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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徐北一起死

郎九並不喜歡林睿, 這個人身上永遠帶著讓人不安的血腥氣息和捉摸不透的怪異香味。

但林睿的聲音此時讓他無法抵抗,他的血液像是被燃燒了一般,第一次見到顧航時的場面,顧航戲虐地「小狗狗」的稱呼, 顧航在沈途身上留下的巨大傷口,顧航用沒有戰鬥力的徐北威脅他……

這一切都像潮水一樣湧進了他的腦海裡,讓他整個身體都控制不住地顫慄,殺了他。

郎九的爪子從指尖伸了出來, 慢慢地抬起了手。

「為什麼……」坐在身裡,依舊被黑色長袍包裹著的老大看向林睿。

林睿臉上有很淡的笑容,他看不清老大的臉,只能看到他在黑暗中閃爍著的綠色的眼睛:「說好了的, 這是交換條件。」

「你沒說過要殺掉顧航。」老大的聲音沒有變化, 始終是帶金屬音的冰冷腔調, 但卻透出了幾分無奈。

「我信不過你,」林睿揉了揉了額角, 「我信不過任何人, 這場爭鬥太久了, 我想真正結束這一切,狼人和我們是獨立的群體, 沒有誰能支配誰……如果你也願意結束,放棄顧航吧, 是你讓他變成回不了頭的人。」

「顧航活著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他媽還覺得他能從頭再來過嗎, 他就他媽是個殺人機器。」班大同坐在駕駛座上枕著胳膊。

顧航慢慢轉過身,看到了郎九的爪子,閃著銀色光芒的爪子。

林睿要他殺了自己,而老大沒有阻止,他有些絕望,對於那個人來說,自己是什麼?自己殺人,像割草機一樣殺掉所有背叛者,殺掉幫著背叛者的獵人……

而現在呢,一切都是白費,自己承受過的所有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場空!

「你要殺我麼……」顧航的爪子也伸了出來,他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在郎九有動作之間突然撲了出去,「你殺得了我麼,小狗狗!」

顧航的這一切,帶著他所有的不解,迷茫,憤怒和不甘,速度驚人,帶起的風捲著地上的浮雪,像一輛失控地坦克一樣衝了過來。

「乖九小心!」江越揚起手,卻被沈途一把拉住了。

「來不及。」沈途聲音有點啞,他能理解林睿為什麼要殺掉顧航,戒指本身就是逆天的存在,能讓戒指發揮到極致的顧航自然會是今後要獨立的狼人最大的威脅,只有除掉顧航,這件事才會真正回歸公平。

但是,郎九不一定是已經發了狂了顧航的對手。

郎九對顧航的實力並不是不瞭解,但他這樣的速度還是讓他有些吃驚,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彎了彎腰,理論上他應該先避開顧航這用盡了全力的一擊,然後尋找他一擊過後的破綻。

但他沒有這樣做,他從跟著沈途訓練的那天開始,就覺得躲避沒有用,躲得開第一次,還有第二次,在他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迎上去。

郎九是貼著顧航的爪子撲過去的,顧航的爪子在他脖側和肩上留下了深深的幾道抓痕,飛濺出來的血珠沾在了郎九的臉上,一下激怒了他。

隨著郎九爆發出來的一聲怒吼,他的身體猛地向前,爪子沒有改變方向,準確地刺進了顧航的身體,正中胸口。

血。滾燙的血。

顧航的身體裡柔軟而溫暖的感覺包裹著他。

這種強烈的殺戮的快感讓他沒有立即停下,而是順著慣性,手刺穿了顧航的身體,推著他繼續前進,直到郎九的爪子又刺進了顧航身後的一棵樹時才停止。

時間彷彿靜止了,所有的人都沒有了聲音。

顧航被郎九的手穿透身體釘在了樹上。

血像噴泉一樣湧了出來。

「我當然能,」郎九泛著血色的眸子裡滿是怒火,盯著顧航的臉,「殺了你。」

顧航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隨著每一次呼吸,胸口都會湧出帶著泡沫的血液,他抬了抬手,不知道想往哪裡伸,抬到一半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小狗狗……」顧航吃力地笑了笑,後半句沒能說出來,他的雙腿已經撐不住身體,身內所有的力量都在慢慢消失。

「沒有刺中心臟,」林睿托著下巴看著車窗外的這一場在幾秒鐘之前就結束了的戰鬥,「如果……你不想讓他死……」

「你還有什麼交換條件。」老大靜靜地看著被郎九牢牢釘在樹上的顧航,血已經濕透了他身上的衣服,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當中。

「只是不死,」林睿笑笑,「你要交換嗎。」

「說。」

「新身體的記憶,還是只封印,不破壞,」林睿轉過頭看著那雙綠色的眼睛,「我說過我不相信你,在你能遵守諾言的時間裡,你是你,如果你做不到……身體的主人就會醒過來。」

「……好。」老大想了幾秒鐘,如果說到信任,到目前為止,他還是相信林睿。

陷入昏迷的顧航被班大同拖上了車,林睿從車上下來了,看著沈途。

「那麼,」林睿笑了笑,「結束了。」

「嗯,結束了。」沈途也笑笑。

「江越跟著你吧,」林睿轉過身,聲音裡有些蒼涼,「他可能更合適那樣的生活。」

「林哥……」江越抓抓頭,「我能不跟著他嗎,我非得跟著誰麼……」

「隨便你,從現在開始,誰都是自由的。」

「林睿,」沈途想了想,對著林睿的背影說了一句,「你死的時候我會去看你。」

「謝了。」

徐北在這一切都結束了才從見了鬼的半成品樓裡連滾帶爬地衝了出來,第一眼就是滿地的血,郎九靜靜地站著,身上全是血。

「我的玉帝,」徐北衝過去抓過郎九的胳膊就喊,「哪傷了!我操!哪裡受傷了?」

「沒有受傷,沒有,」郎九也不管身上都是血,一把摟過徐北,「我沒有傷……」

徐北掙扎著從他胳膊裡露出臉來,剛想繼續提出疑問,突然看到了從車門裡跳出來的班大同,一下有點發怵,迅速扭過頭:「我操,他真在……」

「小北啊,」班大同看著徐北,突然笑得一臉燦爛地慢慢走了過來,馬靴踩得地上的浮雪吱吱作響,手上的鐵棒熠熠生輝,「這真他媽巧啊。」

「班哥,」徐北推開郎九,迅速躲到了他背後,露出半邊臉,也換上了一臉笑容,「班哥越來越精神了啊。」

「帳給你記著呢,過兩天可能我會忘了,」班大同拍拍他的肩,湊到徐北耳邊,鐵棒卡在他脖子上,「不過我手下的人不會忘的,你他媽要小心。」

「去你媽的!」徐北退了一步,忍不住罵了一句。

「走了。」林睿上了車,關上車門。

「等等。」郎九突然追了上去,在車窗上拍了拍。

林睿放下車窗看著他:「什麼事。」

「這個,」郎九衝他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可以拿掉嗎?我不要。」

「可以拿掉,不過……」林睿笑笑,「拿掉之後,你也不可能再變會以前的小雪狼,你會變成一個普通人,明白嗎?」

「明白了。」

「還要拿掉嗎?」

「要。」

林睿歎了口氣:「為什麼?」

「我想和徐北一起死,」郎九想也沒想,回頭看了一眼沈途,他不要像沈途那樣,「我不要在他死的時候去看他。」

林睿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笑得靠在車座上好半天才緩過來,輕輕地歎了口氣:「真是……好吧,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手給我。」

定川。

蜘蛛巷。

郎九已經睡了三天,還沒有醒的意思。

徐北就這麼坐在床邊三天,困了就往椅子上一靠,瞇一會眼,他不是不睏,他是怕他睡著的時候郎九突然醒過來了。

林睿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拿掉了郎九的戒指,戒指從郎九的手指上消失的那一刻開始,郎九就陷入了昏迷,林睿和沈途的解釋都是睡著了。

操,當時就不該相信他們,這他媽是睡著了?一輩子沒睡過覺的人睡了這麼久也該醒了吧!

等待的時間過得很慢,焦急而無可奈何。

好在他拿著沈途的手機,喬謙一小時一個短信地反覆確認徐北是不是還活著,給徐北枯燥漫長的等待帶來了一點點樂趣,喬謙的短信很準時,連半夜都不會超過一個半小時就會確認一次。

徐北翻看著手機上一條條的短信,心裡覺得挺溫暖。

翻到後面,他看到了沈途手機裡原來存的一些短信,只有三條,日期居然是三年前,發信人的名字都是林睿。

——肯定是我先死啊。

——自由是最大的幸福,不是嗎。

——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來看看我吧。

徐北拿著手機在手上來回轉動著,心裡有點感慨,淡漠冷酷如林睿這樣的人,居然會說出這樣透著悲傷的話來,他突然知道了沈途在和林睿分別的時候為什麼要說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也突然體會到了郎九寧可變成普通人也不願意留著戒指的感受。

沈途最終還是為了狼人和獵人之間戰鬥的真正結束而選擇了看著林睿先他很多年死去吧,徐北覺得自己也許並不能真正理解沈途的想法,但他卻能明白沈途的痛苦。

還好,郎九還在這裡,靜靜地躺在床上,在他可以看到,可以碰到的範圍之內。他不知道郎九的選擇是對是錯,但郎九的這個選擇足以讓他這輩子再也不會考慮離開他的問題。

男人還是女人,去他媽的,有誰還單純只是為了和你一起死做出這樣選擇。

「傻逼,」徐北把手機放到口袋裡,伸了個懶腰,看著郎九的臉,又補充了一句,「傻逼。」

有點渴了,他站起來,這才發現坐的時間有點長,身上都麻了,他一邊甩胳膊抖腿地往客廳走,一邊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人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醒?

「嗯……」身後突然傳來郎九細微的聲音,儘管只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一句哼哼,卻讓徐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操!醒了?

徐北一個轉身撲向床邊,腿還是麻的,他一下沒站穩,直接扒著床沿跪到了地板上,這副樣子就跟撲向久病情人的癡情男子似的,但他顧不上調整自己的狀態,繼續跟癡情男子般地抓著郎九的手,小心地問了一句:「醒了?」

「嗯……」郎九又嗯了一聲,但沒睜開眼睛。

「嗯你條毛啊,」徐北差點想上手去扒拉郎九的眼皮了,「這個嗯是醒了還他媽是沒醒啊!」

「醒了。」郎九閉著眼笑了笑,手上輕輕使了點勁反握了徐北一下。

「什麼感覺?身體有沒有哪不舒服?」徐北推了推他,又拍了拍他的臉,「你起來讓你爹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問題。」

「動不了。」郎九終於睜開了眼睛,無奈地皺了皺眉。

「什麼?」徐北頭髮都快立起來的,「癱瘓了?」

「大叔,你還貓在這不走,有什麼打算,要繼續神隱嗎?」江越蹲在江邊,往冰面上扔石頭,他酷愛打水漂,可惜也只有在結了冰的河面上,他扔出去的石頭才有蹦上幾下的可能。

「我在等徐北把手機還給我……」沈途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扔石頭,「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過兩天啊,等乖九醒了的,」江越扭頭看了一眼沈途,「如果所有的事都結束了,你是不是該休息一段時間了?你家裡都落灰了吧。」

「要不你去幫我收拾收拾吧?」沈途笑了。

「行,30塊一小時,鐘點工,怎麼樣。」江越拍拍手站了起來,正要詳細說明鐘點工的工作內容,手機突然響了。

「我操沈途那王八蛋呢!」徐北中氣十足的吼聲傳了出來,江越嚇了一跳,沒說話就直接把手機扔到了沈途身上。

「怎麼了?醒了嗎?」沈途拿起電話。

「醒了!怎麼跟癱瘓了一樣,起不來了!」徐北很憤怒地在電話裡喊。

「癱瘓了你就照顧著唄……」沈途樂了,郎九醒的比他預計的要早,這讓他放下心來了。

「滾你大爺!」

「只是不適應,過幾天就好了,光睡了三天都會發軟呢,別說是這樣了。」

徐北對於沈途的解釋有點半信半疑,但沈途的語氣很輕鬆,應該不是在騙他。他坐在床邊看著郎九,也看不出他跟以前有什麼不同,只能等著他慢慢恢復了。

「以後就不是小屁狼了,也算是如你所願了,」徐北站起來,剛才說要去喝水,折騰這麼一會差點忘了,他到客廳連喝了好幾杯,又倒上一杯往臥室走,「你喝點水吧,一會我給你弄點吃……我操這怎麼回事!」

徐北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才不酸麻了的腿在眼前這景象面前差點又不聽使喚地軟了下去,他扶著門框盯著床,眼珠子都快奪眶而出了——郎九不是已經變成普通人了嗎!

那床上這一團大毛球是他媽怎麼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