。

「走吧,回家了……雖然按照電視裡的劇本,你應該把西裝蓋在我的肩上。」

「那是男主角對女主角做的,可是不是女主角。」舒無隙回答。

路小蟬想揍他,但是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的對手,不敢貿然出手。

「路先生。」

以前叫我「小蟬」,現在冷冰冰叫我「路先生」,你咋不上天?

路小蟬吸了吸鼻子,非常不爽地轉過身來:「幹嘛?」

「如果你完成了那三個條件,那麼你就是男主角。」

「那樣你就會把你的西裝蓋在我肩上了嗎?」路小蟬涼颼颼地問。

「你可以給自己買西裝。」

「西裝,還是要別人的穿在自己身上,才爽。」路小蟬在心裡給這個舒無隙打了一萬個差評。

「這是什麼歪理?」

「你沒聽說過嗎——別人家的孩子,總是比自己的好。西裝也是一個道理。」

路小蟬從對方手裡拽過自己的塑料袋,氣哼哼回家了。

洗澡的時候,路小蟬一邊告訴自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邊給浴缸放水,打算好好泡個澡。

他正要把門關上,舒無隙圍著浴巾就過來了。

看著他肩頸肌肉的線條,修勁有力卻恰到好處的手臂,還有腹肌的凹陷……哎呀媽呀,燁華元尊你太過分了!為什麼我沒有!

路小蟬暗矬矬在心裡戳了一下他的小肚腩。

「洗手間我要用!」

路小蟬故意伸手摁住對方往外推。

「你說的,差了一小時、一分鐘、一秒鐘都不叫24小時。」

舒無隙向裡面邁了一步,路小蟬被對方理所當然的氣勢震住了,差一點沒撞對方胸口上。

天啊!和無隙哥哥共浴?

有啥稀奇的?之前不知道多少回了!只不過泡著泡著,他們就「跑題」了。

但在浴缸裡,還是頭一遭啊!

更重要的是,無隙哥哥不記得他了啊!

看著舒無隙坐進浴缸裡,大長腿折起來給他讓出位置,路小蟬竟然有一種自己「紅杏出牆」和別人在一起的罪惡感。

但是路小蟬卻高興不已,立刻也坐了進去。

他決定趁著兩人「你泡我的洗澡水,我泡你的洗澡水」的親近時刻,好好瞭解一下舒無隙在這裡的生活。

「那個,舒先生,你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啊?」

果然是某一流大學畢業,標準的社會精英,國家棟樑,不像他路小蟬是個小米蟲。

路小蟬接連問了舒無隙很多問題,比如父母是什麼樣的人,在哪裡長大,怎麼會進入路家的遺產管理委員會之類。

舒無隙比路小蟬想像的有耐心,他的回答雖然很簡短,但每個問題都有答案。他向後微微靠著牆壁,閉著眼睛,在路小蟬的面前露出了全然放鬆的姿態。可脖頸的線條卻繃了起來,喉結的起伏讓人很想咬上去,他抬起手來,將貼在額前的頭髮向後捋去,額際和鼻樑的線條連成一氣,又成熟又性感!

路小蟬決定立刻撲上去,此時不犯罪,那才是對自己真正的犯罪!

「水涼了,起來了吧。」

舒無隙拽過浴巾,絲毫沒有給蓄勢待發的路小蟬機會,直接跨出浴缸了!

氣得路小蟬連頭都懶得吹,回到臥室裡,把被子一裹,就睡覺了。

「我建議你把頭髮吹乾再睡覺,否則會著涼生病。」

舒無隙在路小蟬的身邊躺下。

「這不在你的管理範圍內。」路小蟬悶悶地回答。

「容我提醒你,生病了看醫生、買藥甚至住院的費用,都包含在你每月三千元的生活費中。」

「多謝。」

這個時候,你不該替我吹乾頭髮的嗎?

路小蟬在被子裡等著舒無隙來拽開他的被子,修長的手指伸進他的髮絲裡,輕輕揉著,給他吹頭髮,誰知道舒無隙竟然關了床頭燈,睡!覺!啦!

燁華元尊——你把我千依百順的無隙哥哥還回來!

在這樣鬱悶的心情裡,路小蟬沉沉地睡著了。

房間裡很安靜,哪怕被子蓋在耳朵上,路小蟬也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覺有人輕輕摸著他的後腦勺,很溫柔。

「無隙哥哥……」路小蟬可憐兮兮地念著。

「嗯。」

那聲應和,聽起來遙遠,但卻又很近。

第二天,他果然被舒無隙說中了,不但頭疼欲裂,喉嚨也疼。

他頂著雞窩頭靠坐在床頭,渾身無力,一點都沒有下床找藥吃的意思。

床另一側的舒無隙,已經醒了,他竟然靠著床頭在刷手機!

「你醒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也不想醒……」

路小蟬說話的聲音,就像被舒無隙狠狠欺負了一兩個月之後那般嘶啞,自己也嚇了一跳。

「吃完粥,吃藥。」

舒無隙將手機放到了一邊,下了床,竟然從廚房裡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白粥出來。

路小蟬愣住了,他還以為舒無隙根本不想管他了呢!

白粥的米熬爛了,肯定一早就起來煮了。

「這是……這是你為我煮的?」

路小蟬覺得好感動。

「APP外賣點單,微波爐加熱三分鐘。」

舒無隙的回答頓時讓路小蟬從雲端落到地下十八層了。

「但轉念一想,能用應用軟件給他叫白粥,那至少是把他當一回事了啊!

還是值得感動的!

——自己感動的標準越來越低了!

吃完了粥,路小蟬靠著床頭瞇著眼睛,腦袋還是疼,耳朵像是蒙了一層膜一樣,聽什麼聲音都是悶悶的。

果然,自己每次不聽舒無隙勸的時候,就不會有好結果……

「你的藥在哪裡?」舒無隙開口問。

「還在行李箱的夾層裡。」路小蟬還是想倒下頭來就睡。

舒無隙找出了他的藥,看了看:「你的藥過期了。」

「過期了多久?」

不會吧?這麼倒霉?

如果只是一兩天,啊,不對,一兩個月的話,其實沒關係,應該還有效果的。

「一年。」

舒無隙的回答,讓路小蟬想把自己的腦袋剁掉。

「起來。去醫院。」

「去醫院?誰沒有個頭疼腦熱,去醫院幹什麼啊?」

去醫院要掛號、還要路費,這些都是錢,都要計入我的生活成本裡的!

舒無隙一邊將襯衫穿起來,伸袖子時候肩臂的線條,看得路小蟬懷念他的擁抱了。

「如果你繼續硬撐下去,之後付出更多成本的概率也會更大。」

路小蟬想想,舒無隙的建議很少出錯,而且去醫院嘛……

「我頭痛,走不動……」

腦袋重得就想要砸下來一樣。

舒無隙站在床邊,看著他,然後從衣櫃裡取出了他的外套,輕輕一扔,落在了他的腦袋上。

無隙哥哥,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還會幫我穿衣服的!

路小蟬艱難地穿上自己的衣服,想要靠著床頭歇息一小會兒,誰知道腦袋靠上去,就再不想起來了。

「你發燒了。」

舒無隙的手覆在路小蟬的額頭上,冰冰涼涼的,路小蟬希望他能留得久一點。

但那隻手還是放下了。

下一刻,路小蟬就覺得自己好像懸空了,他微微睜開眼睛,就看見舒無隙的下巴。

他聽見舒無隙走路的聲音,他們進了電梯,然後又進了地下車庫。

「吧嗒」一聲金屬聲音響起,路小蟬發覺舒無隙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自己很近,還幫他繫上了安全帶。

路小蟬想說話,但是又說不出來。

迷迷糊糊的,他看見舒無隙的手握在方向盤上,很大氣地轉動了半圈,然後開車出去了。

「嗯……」路小蟬皺著臉歪過腦袋,因為日光直射在眼睛上很不舒服。

舒無隙的手伸過來,將遮陽板利落地打了下來。

路小蟬這才好了一些。

進了醫院,掛了急診,路小蟬坐在白鬍子醫生老爺爺的面前,歪著腦袋蔫蔫地靠在旁邊的舒無隙身上。

照了胸片又抽了血,才發現路小蟬得了肺炎。

老爺爺說路小蟬體質不是很好,營養不良,再加上是不是有心理壓力,前段時間市郊一個工廠燃燒廢料導致空氣污染,一些身體不好的市民就得了吸入性肺炎云云云云。

路小蟬沒在聽,舒無隙倒是聽的認真。

最終,路小蟬還是留下來掛水了。

坐在椅子上,路小蟬的腦袋耷拉在那裡,哪兒都不舒服。

舒無隙就坐在他的身邊,看著手機,切實履行24小時承諾。

當路小蟬的腦袋向前傾斜快要栽倒下去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抱住了他,將他的腦袋輕輕摁在了自己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