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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糊糊的第一擊

夜已經深了, 冬天尾巴上的北方城市,這個點仍舊已經是漆黑一片,除了路燈還亮著,住戶家裡的燈大多都已經滅掉。

而沈途選的這個旅店, 所處的地段有點偏,這時已經是萬籟俱寂了。不過今晚沒有下雪,月亮又圓又大地掛在黑色的夜空中,所有的東西都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白色光暈。

顧航在距離旅店很遠的地方就停下了, 蹲在雪地上,把手按在地面上,整個人都像一塊黑色的石頭,一動不動地靜靜蹲著。

他身後跟著一個人, 隱在牆邊的陰影裡。

「這麼衝進去動靜太大了, 」薛雅在黑暗裡輕聲說, 她並不支持顧航就直接這樣殺到沈途的據點,顧航能力再強, 面對可能已經拿到了戒指的郎九和沈途, 都充滿了不穩定因素, 何況他們還有獵人,「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的獵人是誰。」

「只要不是林睿, 管他是誰我都不在乎,林睿不也被我……」顧航根本不在意薛雅的擔心。

「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薛雅打斷他, 在獵人的心裡, 不管林睿做過什麼,最終的選擇是什麼,他都是最優秀的獵人,「現在就這樣過去太冒險。」

「女人真煩,」顧航有些不耐煩,「昨天我說把徐北抓了讓他們自己來找我,你不讓,現在又不讓我來硬的,你到底要怎麼樣?」

薛雅皺了皺眉,顧航腦子裡除了殺掉郎九,滅掉沈途和所有的背叛者,再也沒有別的想法,他根本不顧大家已經維護了無數歲月的規矩,那就是狼人和獵人之間的事,不允許涉及普通人類。

老大就這樣把在仇恨和殺戮中長大的顧航放了出來,就算最終完成了任務,又還有誰能控制得了這樣一個惡魔?

「再過一小時,現在太早。」薛雅無法再繼續阻止他,只得把時間往後壓。

「只怕是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顧航冷笑了一下,「我覺得小狗狗肯定已經拿到戒指了。」

「都是猜測,還是穩當一點,這是拿命玩的事。」

「不是猜測,」顧航瞇縫了一下眼睛,戴著戒指的手指猛地一下插|進了腳下的積雪中,「不知道為什麼,我有感覺,我能肯定小狗狗有戒指,他肯定已經知道我們來了……他適應的時間不夠,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沈途站在窗戶前,窗外的月光很美,他已經很久沒有注意過月亮了,今天他突然發現,月亮竟然還像當初那樣柔和而明亮,彷彿從來沒有變過。

可是時間卻已經無聲無息地滑過了很多年。

「大叔能聽到嗎?」江越剛才出去了一趟,沈途手下的背叛者,沒有人發覺顧航來了。

「聽不到,」沈途慢慢關上窗,「不過小九如果聽到了,就一定是顧航來了,當心點。」

沈途看著坐在門邊地板上的郎九,心裡其實沒什麼底,顧航來得太快,郎九根本沒有時間調整,如果在這種時候失控,那就意味著他們會全部死光,這麼多年的努力,這麼多年為這件事死掉的人,都會化為泡影。

「小九,」沈途坐到郎九身邊,「我跟你說個事。」

「嗯?」郎九偏過頭看著他。

沈途研究了一下郎九的表情,很平靜,沒有絲毫驚慌和緊張,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根本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關係還是自信。

「顧航已經找來了,我們躲開的機會不大,」沈途拍拍他的肩,「但是這件事很危險,你對戒指沒有完全適應,一會如果有狀況,不要全力投入,注意力不要放在戒指帶來的感覺上,懂嗎?」

「不懂。」郎九很老實地回答。

「就是說,你還是以前的你,現在的你沒有戒指,你手上沒有戒指。」江越在旁邊插了一句。

「那拿下來好了,」郎九聽明白了兩人的意思,想也沒想就去摘手上的戒指,卻發現戒指拿不下來,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似的,牢牢地固定在了他的手指上,「……怎麼會這樣?」

「摘不下來了,」沈途站了起來,「去沒人的地方,現在就走。」

沈途離開旅店的時候想把附近的幾個背叛者叫回來,讓他們避開顧航,但幾個人都沒有同意。他們跟著沈途的時間都很長了,其間也有過不少傷亡,對於這場戰鬥所要付出的是什麼都很清楚。

「總要有人來結束這件事,如果注定還要有人死,那希望我們是最後一批。」曾經跟沈途一同見過避難的背叛者被顧航虐殺場面的大個子很鎮定地留下這句話,轉身隱進了黑暗裡。

「能擋多久擋多久。」沈途沒有再多說別的,帶著郎九和江越往老年活動中心奔過去。

顧航對於被人阻擋的事很煩燥,他討厭有人在他前進的道路上礙事,特別是這種他一隻手就能解決的背叛者。

「滾開。」顧航對著在他前方十米處攔截他的背叛者衝了上去,在對方還沒有動作的時候,他的爪子已經從那人的腹部慣穿而過。

他可以直接從心臟的位置結束這人的性命,但他沒有,他要聽到對手的呻吟,要看到對手的痛苦掙扎。

不過這個人讓顧航很不爽,他在受到這樣一擊之後,只是撲倒在雪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繼續攔住顧航的去路,他始終咬著牙沒有發出顧航想要聽到的聲音。

顧航冷笑一下,第二次撲了過去,這次他的爪子對準的是心臟,卻沒有一穿而過,而是慢慢地刺入那人的皮膚,一點點穿過他的骨頭。

這種緩慢的切割加上顧航戒指上的附帶的傷害,讓這個背叛者終於發出了一聲短暫而痛苦的嘶喊。

郎九猛地停下了飛奔的腳步,這聲充滿痛苦的聲音雖然轉瞬即逝,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這是他的同類被殘忍殺害時發出的叫聲。

「不要管。」沈途壓著聲音提醒了郎九一聲,顧航馬上就會到,他們不能停下。

要給江越足夠的時間布下陷阱。

畜生!顧航你這個畜生!沈途腳步沒停,心裡卻像是被潑上了鐵水一般地燃燒了起來,混蛋!

「你幹什麼。」顧航猛地轉過頭看著薛雅,對於薛雅突然用手上的刀割斷了背叛者咽喉的行為非常不滿,他還沒有過癮,薛雅居然就殺掉了他。

「別耽誤時間了。」薛雅推了他一把,向前跑去。

顧航太可怕了,她跟顧航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就越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暴戾性格,有時會讓她不由自主地從腳下升起一股寒意。

顧航追到活動中心時停下了,郎九的氣息消失了。

郎九還沒有學會隱藏自己的氣息,這說明他們有一個不錯的獵人,能夠完美地將自己和郎九隱藏起來。

他看了一眼薛雅,薛雅輕輕搖了搖頭,她沒有見過這樣的獵人。

顧航從薛雅那裡沒有得到答案,這並不影響他戰鬥,無論是什麼樣的獵人,他都不放在眼裡,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顧航很突然地向前躍起,衝向活動中心前的空地,來吧,我就在這裡,不敢現身的垃圾們!

腳在落地的一瞬間,顧航就發現了有些不對,但他有再強的力量也無法讓他違反地心引力,他必須落下去,讓他惱火的不是他一定要踩到地面,而是地面上有人布了機關,他卻看不出來。

從地面上猛地騰起的雪花夾雜著白色的煙霧,在很短的時間裡包圍了顧航,他迅速摒住了呼吸,獵人很少用毒,但他吃過上回中毒的虧,這次謹慎了很多。

「回來!」薛雅手上的刀變成了漆黑的顏色,她壓著聲音喊了一聲。

顧航沒來得及退,白色煙霧中閃過一個黑影,是沈途。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沈途的傷還沒有好,又因為薛雅而略微降低了移動速度,所以顧航放棄了後退的打算,直接在地上點了一下,從側面撲向沈途。

利爪貼著沈途的肋骨劃過,撕破了他的外套,但卻沒有傷到他的身體。顧航的爪子碰到了堅硬的東西,他沒有猶豫,狠狠地抓了過去,同時發現了那是一塊鐵板。

很厚的鐵板,顧航的爪子在鐵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幾道抓痕,但沒能穿透。

沈途居然會使用這樣的小花招是出乎了顧航的意料的,他有些惱火地抬起手對準了沈途的後頸,這一擊只要命中,沈途必死無疑。

你太嫩了,小子。

沈途勾了勾嘴角,你把這些人都當成你訓練時不堪一擊的靶子了嗎。

郎九是在顧航的爪子觸到沈途身上的鐵板時從樹上一躍而下的,這時的顧航,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那塊鐵上,是最好的進攻機會。

郎九的這一擊並沒有依賴戒指的力量,對於他來說,戒指的存在與否還並不能直接影響他的行動,他對於戒指的威力沒有一個全面的認識。

這也是沈途冒險讓他進攻的原因,這種情況下,郎九更容易忽略掉戒指的影響,可以避免他失控,只是這樣勢必讓他在實力上跟顧航產生差距,這個差距,只能由他和江越來填補。

郎九的爪子從顧航的肩上滑下,第一擊就刺入了他的肩胛,接著利用身體慣性的力量猛地向下,沿著肩背一直到腰,劃出了幾道深深的口子。

這不是顧航受過的最重的傷,他訓練中受過幾乎要了他命的傷,但這卻是他有記憶以來最痛的一次。疼痛中包含著震驚,憤怒,惱火……這些瞬間湧上來的情緒讓他猛地爆發了。

「去死——」顧航的身體似乎並沒有因為受傷而被影響,他向郎九的方向揮出的這一下準確而迅速,爪子在月光下閃著寒光,直指郎九的眼睛。

徐北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喬謙正躺在行軍床上玩手機斗地主,他被徐北這個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差點把手機砸到牆上。

「怎麼了你?」喬謙也跟著坐了起來,看著徐北有些蒼白的臉。

徐北似乎沒聽見他說話,坐在床上愣了好半天才慢慢轉過頭:「我操……」

「你想操誰……」喬謙下了地,伸手摸了摸徐北的腦門,有些發涼,「我這會可找不著妞來讓你洩火。」

「做惡夢了。」徐北擦了擦額角,居然出汗了。

「惡夢?你是不是擇席啊,在我這睡不踏實?」喬謙轉身給他倒了一杯水,「……也不對啊,你根本也沒固定的住處吧,在哪不都是睡,你夢到什麼了?」

徐北沒說話,剛才的場景真實的簡直不像做夢,郎九痛苦的臉和那染紅了雪地的鮮血讓他差點失控喊出聲來。

他的心還在劇烈地跳動著,沒有從剛才的驚訝中緩過神來。

「我說,你沒事吧……」喬謙有些不放心地坐到床上,徐北是混大的,從小到大經歷過很多同齡人想都沒想過的事,他都眼皮都不抬一下,包括班大同追殺他的時候,他也一樣能開著玩笑逃命。

這樣一個連命都無所謂的人,居然會讓一個惡夢嚇成這樣。

「我想回安河。」徐北倒回枕頭上,輕輕地說了一句。

班大同對於新住所裡豪華的配套設施沒有什麼興趣,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只要想有,隨時都可以弄到,他唯一滿意的,是臥室裡巨大的玻璃缸。

棕色的液體顏色已經變淺了很多,從側面已經能看到林睿漂浮在水中的身體。

班大同的手指在玻璃上沿著林睿的身體輕輕地勾劃著,然後敲了敲:「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一定在想,如果雪狼和沈途玩不過顧航該怎麼辦。」

林睿靜靜地浸在水中,沒有人回應班大同的話,他坐到床上,點了根煙:「如果你能醒過來的話,你就還有最後一張牌,不過你醒不過來的話,我也許就該換上福爾馬林泡著你了……你知道,我能做的,也他媽就是這麼多了。」

郎九能清楚地看到顧航在月光下向他刺過來的爪子,甚至能看清爪子上閃動著的細小光芒和淺淺的溝槽。

去死。這是顧航的聲音,他同樣聽得清清楚楚。

討厭這個人,討厭他的一切,他的氣息,他的聲音,他殺人的方式……討厭他叫自己小狗狗。

郎九沒有躲,迎著顧航的爪子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