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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癖醫生的偵探劇(八)

程行歌就算再怎麼自欺欺人, 面對態度如此明顯的陳立果, 心中也不會再存任何一絲僥倖。

他眉宇之間浮現出了點點煩躁的情緒, 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他道:「你難道對我, 就沒有一丁點情誼?」

陳立果漠然的看著他,一句話也不想說的樣子,顯然就已回答了程行歌的問題。

程行歌咬了咬牙,他說:「蘇雲止, 你真可以。」

陳立果聞言反而是笑了起來,他倒也好奇, 明明是身為加害者的程行歌,到底為何能這麼理直氣壯的做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兩人間氣氛凝視,程行歌出發的時間卻也到了。

他脫了圍裙, 隨意拿了件衣服就出了門, 陳立果竟是從他的背影裡看出一絲狼狽的味道。

陳立果不知道程行歌到底是去做什麼了, 反正接下來的幾個月都沒聽到他的消息,倒是那殺人組織的案子調查進度飛快,大魚一條接一條的被挖出來,那些重量級的名單驚的吃瓜群眾們眼睛都快從眼眶裡瞪出來。

陳立果作為圍觀的吃瓜群眾其實也挺驚訝的。

因為他沒想到居然這麼多名人參與其中,甚至還同這個組織有買兇殺人之類交易。不過在曝光的同時,一些私生活極其混亂的人也被強行撕下了偽裝,陳立果就看到了一個螢幕形象是清純女神的女星被爆出濫交。

但讓陳立果非常不解的是, 眼見幾月之後案子已接近尾聲, 可徐曉荼最後的完成度就是無法到達一百, 死死的卡在九十八那裡,一動不動。

這個案子對徐曉荼幫助極大。她是警察主力,敏銳的判斷和專業的職業素養引起了警方上層的注意,眼看就要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幾個月之後,陳立果腹部的傷口癒合,終於再次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上班的那天陳立果還和系統說:「程行歌這人不行啊,說走就走,也不和我打個招呼。」

系統說:「你想他幹嘛?」

陳立果恬不知恥的說:「這不都要走了,打個分手炮嘛。」

系統再次被陳立果那無比坦然的無恥震驚,不由的為陳立果鼓起掌來。

結果陳立果上班當天還是接到了程行歌的電話,程行歌在電話裡叮囑他,叫他好好保重身體,等忙完了這段時間,就回來陪著陳立果。

陳立果聽電話的時候面目滄桑,很想深沉的對程行歌說:大兄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等你的。

但他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為了性生活放棄完成度這種事情,陳立果還是沒能做出來——這大概是系統唯一的欣慰吧。

程行歌細細的叮囑,陳立果就慢慢的聽。直到他沒什麼話說了,兩人相顧無言,陳立果才輕聲道:「我掛電話了。」

程行歌呼吸一窒,他道:「雲止,等我。」

陳立果自然不可能說好,而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掛完之後,他的眼角有淚滑過:「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時間等待的。」

系統:「……」

陳立果說:「我還忙著去下一個世界打炮呢。」誰知道下個世界的人會不會更有♂趣嘻嘻嘻嘻。

系統:「……」可以,這很陳立果。

回到醫院的陳立果受到了同事們的熱烈歡迎。他處在一個八卦漩渦的中心,不但認識程行歌,還被護士長捅了一刀,簡直就是傳說般的人物。

小護士們找著各種借口天天往他的辦公室跑,然而陳立果依舊維持著他那冷淡的態度,讓同科室的醫生們都被他的無動於衷感動了。

「小蘇啊,你就沒考慮找個女朋友麼?」有關心陳立果個人問題的前輩這麼問他。

陳立果微微一笑,語氣篤定,他道:「我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

前輩很是不贊同陳立果的想法,他道:「這哪兒成啊,總是要有人陪呀。」

陳立果笑的客氣,嘴上應和著,在心中回答了前輩的提問;我的右手,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陳立果回到醫院不久,殺人案的風波終於逐漸平息。

殺人組織的主要創始人一個個的被挖出來,幾乎沒有任何漏網之魚。

為什麼說是幾乎呢,因為陳立果覺得程行歌就是漏網之魚,不,準確的說他是站在得利的漁夫,看著水底下蠢魚們掐的死去活來,然後隨手把池塘的水給放了,坑死了一群魚。

陳立果深深的感到了程行歌的陰險。

最後警察提起公訴時候,這個案子的被告足足有十幾個,而且這十幾個人幾乎都是他們行業最頂尖的人物。

這事實讓民眾們都十分震驚,紛紛表示世風日下,民心不古。

然後還有記者做了專訪,問他們:「你覺得同犯都是這樣人有什麼原因麼?」

被採訪的那個犯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記者一眼,然後說:「沒有原因啊,不是這樣的人誰會和他們同犯啊。」

記者被堵得無言以對。

陳立果看了這採訪差點沒笑出聲。

總而言之,事情鬧的那麼大,這些嫌疑人是別想跑掉了。這個案子的曝光後,網上不知道誰放出來了一份名單,說這名單裡的人都是那個組織的暗殺對象,快看看有沒有自己。

那名單又長又多,看的人眼睛發花。陳立果當時正好沒事情就,就隨便翻翻看,結果讓他目瞪口呆的是,他的名字居然在最底下。

是的,最低下。

陳立果揉了揉肉眼睛,道:「系統我是出現幻覺了麼,為什麼這裡會有我的名字啊?」

系統表情冷漠:「估計是護士長捅你之前加上去的吧。」

陳立果:「……」

系統說:「嘖,可惜她沒成功。」

陳立果從他家系統的語氣裡,聽到了一種深深的遺憾,這種遺憾之感,好像只要回到案發當天,系統一定會安靜如雞,然後沉默不語的看著陳立果被捅了腰子。

陳立果:「……你還是那個可愛溫柔又善解人意的系統麼?」

然後系統說了一句,陳立果完全無法回應的話,他說:「我是你爹。」

陳立果:「????」系統你是中毒了麼?系統你醒醒啊!!!

系統說:「爹不是違禁詞呢,嘻嘻。」

陳立果:「……」他家系統到底怎麼了。

總而言之,名字出現在了名單裡的陳立果在醫院裡徹底的火了。

但比較糟糕的是,很快就有人指出這份名單上的人都喜歡濫交,有的還是圈內名媛。

陳立果:「……」他真是把自己埋在土裡十幾米裡,還能被子、彈掃到。

於是周圍的人看向陳立果的眼神詭異了起來,開始有充滿惡意的傳言在醫院發酵。

有人試探性的問:「蘇醫生,你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想找個男朋友啊?」

陳立果冷漠的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人被陳立果的眼神嚇的一抖,尷尬的笑了笑:「我、我開玩笑的。」

陳立果收了目光,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個時代是不適合清者自清的,有什麼誤會定然需要解釋,可是陳立果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

他總不能見人就說一句,是因為他太乾淨了才被護士長捅腰子的?

不解釋的結果便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反正等陳立果注意到的時候,全醫院都在傳他濫交了。

陳立果懶得解釋,反正他也快要離開這個世界。

那天,是個風輕雲淡的下午,陳立果跑到天台上喘口氣。

他們醫院的天台做的特別漂亮,土地裡種著各種翠綠的植物,還有漂亮的假山和潺潺流水。

陳立果站在天台往下望。

系統說:「你準備自殺麼?」

陳立果眼角含淚:「被人冤枉,比死了還難受,既然這樣,我便去死了吧。」

系統也沒勸,陳立果這貨就是戲又來了,他捨得完成度去自殺才有鬼。

陳立果用手一撐,直接坐在了天台上,他說:「哎呀,好煩啊,這些人怎麼就憑那份名單就斷定我濫交呢,我這麼冰清玉潔,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愛。」

系統:「……」

陳立果正在嘟囔,手機響起。

他一看是命運之女的電話,便接了起來。

「喂。」徐曉荼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她已經是個名人了,長得漂亮能力又強,簡直是警局之花。

陳立果有種吾家有女初養成的感覺。

徐曉荼說:「你在幹嗎呢?」

陳立果說:「休息,怎麼了?」

徐曉荼鬆了口氣,她說:「明天開新聞發佈會,這案子就算結了。」

這案子是長達一年的長跑,就算是警察,也會覺得疲憊。特別其中關節眾多,線索複雜,要是不覺得疲憊那就奇怪了。

陳立果語氣淡淡,他道:「恭喜。」

徐曉荼又說:「蘇醫生……你現在,還好麼?」

這句話問的很莫名其妙,但陳立果卻能聽出其中的小心翼翼,陳立果說:「還不錯,怎麼了?」

徐曉荼欲言又止。

陳立果說:「你說吧,到底什麼事。」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機會聽了。

徐曉荼低低道:「我、我一直相對你說……」

陳立果心一沉,猜到了徐曉荼想說什麼。

果不其然,徐曉荼囁嚅著道:「我、我喜歡你。」

陳立果久久不語。

這種時候,沉默便是一種禮貌的回應了。徐曉荼瞬間明白來了陳立果的意思,她也沉默了片刻,隨即苦笑:「我只是想說出來,蘇醫生你別為難。」

陳立果說了聲沒事。

徐曉荼低低道:「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好看又溫柔的人。」

陳立果為徐曉荼鼓掌:誇的好!

徐曉荼說:「在知道我男朋友背叛了我時,我對愛情感到很失望,但又想到了你,卻又覺得渾身都是力氣,又能無畏的繼續往前。」

陳立果靜靜的聽著。

「我同你說這些,不是想為難你。」徐曉荼說,「只是這案子結束,我就要調走了,想給現在的生活一個結尾。」

陳立果笑了,他輕輕說:「恭喜。」

徐曉荼紅了眼眶,她說:「明天開了新聞發佈會,他們就知道你是英雄了!」

陳立果剛想句大妹子你太客氣了,就聽到系統不鹹不淡的聲音響起:「完成度一百,進行世界轉移。」

陳立果剛張口想叫系統給他點緩衝時間,就猛地眼前一黑。

陳立果:「你是在公報私仇嗎?你是在公報私仇吧!」

系統冷笑著說:「你以為我會給你打最後一炮的機會?」

陳立果:「……」啊,我被系統看穿了靈魂。

系統說:「滾去下一個世界!立刻!馬上!」

陳立果抽泣著擦眼淚:「你好凶哦。」

系統:「……」

陳立果:「不過人家喜歡。」

系統:「……」辣雞宿主!!!

蘇雲止的身體在下墜,下墜,從十八樓墜下的他,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像是一朵盛開的鮮花。

血肉為瓣,白骨為蕊。

手機同他一起落下,那頭還有徐曉荼疑惑的聲音,她說:「蘇醫生?」然後她聽到了一陣忙音。

等徐曉荼再打過去的時候,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她的心沉了下去,立刻驅車趕往醫院。

等徐曉荼趕到醫院的時候,醫院裡已經炸了鍋,她剛走進去,就聽到旁邊有人竊竊私語:「你們知道嗎?有個醫生自殺了,好像是因為濫交被人發現,等等等等……

徐曉荼踉蹌著往裡面走,身為警察,直覺靈敏本該是好事。可唯獨這一次,她寧願自己沒有那般靈敏的直覺,這直覺讓她靈魂顫抖,血液凍結。

「蘇醫生。」徐曉荼直接去了陳立果的辦公室,卻看到裡面空無一人。

她直接拉住了旁邊一個過路的護士,道:「跳樓了?醫院有人跳樓了?」

護士被嚇了一大跳,看到徐曉荼身上的警服,還以為是誰報了警,她點頭道:「對,對,就是第三住院部那邊。」

徐曉荼放開她,狂奔而去。

護士看的目瞪口呆。

徐曉荼渾身發冷,她告訴自己一定是自己猜錯了,蘇醫生是不可能自殺的,但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溢了出來。

她感到自己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週遭都是竊竊私語的奇怪生物,看不見一個人影。

第三住院部的樓下已經圍了一圈的人。

見到警察來了,眾人倒是十分默契的讓開了一個口子,徐曉荼走過來,看到了一具破碎的屍體。

「啊!!!!!」徐曉荼跪下,哭嚎。

她見過很多很多的案子,各種各樣悲慘的故事和悲慘的人,但今天,她終於嘗到了靈魂被活活撕裂的味道。

「蘇雲止,雲止!!!」徐曉荼不敢碰他,她害怕,怕的渾身發抖。

「為什麼,為什麼!!!」徐曉荼絕望道,「為什麼我沒有早點發現,為什麼——」

有醫生來了,有警察拉起了警戒線。

徐曉荼被人扶到了旁邊,耳朵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同她一樣滿目慌張,拉著她問蘇雲止到底如何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徐曉荼邊哭的邊笑著,她說:「死啦,他死啦。」

男人臉色煞白。

「為什麼會這樣。」徐曉荼說:「已經到最後了,事情為什麼會這樣。」

程行歌聽到蘇雲止死訊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那麼一個愛乾淨的人,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糟糕的死法。

他感到了現場,看到情緒已經崩潰的徐曉荼。

然後徐曉荼說,他死了。

程行歌沒有說話,轉身去尋蘇雲止。

醫生們向來理智,在檢查完蘇雲止的身體後,搶救都直接省去,直接下了死亡通知書。

程行歌看到蘇雲止的身體。摔的亂七八糟的身體。

程行歌唇上的血液也褪去了,他的身體慢慢軟在程行歌面前,像被人抽了骨頭。

「雲止,雲止?」程行歌叫著他:「你怎麼了?我不是叫你等我了麼?」他從懷中取出了兩枚戒指,是一雙男士的對戒,做工精緻,風格大氣,很適合蘇雲止的氣質。

程行歌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他活了一輩子,從未有人教過他,愛人去世了,該是何種反應。

哀嚎和哭泣不適合他,他垂了頭,低低的咳嗽。

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口中一口口的湧出,直到旁邊的保鏢看不見去,叫了醫生將他拖去了急診室。

程行歌一動不動,靈魂已經從肉體裡飄出。

因為蘇雲止的死,全醫院震動,私底下竟是還有人嚼舌根,說他是自己做了哪些齷蹉事,還怕被人知道麼,以為死了就能洗乾淨了?

然後第二天警察的發佈會照常進行,徐曉荼便是發佈人。

她臉上撲著的厚粉和腮紅掩蓋了蒼白的臉色,面容冷漠,像是失掉了人性中的一部分。

她將案情敘述完成,回答了記者大部分的為題後,開口道:「最後,我要感謝一個為案件作出極大貢獻的人。」

眾人安靜的聽著。

「他被那個殺人組織一直騷擾,幾次差點被人捅死,只因為他比常人更加愛乾淨。」徐曉荼說,「這個殺人組織一直在威脅他的安全,監視他折磨他,但他都不曾後退。」

徐曉荼繼續道:「他為我提供了很多重要的線索,成為了這個組織的眼中釘。」

已經有人猜到了這人是誰。

徐曉荼說:「因為這個,他出現在了那個組織的殺人名單最後,如此簡單的就被人毀了清譽——他那樣驕傲的人,怎麼受得了這個。」

「昨天。」徐曉荼道,「他自殺了。」

全場嘩然。

徐曉荼冷漠的說:「就在我同他打完電話後,從十八樓跳了下去……身體摔的四分五裂。」

「蘇雲止,你是最好的醫生,也是最好的人。」徐曉荼眼中含淚,語氣堅決,「你永遠都是個英雄。」

發佈會結束,醫院炸了。

炸的最厲害的,是私底下傳消息的那些人。

程行歌看了新聞發佈會,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胸口疼的好像被重錘砸過。

「查,去給我查。」冷冷的吩咐著,程行歌眸子如冰,看不見一點溫度,「去把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查清楚。」

手下去的快,回來的也快,他們告訴程行歌答案時,表情略微有些小心。

程行歌表情漠然的聽完,最後道:「我錯了。」他閉上眼,硬生生的嚥下了喉嚨裡的一口鮮血,「是我害死了他。」

沒人敢說話。

這幾個月來,程行歌四處奔波,想的便是忙過了這段時間,再同蘇雲止緩和關係。

但現在不用了,他甚至都沒有見到蘇雲止最後一面。

口中腥味蔓延,程行歌眸子變得有些渙散,他的身體和頭都在劇痛——這種疼痛並非生理,純粹是心理上的問題。

死因很快就查到,還查到蘇雲止在死去之前,同徐曉荼打了電話。

程行歌將徐曉荼請了過來。

徐曉荼在病房坐下,表情冷漠,倒是和之前的蘇雲止有幾分相似。

「能說說麼?」程行歌道,「你們最後說了什麼?」

徐曉荼表情漠然,她道:「你是他的戀人?」

程行歌不語,他很想說是,但是卻又有幾分心虛。

徐曉荼說:「你是他戀人,為什麼不好好保護他呢。」

程行歌答不了。

「你不是那麼厲害麼?」徐曉荼語氣平淡,並不似在嘲諷,而是在認認真真的詢問,「為什麼你卻保護不了他呢?」

程行歌又開始咳嗽。

徐曉荼也沒管是在病房裡,直接從兜裡抽出一根煙,點燃含在嘴裡。煙霧繚繞朦朧了她冷漠的表情,她說:「嗯,他走之前和我打了個電話。」

程行歌說:「你們說了什麼?」

徐曉荼說:「說了什麼?還能說什麼。」她說,「我告訴他,他就要成為英雄了。」

程行歌還是在咳。

徐曉荼說:「然後他就從那裡跳了下去。」她繼續道,「那麼愛乾淨的人,怎麼會選這麼一個糟糕的死法。」這一點上,她倒是和程行歌出奇的一致。

程行歌強行壓下了咳嗽,他說:「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徐曉荼漫不經心的熄滅了煙,又點了一根,她說:「他說 ,他說恭喜。」真是諷刺。

程行歌用手摀住了眼睛。

徐曉荼以為他在哭,道:「你就沒有發現他一點異樣?」

程行歌竟是低低笑了起來,他說:「異樣?我就是逼死他的兇手,怎麼會發現異樣。」他起初是不明白為什麼蘇雲止會自殺的。

直到手下告訴他那些流言,他才忽的醒悟。

醫院裡的人說蘇雲止髒,或許,蘇雲止自己也是那麼覺得的。在蘇雲止的世界裡,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不就是骯髒不堪的麼?

是自己弄髒了他,徹底的毀了他。

徐曉荼不語。

程行歌道:「是我強迫的他。」

徐曉荼瞳孔猛縮。

程行歌說:「你不是一直好奇,他從哪裡得來的消息麼?是我給他的。」

徐曉荼的喉嚨動了動,胃部一陣翻騰。

程行歌冷漠道:「拿著他用身體換來的消息破案,感覺是不是特別的好?」

徐曉荼再也忍不住,衝出了病房,外面傳來一陣劇烈的嘔吐聲。她覺得噁心——覺得自己噁心,她的肚子裡好像都是蘇雲止的血肉,她成了英雄,可他卻死了。

程行歌低低的笑著,鮮血再一次從他的喉嚨裡溢出。這次他倒是非常的淡然,扯出一張紙巾,擦淨之後,便丟到了旁邊的垃圾筐裡。

徐曉荼恢復平靜,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她回到了病房,看到了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的程行歌。

「你怎麼捨得那麼對他。」徐曉荼說,「你怎麼捨得。」

程行歌冷漠道:「我不那麼對他,如何得到他?」

徐曉荼說:「所以你得到了麼?」

好問題,好問題!程行歌沒想到眼前的小警察能問出這麼精闢的問題。是的,他沒有得到蘇雲止,並且永遠的失去了他。

「應該死的是你。」徐曉荼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警察的公平和正義,她怨毒的看著程行歌,說,「如果沒有你,他不會死。」

程行歌露出厭惡之色,他說:「你以為你比我強?」

徐曉荼咬牙。

程行歌說:「你為什麼從來不問蘇雲止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因為她怕,怕那個她接受不了的答案,兩個剝掉所有偽裝的偽裝的醜陋靈魂,扭打撕咬在一起,卻偏偏能從傷害對方的行動中找到快感。

徐曉荼說:「至少我沒有逼死他!」

程行歌一臉不屑:「那是你沒有那個能力。」

徐曉荼根本不承認。

「若是你能用自己的能力將他納入懷中,你會如何做?」程行歌冷漠的撕開了徐曉荼虛偽的偽裝,他說:「別告訴我你對他沒興趣。」

徐曉荼很想反駁程行歌,但程行歌說的所有東西,都擊中了她內心深處最邪惡的慾念。

她說:「程行歌,你真讓我噁心。」

程行歌說:「彼此彼此。」

還好徐曉荼身上沒帶槍,不然她估計真的會掏槍對著程行歌腦袋上來一發。

兩人臉上慘白,眼神裡透出的全是絕望,倒是相似的很。

徐曉荼最後離開的時候,整個人都好像一張紙。從病房裡飄出來,還把走廊上的人嚇了一大跳。

程行歌還是躺在病床上咳嗽著。

醫生來為他檢查後,只能得出怒極攻心這般結論。

徐曉荼和程行歌最後一次見面,是在蘇雲止的葬禮上。

蘇雲止孤孤單單,沒什麼親人,最後的葬禮,還是程行歌來辦的。

那天下著小雨,程行歌舉著一把黑色的傘,捧著蘇雲止的骨灰罐,走在最前頭。

墓早就定好了,另一半上是空著的,徐曉荼看了空著的半邊,發現上面還未鎏金的刻字上寫著程行歌三個字。

入土為安。

程行歌一直沒哭,直到石板封上,他的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旁邊站著的保安趕緊扶住了他。

「雲止。」待一切結束,程行歌彎了腰,用毛巾認認真真的擦淨了墓碑上的灰塵,他說:「你慢點走,等等我。」然後他喉嚨動了動,又是強行嚥下了一口腥甜。

蘇雲止的葬禮不久後,徐曉荼就辭職了。

她辭職這件事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朋友和同事都問她,說她最大的願望不是當警察麼?現在當的這麼成功,為什麼會不高興?

徐曉荼吐了煙,道:「自己冷了,暖不動別人了。」

聽了她回答的人一臉疑惑,根本不明白她這話什麼意思。

徐曉荼的確是冷了,她以前看到案子,會義憤填膺,可現在不會,就好像蘇雲止的離開,將她的情緒抽走了。

徐曉荼不知道程行歌後來怎麼樣,但不到一年,她就從電視上看到了程行歌的死訊。

據網上的小道消息說,他死於怪病,找不到原因就是不聽的吐血,又消極治療,很快就不行了。

還有人現身說法,說程行歌是被人下了蠱蟲,因為他臨死之前,居然還在哈哈大笑。

徐曉荼用自己的繼續,開了家書店,聊以度日。

民眾是健忘的,當年那個大案的印象裡削減的極快,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們好像就忘得差不多了,連帶著徐曉荼也消失在了人們的記憶裡。

又一年,徐曉荼照例去掃墓。

她看到蘇雲止旁邊的墓已經被填滿,程行歌這三個字,從灰色變成了金色。

這兩人到底是在一起了。

徐曉荼又點了根煙,慢慢的抽著。

程行歌,蘇雲止——這兩人的名字,般配,卻又不般配。響遏行雲,歌聲唱的太美太嘹亮,讓那雲朵也止停了天空中。

可是雲若是不動了,那還是雲麼。恐怕不到片刻,就會化作雨絲,落下之後,便了無蹤跡。

徐曉荼摩挲了一下墓碑,道:「雲止,對不起。」

徐曉荼在蘇雲止走後,獨自一人過了六年。

六年後,她遇到了本就屬於她的完美先生。這完美先生也是個警察,當初若是她不離開系統內,估計二人會很快相遇,墜入愛河。

可是世事難料,未來的事情,誰能知道呢。

不過有緣千里相見,她沒想到六年後,他們還是在書店裡相遇了。

雖然徐曉荼不願意承認,但那完美先生的眼睛,像極了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蘇雲止。乾淨,清澈,又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

徐曉荼一見傾心,思之如狂。

後來他們在一起了,完美先生還問她,到底為什麼會突然追自己。徐曉荼親親他的眼睛,說:「因為你長得好看啊。」

完美先生也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再後來,徐曉荼生了孩子,成了媽媽。

蘇雲止這個名字逐漸在她的生命裡淡去,她開始再次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和期待。

這該是好事啊,蘇雲止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不就是這個麼。

徐曉荼依舊是每年都去掃墳,直到一年,她突然發現那墳墓不見了。

徐曉荼愕然之下,去問了管理人員,哪知管理人員卻一臉疑惑,說根本沒有這個人。

徐曉荼不信,渾身冷汗的回去打開電腦,然後顫抖著敲下了蘇雲止三個字。

什麼都沒有,當初那麼大的新聞,卻在網絡之上毫無痕跡。

徐曉荼愣在了座位上。

「怎麼了?」完美先生端來了熱茶,放到徐曉荼面前。

「沒、沒事。」徐曉荼遲疑道,「你知道……程行歌和蘇雲止麼?」她同她先生講過這些事。

「誰?」哪知她先生一臉迷惑,「沒聽過啊。」

這是怎麼回事?徐曉荼說:「我沒有和你說過?」

先生搖頭:「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沒、沒事。」徐曉荼呆滯片刻,「我好像……做了個夢。」

這個夢好長好長,夢裡有個叫蘇雲止的人來救了她,然後,然後他去哪裡了?

先生拍了拍徐曉荼的肩膀:「寶貝?」

徐曉荼這才如夢初醒,她微微扭頭,看到了電腦網頁的搜索欄上寫著兩個名字:程行歌,蘇雲止。

這兩個名字,看起來好熟悉,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