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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遭遇

陸鬼臼失蹤的地方,乃是下四城中的梵城管轄之地。

張京墨和宮喻瑾剛隱去身形,便聽大地震顫之聲越近,遙遙望去,才發現是一批人馬騎著坐騎到了飛奔而至。

那批人馬到了此處,一眼便看到了這顯眼的巨大深坑。

領頭人見到這坑洞後,似乎十分的生氣,他大聲對著周圍的人咒罵起來,還時不時揚起了手中的長鞭,甩在了跟隨著他的屬下身上。

張京墨仔細看去,才發現領頭人是一個魔族之人,他烏黑的皮膚暴露了他的身份,額頭上長著的犄角,則是表明了其貴族的身份。

看那角的長度,似乎在魔族之中也算的上有些身份。

領頭人對著屬下一頓臭罵之後,便下了坐騎走到了坑洞旁邊,他蹲下仔細觀察了黑色的土壤,發現土壤之上幻天蟲留下的粘液已經是乾的差不多了……顯然,幻天已經離開這裡有些日子了。

領頭人在發現這個情況之後,明顯更加生氣了,他轉身就衝著站在他身後的人狠狠的打了個耳光,怒罵道:「你不是說你能找到幻天麼?這都跑了這麼久了,你還告訴我能找到它?」

被打耳光的人,脖子上衣衫襤褸,脖子上繫著一根粗大的鎖鏈,他被領頭人一耳光打的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眼神之中露濃濃的怨恨。然而待他再次抬頭,他臉上的表情則變成了諂媚,他道:「大人,不是我找不到啊,您知道這幻天並不喜歡移動,這次定是出了什麼意外,才引得它出了洞穴。」

被稱為大人的領頭魔族,聽到這話抬起腳又對地上的人狠踹了幾下,直到趴在地上的人瑟縮成一團才停下了動作,他冷冷道:「你最好不要給我耍什麼花樣,城主的生辰就快到了,若是你找不到幻天,我就把你和你妹妹一刀一刀的刮了。」

那人聞言連聲稱是,不斷的對眼前人磕著頭。

領頭人冷哼一聲,對著手下吩咐道:「去給我收集些粘液。」

他說完這話,身後便走出幾人,拿出小瓶開始收集幻天留下的粘液。

張京墨和宮喻瑾隱匿在暗處,聽完幾人的對話之後,兩人十分有默契的對視了一下,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神色。

這群人來的真是巧,簡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頭。他們正不知道該如何尋覓失蹤的幻天,這就有人送上了前。

不過目前情況未明,暫時還是再觀察一番為妙。

魔族手下好幾人都在用小瓶收集粘液,他們收集粘液的動作格外小心,好似那粘液是什麼極為恐怖之物。

張京墨雖然大致知道幻天是魔界特有的蟲子,但並不清楚幻天到底有什麼用,他眼裡剛冒出幾分疑色,便聽到身旁宮喻瑾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宮喻瑾道:「這幻天的粘液對人族無害,但對魔族來說,卻是劇毒之物,觸之即死。」

他話語剛說完,便有一個低等魔族不小心碰到了一點粘液,那魔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竟是頃刻之間便化為了一團青煙消失在了眾人面前。唯有掉落在地上的衣物和收集到一半的粘液小瓶,才證明了這人存在過。

其他人似乎都已經對死亡麻木了,看到同伴突然死去,竟沒有一人有反應,神色表情均都十分的淡漠。

領頭人自然也不會說什麼關心下屬的話,他甚至罵了一聲蠢貨,然後一腳將那掉落在地上的小瓶踹下了深坑之中。

張京墨瞇起眼睛,道了聲:「這人可以利用。」

宮喻瑾皺眉道:「你想如何?」

張京墨道:「我們跟著他們。」

宮喻瑾道:「何必那麼麻煩,這些人的實力敵不過我們二人,只要我們把他們全都殺了,再將那個可以尋到幻天的人搶過來不就行了?」

張京墨道:「你難道沒聽到,那人有個妹妹?」

宮喻瑾不語。

張京墨道:「你是可以將他搶過來,但是若他不配合,將我們帶去魔族的地盤……」

宮喻瑾沉吟片刻,道:「但若是他們回了魔城,我們怕是不好跟進去。」

張京墨笑了:「所以我剛才問你,會不會演戲。」

宮喻瑾瞥眉看了張京墨一眼。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面前的隊伍已是打算打道回城了,頸項上被套著鎖鏈的人,沒有同其他人那般擁有自己的坐騎,那根鎖鏈被領頭人牽在手中,領頭人身下的坐騎一開始奔跑,那人便不得不自己跑了起來。

看他踉踉蹌蹌隨時可能摔倒在地的模樣,真是讓人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張京墨待眾人走遠了,才忽的問了宮喻瑾一句:「你沒有覺的這人有些眼熟?」

宮喻瑾道:「哪裡眼熟。」

張京墨看向宮喻瑾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但他沒有告訴宮喻瑾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是若有所思的道了聲:「哦,那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宮喻瑾只覺的張京墨有些奇怪。

張京墨道:「走吧,跟上去,看看他們,是哪一城的人。」

宮喻瑾點了點頭,二人便尋著痕跡贅在了那隊人馬的後面。

陸鬼臼失蹤之處,果然是有些偏僻,這對人馬行了足足七日都沒有到達目的地。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張京墨和宮喻瑾,卻是已經完全的換了個形象。

只見張京墨的皮膚也變成了帶著淺紫黑色,臉頰之上還有著細細的紋路,他的頭上化出了兩隻彎彎的角,從那角上看來顯然是一個身份較高的魔族。

而宮喻瑾的形象和張京墨差不多,只是他的身形比張京墨要龐大不少,從外表看來,便覺的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這兩個形象,純粹是兩人運氣好撿來的,張京墨在跟了這對人馬幾日後,便發現跟著他們的居然不止自己,還有另外兩個高級的妖魔。

從頭上的角來判斷,這兩個妖魔的身份,甚至比那對人馬的身份還要高出許多。

張京墨見到這兩個魔族的瞬間,便和宮喻瑾達成了共識,二人對視一眼,隨後就偷襲了這兩個魔族。在悄無聲息的將二人擊殺之後,揪出了他們的魂魄,

這兩個魔族死的莫名其妙,還未搞清楚敵人到底是誰,就丟了性命,之後更是被揪住靈魂,硬生生的讀取了記憶。

讀取完了記憶,張京墨便將這兩隻快要消散的魂魄放入了陰魔窟裡。待把靈魂放了進去,張京墨才忽的想起,天菀的靈魂也在陰魔窟裡待了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不過這念頭只是轉瞬即逝,張京墨很快就把這想法拋到了腦後,他瀏覽了魔族的記憶,更加明確眼前的一幫人馬是在做什麼。

原來是上三城最厲害的那個城主千年壽辰要到了,底下的人則開始為他準備賀壽的禮物。

幻天作為一種可以幫助魔族進階的魔獸,自然是賀壽的好禮,只不過這幻天數量極少又神出鬼沒,想要抓住一隻,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可十分湊巧的是,就在這時候,一個城主卻找到了一隻據說是可以找到幻天蹤跡的妖獸……之後的事,便都被張京墨看在了眼裡。

幻天是好東西,想要爭奪的人自然也多,於是在這些人帶著妖獸尋找幻天的途中,其他勢力也想在其中參上一腳——這就是張京墨和宮喻瑾身份的來由。

這隊人馬又行了幾日,終於到達了附近的梵城,張京墨和宮喻瑾看著這些人先進了城,之後便也跟了進去。

進城的過程倒也十分簡單,守城的魔族在看到張京墨和宮喻瑾的模樣後,連證明身份的牌子都沒有要,便點頭哈腰的說歡迎大人。

張京墨對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守衛,態度十分的輕慢。

守衛也不惱,依舊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

無法,這就是魔族的現況,每個人在出生的第一刻,一生的命運幾乎便已被決定。頭上的角越長,臉上的花紋越多,便說明資質越高,是上等的魔族,而若是角短又沒有花紋,這魔族就算予他再好的功法和資源,也是無用。

殘酷之地,適用的自然也是殘酷的法則。

二人剛入城,因其特殊的身份,便很快被人注意到了。上三城城主的生辰之日是博取大魔好感的最佳時期,下三城的城主們自然是要想盡方法,去取得令人眼前一亮的寶物。幻天只是其中之一,但已是足夠讓人眼紅了。

張京墨故意大張旗鼓的進城,他知道以他現在的外形出現在梵城裡,必然是要引起各方勢力警惕的,而這反倒讓他方便行事。

宮喻瑾也隱約猜出了張京墨想要幹什麼,所以倒也還算配合。

果不其然,在張京墨入城第二天,就有人找上了門。

那人也是個高等魔族,和張京墨所扮演的魔族似乎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舊識,見到張京墨的第一句話便是:「奇人,沒想到能在梵城裡見到你啊。」

張京墨面無表情的哼了聲。

那人道:「你的脾氣還是這麼怪。」

張京墨正在同宮喻瑾吃肉食,聽到這話,把手裡的肉重重往桌子上一砸,冷冷道:「辛山,我如何,同你沒關係吧。」

辛山和張京墨見過面,只不過二人各事其主,所以關係也算不得太好。

張京墨奪取記憶的這個名喚奇人的魔族,性格十分乖戾,說話做事從來都不是不給人面子。但因為他有些實力,腦子又好使,所以才被他們城主派來監視梵城的人。卻沒想到被張京墨鑽了空子。

而宮喻瑾扮演的魔族名喚畢火騰,身形巨大,但有幾分癡傻,平日裡很少說話。

此時張京墨和辛山交談,宮喻瑾則是默默的垂頭解決面前的魔獸肉——說實話,這肉的味道,糟糕透了。

那辛山道:「嗨,奇人,我這不是關心你麼,不過話說回來,這裡可是梵城不是郾城……你說話做事,可要考慮清楚啊。」他這語氣之中,已是含了淡淡的威脅之意。

張京墨聽到這話,斜眼瞅過去冷笑道:「我當然是會考慮清楚,你這麼閒,是已經幫城主準備好東西了?」

辛山笑了笑,並不理會張京墨的挑釁。

張京墨眼神一轉,忽的壓低了聲音,道了句:「你們的幻天,可找到了?」

辛山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找幻天?」

張京墨道:「這麼大的事,你們還想瞞下來。」他說完這話,又啃了口肉,道,「恐怕也就你們自己以為瞞的很好了。」

辛山皺眉。

張京墨繼續道:「要我說啊,你們城主門下,也就你這麼一個聰明人。那個帶著妖獸找幻天的是哪裡冒出來的無名小卒?我跟了他那麼久,他居然都沒發現。」

辛山聞言,眼裡冒出隱隱的火氣,但這火氣並不是在針對張京墨,而是在針對那個辦事不力的魔族。

張京墨又道:「我也不怕你知道,同你直說吧,我已經知道給城主的禮物了,只是還想錦上添花,所以這才來了梵城。」

辛山笑了笑,並不答話,他明顯並不信張京墨所說之言。

張京墨見他不信,詭異一笑,從懷中摸出了一塊小小的木頭,放到了桌子上。

辛山起初還很不在意,然而待他看清楚眼前的木頭到底是什麼品種後,眼神一下子就直了。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伸出手將那塊木頭捏到了手中,感受著木頭之中充裕的靈氣,他道:「這——」

張京墨道:「如何?」

辛山直接揮手布下禁制,他道:「這木頭你哪裡得來的?」

張京墨擺了擺手:「哪裡得的我怎麼可能告訴你,我就明白的同你說,這木頭,我還有不少。」

辛山嚥了嚥口水,他道:「多少?」

張京墨瞇起眼睛笑了,他說:「不多,也就一個床板那麼大吧。」

辛山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頭,十分戀戀不捨的放了下來,然後錯了措手,道:「你想如何?」

張京墨道:「我要幻天。」

辛山聽到幻天,沉默了片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還未尋到幻天。」

張京墨道:「把那妖□□予我,我自己來尋。」

辛山聽到張京墨這句話,露出不信的表情,他道:「你確定?」這木頭可是實打實的好東西,就算當做生辰禮物交予城主,也絕對撐得起面子,而那幻天卻是水中的月亮,好看是好看,是否能找得到還不一定呢。

張京墨冷笑道:「我若是不確定,也不會提出來了,你就答我一句,行還是不行吧。」

辛山自然是想一口應下,但他好歹忍住了心中的慾望,道:「此事我需要回去同他們商議一番……你……能等我幾日麼?」

張京墨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他說:「半日,不行就算了。」

辛山點頭,起身便走,連告別的話都忘了說了。

待辛山走後,一直低頭吃肉的宮喻瑾突然冒出一句話:「這木頭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

張京墨沉默了一會兒,冒出一句:「床板。」

宮喻瑾:「……」

張京墨看了宮喻瑾一眼,重複了一句:「我屋子裡的床板。」

宮喻瑾:「……」

張京墨長歎一聲:「你們都是有錢人啊。」整個崑崙巔上,所有傢俱使用的都是極為難得的靈木,且這些靈木的年歲還很長,放到人界已是是稀奇的東西,而對於靈氣極為缺乏的魔界來說,更是珍寶。

宮喻瑾憋了半晌,憋出一句:「你還帶了什麼。」

張京墨坦然道:「一屋子的傢俱我都帶上了。」

宮喻瑾:「……」也不知道宮懷瑜看到那空空如也的屋子,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對於辛山是否會接受這筆交易,張京墨很有信心,一個可能尋得幻天的機會來換已經切實到手的寶物,怎麼看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果不出張京墨所料,還不到一個時辰,辛山就匆匆的趕了回來,他手裡拉著一條鎖鏈,鎖鏈那頭是化作了人形的妖獸,看到張京墨的第一句話便是:「奇人,妖獸我給你帶來了,木頭給我吧。」

張京墨見他這副急吼吼的模樣看,有些好笑,他道:「人是給我帶來了,只是我聽說這妖獸還有個妹妹,你沒有一起給我帶過來?」

辛山臉上一變,沒料到張京墨還知道這件事,他強笑道:「哪裡會不給你帶過來,人就在門外……」他說完,朝門外喚了一聲,邊有人牽著一隻拳頭大的小老鼠從門外走了進來。

辛山道:「這下便行了吧?」

張京墨卻還是搖了搖頭。

辛山怒道:「你在玩我?」

張京墨冷下聲音,他道:「我玩你?辛山,明明就是你想玩我吧。」他說完這話,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將那桌子直接拍的粉碎。

辛山臉上陰晴不定。

張京墨指著神色憔悴的妖獸道:「我敢說,我要是收下他,不出三天,他必死。」

辛山聽到這話,乾笑了一聲。

張京墨道:「辛山,雖然我們不熟,但各自的底細都清楚,你真的會將他完好無損的交給我?」

辛山長歎一聲,他道:「我就同他們說了,這事情肯定是瞞不過你的,哪知他們還要堅持,唉!」

張京墨嗤笑一聲,做出懶得接話的模樣。

辛山道:「我的確是對他下了毒……」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放到了桌子上,「解藥在裡面。」

張京墨見狀,卻沒有伸手接下瓷瓶,他道:「我不信。」

辛山的臉上難看了起來。

張京墨道:「我不信,你只給他下了一種毒。」

辛山道:「那你想如何?」

張京墨道:「定下契約吧。」他站起來,將臉探到了辛山的面前,輕飄飄的道,「定下契約,這一年之內,你不可生出害他的心思。」

辛山冷冷道:「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同這低等的妖獸定下這契約?」

張京墨聞言,也不多勸,直接道:「那你待他走吧。」

辛山:「……」

張京墨露出嘲笑的表情:「祝你們早日找到幻天。」

辛山死死的盯著張京墨,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走。」說完便領著靈獸和手下走了出去。

宮喻瑾認真的扮演著自己酣傻的角色,從頭到尾都不曾說一個字,直到人都後,才懶懶的道了聲:「他們走了。」

張京墨坐回椅子上,整個人都靠在上面,也是同樣懶洋洋的語氣:「會回來的。」

宮喻瑾又不說話了。

張京墨等了一會兒都沒等到宮喻瑾發表什麼看法,他嘖了一聲,道:「宮喻瑾,我們兩個的角色是不是反過來了?著急的應該是你啊。」

宮喻瑾抬起頭看了張京墨一眼,莫名其妙的道了聲:「你先選的。」

張京墨:「……」當初抓住這兩人的時候,並不知道這兩人的性格如何,所以張京墨先選了奇人的靈魂,而宮喻瑾則是選了畢火騰的。

結果到頭來張京墨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奇人身為主導,行動做事,自然是要靠他撐起來……

而宮喻瑾選的畢火騰,從頭到尾吃飯喝酒,低頭看桌面便是完美的發揮了。

張京墨:「……能換麼?」

宮喻瑾認真道:「不能。」

張京墨:「……」

宮喻瑾又道:「來賭麼?」

張京墨道:「賭什麼?」

宮喻瑾道:「賭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張京墨想了想,覺的有些意思,他道:「賭注呢?」

宮喻瑾道:「一個條件。」

張京墨瞇起眼睛,笑了:「好啊,你先猜。」

宮喻瑾道:「半個時辰。」

張京墨手撐著下巴,語氣漫不經心,他說:「要不了那麼久,我看啊,也就是一盞茶的時間。」