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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糊糊被關進了籠子

徐北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一片黑暗中迅速地向下墜落。

墜落了很長時間都沒碰著底。

他的意識有些模糊,覺得自己如果按這速度墜下去,這麼長時間,把地球砸個洞都該從這頭穿到那頭了……

可是身體一直都是急速下墜的狀態,沒有改變。

這是下地獄了,徐北告訴自己,終於下地獄了。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聽得不是太清楚,不過還是能聽出來,這焦急的聲音是喬謙。

「小北你個傻逼快醒醒啊!」

傻逼?

沒錯就是傻逼,徐北傻逼了。

躲到蜘蛛巷是為什麼,就是為了不被班大同找到。可是他傻逼了,所以才會在所有巷口一共就三四個超市營業的時候去買東西……

班大同只要一個超市邊守幾個人就行了。

傻逼了。

徐北你是傻逼。

從前沒有誰會因為失去了他而失去依靠,現在他卻不能停止地去想,傻傻的小狼沒有了他會怎麼樣,會害怕麼,會驚慌失措嗎……

他曾經失無可失,現在卻有了牽掛,這種牽掛讓他的心一陣陣絞痛。

不想再睜開眼睛了,不想面對小狼被捉走了的現實。

「你確定他只是被人用手劈了一下脖子?」喬謙看著徐北緊閉著的雙眼,回頭問縮在一邊抱著腿的朱小蕾,「怎麼能這暈這麼長時間!」

「喬哥你問我我也沒法回答啊,」朱小蕾下巴在膝蓋上一下一下地點著,「我看到的就是林睿劈了他一下,用手……」

「你能解釋麼?」喬謙又看著葉敏敏。

葉敏敏靠在床邊,攤了攤手:「他身體沒有問題,不過那一下劈得是挺重的,大哥,那是頸動脈,如果勁再大點,我們徐大帥哥會死的,那人要不就是勁不夠,要不就是手下留情了,不過這都大半天了……」

「我留他個蛋……」喬謙摸摸徐北的手,冰涼,「徐北,你給我睜開眼!你他媽是不是裝死呢!」

徐北實在無法再繼續閉著眼了,因為喬謙說,你要再不醒過來老子要人工呼吸了。

他慢慢睜開眼,因為長時間的黑暗而不適應眼前的燈光,皺著眉偏開了頭。葉敏伸手把燈調暗了些:「你終於肯醒了啊。」

「我真是傻逼了。」徐北啞著嗓子說了一句,脖子上被劈到的地方又酸又痛。

「小蕾告訴我們了,」喬謙忙著給他倒水,「你先別說話,喝點水,還有哪有不舒服的感覺?」

徐北沒答話,在屋裡找了半天才看到了團坐在角落沙發裡的朱小蕾:「你怎麼在這?」

「我聽說班大同他們今天要去找你麻煩,」朱小蕾避開他的目光,看著地板,「我就悄悄跟過去看看……」

「你從哪聽說的?」徐北追了一句。

朱小蕾很快地抬眼掃了他一下,又低下了頭,不再開口。

徐北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半天才說了一句:「是啊,我忘了你現在跟班大同混呢。」

「我先走了,」朱小蕾小聲說了一句,套上外套拿了包就往門口走,「小北,現在他對那只雪狼的興趣比對你大得多,這是好事……」

「你他媽給我滾。」徐北閉上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

朱小蕾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之後,徐北揉著脖子坐了起來,低頭找鞋。

「你要幹嘛。」喬謙把他的鞋踢到一邊。

「去找班大同。」徐北光著腳跳下床,他現在腦子裡亂成一團,唯一還算清晰的念頭就是要把小狼弄回來,除此之外,他沒有更多的想法了。

「你是去找班大同還是去找死!」喬謙推了他一把,徐北沒站穩,坐回了床上。

他沒有再站起來,只是直直地瞪著喬謙,很長時間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喬謙挺配合地站在那跟他對瞪,瞪了一會扛不住了:「眼睛疼了。」

徐北這才往後一倒躺回了床上:「我這是在誰家呢?」

「我家,」葉敏敏走過來彎腰摸了摸他的額頭,又用手翻了一下他的眼皮,「朱小蕾給喬謙打了電話說你出事了,他就過去把你扛到我這來了。」

徐北不再出聲,就那麼攤了個大字在床上,盯著燈出神。

他覺得自己自打撿到小狼之後,智商明顯降低了很多。

他一直都知道班大同癡迷於鬥狗,要不是班大同是個人,沒準會親自上陣咬上幾口,他一早就知道班大同從他在鄉下養傷的時候就在監視他,自然會知道他有一隻狼。

但他居然就沒想到如班大同這般精神錯亂的主,九成是要對一隻小雪狼產生興趣的……

也許小狼自始至終都處於危險當中,而自己因為莫名其妙把人家收為兒子之後就安心享受天倫之樂了,居然在這麼挫的時間挑了個這麼挫的地點把兒子拱手送了出去。

而且送出去的方式也是無比的挫,他居然還沒有展開進攻甚至沒有機會反抗,就被人用一隻手放倒在地……

那個人,徐北一想到他就有點血脈倒流。

「班大同身邊什麼時候有個這麼牛逼的人了……」徐北對著燈念叨了一句,慢慢坐了起來,「今天飯局就先取消了,我回家。」

「回家?是回家還是去找班大同?」葉敏敏嘖了一下,「你先在我這休息一下吧,我難得不想趕你倆出去呢。」

「保證回家,我又不是傻子,」徐北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喬謙陪你吧,你倆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培養一下感情結個婚什麼的,我好當乾爹。」

一說到乾爹,徐北心裡抽了一下,糊糊他爹啊,你怎麼辦。

「別扯沒用的,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喬謙走到他身邊小聲問,在葉敏敏看來,徐北就是丟了一隻寵物,但喬謙知道這事不同一般。

「我回去想想輒,你別管了。」

徐北走出葉敏敏家的時候喬謙在後邊喊了一嗓子,徐北你最他媽操蛋了,什麼叫你別管了,你的朋友是拿來擺著看的嗎!

徐北沒回答,頭也沒回地走掉了。

有這句話就夠了。

這事他不打算把自己的朋友捲進來,當然,他可以卷卷別人。

「平哥,幫我弄只□□……」徐北給平哥打了個電話,這是他第一次找平哥弄除了刀之外的東西,他不知道自己拿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只是如果要對付班大同身邊的那個人,攻擊的有效距離越遠越好。

「……金弓還是BOYI啊?」平哥愣了一下,也沒多問別的。

「隨便,鋼彈的就行。」

「明天過來拿吧。」

徐北打了車個回蜘蛛巷,在路上沒有繞圈,他很清楚,班大同剛弄到了小狼,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人跟在他後面。

站在巷口的時候,他突然有點落寞,又是一個人了。

習慣了身邊有一個礙手礙腳不停製造麻煩的小東西,習慣了身後總有它細碎的腳步聲,習慣了一低頭就能看到一大團白色毛球……

「操!」徐北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班大同你等著。」

剛轉到自己住的那條小巷,徐北遠遠地就看到一樓的雪地上站著一個人。陳小雨正站在這人身邊說著什麼,一抬頭看到他,馬上抬手指了一下,那人回過頭來。

還是戴著滑雪帽,圍巾遮掉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眼睛。

班大同心情很好。

他不知道林睿的吹管裡放的是什麼,能讓雪狼在空中就已經昏迷,接著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關心的只是這只雪狼撲上來時的速度,他只看到了一抹白光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接著就是徐北倒地,雪狼倒地。

一切都很完美。

「Bravo!歡迎歡迎,」班大同坐在狗場的院子裡,看著籠子裡剛剛醒過來的雪狼,拍了拍手,又扭頭捏了捏林睿的下巴,「你覺得這狼怎麼樣。」

「不一定能訓出來。」林睿站在他身後,這只雪狼甦醒得很快,藥的劑量應該能讓它再睡兩個小時,可它現在就已經醒了,正站在籠子中央向四周看著。

關小狼的籠子很大,用的都是比拇指粗的鐵條,並且鐵條排列得很密,這籠子是班大同專門為了它做的。

小狼在籠子裡愣了半天,似乎沒有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它看起來有點焦燥,對於拴在它脖子上的鐵鏈相當牴觸,一邊拚命地甩頭,一邊叼起鏈條就開始咬,牙齒和金屬之間的碰撞發出慎人的聲響。

這條鐵鏈一頭拴在它的脖子上,另一頭從籠子的下方穿出來,固定在院子中間的雪地裡。籠子是從下方開口,這樣就可以在不解開鐵鏈的情況下將籠子拿走。

林睿留意了一下被小狼咬過的鏈條,雖然沒能咬斷,但上面出現了很清晰的齒印。

「明天要換一條鏈子。」林睿扭頭對一字排開站在身後的幾個黑大衣說了一句。

小狼開始在籠子裡四處轉,幾次試著想把頭從鐵欄杆中伸出來,但都沒能成功。在撞了幾次籠子之後,它停了下來,隔著鐵籠盯著班大同。

「你說它想幹嘛,」班大同對於這只雪狼的神眼很有興趣,他從來沒有在鬥狗的眼睛裡見過這樣憤怒而……帶著些絕望的眼神,這種眼神讓他興奮。

「想出來撕碎我們,」林睿轉身往屋裡走,「三天之內不要給它餵食,水也不行。」

「三天之後才開始訓?」班大同有點不滿意,「我他媽著急呢,以前新狗你不也他媽沒等三天嗎。」

林睿停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籠子裡的雪狼,笑了笑:「這是隻狼,不是狗。」

徐北這是第二次見到這雙灰藍色的眼睛,他猶豫了一下,帶著這人往樓上走去。

對方一句話也沒說,他也什麼都沒問,只是留心聽了一下,這人上樓並不像郎九那樣悄無聲息,而是跟自己一樣,樓梯一腳一尖叫。

「小北哥,你屋裡有紅燒肉,」陳小雨趴在樓梯欄杆上笑嘻嘻地看著徐北,「昨天我爺爺做的,你嘗嘗。」

「真乖。」徐北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一碗紅燒肉?要是小狼在,別說是一碗,就是一鍋也不夠它吃的……這兩天泡在家裡,吃東西都亂來得很,小狼也跟著他有一口沒一口地胡亂吃點,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他就應該好好弄點吃的,至少大過年的讓它吃飽些。

徐北扶了一下牆,想到小狼他就會有種強烈無力的感覺。

他居然讓小狼餓著肚子被捉走了。

操!

「不好意思,如果你是來要求帶走『那只雪狼』,」徐北進了門把外套往床上一扔,回頭看著灰藍色眸子的主人,「它已經被別人帶走了。」

男人笑了笑,把圍巾摘了下來,拿在手上,在屋裡轉了一圈沒找到坐的地方,兩張凳子,一張堆著郎九的衣服,一張上面放著個電飯鍋,徐北蒸花卷用的。

「坐床。」徐北把亂七八糟的被子掀到一邊。

男人也不客氣,直接往床上一坐,掃了他一眼:「受傷了?」

「這算不上受傷。」徐北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只不過還有點發紅而已,這都注意到了?

「帶走雪狼的人你認識嗎。」

「嗯,不過跟他一塊來的人我不認識,以前沒見過,」徐北找地方坐,看到郎九的衣服就一陣難受,於是扭頭坐在了電飯鍋上,「你來有事麼,有事說事,沒事就走,我現在很煩。」

「態度這麼惡劣,」男人從床上捏起一根白色的毛放到眼前看了看,「如果我說我能幫你,你還打算趕我走嗎?」

徐北正在掏煙,聽到這話,拿煙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拿出了煙叼上,他不想讓這人看出他心裡正撒蹄子狂奔著的一萬匹馬,何況前眼這個人他並不瞭解。

「你能幫我的話,早上在巷口就該出手了吧,」徐北叼著煙冷冷地說了一句,「這會在這跟我裝上逼了……」

「那個人叫林睿,對付他不能在人那麼多的地方,」男人靠在床頭笑笑,「就像你不想讓人知道雪狼會變成人一樣,有些東西我也不想讓別人看到。」

「好吧,」徐北坐在電飯鍋上沉默了一會,「那個林睿,是什麼人?」

「他是個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